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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子窝的狐臭味儿(夹子窝为什么瘙痒)

时间:2024-04-08 12:14:32       点击: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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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体质的人,会有什么痛苦?网友:闻到狐臭,过敏3天

身边总有一个人,有着特殊的癖好,总有些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网友:对不锈钢碗和勺子碰在一起的声音过敏算不算,不管在哪只要听见这种声音就牙酸,要是声音在长点就直接就口水了,然后浑身不舒服,所以家里基本不用不锈钢的东西。

你见过哪些体质极其特殊的人,特殊体质的人,生活中会有什么苦恼?网友

1、我们单位做饭的阿姨,闻到司机的狐臭味,过敏3天,吃抗过敏的药才好。

2、以前吃虾,蚕蛹这种高蛋白的过敏,但是不吃馋呀!吃完虾等一会有过敏的表现,就赶快吃扑尔敏,就这样反反复复几次身体有抗体了,现在放心大胆的吃。

3、对阳光过敏的路过,夏天全副武装到只漏眼睛,以前都以为我装,后来看到我的知道我过敏的都同情,看着连衣裙就想买,买了也只能晚上穿一会。

4、我对酒过敏,而且和别人不同,我不起红疹,起水泡,喝完酒,就全身很热,这个时候,手摸到哪儿,哪儿就起水泡。第一次不知道,到处摸,结果进医院了,医生说,怎么烫的这么厉害,是开水还是什么。我回答我被我的自己的手烫的。但是次数一多我发现,不摸,熬过去了,不会起水泡红疹,只是微红。

5、我有日光性皮炎,晒了太阳就大块的起皮疹,痒的要死,前提是大家都笑我太娇气,宝宝内心苦,儿子女儿对鸡蛋。牛奶,西红柿,小麦,大米。儿童医院医生说。不吃大米怎么活,吃吧,好好带着孩子锻炼,过敏体质太可怜了。还有。没结婚的。记得最好不要找过敏体质,我爸爸对海鲜过敏,所以。肯定这种体质遗传几率好大,痛苦不堪。

6、我过敏性检查,室内尘土过敏,螨过敏,春节花粉过敏,秋季花粉过敏,蒿属类花粉过敏,多阶霉菌过敏,昆虫过敏,棉絮过敏,蚕丝过敏,混合花粉过敏,粉尘螨过敏,证明只要我呼吸我就过敏。

7、肉过敏,和上面说的一样,哪怕是夹了猪肉的夹子要是再给我夹青菜,吃了都过敏,浑身都是红色的包就和蜜蜂蛰了一样!痒的要死!对牛奶也过敏!哪怕就是闻到牛奶的那种奶味道,都会发高烧,然后就迷糊,啥也想不起来。

8、对氨基酸过敏,这个好像是遗传,我们一家子都对氨基酸过敏。然后我还很可怜的对当归过敏,消炎药一吃就晕,是直接晕倒的那种。实验了很久才发现的。

腋下这根毛变白你可要当心了

腋毛的作用就是防止细菌进入人体,因此如果我们的腋毛上有白色的东西,那么你就要小心了,这现象其实是一种疾病的症状表现,它叫做“腋毛癣”。腋毛癣就是由于纤细棒状杆菌侵犯了腋毛的一种非真菌性疾病,对身体还是有一定伤害的。

一般天气热的时候较为明显,冬季好转,见于多汗的青壮年。这种病菌使我们用香皂或肥皂都很难清洗干净的,并且一般的杀菌药物也无法杀死这种特殊的病菌。

因此提议你在往后的洗澡时不要选用普通的肥皂,可以使用硫磺皂来清洗腋下,杀灭真菌,避免患有腋毛癣这种疾病。

在每天腋下清洗干净后,可以涂抹一些抗真菌的药膏,如:酮康唑乳膏,咪康唑乳膏等,当然要坚持使用,一般用于半个月左右,同样,贴身的衣服也要注意常清洁、常暴晒。

腋毛癣的主要表现就是在人体的腋毛处出现白色的东西,这种现象是由于人们长时间的流汗,加上不及时、不正确的清洗。使得汗液排出的细菌吸附在上面,直接的接触人的皮肤是非常不好的。

四月天气的温度是越来越高,正常情况下,我们如果白天流汗的话,晚上回到家,不要偷懒,要记得清洗身体,舒舒服服的洗个澡,清除身体一天接收到的病毒、细菌等。

腋毛癣病症特点

1、多汗、有臭味,臭味与狐臭味相同,出汗时臭味加剧。

2、腋毛上有灰黄色、黄色、红色、烈色、白色、蓝色等脂肪(腊样)结晶物,与毛干牢固粘着。

3、流汗时产生的色汗会污染内衣,常会把内衣染成红、蓝,紫、黑色。

4、腋毛暗淡无光泽,干燥易折断,腋毛上的包裹物即使用肥皂清洗都不易清洗掉。

5、剃掉腋毛后.当再次长出来时,胶毛上仍然会出现上述症状,易复发,不易根治。

6、腋毛廯具有传染性,一般为接触性传染.如共穿衣服成共用洗漱用品均可传染。

7、如不及时治疗容易引起其他疾皮肤/病症;引起狐臭等并发症。

腋毛癣怎么治疗

1、剃去患部腋毛,涂擦1%升汞酒精、10%硫磺乳剂或1%甲醛溶液。或用外用红霉素软膏涂抹。

2、中医疗法,剃去患部腋毛后,外涂复方蛇床子酒(蛇床子、苦参、百部各15g,白酒250ml。浸泡7天,滤过去渣,备用)。

腋毛癣如何预防

1、注意个人卫生,养成勤洗澡,勤洗手脚,勤换内衣裤和鞋袜的良好卫生习惯。

2、保持皮肤干燥。

3、避免接触癣菌病患者及衣物,不要接触和玩弄癣病的动物。

4、饮食应注意多服用清淡富于营养食物,注意膳食平衡。忌辛辣刺激食物。多吃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多吃提高免疫力的食物,以提高机体抗病能力。

怎样去除腋毛

1.脱毛膏和脱毛露脱毛原理

利于其中的化学物质溶解毛发结构,以达到脱毛的目的。此方法对毛囊没有任何破坏,故持续时间不长,大概三天左右就会再长出来。

使用时将脱毛膏均匀涂在要脱毛的部位,5-10分钟后,毛发变软,用刮板将其刮净。

处理一个小的柔软的身体毛发,大面积的毛发可以迅速消除。专家提示:对疼痛的恐惧,但对皮肤不容易过敏。补丁测试必须在使用前进行。

首先清洗皮肤,以减少刺激。脱毛脱毛膏和露的化学成分是疏乙酸(钙),对皮肤有刺激,频繁使用或敏感皮肤会造成红肿过敏,甚至发生皮疹,敏感的人要慎用。

2.蜜蜡脱毛脱毛原理

物理脱毛,用有粘性的蜜蜡粘住体毛,一并撕除。

将蜡均匀涂在皮肤上,蜜蜡要紧紧贴往皮肤,以便能将汗毛全部粘住,然后盖好纱布,以拉扯的方式把盖在皮肤上的纱布扯起,把毛发连根拔除。脱毛一般在美容院进行。

专家提示使用时会引致疼痛,而且化学合成的蜜蜡容易对皮肤造成刺激;往下撕时,体毛容易留在毛孔内一部分,断了一半的毛端极容易扎入毛囊,引起毛囊炎。

3.贴布脱毛脱毛原理

同蜜蜡脱毛相似,根据所需脱毛部位的大小剪下贴布贴在需要的部位,用力快速撕下。往下撕的动作要快效果才好,否则会非常疼。脱毛一般在美容院进行。

专家提示:使用时会引致疼痛,但贴布不像蜜蜡会对皮肤造成刺激;往下撕时,体毛容易留在毛孔内一部分,断了一半的毛端极容易扎入毛囊,引起毛囊炎。

4.剃刀、电动剃刀脱毛脱毛原理

物理脱毛。适应怕痛而且皮肤敏感的人。要养成天天刮的习惯,否则长出一层黑色的小胡楂很不雅观。像男士在剃胡须一样,剃之前要在皮肤上涂抹剃膏。

专家提示:使用剃刀刮毛,汗毛会越长越粗。如果操作不熟练,容易刮伤毛细孔,损伤幼嫩肌肤,导致红肿。

5.夹子脱毛脱毛原理

物理脱毛。适合毛量少,不怕痛的人。用夹子把毛发拽出来。

专家提示:如果毛细孔清洁度不够,会使肌肤抵抗力下降,出现红肿和感染。要使用一些抗生素,以免感染。

腋毛的作用

一、防菌

人体腋毛,同阴毛一样,对它所生长的体表部位,能起到遮挡、保护人体皮肤的作用,使之不受外来细菌、灰尘等的侵袭,御“敌”于肌肤大门之外。

二、缓解摩擦

腋毛的另一个作用是当人体活动时,手臂运动,腋窝除牵拉着周围皮肤间总有摩擦力产生,若摩擦过久、过重,往往擦在其“中间”,起到缓解皮肤摩擦时的力量,保护了腋窝皮肤,使之不受擦伤,所以腋毛的作用不能否认。

近年来,随着乳房疾病的高发,很多女性对于乳房健康都非常的关注了。其实日常生活中一些不好的习惯也是会导致乳房癌等乳房疾病的发生的。有传言说,女性刮腋毛易换乳腺癌,那这是不是真的呢?下面我们就来看看吧。

拔腋毛方法不当或会造成感染

我们都可以想象的到,腋下的肌肤比较薄嫩、敏感,使用脱毛蜡或者镊子拔腋毛是一件非常疼痛的事情。

如果拔除的方法不正当会对腋下皮肤造成一定的伤害,而且腋下皮肤有夹缝,很容易出汗,皮肤环境湿热,非常容易造成细菌感染或发炎等症状。

此外,市面上有和很多脱毛产品,这些产品内含化学物质,往往会发出难闻的刺鼻气味,对毛囊和皮脂腺造成一定损伤。

如果长期使用,药性成分会通过皮肤表皮及毛囊,进入皮肤深层,破坏毛发正常的生长过程和周期,也会使毛发在重新生长修复的过程中更长更粗。如果是过敏性肤质,受到这种刺激还很容易引起瘙痒、红斑、丘疹等症状。

就连最温柔的剃除腋毛的方法也存在安全隐患,如果腋毛的根部没有剃除干净的话,很有可能导致毛发会倒刺入肉内,从而刺伤皮肤。

然而,有说法称腋毛会帮助汗水顺着腋毛流出体外,若拔掉或剃腋毛阻止了我们身体的毒素从腋窝排出,会致毒素储存我们腋下的淋巴结,形成肿瘤。

目前,并无临床证据支持刮腋毛会致乳腺癌,也无研究表明乳腺癌发病位置同刮腋毛有关。所以,拔腋毛虽然不是很好的习惯,但是目前循证医学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此举可以造成肿瘤等严重后果。

注意事项

腋窝一旦长出腋毛,腋窝里常常是汗汲汲的。与幼年时相比,现在的汗水有一种特殊的气味。

如果不及时清洗,不久就会散发一种令人不愉快的气味,俗称狐臭。

如果勤洗澡,勤换衣服不能改善这种状况,最好去看皮肤科医生。大多数女性一周刮几次腋毛。

不同的文化对腋毛的看法也不同。在某些国家,人们认为它非常性感;而在另一些国家,则认为不刮掉它就不卫生。

想如何处理腋毛全凭自己的喜好,毕竟,它们长在自己的腋窝下面。只要时常保持清洁卫生,没人介意你是否刮了腋毛。

结语:以上这些就是关于腋毛的作用以及腋毛癣的防治方法,希望大家能够牢记这些方法,并在日常生活中加以注意,保证身体的清洁,衣服常洗常晒,这样才不会让腋毛上的细菌所感染,最后祝大家身体健康远离疾病。

感情中的阴天

《窒息》第一章(1)

幕色悄悄地降临了,无垠的四际渐渐地安息下来,伴着一个即将睡去的冬夜。然而气派、华丽的玫瑰庄园A—六座的男主人,正在别墅里举办着一个别开生面的家庭聚会。  温暖如春的大厅之内男女宾朋早已是欢声笑语、朱紫各显。有的端着酒杯衣着绅士的站在大厅中央和一小堆人温文而雅的交谈;有的托着华贵的长裙丰姿绰约地穿梭于人丛之中彬彬有理的频频打着招呼;还有的成双入对亲密的挤靠在一起似是在大厅广众之下寻势偷情。男主人站在CD机旁,正忙活着寻找一首英文版的爱情歌曲,名字叫THE ROAS ,是想让这首他十分欣赏的爱情歌曲,这时也能飘进更多人的耳朵里,同时得到赞赏。  一切都在顺理成章的进行着。  看门的那位中年男子,始终忠实的守候在进门的玄关,随时等待迎接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贵客。某些出来乍到的客人们则似乎是被这幢别墅的阵势惊吓得有些心神不定,随着看门人的耐心指引,只敢探索性地一步步往里寻。  这幢别墅的确规模很大, 特别是大厅,显得格外的宽敞,少说得有百来平米,是事先在建造前,专为开PARTY设计的。  基于面积大谈话方便,主人将大厅里的沙发,合理有序的分成了若干个小组,各小组沙发的中间摆放着一个小元桌,上面特意为客人备着几瓶名贵的红酒,不同品种的饮料、几碟精美的点心和干果。  大厅布置得也十分的优雅讲究,随处可见带有异国情调的点缀,靠内侧的那面墙壁,最近还多了几幅外国风景油画,是这家男主人特意为今天准备的。也是为讨新交女友的欢心。  一直坐在把角处的黄美禾对这些却并不感到新奇。似乎还有点儿不屑一顾的意思。因为她心里着实明白,今天晚上到场的,或者说能参加这个家庭聚会的来者,大多数是有头有脸人物的后裔,要不本人就是名流、新贵。每逢这种场合,肯定还少不了个把年轻艳丽的女孩儿搀杂在当中,与其血统什么的毫不相干,而是专被请来为某些公子们解闷谈天的。诚然,有了这样的男人,必会有了这样的女人。男人以他们的门第、金钱或名望,做为猎取天下和女色的资本,女人们则以她们的美貌和手段,来占有他们和他们所拥有的。怪不得有人说,年轻和美艳是女人最硬通的货币,就等于有了前往任何去处的通行证。如果喜欢看十七、八世纪的爱情小说就不难发现,其中不少年轻貌美的女子,都是这样白手起家步入上流社会的。  在这些问题上,黄美禾似乎比谁都要想得清晰、透彻,又似乎比谁都混沌不堪,尤其事一轮在自己的头上,便总是百思不得其解。特别是近一两年来,她脑子里始终琢磨着一件事,始终不能真正弄明白这一件事,而这一件事,偏偏是令她最最上心和伤心的:  那些从前老腻着她、甚至死去活来向她求婚的男人们,为什么会纷纷疏她而去呢?如今,连坐在一起聊聊天的兴趣都没有了?  心高气傲的黄美禾自是气不过,看不过,也忍不过,心里还有点儿吃不着葡萄就说酸的意思。  实际上,那天黄美禾去得比较早,同来的还有两男两女,只是一到了大厅,几个人便目标明确的开始了他们的分头行动。唯有剩下倍感凄凉的黄美禾,一直独自坐在把角处的一张长沙发上。  这种局面,当然不仅仅使她不高兴,尴尬之中,那种席卷而来失落感,一下子将她原有的那份好心情给彻底的破坏掉了。在来这之前,也就是自从今天下午,接到那个意外的电话以后,有谁能知道她是怎样的兴奋,整个人都快乐的沸腾起来,恰如欢畅的小鸟。  她耐不住地听着那个电话,两眼放射出异样的光芒。随后,她放下电话,先后打了几个电话,在电话里,她三句两句,分别与两个女孩儿搞定了晚上赴约的事情。于是,她就急着白脸地梳妆打扮,洗澡,浑身擦润肤露、用电吹风做发型、在脸上一层一层地抹粉,一件一件地精选衣服……  为了今天晚上,可以说她整整忙活了一下午,所有的动作,都是在积极有效地、争分夺秒地快乐之中完成的。那劲头那干劲,犹如不这样争分夺秒就有点儿来不及,就耽误了今天的大好事,弄得后来去她家的那两位女孩儿,都误以为,今天晚上的这个隆重聚会,就是专门为她操办的,有多少颗期待已久的赤诚之心,正等着她出场亮相呢。可对她而言, 这些看似繁琐的程序,实在只是出门之前的老一套,尤其象出席这样的“重要场合”,绝不可能疏漏掉哪一个细节。譬如,临出门前,在两个耳根处,喷几下名贵的玫瑰型香水。  当然啦,在接听那个电话的同时,聪明的她就很快领悟到了,自己的名字,今天并未正式列在客人的名单上,以及那两位被邀请的男宾,请她今天同去是出于何种目的。  管他呢------  她可不在乎那两个傻蛋。不在乎他们怎么看她,怎么评论她,反正,能参加今天晚上的这个家庭聚会。 更何况,他们的要求又是自己轻易能做到的事情。  黄美禾自然清楚这个特殊的家庭聚会是在吴京生的家里。他是某部长的儿子,也是她过去的老情人,他有个乡间别墅,每逢周末的夜晚,这里经常是彻夜沸腾,歌声、笑声、钢琴声、伴着幽暗迷离的灯光……

《窒息》第一章(2)

一想起这些,无不就唤醒了黄美禾对以往诸多美好的记忆。  这记忆不是具体到某一个人,更不是令她生厌的吴京生,确切的说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那种感觉,使她惴惴不安,使她一下午都不能平静,仿佛,在那种不可名状的情绪里,潜藏着某种不可预知的神秘憧憬。或是在她的潜意识当中,始终期待着在某个昏暗之中,在某个不易察觉的角落,有一对焦灼莫测的目光,偷偷地窥视着她,等待着她,点燃着她,令她心跳,令她不能自控……  这使她一直保持着一种旺盛的良好心态,一路上压不住地轻松愉快,欢声笑语,直到她走进那个气派的大厅,独自座落在把角沙发上。  柔和的光线,透过橘黄色的灯罩,喇叭花般的投射下来,映照在黄美禾那张瘦削的脸上。那是她身后墙壁上的一盏铜托大礼石壁灯里放射出来的,由于光线俯射的缘故,那束美丽的光线,恰似理发店里蒸头发用的罩子罩在她的头顶上。再由她的头顶,均匀地分布散落在略显憔悴的脸部,使得她已经不太年轻的五官,这时越发显得耷拉着。再加上她本来人就略显着长,长脸盘、长脖子、长身板、长腿……今天又偏偏穿了一身黑色紧身毛料子套装,不仅显得比往日干枯、瘦长了许多,在这种情形之下,更将她身体上和年龄上的所有弱势,都尽可能的扩大化了。  黄美禾本人可没意识到这一点,否则她今天肯定不会选择这身衣服和这个位置,犯下如此之大错。  这时,她大为扫兴的端起高脚杯,无意识地在性感的嘴边抿了一口,似是自己给自己找点儿事干,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她已是万念俱灰,离开此地的欲望极其强烈,只苦于没有交通工具。但转念一想,既要是自己这么孤孤单单的离了去,那且不是自己给自己丢了脸面,更不知又招了谁的嘲笑、奚落。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黄美禾真不知道怎么打发这段时间才好了,硬着头皮,无可奈何,在他们之间来回张望,像个局外人。虽然,这里的人她大多半都认识,他们也都熟悉她。  这种感觉放着谁都不会舒服,尤其是这位过分敏感的黄美禾,像是被什么困住似的,还得在忍受的同时强打精神,撑着那张脸面。  时间又过了好一会儿。一位形态拘谨的年轻男子,终于向她这边走来,并别无选择的落坐在她旁边一直空着的位置上。待坐稳后,他心事重重地掏出香烟,右手有些颤抖地将烟盒在她面前礼貌性的示意的举了举。  “抽——烟——吗,小姐?”  “谢谢!我有。”  这位年轻男士的到来,多少营救了黄美禾那颗灰暗、沮丧的心。但从根本上又没能真正解决什么。  她仍然显得心不在焉,无精打彩,从与自己这身衣服配套的名牌手包里,取出一盒中南海牌香烟。这绝不是因为此烟便宜,而是她抽习惯了,即过瘾,尼古丁含量还不高。  她伸出细长而柔软的手指,熟练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老道的夹在涂满口红的双唇,手腕上两个精巧的银镯子,随着绵软的动作脆弱地响了几下。  那男士见势,小心地递上火,随即给自己也点燃了一根。  “谢谢!”  黄美禾习惯的用斜睨的眼角回敬着,似是感恩,稍稍侧过那张缺少水份又长得十分标准的鹅蛋脸,眯着细长的媚眼,冲他淡淡的一笑。那笑容里分明带着几分惯有的轻佻。  这绝对是她无意中流露出来的,既让她无法察觉,更让她无法掩饰。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黄美禾这人,根本就不喜欢跟那些通常不知道礼貌和没有优雅风度的下等人打交道,根本不喜欢泥泞和贫困,特别是对于男人们,他们的言行举止她一向挑剔,以至到今。  否则现在,也绝不会沦落到孤身寡人的地步。  也许,这是出于一个没落家族,所给予她的一种观念和习惯吧,也许是她从骨子里对眼前某些男人品行的鄙弃和厌恶。  她将视线从那位男士脸上收了回来,傲慢的环视着大厅,吴京生正扯着一个女孩儿的手站在话筒前,大概是想让她唱什么歌儿。  算起来吴京生已经不年轻了,估计最少有五十岁来岁。头发稀疏有些歇顶,而且是染过的,还有严重的驼背。他早已经有了家室,但早早就将老婆、孩子打发到了国外,这样既不耽误孩子的后天培养和妻子对物质生活的需求,又能心安理得的在这边独耍天下。  对于他来说,这实在是一举两得的事儿。  他生就好喜与女人打交道,特别是年轻貌美的女人,每当这种时候,他就总能焕发出,远远超乎于想象和实际年龄的高亢状态。当初,他对黄美禾就曾经有过类似的精神状态,这一点他和黄美禾心里都十分清楚。可现在的他,似乎早已经将她忘了,进门时只向她说了句客套话,然后就再没答理她。  他那张略显干涩的柿子饼脸,凑近那女孩儿的耳边,狎好的嘀咕了几句,那女孩儿便娇嗔地在他肩上轻轻地捶了两下,而后,音乐响起,是一首流行歌曲《爱你爱在心头》。  大冬天的,那女孩儿穿着件低胸露背的紫色紧身长裙,两个肥硕的奶子挤在一起,似露非露。她身材的确窈窕,腰肢柔细,但长相极为平凡。待前奏过后,扭着脖子,对着话筒,细声细气地唱了起来,显得特别的矫柔造作。

《窒息》第一章(3)

黄美禾鄙夷不屑的斜睨了一眼,从嘴里喷出一团浓浓的烟雾,心里犯着嘀咕:“什么东西------那份酸萝卜样吧,要是放在十年前,这哪有她什么份儿,只不过年轻点儿罢了。”  黄美禾坚信,那女孩儿绝对是出自于一个贫贱的家庭,尽管乔装打扮,一身华贵,涂脂抹粉,却挂着一脸的贫贱相。这是土得掉了渣儿的祖辈上传给她的,是用什么方法都无法补救和掩盖的。但她仗着年轻,还有那么点儿姿色,这便成了及身于这个圈子的唯一资本。  “现在大多数男人就吃这一套,真他妈的见鬼了。”她不份儿又困惑的心里发着牢骚,“如今的男人就是这么没品味,找女孩儿根本不管其它条件,哪怕看着漂亮,一张嘴就是满嘴的糟糠……还上赶着给这种小人花钱……”  当然,她很快就改变了观点,认为这些男人都活该,被女孩儿涮了更活该,谁让他们不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呢,自我感觉老是良好,以为自己有多出色,恕不知,脱下这张皮,便也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而这些女孩儿,在他们的得意之中,倒是可以借此大为挥霍一把,聪明一点儿的,就利用方便出国留学,谋求高位,“脱胎换骨”,真正成为挺胸抬头的一族新人。  自然,黄美禾不完全属于她们这种,一想起当年,心里就有着说不出的荣耀。不管怎么样,解放前自己的姥爷,就是英商怡和洋行的大股东,在北京柴火蓝胡同、意大利租界,就有自己的大宅院,光那大宅院的价值,当时就能买下南长街的半条街……  虽然这辉煌早已时过境迁,这种辉煌的残留物,却永远镶嵌在了她傲慢的额头上,主导着她的人生使命。她早就认为,“金钱是特定生活意识的象征,是衡量精神世界的特殊仪器。”  因此,她凡人看不上,特注重血统和出身,即使是情人也得门当户对。可后来她渐渐地发觉,有“背景”的男人,大多没长相或没本事儿,有的还特土、特粗俗。虽然有时候她自己比谁都要蛮横、粗俗,但她觉着他们是从根本上的粗俗、没品味、无特长。而那些本身具备优良特质的男人,又净是些个穷光蛋。  那女孩儿扭着身子,嗲声嗲气地继续唱着歌,黄美禾看着,心里实在的别扭,心想,“要说在十几年前,自己的美艳就更不用提,眼前这些柴火妞儿绝不可能与高贵的自己相比。”  那时的她,永远被别人的惊叹、羡慕、赞许、妒忌和自己的满足包裹着,使她每每在这反馈来的验证和鼓励之中,饱尝着人生赋予女人的最大快乐。  她真的是被这些纨绔子弟给宠坏了,他们对她毕恭毕敬、奴颜卑膝,成天宠着她,追逐她,她可以随心所欲地更换情人,求婚的男人更不计其数。  她骄傲得不行,优越的不行,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得到谁就有谁,想抛弃谁一点儿没痛苦,在他们身上获得某种地位或物质积累的同时,游戏在男人当中,品尝不同男人给她带来的不同刺激,即显示出自己的魅力无穷,顺便看他们争风吃醋的样子。 是呀,大作家张爱玲不知在哪篇小说里也曾说过,“一个女人得不到男人的爱,也得不到女人的尊重,女人都这么贱。”如果照这理论,女人的身价是男人给的,有了男人的爱,女人才有了自己的位置,爱她的男人越多,她的身价、位置也就越高。  不管这理论对与不对,那时的风光真叫黄美禾太得意忘形了。绝对占领着最高的统治地位,从来都是一往直前、百战百胜。  男人的世界永远是属于她的,可以永远由着性子挑来挑去。她总这样认为,自己是高傲的小公主,如同穿上了那双红舞鞋,一旦穿上了就再也脱不下来了。可如今呢,自从祖辈的家业彻底败落、自己渐渐年老色衰,体弱多病,这些男人便明显的从她的世界里一个个地走开了,与其说是走开,不如说是逃离——  黄美禾哪里能忍受这种恶劣的尴尬和蒙羞受辱,或者说是现实残酷的改变带来的致命打击,她的高傲和虚荣心也不允许。  她拼命地吸了几口烟,为了给自己心里找点儿平衡,侧过脑袋,跟那个陌生男人没话找着话。反正不能在这种场合让自己跌了身份。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先生?”  “噢!”他打了个愣,“银行。”  “哪家银行?”  “华丰。”  “真巧,我们公司与你们银行有业务来往。”  “你是在——”  “福通房地产开发有产公司。”  这是黄美禾早年间工作的地方,硬着头皮只干了几个月。她可不习惯被别人成天管着,被别人每时每秒的支配时间,先还不说谁看谁的脸色。因为,她从不习惯这种太有规律又太紧张、太枯燥无味的生活节奏,因此从那以后,她便一直没有工作。但为了让别人感觉自己在社会上还有一席地位,她总是要这么说。  那位男子年纪不大,看上去至少比黄美禾小上七、八岁,五官周正,谈吐沉稳又略显稚嫩,棱角分明的面颊上,若隐若现一丝天然的忧郁。他对她刚才的回答没有表示置疑,像是个社会雏,并且,肯定不是在这个圈子里混事的人。这一切都没逃不出黄美禾的眼睛。  当然啦,黄美禾几乎熟悉所有的男人,十年前,她几乎天天与男人打交道,这也培养了她警犬般的机敏。

《窒息》第一章(4)

“没带夫人来吗?”这回她有意识的问他。  “没有。”  “如果诚实的话,这句话表明,这个男人是有家庭的,只不过出于某种需要不便带夫人来。”她想。  “小姐,你呢?你是同谁来的?”这时他也问着她。  “我——噢,我是随别人的车来的,这太远了,不好找,好多出租车司机都不认识这,我又不会指路。”  她又虚荣的为自己解释着,吸了口烟,透过迷雾,将视线先后落在那几位一起来的同伴身上。  那两个男人一个是大款,一个是某某著名画家的儿子,与那位吴京生是好朋友。当初,这两位也曾拼命地追求过黄美禾,还都分别与她发生过那种特殊的关系。但很快,就被黄美禾甩了。可现在他俩,正围着黄美禾随车带来的两个姑娘腻乎儿,一对坐在靠中间的一组沙发上,一对挤在大厅的墙角。他们说笑得火热,全然将她的存在给忘了。  这种局面黄美禾是不甘心的。但她明白,现在自己与男人的关系,完全变成了另一种无形的交易,他们利用她找到年轻的女孩儿,自己利用他们来到这种场所。  她从心眼儿里极其反感这种互相利用,但有时候,又需要这种带有侮辱性的利用。她已经好长时间没出没这种场合了,而这种场合,对于她是个极好的机会,以前她就经常在这种场合下施展自己的小伎,赢得一大片名人显贵的倾心而呼风唤雨。这时她的心态彷佛依然没多大改变,特想借此重新找到爱情,焕发起自己的激情,回到从前的位置上。  陌生和失落,羞辱和愤恨,还有无望的悲哀,犹如洪水猛兽般的一起向她无情的袭来,摧毁着她以往所有的自信和意志,以此同时,又让她清醒的认识到,残酷的现实生活,验证了一个最可怕的事实:自己真的是老了,被淘汰出局了,像一件旧了的衣服或过了时的老家用电器,在流通的领域迅速折旧着原来高昂的成本,直到无人问津。  那位年轻的男子,一直拘谨的坐在她身边,看样子与这里的人都不熟悉,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仿佛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使他没有容身之地。只有坐在黄美禾身边,才稍显得踏实一点儿。  他的眼神不住地瞥向吴京生,关切又认真地向黄美禾打听着,今晚散场的大概时间。黄美禾告诉他,这可没准儿——几点的时候都有,反正是早不了。他听了之后皱皱眉头,显得很着急的样子。主动对黄美禾表白,他是第一次来这,是朋友介绍的,想与吴先生商量件事儿——  于是,黄美禾非常肯定的向他说,“别指望了,我可以下保票。因为我太了解他们了,他们总喜欢晚上活动白天睡觉,跟正常人的作息时间不一样。特别是有这些女孩儿在,根本别想谈正经事儿。”  他相信的点着头,看看她又看看手表,拿出准备离开的架势。  看到他要走,黄美禾赶紧在烟缸里捻着烟头,也拿出要走的架势。当然,这是她急待希望的,也是一个难得又极好的机会。她深感,如果自己再这样呆下去,不仅毫无意义,煎熬的还得憋出病来,那又何苦来呢。她细声细气地问了一句,“你是开车来的吗?”  “是。”  “那我能搭你的车吗?”  他点点头。  于是,他俩拿起各自的东西,会意的离开了座位。眼见那张长沙发上,马上有人填补了那个空缺。  通往大门的这条过道很长很长,其中还有若干个分支,有通往小客厅的门、也有通往书房、男女洗手间的门、和上二层的楼梯口……  那男子显然心里没有把握,生疏的尾随于黄美禾其后,黄美禾便轻松自如地顺着长长的过道,漠然地来到门口。  门口的衣服架子上,这时挂满了男男女女的高档外衣,即像是高档时装展示会,又像是展示着他们各自的身份和品味。守门人帮他们拿着衣服,当目光落在黄美禾脸上时,眼睛眨了眨,递衣服的手停在空中,发皱的脸颊上,渐渐浮现出似曾相识的表情。他张着嘴,有些迟钝地望着她,干涩的喉咙里,竟然模糊不清的骨碌出唤她的准确称呼。  “您是……黄…小…姐…”  这个小小的插曲,将黄美禾那双柳叶般的眼睛变圆了,她站立不动,在那张看似生疏的脸上搜索着熟悉的痕迹。  继而,她终于认出了他是谁。  “是您——”她说,“都认不出您了。”  “就是就是,我也不敢认你了,刚才就觉着面熟——”那人冲她咧咧嘴,露出一丝难得又忠厚的微笑。  “您还在这呐——”  “啊,我能上哪去呀?你可是有年头不来了,怎么瘦成这样啦?”  “是瘦了,不过没事儿。您呢?您好吗?噢,还有您妹子,是不是在村上早已找了婆家?”  说到他妹子,那人立即垂下眼帘,哀叹不已,沉浸了片刻才艰难的说道,“作孽呀——为了一个男人,她没想开,结果……她……嗨……”  他难过的实在说不下去了,脸颊憋得通红,松弛的眼圈也变红了。不用再往下说,黄美禾便也猜出个八九,自是不好多问,又是吃惊又是伤感,似是触到了自己的伤心处。她万分怜悯的接过他手上的大衣,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待掏钱时,迅速地迟疑了一下,将两张一百元的钞票,不为人知地塞回钱包,将拿出的钱,好心的塞向他。

《窒息》第一章(5)

他推让着,显得很窘。  随后,两个人便是推来推去,互不相让。索性,黄美禾不再与他罗嗦,将那钱放在门口的小桌上,揪着那年轻人就走,出了门,便是一溜小跑。  当那人来到大门外,百感交加地举着那钱寻她时,两个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窒息》第 二章

玫瑰庄园里的住户这时都已经安睡下来。只有A一6座别墅的那几扇落地窗子里,偶尔还能传出阵阵的喝彩和弹钢琴的声音。  洁净的小路上,两旁亮着融融地的路灯,在这幽幽地寂静中,两个人的脚步显得格外的寂寥、苍茫。室内室外的温差很大,他俩刚一出门,就瑟缩在各自单薄的大衣内。  黄美禾怀着沉重的心情,双臂交叉紧贴在胸前,随着那位年轻人,快步如飞地来到一辆白色四轮驱动的契诺机前。  昏暗之下,那年轻人向手心哈了一口热气,那口热气,便在转瞬之间消失得没了踪迹。他停在车的一侧,冻僵的两只大手合在一起搓了两下,默默地在口袋里掏出钥匙,先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伸手示意黄美禾坐上去,然后掩上车门。  自从一走出那幢豪华的大房子,那年轻人身上的那种压迫感和拘谨劲儿,便顿然全无,人也显得自如、自信起来。  他面无表情的坐在驾驶座上,用右脚有力地发动着汽车,“嗡嗡嗡”地,在寂寥的夜空声音显得很大,很深远,引得附近和周遭的几辆戴警报器的轿车,“鸣鸣”地分头叫起来。  天气太冷了,车发动了好一会儿,黄美禾坐在车里冻得上牙打着下牙。  她只穿了一条单裤,里面套了一条稍厚一点儿的连裤丝袜。自打记事起,每一年的冬天她都是这样度过的,同所有的爱美女人一样,家里从来就没备过什么毛裤。可看来今年她有点儿丁不住劲。  年轻人的情绪也被寒冷给冻上了,流露出一种冷酷的威严。  他俩谁都没说话,静静地坐在车里等待,各自想着心事。  说起来,黄美禾有七、八年没见着刚才那个人了,那时的他不是这样,人显得很精神,两眼发亮,动作麻利,脸上也没这么干,这么多的皱纹。可怎么一下子就苍老成这样,从前一头乌黑的头发,大部分变成了灰白色,简直像个小老头了。还有他年轻活泼的乡下妹子,为了一个男人,怎么就那么想不开……是呀,七、八年的时间,每一个人都在发生着意想不到的变化,都在默默之中改变着一个人,甚至是生命……她感叹那些为情所困的女人,感叹女人为什么如此这般的脆弱,又为什么如此的这般执着,而什么样的男人,才能让她们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呢……”黄美禾这种深深地感叹,不仅为了乡下妹子和那些女人,也是为了自己。  渐渐地空间暖和起来。  陌生男子用力的踩了一脚油门,使发动机那巨大的声音恢复到了常态,这多少也恢复了黄美禾忧郁的心情。她看着他熟练地将车把在手心里揉来揉去,自如无比地扭转着方向,随即,汽车驶出了迷宫似的院落,钻进了黑区区的羊肠小路。  吴京生的家在郊外,离市区大概有二十多公里,他将车开得飞快,像有什么急事赶着回去。迎面偶尔驶过的车辆,灯光忽明忽暗,在那张年轻、棱角分明的脸上不停地闪烁变幻,增添了他几分的神秘感。  “你准是有急事儿,要不车开这么快。”为了调节气氛,也为了解闷,她说。  “那倒不是,我习惯开得快。”  她稍稍侧过脸看了他一眼,说:“看上去你有些忧郁——”  “不好意思,我生来就不太会笑,又不大会说话,经常惹人不高兴。”  “那可不一定!有些女人就专门喜欢你这种男人,显得很酷。就像当年有人形容高仓建,这叫十分含蓄的零度表情。”  “你可真会鼓励人——”  “我说的是实话。”  他客气的冲她点点头,脸上的肌肉稍稍松弛了一点儿,既而,车内又是一片哑然。  汽车沿着曲折的小路继续奔驰,过了一会儿,驶入一条明亮宽阔的大道。  他开得熟练,动作帅气,两只大手可以说很标志,指甲修得整齐干净,显得很性感,有点儿勾引人,容易让富有想象力的女人想入非非。  黄美禾一边用眼角留意着,一边时不时望着车窗外,待即将临近她家的那条街上,她招呼他在前边的岔口停车,然后自己走回大院。  可他听了她的安排之后表示坚决不同意,认为天太黑了,一个女人不安全。而且,他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必须服从的力量。  不觉,黄美禾被这番饱含真意的话语感动了,心头倏然掠过一缕轻柔的温煦,眼泪差点儿奔放出来。是啊,很长时间没有人对她说这种体贴的话了,此时此刻,她像个长久以来倍受欺辱和虐待的孤儿,对关怀极为的敏感。更令她感动的是,这关怀,竟出于一个结伴而行的陌生男人。  “这不太好,太晚了,你妻子会责备你的。”虽然这不是出于本意,但她还说这么说着。  “你家在哪?如果你相信我——”  他执意的打断她的话,一点儿没犹豫,娴熟地超过一辆辆满载物品的货车。  她开始暗暗喜欢他了,也敬佩他,认为这男人真是条汉子,虽然外表冷酷,却有一颗真诚会关怀人的善良之心。于是,在下车时她主动直言道:“小伙子,咱们交个朋友吧——我叫黄美禾,希望哪天能到我家来玩儿。这是我的真心话。”  他下了车,彬彬有理地道着谢,又钻进车内,翻找着汽车上的那个抽屉,递给了她一张名片。

《窒息》第三章(1)

二月二十四日是黄美禾的生日。  她哪儿也没去,也没想着通知谁,一个人孤单单的待在家,而这个家沉闷得没有一丝的生气。  实际上,这一天现在成了她最难熬的日子,既不愿意勇敢的承认自己又老了一岁,更不会忘记,以往在这个日子里,自己有多么的光辉、灿烂。要是放在以前,她家里早就摆满了美丽的鲜花,接连不断地电话和身边苍蝇似的男人,会弄得她晕头转向。  他们总是争先恐后地为这一天的到来,准备各种各样名贵的礼物,譬如,为她准备生日礼服;为她预定有排场的餐厅;为她制作别致的生日蛋糕;为她争着付餐费;为她……  这个落差可太大了,虽然是逐渐形成的,对于曾经得宠的她,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面对和承受。  这也是她从前绝没有估计到的。岁月竟是如此的残酷无情,悄无声息地便掠夺了她青春、美貌的财富,并在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留下了被掠夺、伤害后的痕迹,这就等于掠夺了,她以往最最值得荣耀和获得男人宠爱的资本。  对于她来说,这绝对是生命的第一次死亡。  她痛悔当初已经来不及了,今天是她的生日,从今天起,已经整整四十五周岁了,可身边依然空无一人,心无所系。在这个异常沉寂的屋子里,她感到太孤独了,太冷漠了,即使打开电视或CD机,也难以派遣这种无边无际的孤独。当然,她绝对不甘心总生活在孤独之中,特别是今天,今天是她的生日。然而,事情总是矛盾着的,她的自尊心实在不想强谁所难,听他们勉强的声音,或看他们因浪费了时间,所摆出的种种不情愿。  “装他妈什么孙子。”想到此,她禁不住狠狠地骂了一句,觉着不如老娘自己高傲的清静会儿。  她盘着腿,抽着烟,活像个十足的老鸨。  她总是这样,人前斯文,人后放肆,该斯文的时候特会拿着劲儿、绷着劲儿,放肆起来整个浑不吝。如果再赶上夏天天热难耐,她绝对会脱光了衣服,一丝不挂的在家里头瞎遛达,才不管对面窗户里有谁往这边偷看呐,自己凉快了算完事儿。  没想到这件事情,还真引起了一位女士的强烈不适应。  是她从前在社区里请来的小时工,每天下午都到她家里干上三四个小时,除了收拾屋子,洗衣服,外加做一顿晚饭。她干得的确很卖劲也很专业,黄美禾对这种负责敬业的态度也十分的满意。  可自从,那位女工发见了她习惯裸体以后,便心里头感觉不自在了,每逢遇上这种情形时,一边干活儿,一边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的偷眼看她,疑惑这单身女人八成是脑子出了毛病、受过什么恶性刺激,结果,后来没干上几天,就推托不干了。就是提高工资也死活不干了。  黄美禾对这种人,即蔑视又觉着特别的可笑可怜,心话说,世界上还有这种人呐,装他妈什么装,不干就不干,谁也没求着谁,谁也不是缺了谁就没法儿活了。  她不习惯向别人解释,认定别人永远不会懂她,她也永远弄不懂别人的心,也无虚互相弄懂。  在她的眼里,人大多是虚伪的,是善于伪装的动物,天热了,就脱衣服,本是一件极其平常的事儿,也是一种人的自然状态,可现在反倒弄得特不正常了。再者说,人无非分为两大类,男人和女人,而女人同女人、男人同男人,在同类之中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有什么可值得同类之间好奇、窥视的呢,特别是那些伪索的男人,如果想看女人了,看看自己的女人不就行了,又何必非要看其他的女人过把瘾呢。  内心永远自傲、自负又不甘寂寞和失落的她,这时不停地抽着香烟,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像过电影似的,闪现着一个个不同时期、不同年龄、不同性格男人的影子。是想在他们的群体中,凑合着扒拉出一两个,好歹在今天的当口,让自己别太孤单了。  结果胶片很长,拉了好一会儿,有的地方有断裂或跳跃,是因为年代太久,她根本记不起那几个谁了。  就这样她一边寻找,一边如同回忆自己的履历表,咀嚼自己的人生过程。终于,胶片越往后就越发的清晰,最后落定在那天晚上送她回家的男人身上。  说实话她有点儿喜欢他,喜欢他忧郁的表情和不善言语的性格,还有他那时的拘谨神态,简直像个可爱的大男孩儿。  这与她以往所接触的男人类型都不一样,虽然看上去,他并不像个来自有“后劲儿”家庭的子弟,但起码比那些人的油腔滑调要实在亲切得多。当然,这不仅是亲切,甚至是亲近。  想到此,她来了情绪,“嗖”得站起身,从抽屉里翻找出那张名片,认定冯瑞是今天最合适的人。随即,看着那几个数字,弹钢琴似的拨通了电话。  “喂——”她捏着嗓子,这样能使她的声音年轻点儿。  “您好,华丰银行,您找哪位?”一个女孩儿清脆的声音。  “请帮找下冯瑞——”  “请等一下——冯瑞——冯瑞——电话——”  她听着那女孩儿在电话旁边叫着,不知为什么心跳“嘭嘭”地有些加速。  “喂,我是冯瑞,您是哪里——”不大工夫,电话里传来冯瑞低沉的声音。  “啊,估计你记不得我了——”黄美禾不自信的说。

《窒息》第三章(2)

“噢!你好!我听出来了——”他没犹豫,这使她感到意外。  “真的听出来啦?是不是你搞错了?”  “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回的家——”  “你真的记得——太谢谢了!”她没想到自己拿腔拿调也被他听出来了,索性没再装,声音恢复了常态。“可你怎么能分辩出就是我呢?”  “你的声音很特别——”  “是嘛。”她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激动,喘了口气,“对了,如果有时间,今晚想请你到我家来——”  “去你家吗?”  “对!也许很冒昧,不过,今天是我的生日。”  “你的生日?那——那我一定得去——告诉我几点?”  “六点半行吗——”  “行!”  黄美禾感觉脸颊一阵燥热,心脏“突突”地跳个不止,尽管冯瑞比她年轻好多,彷佛自己已经拥在那个男人的怀里了。  在打电话之前她可没这种感觉,现在一下来了精神。她绝没有想到,这个男人能给她带来如此之大的振奋,先前失落和伤感的情绪,顿时一扫而光。她简直也不敢相信,这个男人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力量,能使她多年沉闷、懊丧的自己,一下子快活起来。  她兴奋得容不得多想,飞快地扫了一眼桌上的表针,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她匆匆地出了家门,直奔附近的超市。  在超市里,她遇上了对门的吴奶奶,看她急着忙慌地样子,便问她是不是家里要来客人,吴奶奶说的客人自然是指男朋友。可她这时没工夫跟吴奶奶多说,马马虎虎地对付了几句,便一点儿没耽搁地买好了在路上想好的几样食品,马不停蹄地往回返。一进家,她也没容得喘气,就进了厨房,在厨房里,开始大干起来,洗菜、洗肉、给鱼开膛,熟练地切菜,将准备好的几样菜,分别摆放在一个个好看的盘子里。  总而言之,经过了一阵紧张有序的劳动,“战前”的工作终于已经基本就绪了,现在就剩下灶台上那一大沙锅的肘棒汤。这是她厨艺中最最拿手的,每逢‘重要’人士来访,她就必要做上这一道,以显示自己的烹饪水平。现在它们在沙锅里煮得已经泛白,不停地翻滚出葱、姜、蒜、白萝卜、百合、莲子……  这绝对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精神力量在鼓舞着黄美禾,使她努力将这一切都做得尽善尽美。  她用毛巾擦干了手,垫着它拿起锅盖小心地将沙锅盖上,眼见着沙锅里的热气从盖上的两个小气孔处呲呲地窜出来,渐渐地,热气伴着香气在空气当中扩散开了,迷漫在了屋宇的每一个角落,形成了家庭中特有的气氛。  她闭上双眼,深深地从鼻腔吸了一口气,显得无比陶醉的样子。她着实愿意感受这种气氛,这种气氛,无不又将她带回到从前的那些美好的日子里,自从与最后一个情人分手以后,多少年来,她便没有了这种心情,更没有了这种温暖又甜蜜的场面。  那个男人叫Marco Leporeti,是意大利人,四十多岁从未结过婚,五年前是黄美禾的一位女友给介绍的。刚开始她也想加入到跨国婚姻的行列,不仅时髦、实惠,况且,在中国男人圈里,要找的那种男人恐怕一个也没给她剩下。  出于此种明确的目的,她抓紧时间突击了一段英语,由于天生聪明有灵气,再加上,平常爱唱的那几首英语歌里,有些爱情词句正好都能用得上。结果,不管英语说得怎么样,反正她好歹能与MARCO进行语言交流了,不仅如此,两个人的关系发展得还突飞猛进。  可谁也没想到,日子没过上两月,黄美禾那股子高亢的情绪迅速低落了下来。原因是她发现,Marco根本不像是那个极富有艺术气质的民族的公民,不仅缺少人类最起码的情趣和浪漫,除了工作和做爱,其他一切都不会干了。更令黄美禾不可思议的是,每当她一问发呆的Marco“What are you doing? ”时,可怜的老Marco就只会回答“I m thinking ”。结果thinking来thinking去,把她彻底给thinking烦了。  黄美禾还发现Marco不讲卫生,还stinking,是狐臭味,医学上说这是大汗腺分泌过胜。他着装也不成体统,经常穿着西装、皮鞋锃亮而不穿袜子的去参加各种规格的Party和会议。还有,他懒散没有时间概念,好几次在重要的约会时,都大大超过所限定的时间,让挑剔的她在众人面前丢了脸。  因此黄美禾毫不犹豫地将Marco“Pass”掉了,尽管那时的她极需要给自己配备个男人,而且配备起来并不容易,但她仍然一点儿不打磕巴地否认了Marco,既不合适当情人也不合适当丈夫。  这时,黄美禾像个贤妻良母,侧着头,弓着身,将火势一点点捻小,为使沙锅里的汤熬得更浓又不至于扑出来或熬干。这才放心大胆地走出厨房,在客厅打开PHANTOM OF THE OPERA 那盘C、D ,一屁股倒在长沙发上。  忧伤又凄美的旋律顿时将她包裹起来,犹如她的性格和命运似的。她痴痴地望着天花板,想着那个男子气的冯瑞,那个朦胧的身影和冷峻的面孔。  她想象不出今晚上会是一个怎样的局面,也不敢确定他对自己是怎样的印象。总之,她预感到他能喜欢自己,她现在好像也已经完全的喜欢上他了。  黄美禾的确是一个满脸写着爱字的女人,生来就是为了男人所用的。她懂得施爱,懂得体会爱,懂得怎样使男人高兴,让自己高兴。兴许女人一沾上漂亮就意味着多情,就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俘虏所有的男人,尽管她现在已经不年轻了,但她的本性还在,并在她所喜爱男人的面前绝不屈

《窒息》第三章(3)

她开始细心的整理房间,虽然房子不大,两间一厅足够她用的了,而且显得很奢侈,到处可见昂贵的艺术品和装饰品,就连几个屋子的窗帘,都是用上好的丝质品制成的。  凭借她的像貌和秉性,很容易让别人想到,这些物品实际上都无形中刻着不同男人的名字,都是当年情人讨好时送给她的。  她特别喜欢的是那几幅照片,分别摆在电视、书架和卧室的床头柜上,那些都是她年轻的时候拍下的,是她的资本,她的骄傲,她美貌的最好鉴证。借此,在外人面前也能展示一下她从前的优越。  她拿起它们举在眼前一一看了又看,欣赏着自己感慨着现在,随后,脱光衣服,扭哒扭哒地走进了浴室。

《窒息》第四章(1)

下午五点半钟了,华丰银行的职员都纷纷下班离去,冯瑞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也收拾东西。  他忘记了今晚上请张勇、杨洋吃饭的约定,那是一星期前就说好的。他一门心思的夹着皮包,走出办公室,一拐弯儿上了电梯。  在电梯里,他脑子里不由地闪出了黄美禾瘦削、高挑的影子。  虽然他不是一个见异思迁的男人,但对于他来说黄美禾是神秘的。穿着举止那般的高雅,神态当中又带着些许的佻脱;她眼神显得傲慢张狂,内心里却深藏着关怀与同情。特别是那天在那种情形之下,如果没有她,他会非常尴尬的。  他坐在驾驶坐上,扶着方向盘回忆着她家的路线,捉摸给她准备什么样的礼物才合适。他脚下一踩油门,车开走了。  在商场里他转悠了半天,依然拿不准主意,站在商场的大厅中央,想来想去,耽搁了十来分钟,还是摸不准她应该喜欢什么。又觉着这女人,一定是个什么都不缺的主儿。  大厅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在了六点,逛商场的人潮如同苍蝇似的,呜央呜央地,不留神就得撞在脸上,弄得他有点儿烦,真不明白这些人没事儿不回家都瞎逛什么。反过来一想,没准儿别人还这么想他呢,一个大老爷们儿。  禁不住他暗自笑了起来,匆匆找到一层的面包房,买了个现成的生日蛋糕。心想,俗就俗点儿吧,反正比空手去强。尤其是第一次。  转眼工夫,冯瑞一手拿着皮包,一手拎着生日蛋糕的圆纸盒,来到了那个白色的防盗门前。当他真正面对那扇大门的时候,心里呼地一阵慌乱,像是面对着一个未知又随时向他完全敞开的世界,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沫,定了定神儿,拎蛋糕的手按响了门铃。  “来了来了------是冯瑞吧------”  门内立即传来一个妖娆的声音,口气如同老相识。  他答应着,心里七上八下。  白色的防盗门随即打开了,先是露出一张瘦窄的脸,随着门缝的扩展,一个婷婷玉立、容光色美的身影,完完全全展露在冯瑞面前。  “你好!冯瑞。”  “你好!”  望着这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冯瑞大吃了一惊,差点儿误以为自己找错了房门。眼前的她和记忆中的她区别可太大了,要不是黄美禾催他进屋,恐怕冯瑞还站在门口傻看呢。  “唉!”他答应着,不知所措地往里走。心里犯着嘀咕,她这是怎么回事呀,怎么跟变戏法儿似的,简直换了一个人,突然之间,竟变得如此年轻、靓丽,百看不厌。  黄美禾随手关上门,伸手向他示意换拖鞋。  “唉!”冯瑞又实实在在的应了一声,低头看着一排摆放整齐的拖鞋,用脚交替的蹬掉自己的鞋后跟,蹬的同时心里还在纳闷。  黄美禾自然对他的惊讶心知肚明,不禁心里一阵得意。女人总是希望赞美的,尤其是容貌。  “我不骗你,要是在外面,我真不敢认你了——”  冯瑞随着自己的思路,傻乎乎的冒出这么一句来。虽然没明说,话里话外却包含着赞扬的成份。好像这也是他,在为刚才自己的想法做补充说明,证明自己句句说的都是实在话,而不是讨好眼前的恭维。  他笨拙的做完了换鞋的动作之后,忽而,想起了手里的蛋糕,忙不叠地又举向她,“噢,祝你生日愉快!”“谢谢,你不必这么客气。”  见冯瑞这般的窘态,黄美禾暗自好笑,越发觉着这男人稚气的实在可爱。她轻声轻气地向他说着,接蛋糕的同时,十分随意的捋了一下柔软的长发,展出她那红妆翠眉。  今天,黄美禾的长发,没有像那天似的盘在脑后,而是笔直的垂在脸颊的两侧,前几天,刚刚将头发染成了淡黄色,人显得比那天年轻了好多。由于这种变化,无不为她增添了几许的姿色,也难怪冯瑞都不敢认她了。  当然,黄美禾通常愿意选择在傍晚以后会见男士,尤其是第一次单独约会,这样,不仅可以隐藏在阳光下可能暴露的诸多缺点,柔和的光线,还能营造出一种特殊的气氛。  这时,冯瑞怯生生地随着轻盈的她来到餐厅。  餐厅的窗台上摆着一个很大的水晶花瓶,里面插着蓝色喷金的绢花,餐桌上的台布和餐巾布也是蓝色棉线绣花的。桌面上摆满了精美的食物,分别放在精致的餐具里,可以说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能称得上是艺术品。  面对此景,年轻的冯瑞惊讶不已,没想到,眼前这位轻柔如水的女子,竟会把自己的生活料理得这样完美无缺,即华贵温馨,又不失高雅品味。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而这一切,真实可信的摆在面前。  他小心翼翼地坐下来,摒住呼吸,绝不敢贸然碰桌上的任何东西。  “干杯,祝我生日愉快!”  黄美禾大方的举起酒杯冲向冯瑞,冯瑞有些慌张地应酬着。  “祝----祝你生日愉快!”  “谢谢,请吧,在我这别客气。要是客气,你自己会受委屈的。”  “不----客气,不客气。”  冯瑞假装不在乎地拿起筷子,吃的时候却斯斯文文不敢出声,生怕失了这的礼节。但他真的开始佩服起她了。  “怎么不说话?”她挑动着细长的眉毛,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

《窒息》第四章(2)

“呵——你太让我惊奇了,真的,我简直不敢相信——”停顿片刻之后他说。  “不敢相信什么?”她明知故问,样子像个天真浪漫的孩子。  “像你------这样的女人------还会做饭,而且做得这么好——”说这话时,他紧张地上嘴唇出了汗,真像是做错了什么事。  她假装什么也没看见,继续问着已经估计到的答案,“我是什么样的女人?你认为我是哪样的女人?”  “这,我也说不好——反正------这样的活儿不该你亲自去做。”这是冯瑞的心里话,因为他总感觉,像黄美禾这样娇贵的女人,是应该有人服侍的。  “照你看我该做些什么呢?”黄美禾似乎并不甘心。  “更有意义的事儿。”他认真的回答。  “你真逗,什么是更有意义的事儿?”  这时的黄美禾得意极了,快乐极了。她打心眼里愿意跟这种人打交道,愿意让别人仰视她,欣赏她或尊重她,在这种人面前也能增强自己的自信心。她不住地往冯瑞的盘子里,活色添香地夹着菜,抒发着自己那种快乐的情怀。拿起汤勺,在他的小碗里续上一勺汤。  “喜欢吗?”  “太------太棒了!我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这时他的额头也泌出了汗。他没去擦它,怕是引起她的注意。  “你太夸奖我了——你妻子平时给你做些什么吃?”她有意问。  “说实话她没你做的好,而且她在外地。”  “外地?哪个外地?”  “杭州。”  “这么远——那可不好,你为什么不帮她调到这来呢?”  “咳,那天晚上,我就是专门谈这件事去的,”他揪了揪领口,好像太紧,又好像是汗水把它和脖子粘住了,“听说——吴京生的爸爸只要帮助说上一句话,这事就好办了……”  她停顿了片刻,想了想,“要不我替你跟他说说,没准能成——只是别急,这也不是着急的事。”  说这番话的时候,黄美禾显出很大度的样子,当然,这种大度,完全出于取悦眼前的这个男人,又做得不留痕迹。然而,当冯瑞立即露出由衷的快意时,黄美禾为这种速度的回应,不禁感到有些悲伤。  她不由自主地离开座位,旋即取来一盒香烟,为了缓冲心绪,大口大口地使劲抽起来。她抽烟的动作很性感,习惯用中指和无名指夹着,然后放在光滑的右嘴角,往里吸气的时候双眼是朦胧的,密长的睫毛微微低垂。她抽烟的次数很频繁,大概每隔五分钟就抽一根,似乎是在成心祸害自己。  就这样,他俩边吃边聊边抽,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他们离开餐厅,在客厅里又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终于,冯瑞不安地看看手表,发现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可他还得回去等妻子的电话。  他站起身,向她道着别。  黄美禾正在兴头上,劝他再坐坐,反正回去也是你一人儿。  冯瑞委婉的推辞着,不愿意说出真实的理由。可他平时并不是这样,总是实话实说。而此时,就在突然之间,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改了口,一再嘱咐黄美禾早些休息,还劝她少抽点儿烟。让人感觉,他的走,并不是为了他自己,纯粹是为了关心这位黄美禾。  然而,黄美禾的脸上布满了凄然,感觉心头空落落的,不觉眼圈也湿润了。她看着他的眼睛,又垂落下来,似一滴泪水,落在她细腻的手背上。  她多么希望冯瑞再呆会儿,多么希望他下次还能来——跟他在一起她感觉很愉快,尤其是今天晚上,多亏了有他------  她重新抬起眼帘,万般忧郁的对视着那双清澈的眼眸,什么也没说,将一切都化为一种缠绵的情绪。而这种真切、动容的情绪,冯瑞马上就感受到了。  他伸出漂亮的大手,安慰她说道,“见到你我也很高兴!我会常常来的,如果你不烦我的话。”  说话的同时,他那双漂亮的大手,鼓励般的在她柔嫩的小手上,用力地握了两下。让黄美禾心里又是一阵感动。

《窒息》第五章(1)

自从与冯瑞再次见面以后,黄美禾将那个怯生生的、善解人意又阳刚的年轻人,深深雕刻在心里头了。  那是一个多么美妙的感觉呀,那样透彻、那样真实、那样纯厚的可爱,令她欢畅不已,久久不能平静……黄美禾好像从未萌生过这种感受,这种感受太令她幸福了。仿佛冯瑞的出现,给她的生活注入了鲜活的力量,而这种力量,又是任何谁都无法给予的。特别是在后来的几天,无论她做什么,想什么,身在何处,都难以摆脱冯瑞的影子,犹如一团不可抗拒的迷雾一般,在眼前久而不散。  她越发迫切的希盼看到冯瑞了,看他说话做事的模样,看他那双单眼皮细条眼,总是慌张不安的神态。还有,他那双指甲修剪漂亮的大手。黄美禾感觉在他们之间,有着某种割舍不断的东西,一直暗暗左右着她那颗焦灼的心灵。这使她越坐立不住,越想越往情感里陷,到后来,便渴望着引火烧身,让自己在这场大火之中,快乐的煎熬着。  独自一人的生活太单调太寂寞了,压抑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对她而言,现在更多的是争分夺秒,不能一错再错。  这种情绪在她的内心深处,暗暗地酝酿了许久。她终于不想再忍耐了,也不想再等待了,于是,在一个周末的下班之前,黄美禾给冯瑞的办公室拨通了电话,直率的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她不太在乎陈规戒律,不认为女人主动是一种羞辱。她的理论是退让就是错过,而错过,便是放弃和自愿改变命运。  那天,冯瑞再一次爽快的答应了黄美禾的邀请,似乎,这也是冯瑞预感之中的事情。并为了黄美禾,他再一次违背了对张勇和杨洋的许诺。那两个年轻人虽不高兴,但也没真生他的气,只是半开玩笑的挤兑冯瑞这小子,一定是中魔了,一定是被哪个女鬼缠住了心。  对于好友的玩笑话,冯瑞既不在乎也不解释,一推三二五地走了。可他自己一时也搞不清楚,为了这个比自己大的女人,不了解的女人,情绪多变的女人,与自己相差甚远的女人,在两位朋友面前一次次食言,一次次令朋友失望,况且,他们是最合得来的朋友。  在银行,他们三个都属于下班以后无人“关怀”的人,杨洋还是自己的同乡,并一起毕业分配于此。三个人经常凑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听音乐会、一起逛书店、一起去郊游……渐渐地,三个人形成了一个小集体,谁每天干什么、到哪去,谁都不瞒着谁。  “自己到底为了什么呢?”  在去的路上,冯瑞一直这样翻来复去地问自己。  也许,在冯瑞的潜意识中,也愿意见到黄美禾,愿意感受她,哪怕什么也不说,只是在一起坐坐。而这感受,好像在第一天相遇的晚上就已经形成了。要不是那天晚上,等老婆陈亚妍的电话,他肯定不会那时候就离开黄美禾的家。他老是有这样一种感觉,在这个女人的身上,有一种吸引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吸引他,他说不出来,可就是吸引他,诱惑他,令他不能自拔。  冯瑞重来到了那间客厅。  这间客厅其实并不算小,由于家具的缘故,反倒显得有些狭窄。特别是茶几与沙发之间,沙发与对面的电视机之间的间距,都显得紧凑了些。趁黄美禾在厨房煮咖啡的当口,他仔细留意了一下这里的陈设,第一次来的时候,他根本紧张的什么也没顾上。古香古色的书架、镂花的硬木花几、藤质的角柜、一组布艺意大利沙发,和进门靠墙的一架钢琴……冯瑞欣赏这里的每一样物品,和它们所摆放的位置,无不都体现出了,女主人的高雅品味和对艺术的鉴赏能力。  黄美禾端着两杯咖啡,步态轻盈地走进来,轻轻地放在茶几上。于是,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了起来。冯瑞这次登门显然比第一次时放开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但仍不及黄美禾的善言,大多数的话都是由她而引起的。她问他在行里具体做什么工作?业余时间都怎么打发?喜欢什么音乐?最近有什么好书值得一读……老实的冯瑞一一做着解答,但当看着电视机上的那张照片时,终于情不自禁地主动问了一句:  “这是你年轻的时候吧?”  “嗯!”她回答。  “一定有很多男人追求过你——”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太漂亮了。”  黄美禾淡淡地笑了,这种回答自然是她预料之中的。她没再说话,悄然地坐在沙发上,女人味儿十足地,用夹子夹了两块方糖,放在咖啡杯里,然后望着冯瑞,等待他继续说下去。她喜欢与他谈论爱情,这个话题始终是她感兴趣的,她认为,这也不是她一人感兴趣,几乎所有的人都对这个话题感兴趣。更何况,在交流之中,还能从对方获悉对爱情的观点。  “那你为什么没在他们中间选一个?恕我冒昧。”果然,冯瑞就这一话题继续说了下去。因为,这是一直藏在他心里的疑问。他猜测她曾经结过婚,后来又离了,要不就是根本没离,丈夫在国外,或者也许,她谈过无数次恋爱,而在恋爱中受到了很大的挫折。  冯瑞想知道答案,但他万万没想到,黄美禾竟会这样回答他,“在他们中间选一个?刚开始我可没想过,后来想了又太晚了来不及了,这是实话——不过,现在看来不找他们反而是幸运的。”

《窒息》第五章(2)

冯瑞急忙问,“为什么?”  黄美禾睁大眼睛,“你问我为什么?难道你不明白?做为一个男人,你应该十分清楚。”  冯瑞沮丧的摇摇头,“我还是不明白。”  这时,他从游荡中坐到了另外一个小沙发上,与黄美禾形成对角,看着那张用头发掩住的侧脸。  黄美禾用小勺徐徐搅动着咖啡,有点儿看破红尘的说着自己的道理,“依我看,男人本身就是不稳定因素,总是不满足,总是不断变化自己的兴趣,换女人就跟换件衣服似的那么随便,他们注重的更是女人的年龄和美貌,或者是为了生理上的需求,完全忽略女人的内在品质,”她抿了一口咖啡,随即放下,“说难听一点儿,有的男人还不如动物,动物一年当中才有一次或两次发情期,而他们呢,他们想来随时都可以……”  冯瑞更没想到,黄美禾把男人贬得这么一钱不值,这种看法,自然不会得到他的认同。他严肃起来,郑重其事的为男人们辩解道,“你这种说法不太公平。或者说,你对男人有误解和偏见。也许是伤害让你得出的这个结论,这我能理解。可据我所知,有些女人才这样呢,甚至比你说的还要过份。”  “说的一点儿不错,你不是在指责我吧?”黄美禾顿时不打自招的看了看冯瑞,无意识的流露出一副玩事不恭的样子,“不过,我可看过一本书,《论美学散步》,那书上明明写着,当一只公鸡见到一只漂亮的母鸡后,那公鸡便情不自禁地展开雄健的翅膀,做出各种各样好看的姿势,来企图勾引母鸡的注意力……你说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在说你们男人的本性吗……”  说完,黄美禾忍不住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异常的开心,眼泪都笑出来了。她露出一口整齐、雪白的牙齿,带着对男人的嘲讽和攻击,还有她被冷落的妒忌,笑得冯瑞有点儿不知所措,附和地跟着傻笑起来。  随即,她渐渐收敛着笑,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抻出一张面巾纸擦着眼角上的眼泪,表情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开个玩笑,其实我知道,无论是男人或是女人,都需要爱情,都有注重爱情的,为了爱情始终不渝,只是我不走运,没遇上一个真正值得我爱的,为了他我可以去死的那种……”  冯瑞说,“那是你把爱情想得太复杂了,或者太理想化了。”  黄美禾说,“女人就是追求尽善尽美……”  冯瑞说,“可往往你们所追求的,在现实生活中根本就不存在。即使身边有爱,也白白的错过去了。”  黄美禾说,“那倒是。不过我发觉,男人和女人在这个问题上,永远想不到一起去,如同两条平行线永远不能重合。”  不知不觉,黄美禾陷入到自己深深地追悔之中,心头泛起万般的感慨,令坐在一旁的冯瑞,在无言之中,一点点体会着她这种复杂的感情。二人停顿了良久,黄美禾意味深长的说道:“嗨,人生真像梦一般的,转眼之间就过去,明白的时候为时已晚,而不明白的时候总在挥霍……人哪,是一种多么虚伪的动物,人又是多么依赖于感情啊……”  屋子里很静,只有闹钟嘀嗒嘀嗒地响着,时间过去了好一会儿,黄美禾才从繁杂的以往中恢复了过来,全然变换了个人,似是将刚才的伤感忘得精光。她拿足了劲儿,欠着瘦弱的身子,温存地将咖啡往他跟前推了推。  “喝吧,想加些奶吗?”  “噢,不好意思,我自己来。”  他俩的手碰到了一起,冯瑞的心忽悠一下。这是一双手极富有女性的小手,柔软又潮湿、滚烫。  他喝了一口咖啡,眼睛不知看她还是不看。  当然,冯瑞对这个女人不敢有多大奢望,也没曾多想,可一旦面对时,总是不由自主地心慌意乱。  这女人的确使他心魂不定,若即若离、忽明忽暗,令他这个阅历的男人捉摸不透,尤其是听了她刚才的那番感慨。他不难想象她当初的盛气凌人,和那些男人阿谀奉承的嘴脸,他料想这个女人一定不那么简单,一定有着非凡的经历。这反倒使冯瑞更加好奇,想靠近她,走进这颗神秘的心。  冯瑞还从来没遇见过像她这样的女人,这样变化无常,缠绵悱恻,令人出奇不意。虽然已经不年轻了,体态和容貌依然带有年轻时的瑶函,余风留韵,特别是这两次的单独会面,那双细长、勾魂的大眼睛,时而会倏然地在他眼前一亮,带着姑娘的娇嗔,抚摸在他的脸上,令他目眩神移、心火燃烧。  黄美禾端起咖啡壶,向他的杯子里续着咖啡,待他和她柔情万种的目光相遇时,冯瑞的双颊顿时涨得绯红,身体也像酥了一般。他极力想改变自己的窘态,但越努力脸就越发的燥热起来,甚至引起了全身的燥热。  冯瑞有些支持不住了,年轻的胸膛里,鲜活的脏器,嗵嗵嗵剧烈地跳动不止,用什么方法都难以抵挡。他傻呆呆地望着这个神秘的女人,在柔和的光线里,感觉她的双眸浮游着透明的物质,流动着,似水、似云、似雾、似梦、似甘润的红酿、似漂渺的轻纱……  “干嘛总这样瞧着我?”宁静中,她禁不住细声细气问了一句。  “呵,你可真美——”  她没说话,宁静中的微笑依然流动。

《窒息》第五章(3)

“真的,”他咽了口唾沫,“你——美极了!”  她用眼角老道的瞥了他一眼,似是胸有成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然后她吸烟,好像企图阻止一切可能的发生。然而当她使劲吸了两口,突然大声咳嗽起来,咳嗽得很厉害,脸憋得通红,眼泪也咳出来了。  这一突如其来的插曲,顿时搅乱了冯瑞刚才的心绪。他立即变得不安起来,凑到跟前,用大手轻轻地拍着她单薄的后背。黄美禾一边咳嗽一边向冯瑞摆手,站起来,跑到卫生间,对着水池,剧烈地咳嗽了一阵,简直快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傻乎乎的冯瑞只顾守着,焦急地不知所措。待黄美禾平静下来,用清水漱漱口,回到沙发上,惊慌中的冯瑞,才局促不安地劝慰道:  “要是身体不好就别抽烟了。”  黄美禾将头无力地靠在沙发背上,脸色苍白的如同大礼石一般。“我知道,谢谢你了冯瑞……可你不知道, 我每抽一根烟体温就会增高,很难受,可我老这样就习惯了。”  “这不行!”冯瑞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以命令的口吻说道,“我要求你,烟不要抽了,起码在我在的时候不抽!”  看着他那股子认真劲儿,黄美禾终于答应了冯瑞,答应的同时,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感动。  冯瑞这才舒了口气,像个大男人似的,坐到她身边,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这使他无比的幸福,幸福得身体有些颤抖,但他,还是感觉到了她不正常的体温。他预起身,要求带着她马上去医院。可黄美禾执意按住他的臂膀表示,“我知道我自己,一会儿就会好的,真的,冯瑞,别担心,只要我坚持不再吸烟了。”  冯瑞的父亲是名内科医生,多多少少的让他懂得了一些医学常识。看黄美禾一再坚持不去医院,便二话没说,匆匆跑进厨房,在冰箱里取出一盒冰块儿,开了几个柜门找出一个大杯子,将冰块放进去,转身在卫生间取了一条毛巾,企图对她进行物理降温法。他一溜小跑的重新回到客厅,将冰块儿包在毛巾里,放在她的额头上。他愿意为这个女人做任何事,感觉这是一种幸福。  看着这个样子憨憨的年轻人,黄美禾再一次深深的被感动了。她连连地向冯瑞道着谢,并不忍心看着他再忙活。  “你该去医院好好看看病。”冯瑞再一次十分认真的恳求道。  “不用了。你听我说,冯瑞,有你的关怀我就足够了。”说这话的时候,黄美禾的状态似乎好了很多,眼眸中重新焕发起了刚才的光彩。但她话峰突然一转,问道,“冯瑞,能告诉我吗,你为什么要帮助我呢,对我这样好?你是在怜悯我吗?我要你说真话。”  冯瑞敦促了一下,“不完全是。”  黄美禾看着他的眼睛,“那是为了什么?”  他越发显得窘。“对不起,你能不能不问我?”  “不行,这是我的习惯,”黄美禾显得很任性,这也是她从来没有过的认真。尽管,她似乎已经猜到了答案。“对不起,我实在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冯瑞那双稚气的眼睛,“能告诉我吗,冯瑞?”  冯瑞迟疑片刻,嗽了嗽嗓子。犹如面临着一个很大的难题。但他最终还说磕嗑巴巴地说了出来:  “对不起——我——我爱上你了。”  黄美禾望着他,目光中显得并不惊奇,只是轻描淡写地摇摇头,“爱上我了?真的吗?也许是一点点喜欢吧。”说完,她又轻咳了几下,“可小伙子,你并不了解我——等你了解我了以后,没准你会后悔说这句话——”  “不会!”  “你怎么这么肯定?”  “就是。”  “可你要知道,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欺骗男人的感情。”  “但我相信你不会。”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冯瑞勇敢的抬起头,热切而坚定的看着她说着。目光中,分明闪动着令人不可抗拒的爱意。而这种爱意的力量,摧毁了黄美禾内心以往的忧患,她从额头上取下他托毛巾的手,柔软地倒在他怀里。  由于激动,冯瑞的血脉涨满,胆子越发大了起来,放下毛巾,猛然抓起她纤细的手指,放在嘴里疯狂地吻起来。  她没有反抗,没有拒绝。迷醉的合着双眼,任凭这个小豹子似的年轻人,体贴的吻她的双唇、耳根、散发着CHANEL香水的头发,将手一点点钻进她的内衣,抚揉饥渴的皮肤,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节。  冯瑞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自己了,这样的粗野,这样的盲从而不顾一切。  他感觉到了那种欲念的提示,感觉到了在黄美禾的躯体内,蕴藏着某种能摆布男人雄性激素的药力,就如同热带丛林里的毛蜘蛛,口腔里能分泌出一种麻醉人神经中枢的腺体,使轻者昏厥,重者死亡。那他也心甘情愿。  那一刻,他们彼此是幸福的。仿佛他们都预感了这件事情的发生,又仿佛都不太相信,彼此现在已经互相拥有了。  特别是黄美禾,极度幸福的同时,不禁有些黯然神伤。是从前那些男人将她的思路搞乱了,即分不清真伪,更分不清爱情与兽性。尽管,她感觉冯瑞与他们有所不同,但依然看不透他的心。而如今的黄美禾,绝不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儿戏。在自欺欺人的同时,还被别人欺骗着。

《窒息》第五章(4)

一阵风雨过后,黄美禾变了一副神态,搂着冯瑞的脖子,撒娇的问着他,曾经还爱过谁。因为这个问题,是她目前最最想知道的。冯瑞表现得也很坦白,告诉她,没有谁,除了老婆,现在还有你。黄美禾不相信,不相信冯瑞真就这么单纯,在她的记忆里,那些男人可都没这么单纯过。这便使冯瑞急红了脸,一再强调,自己所说都是真的!  久久的,她望着这双令她着迷的眼睛,终于爽朗的笑了。但她并不甘心,提出了新的问题。  “也许吧,不过我想知道,你这样做说明了什么?”  “什么说明了什么?”冯瑞被这种接二连三的问话给问蒙了,他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么多的问题,而这些问题,都是他从前没有遇到过的。  “是对你老婆不爱了,还是两个都爱,还是生理上的需要?”  黄美禾问得直接了当,想让冯瑞给自己一个确切的答复。可冯瑞似乎被这个尖锐的问题给僵住了,认为实话说不太合适,说假话自己又说不出来。结果,他憋了半天,终没说出话来,只是摇头。  黄美禾对此大为大为不满,突然从他怀里挣脱开来,像是受到戏弄般的,“怎么,你的意思是不知道------可你怎么能不知道呢?难道你们男人做什么都不带着思想?”  “不,不是这个意思------”冯瑞急忙解释,“你又误会了,我是说,有些行为是用理智解释不清的,特别是感情。”  就这样,他们俩争论了一会儿,在冯瑞充满爱意的抚摸下,两人再一次投入到火热之中。也许是冯瑞笨拙的热烈,最终征服了黄美禾。但在黄美禾的内心世界,大多数的男人在本质上是不牢靠的,即容易冲动又容易失控,很快又会冷却下来,并在冷却之中,变得无情而残忍……他们是虚伪的,行为和思想总是不一致……

《窒息》第六章(1)

不管怎么说,黄美禾真的爱上冯瑞了,这是破天荒的事。长这么大,她几乎就没死心踏地的真正爱上过谁,尽管,曾经拥有过无数的男人。  在京城,黄美禾的名气虽不说是家喻户晓,但起码,大多半爱玩儿男人对这个大名并不陌生。因此,对于她,爱上一个男人实在是件极不容易的事儿。熟悉的人不会相信,她自己也难以相信。就是那天,她从外面回来,在楼下又遇见了对门的吴奶奶,吴奶奶看着黄美禾那份少有的乐喝劲,便也忙着打听,是不是真的看上那个常来这的小伙子了?黄美禾当时笑而不答,吴奶奶便又忙着一本正经的劝导,丫头,要是看上了,就别再胡思乱想,岁数可不饶人,咱们谁也耽误不起,也得想想自个儿的将来,别老了老了,身边连个倒茶倒水的都没有。黄美禾听的出吴奶奶是一番好意,只是自己摸不准冯瑞的心思,自也不便贸然答话,再告诉吴奶奶实情,说冯瑞是个有妇之夫,吴奶奶定会觉着自己老干那些个没边没沿的事,纯属是自己给自己耽误了。她心里明白,刚开始,与冯瑞的接触也并没想得太多,只是抱住能和喜欢的男人在一起聊聊天,互相解个闷儿而已。  可眼下,她确确实实是爱上了,彷佛一瞬之间,思想和生命就都是属于那个人的了,突然赋予了存在的意义。  一方面出于,冯瑞跟以前遇到的男人不一样,骨子里有一种单纯、诚实、善解人意的品质,不像某些公子哥的蛮横、耀舞扬威、喜新厌旧、高傲自大。  一方面又由于,黄美禾本人在这种情感贫瘠的困境下,以及她与他发生了那种事儿以后,对冯瑞缠绵地爱便有点儿肆意泛滥,强烈的越发不可收拾。  就像所有的女人一样,她将爱和肉体牢牢地粘合在一起了,通常在做任何事情的同时,都夹杂着这种爱的成份,使她的爱,盲目得近乎于愚蠢。  她看着冯瑞什么都好,哪哪都没毛病,身上的缺点,也成了她赞扬的优点。她频频地邀他到家里过夜,从那以后,冯瑞便像一位模范丈夫似的出入在黄美禾的住处。一有空儿两个人一起逛街,在外面吃饭,酒吧里喝酒,泡歌厅,郊游,拍照,……当然,更多的是在家里厮守,听黄美禾唱抒情歌、弹钢琴。她天生有一副好嗓子并善于展示,弹钢琴,是她小时候跟唱美声的妈妈学的。她的确聪明有灵气,在冯瑞的指导下,很快学会了在电脑上上网,和陌生人聊天,英文自然也显著的有长进。  在年龄上,冯瑞要比黄美禾整整小十二岁,基本上属于一个保守的、带有几分书卷气的硬汉男人。除了黄美禾他再没有艳史,除了工作和学习,他几乎没有其它爱好。经过一段时间的反复磨合,他渐渐习惯了这种日子,这种除婚姻之外的亲密日子,这种不是婚姻又胜似婚姻的日子,寻到了另一种寄托和生活的补偿。  他把黄美禾的家全然当成了自己的家,愿意每天回来时,看见黄美禾苗条的身影在厨房里为他忙活,愿意看黄美禾撒娇耍赖的样子,愿意听黄美禾对他说的那些亲热、肉麻的话,也愿意一次次去医院为黄美禾开那些安眠药。他始终不太在乎黄美禾的年龄到底有多大,只感觉她大,但从不过问。  他认为,感情和年龄毫无关系,这是两个领域里的事:一个是精神,一个是数字,两者互不干扰。特别是情人与情人。何况,冯瑞特别喜欢黄美禾身上的那股子妖劲儿,尽管他已经猜出来了,这股子妖劲儿说明她绝不是简单跟过几个男人的女人,可这股子妖劲儿,的确使他着迷,并为此每每放宽“政策”。本来嘛,他想,家庭和爱情并不是一回事儿,何必那么较劲呢。  冯瑞显得格外的体贴,时常买些东西回来讨好黄美禾,愿意看着这个女人,由于兴奋而转化成一种感激的动力,不免内心也得到某种满足。就是在前几天,冯瑞发工资的日子,他有意来到燕莎大厦三楼专卖店,花了很多钱,给黄美禾买了一件意大利名牌儿GIORGIO ARMANI 的上衣,他知道她喜欢这个牌子,她的墨镜和手包都是这个牌子。这可是目前好莱乌明星们酷爱的品牌,什么东西都卖得价格不菲。对于收入微薄的他来说,肯定难以满足一直喜欢高消费的黄美禾,但从心里他想努力这么去做。  “噢,这太贵啦,”黄美禾两手抻着那件衣服,快速地跑到镜子前,在身上比划着,又转过头,抱住身后的冯瑞,“我爱你,冯瑞,真的,我越来越爱你了。”她滚烫的脸紧紧地贴在冯瑞的胸脯,深情的呆了片刻,转而又说,“不过,以后别再为我破费了……我知道你爱我……”  黄美禾的生活发生了翻天复地的变化,几乎从根本上与过去完全颠倒过来,甚至努力改正从前遗留在身上的某些坏习性,特别是说粗话。尽管做起来有一定难度,但她努力做到当着冯瑞,粗话少说或不说。没有谁要求她这样去做,她这样做完全出自于一种情愿。就像那本书里说的:  “我们这些受命摆布的人,我们有一些离奇的欲望和不可思议的爱情。我们有时候为了这件事,有时候为了另一件事,献出自己。有些男人为了我们倾家荡产,却从我们身上什么也没有得到,另一些男人呢,用一束花就得到了我们。”  她彻底地掉进了感情旋涡,疯狂地爱着年轻的冯瑞,更加努力的为他工作,为他洗衣服、做饭、放洗澡水、点烟……她甚至打心眼儿里喜欢被冯瑞指使,认为这种指使蕴涵着某种亲呢的意义。

《窒息》第六章(2)

这天,冯瑞上班走了有好一会儿了,黄美禾拨通了吴京生办公室的电话。她哪里知道,最近,吴京生的运通贸易公司一直走背字,特别是这一半年,做什么什么不成,做什么什么赔钱,做成的,对方货款又迟迟不付。  吴京生并没拿着做生意太当回事,可他绝不情意看着自己的公司整天赔本转腰子,弄不好再宣布倒闭破了产。坐在气派的办公室里,吴京生一人正犯着愁,电话响了。他一听是黄美禾,没好气的应付了几句,便以公务缠身放了电话。  黄美禾找吴京生,自是为了冯瑞,没想到,还没容张口,就被吴京生三句两句就打发了。黄美禾窝着一肚子火,又无理责怪。自那天答应了冯瑞以后,黄美禾便经常不断地给吴京生打电话,只是一直没能联系上。眼看着,事情已经耽搁好久了,再这样耽搁下去,自是不好与冯瑞交代,那句话,也便成为一句空话。  黄美禾在厨房一边准备着自己的早餐,脑子里一边盘算着此事,尽管现在已经十点半了,可这的确是她早饭的时间。她将几片香肠塞进性感的嘴里嚼着,端着牛奶、点心进了客厅。一捉摸,“这事儿还得抓紧,正好现在他在,不如当面跟吴京生正经谈谈,否则这人绝不拿事儿当回事儿。”她一扬脖,将牛奶喝了个干净,既而走进浴室,脱光了衣服。  一会儿工夫,只见黄美禾荣光焕发的出了家门。  虽然近况她手头略显着紧张,那些钱还都是以前的“存货”,不算少,但经不住她一点儿点儿地往外倒腾,况且,好久已没了进项,就等于现在是坐吃山空。她在公共汽车站眼巴巴地等了一会儿,一狠心,还是来到路边,打了辆出租车。她心话说,何必呢,我是什么人呐,受这份洋罪。  黄美禾给司机师傅指着路,她对那一带太熟悉了,当初吴京生常常带她来这。吴京生的公司一直没挪地方,估计十几年来,公司没多大起色,也没差到哪里去。  黄美禾的脑子里一直没静下来,一会儿想想这,一会儿想想那,什么都不耽误。这时她顺畅的走进了公司的大门,与几位老熟人打着招呼,径直奔了吴京生的办公室。  吴京生一本正经地坐在办公室里,正在听一位下属汇报工作情况。黄美禾在门外等了一会儿,终于奈不住性子,推开房门。  吴京生一见先是惊讶,随即马上打断那位下属,似是不便让黄美禾听。 那人见状只好连连应着,还要往下说,看看黄美禾欲言而止,无奈的退了出去。待房门刚刚合拢,吴京生立即显出一副不满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也不事先打个招呼?进门之前也不先敲敲门。”  “谁知道你添了这么多规矩,我不是说了找你有事儿嘛……”  “什么事儿呀这么急,”他没好气的冲她说着,“八成又是缺钱了,让我给你引见个有钱的老头儿——”  吴京生看黄美禾还是用以前的老眼光,他始终认为,当初,黄美禾完全是冲着他家的地位和金钱,不是他本人,而那时的他甘心情愿。吴京生确实是个,在女人身上舍得花钱的男人,但在花钱的同时,他又十分讨厌、蔑视这种唯利视图、见缝插针的小人。自然黄美禾也不例外,并认定黄美禾,除去地位、金钱和性,再没有什么能使这个女人动心的了。  黄美禾顺口骂了一句,“别他妈胡说八道了你。”她本不想以这种口气跟吴京生讲话,自从认识了冯瑞以后,多少也改了身上的这种坏习气,可吴京生刚才的那些话,实在让她搓火。  吴京生自然也没她这骂当回事儿,继续拿她穷开心,“那你干嘛这么急呀——不过我能理解,老头就老头吧,反正别砸在自己手里——”  “少他妈废话,挤对谁呐。”  黄美禾快言快语地反驳着,不请自顾的从他桌子上拿了根烟,点上火,坐在身后的转椅上。  “说正经的,求你帮个忙——”  “我就知道,你一来就没好事儿,”吴京生也燃起一根香烟,爱搭不理的口气,“说吧,我听听什么事儿——”他翘着二郎腿,一颤颤地穷颠动。  看着他副德行样,黄美禾这会儿倒真想一口唾沫啐在他脸上,心里话,“有多少水合多少泥吧,我还不知道你是谁,装他妈什么装。”可为了冯瑞,为了证实自己对冯瑞爱得有多么纯粹,她厚着脸皮,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有个好朋友,他老婆是学哲学的,想托你爸——”  “得得得,这忙我肯定帮不了。”  “怎么帮不了,研究所的所长可是你爸以前的秘书——”  “那也帮不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哪样啦?”  吴京生一副蛮不讲理的劲头儿,堵得黄美禾没答话。她脑筋一转,要是硬碰硬这事儿肯定就谈不成了。  “那你说吧,有什么条件——他可是华丰银行信贷科的主任。”  他假装漫不经心的吸着烟。其实,黄美禾这句话正中吴京生的下怀。他正为找贷款的事儿挠头呢。股市上的七千万已经套牢,香港的两批货,因为交不上剩余款,人家要跟他打官司。公司的开支眼看也没了着落……但他依然拿着堂。  “一个小小的主任——”  “你还真别小瞧他——有他你就能找着贷款,你们刚才谈的不就是找贷款的事嘛,你以为我没听见——”

《窒息》第六章(3)

吴京生仍假模三道地停顿了片刻,  “那好吧,我这可是看在以前的面子上,”他的情绪有了好转,当然是渴望这件事情能做成。“哪天约个时间跟他见见面,看他能贷多少——唉,他叫什么?”  “冯瑞。”  “那就这么定了。”  “行!”她眼前一亮,“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谁都得说话算话,双方都得讲信用,而且贷成了你得给佣金,别白不提黑不提了。”  “你想要多少?”  “按国际惯例是8%,我只要你3%。”  “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这套啦?”  “那当然啦,”她半调侃的说,“你那么有钱,还他妈跟人斤斤计较呢,更何况我啦,老娘我现在可都快瓢底了……要不我吃你……”  “别吓着我——”他胡撸了一下稀疏的头发,“就按你说的,事成3%。”  ……  黄美禾从心里乐了,在回去的路上就忍不住给冯瑞打了个电话,让他下班早点儿回来,有好事儿相报。  冯瑞听了之后也觉着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他和妻子终归已经分居十多年了,对于人生来说还有几个十年,他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于是,在黄美禾积极的协助下,三个人很快的见了面,在王府饭店的西餐厅。那天,从始至终吴京生对冯瑞都很客气,那顿晚饭还花了不少的钱。  当然,这绝不是一件很容易就能办到的事情,先得把不合理的转变成合理的,而且他贷这么多钱,必须要经过行长的同意。  “这样吧,”冯瑞对吴京生说,“我先想想法子,你也得积极配合我,不然,光凭我一人恐怕不行。”  “听你的!你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吴京生递给冯瑞一张名片,“我所有的电话都在上面,实在找不到我,就给秘书打电话。”他又拿出笔,写了个电话号码。  黄美禾咧着觜站在一旁,从心眼儿更希望这件事能办成功,因为她认为这对她有两大好处:一是,她用自己的这种爱来稳住冯瑞对她的爱,二是,从中能得到一大笔钱。  她快速地在脑袋瓜里算了算,三个亿,3%的佣金是300万,也就是说,自己要发财了,今后的生活有了根本的保证,再不用像从前那样要小钱儿似的向男人要钱了。更为重要的是,她相信,钱能买来冯瑞更多的爱情。  在互相利益的驱动下,两个男人紧锣密鼓的进行着这场交易,黄美禾在其中做着督促和监督工作。

《窒息》第七章(1)

天气一下子热了起来,刚进入六月份,有时的中午就像蒸笼一样的烤人。连几岁的小孩儿都知道,地球日益变暖是臭氧层受到严重破坏的原故。  人类往往是这样,要了这个就破坏了那个,而要的时候那么贪婪、总是不管不顾,直到后来明显受到惩罚了为止。  这种天气黄美禾不愿意出门,几乎将自己整天关在家中。  她没有工作,没有亲人,没有真正的朋友,只有冯瑞。  她的父母在她十岁上就先后去逝了,于是她的美貌和娇纵便毁了她,很早就学会了抽烟、喝酒、和男人鬼混、说脏话、大手大脚的花钱。  她很快就把家里的财产挥霍一空,然后便学会了在男人身上进行“勒索”钱财,利用她的姿色,和这些男人想在她身上得到的心理。对于她来说这不是一件难事儿。但也有几个被她中途吓跑了的,背地里直说:  “唉呀妈呀,简直是受不了,她真拿我当开银行的了,就算是,估计有几个也得倒闭它几个。”  “不行,这女的太专业。上头织着毛衣,下边就能把那事儿利落的办了。也有吱哩哇啦乱叫的时候,可这动静说停就能停,一看就知道她是装的——”  黄美禾每逢听说后,只是不懈一顾地撇嘴儿笑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他走了自会有人主动送上门来,男人都是贱骨头,都不是他妈的好玩意儿,”她想,“扔块骨头就能上钩,一抹觜儿就不认帐,活该坑坑他们丫的,这也是他们闲着没事儿自找的。欠!”  黄美禾以前的社交圈,从没离开过这些有钱有势的男人,无论年龄多大,多小,结婚与否,秉性如何。在这种行行色色的人堆里,自然她学会了怎样去应付他们;怎样讨他们欢心;怎样从他们身上捞到好处。但在他们身上除了物质,似乎便没捞找到过一丁点儿真的东西。特别是在后来的日子里,她渐渐认识到,那些色狼在她这,只是出于暂时的情欲和对好奇的满足。为了达到这种目的,有些人竟然公开的给她钱,根本不顾及她想什么、她要什么。  他们有的是钱,对于这些人来说,这点儿小钱算得了什么呢?养几个佣人、养个小猫小狗恐怕比这消费还要大。  他们可以用金钱羞辱她们,得到她们,再抛弃她们,但从不“出售”自己的感情,就像黄美禾那样,他们的关系,仅仅是停留在暂时“互换”一下彼此的身体。  一想起这些,如今的黄美禾就气儿不打一处来,就特想骂人,找人打架。她觉着某些人除了老子的那点儿资本或有点儿钱,真是他妈的狗屁不如,谁都不如,都是架子花、扇子面儿,在他们那,就别谈什么爱情。可不想这些吧,她心情又总是空落落地。  每当为了怎么打发时间的时候,她总习惯双腿盘在沙发上,腿上面放着那本厚厚的通讯录,不住地翻来翻去,这时,她又想着找个能与自己在电话里聊聊天的人。  虽然认识的人多的让她数不过来,女性也成群结队。但她明白,大部分女孩儿不是真正冲着她来的,而是想借此多认识几个有钱有势的男人,然后,黄美禾最多就是跟着他们充当个混顿饭吃的主儿。  “那可不行,现在谁还干这种傻事儿,如今要想让我搭桥就得给点儿真正的实惠,没有条件,在我这就甭想,我又不是傻剥一。”  她无聊的翻着纸页,每篇纸上都写着密密麻麻的人名和电话号码,但都引不起她足够的兴趣来,于是,她继续翻找着,突然,马晓语三个字不觉使她眼前一片明亮。  那是一位中年女作家,在一个偶然的场合上认识的,她个头不高,穿着朴素,待人谦逊、诚恳,这些都给黄美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于是,在黄美禾的积极主动的靠近下,她们的关系慢慢地有了更进一层的发展,并接长不短地有一些来往。  黄美禾心里骨碌着这个名字,目前在自己所认识的女人圈里,惟有这个女人对自己最纯粹了,即无所图,还时常发自内心的给予帮助。  当然,她还想通过自己的倾诉,给这位女作家提供些真实的素材,让她写一个类似自己命运的小说或电影什么的。  不由纷说,她拨通了电话,一张嘴就是晓语姐,叫得对方心里好一阵畅快。于是,她俩东拉西扯地在电话里热聊了起来,主要是黄美禾主说,因为她好容易找着个知心大姐。  不知不觉三个小时过去了,黄美禾依然兴趣不减,要不是冯瑞来了,恐怕还不肯放那个电话呢。惹得冯瑞刚一进门便问:  “跟谁聊呢,一下午我都打不进电话——”  “嗨,老朋友,好长时间没联系了。”  “那也不致于打这么长时间。”  “你嫉妒了?”她瞥着嘴,露着坏样。  “那倒不是。”  “可我但愿你嫉妒。”  虽是说的无意,这的确是黄美禾的心里话,依据她的经验,男女之间有嫉妒才可能有爱情,而在冯瑞身上,始终没让她感觉出来有嫉妒的成份。也许冯瑞是藏而不露或是大度?还是他在这个问题上、或是如今的自己,根本不足以引起他在这方面的妒忌?  在这件事上,黄美禾是模糊不清的,她始终想摸透他摸准他,总想着法儿的弄出点儿事来招惹冯瑞妒忌、生气,似乎冯瑞越妒忌越生气,就越能说明问题,越能使她高兴起来,内心就能获得某种满足和快感。可偏偏冯瑞这小子,每每都显得很平静。

《窒息》第七章(2)

这天晚上,她和冯瑞吃完饭坐在阳台上乘凉。楼下,三三两两散步的人们,散落在住宅区的小路、树下,有几条小狗,分别在不同主人的绳索里互相汪汪对叫着,不知道是表示排斥的意思,还是友好的意思。  忽地,黄美禾要求出去走走,到外面乘凉去。没等冯瑞说话她便又改了主意,提议去冯瑞家,因为他们相处这么长时间,她还从没去过他家呢。  那套新房,是两个月前,银行分给冯瑞的两居一厅,从黄美禾家,开车只用20分钟。  冯瑞开着车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会儿工夫,车子就驶进一个新型的小区。  黄美禾一进屋就四处寻摸,一眼瞧见客厅正墙上的一张大照片,不禁,自己的心里倒泛起一股子醋意。  那是一张冯瑞和他妻子的合影。女人很年轻,瓜子脸,戴一副白边眼镜。要是她老点儿、难看点儿,或许黄美禾的心里会平衡一些。  “怎么认识的?”她有一搭无一搭地问着。  “上大学的时候,比我小三岁,后来读了硕士。”  “不用你说这么多。”  她带着醋意不耐烦地回了一觜。随后把脸转回来,跟着冯瑞进了卧室。没想,卧室的梳妆台上,也摆了一张他俩的合影,这张显得比那张更亲密,是冯瑞搂着他妻子腰部,下巴靠在她的头顶。  黄美禾假装不在意地拿起来看了看,这回没再说什么,恐怕又引出一大堆她不爱听的话来,招自己心烦。  不巧,电话铃声响了。冯瑞看了她一眼,奔了过去。  “喂——”  “喂,冯瑞你真让我急死了——”  话筒里清楚的传出一个甜甜的声音,让站在一边的黄美禾听了个清楚。  “怎么啦?”冯瑞问。  “这些日子你都到哪去了,手机也不开——”  “最近单位挺忙,还为了你的事儿——”  “那晚上也不回家呀——”  “这房子不是新装修的嘛,太味儿了,我在张勇家住着呢。”冯瑞虚伪的搪塞着。  “调动的事儿办得怎么样啦?”  “挺费劲,不过,有眉目。”  “那你什么时候回杭州,我想你,你想我吗?说呀——”  冯瑞停顿了一下,嗑嗑巴巴地说,“和你一样——”  “唉,冯瑞,我觉着你今天不对劲,是不是你身边有人?”  “没有,没有,”他用眼角迅速地瞟了一眼黄美禾,“对了,你好吗?你父母都好吗?”  ……  黄美禾越听越觉着不是滋味,认为这些温柔、体贴的话,冯瑞应该只跟她一个人说。她甚至有些后悔了,后悔不该帮他他妻子调动工作。  为了不给冯瑞制造麻烦,黄美禾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点了一支烟,闷闷的抽起来。  不大工夫,冯瑞过来了,如同犯了错误一般,讨好似的搂着她,坐在旁边,一把将她手里的烟夺过去。  “又抽。”  她没答理他,从他的手里夺回烟,自顾吸着。  冯瑞自知她在想什么,又不好点破,禁不住也点上一支。顿时,浓烈的烟雾,从两个出处喷将出来,渐渐地散开,弥漫在他与她的空隙之间。  “你很爱她,对吗?”黄美禾终于忍不住地问,声音十分的低落。  他不说话。  “也很想她吧,就跟我想你一样——”她是个直肠子,不愿意将这种感受总憋在心里。  冯瑞对这种直接了当的问话有些不知所措,使劲嘬了两口烟,然后将烟灭在烟缸里。  “估计,如果她调来以后,你不会再理我了。”她又说。  “别瞎说了!”他终于冒出了一句。  “可我有预感,当然,对不起,我没有要求你的意思,也没有资格要求你——我算什么,不过是一个情人,你的姘妇、你暂时代替的工具,比买性工具好使点儿罢了——”黄美禾突然暴躁起来。  “别说了!”冯瑞大声吼道,双手用力地揪住她,“知道嘛,我爱你!美禾你看着我,这还不够吗?”  “我不相信。”  “那你说,我怎样做你才能相信?”  “可你从没为了我妒忌过谁,甚至那样坦然地讲这个电话,好像我不在你身边,我们从没他妈的爱过一样——”  “那你让我怎么办?我总不能不跟她说话吧——”  他俩都沉默下来,各自抽着烟。继而,冯瑞的情绪也高涨起来。  “其实我也早就想问你,只是碍着面子,怕你生气,既然你刚才那样说,现在我问你,你和那个吴京生是什么关系?不仅如此,同你合影的那些男人都是你什么人?还坐在他们腿上,一看就知道不是——”  “对!”她打断他,不再掩饰,拿出豁出去的劲头,“我都和他们上过床——干过那种事儿,怀过崽子,怎么啦——”  “无耻!”  “无耻?现在你知道我无耻啦,早干嘛来着——但我还告诉你,没有这层关系,你老婆的事儿根本没门儿——”  “我宁愿!”  冯瑞几乎哭了,“真没想到你是这样一种人。”  “我是哪种人?你说呀——”她越发变得理直气壮,“难道这样就算无耻吗?可又有什么,不是用代价和条件得到的,包括你自己——”

《窒息》第七章(3)

冯瑞一言不发,他知道自己说不过她,将头深深埋在臂弯里。过了一会儿,黄美禾柔软下来,搂住他,摇着他。  “亲爱的,别生气——我是说气话——”  她再一次搂紧他:  “知道我有多爱你吗,冯瑞?我真怕失去你,总想着讨好你。我总怕别人占据了你的心,这使我十分的痛苦。知道吗,我还从来没像现在爱你似的爱过谁,从来没为了谁这样痛苦过,可以说你改变了我——”  冯瑞慢慢地抬起了头,全然被刚才那一段独白所打动。可说实话,他很不愿意谈论他们之间存在的实质问题,他没想过离婚,也没想过与黄美禾结婚,他的谈话范围只能局限在他与她的感情上。  “我也爱你,美禾,这的的确确是真的。我从来没有过骗你,也不想让你误解我,咱俩之间,存在着什么条件……要是这样,我宁愿不做那件事儿,你也不会多想……”  黄美禾望着那双充满感情的眼睛,自己长长的睫毛上,渐渐地反倒被雾水给迷住了。她害怕她爱的男人在自己面前说软话,更害怕凝视冯瑞那双多情的眼睛,那双能冒出火花的眼睛,那双每每令她心动的眼睛。因为,她从来都是相信那双眼睛的,尽管她有时怨恨他,责怪他,可当她静心注视着那双眼睛时,所有的怨气就会荡然无存了。  她靠着他,说着道歉的话。  冯瑞依然深情,将她搂抱在宽大的怀里,轻轻地说着,“美禾----今后我们不要再彼此伤害了,好吗……亲爱的,请相信我,我会永远爱你的……”

《窒息》第八章(1)

冯瑞刚一上班,就在行长那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在这之前,他心里犯着嘀咕,惟恐是因为那笔贷款的事儿。他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艰难的走进了行长的办公室。  万万没想到,行长郑重其事的对他说,“经过反复讨论研究,最后决定,准备提升你为部门处长,但在正式决定之前,我们再考察你三个月。”并叮嘱他,“这件事儿在公布之前,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年轻人,只要 努力,就有希望!”  对于冯瑞来说,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儿,他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不仅业务精通,英文也是行里数的着的。他一直为此不懈的奋斗着,工作任劳任愿,认真负责,除了那笔正在运作的贷款以外,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了。  男人就应该有自己的地位,地位是实力的象征,在这个到处充满竞争的时代,他绝不甘心被抛在后头,充当一个平庸的人。  很早以前,他就幻想着能有这么一天,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管着好些人,受他们尊重,哪怕是畏惧的尊重,以显示男人的尊严。这便有了底气,这也是男人的资本。有了资本,谁都会令眼相看的。  冯瑞飘飘然了。  拍着张勇的肩膀,准备晚上庆祝一番,并催着张勇、杨洋选去处,准备他们指哪儿请哪儿。  杨洋得意的转着眼珠,提议晚上去吃西餐,说吃西餐有情调,而且不能便宜了冯瑞,谁让他老不守信用呢。张勇表示同意,并在三个人的协商之后,立即给《赛拉伯尔》餐厅打了预定电话。  那天下了班,他们三个兴冲冲去了《赛拉伯尔》,结果那里的人很多,很嘈杂,必须得大声说话对方才能听得见。于是吃完饭后,冯瑞又建议去三里屯儿酒吧。到了三里屯,他们选择在一个露天的二楼平台上,坐在在平台上面,能看见对面酒吧前的几棵树上挂着的彩灯,不少老外分部有序的坐在大树左右,显得很悠闲的样子。  冯瑞向服务生要了两大扎啤酒和几样小菜,三个人继续聊了起来。在闲聊的过程当中,张勇总感觉冯瑞心里藏着事,几次问到,几次冯瑞都含糊其词,将话题岔到别处。杨洋望望扑朔迷离的星空,叹着气,埋怨如今的冯瑞变了,什么都不稀罕说了,拿朋友不当朋友了。弄得冯瑞一个劲儿的解释,可越解释,他俩就越觉着不可信,有点儿不打自招的感觉。  就在不可开交的当口上,一位中年妇女,捧着一大束玫瑰花来到他们中间,招呼着他们买花。杨洋停止了争论,侧过头,好心的问,多少钱一支?  “五块。”  “啊,这么贵——”她大失所望,觉着这中年妇女也太不实在了,本想帮助一把,看她挺大岁数 ,爬三楼不容易,没想她倒想黑人。  “我这还贵,别人都卖六块钱,要不我卖你四块——”  中年妇女极力向杨洋解释着,可杨洋瞥着嘴不说话,似乎将刚才对冯瑞的不满都发泄在这个目标上。冯瑞今天心情高兴,掏着兜说,“算了,杨洋,较什么针呀,这点儿小事……多少钱?”“不买不买,”杨洋固执的忙按住冯瑞的手,“这不是明摆着坑人嘛,在地铁口这花儿五毛钱一支——嗨!真不能理解,现在人怎么都这样,你想着帮他,他反倒存心坑你不成——”  而此时的黄美禾,在家里呆着无聊,便去找了冯瑞,在楼下已经等了好几个钟头,两只脚站得都快麻木了。当然,今天晚上他们并没有约会,是她想看到他,顺便问问贷款的事儿。  可以说,黄美禾更加依赖于冯瑞了,每一时,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为他而思念,为他而欢乐,为他而痛苦着……  彷佛她的生命是他给的,没有他,她一会儿都不能活。  可她越等越忧心如酲,似冯瑞没跟她说实话,于是坚定信心一定等到底,看他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带谁回来。  凌晨一点钟,那辆白色的美国吉普车驶进院内,停在单元门口,她看着冯瑞独自下了车,才释然的走过去。  冯瑞被她的突然出现先是吓了一跳,继而,随着兴奋的心情,亲呢的轻轻拧了一下黄美禾好看的脸蛋儿,便满心欢喜地抱起她,三步迸做两步地上了二楼,进屋放下她,第一句话就是: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被提升了。”  “真的?”  “真的!我们头儿找我谈了——”  “那我真为你高兴。”  “不过,我以后会很忙,你能理解我吗?”  “只要你爱我怎么着都行——”  黄美禾觜上这么说,心里却不好受,根本没心情打听那笔贷款的事,以及他与吴京生又见了几次面,事情进行到了何种程度。  她满脑子盘旋着她与冯瑞的爱情,如今他又面临着提升。男人地位的改变,照她的道理也预示着心态的改变,因此,她宁愿冯瑞什么也不是。  黄美禾就这样想了一夜,躺在床上伤心的落了泪。  她想着今后的日子,想着冯瑞妻子调来的情景,这虽然是对冯瑞爱情的一次考验,但对于她似乎有点儿冒险。在冯瑞面前,她一开始就不自信,现在就越发的不自信,真不敢想象没有冯瑞的日子自己将怎么度过,更不敢想象被他冷落的情景。她多么需要他的爱抚,他的关怀,他的身体,他的声音,他的全部……

《窒息》第八章(2)

在认识冯瑞之前,黄美禾曾试图为自己找个高尚的丈夫,但她这样的年龄和脾性,找个称心人的确不易。  往往这样,她喜欢的,人家不喜欢她,喜欢她的,她又不喜欢人家,或者,那些优秀的男人们大多结了婚,有了孩子,不可能因为她的出现而去离婚。终归,她不是十几年前,有那么多天然的优势和资本,足可以战胜谁或谁。  黄美禾感到无比的失望和渺茫,对未来充满了恐怖,甚至对冯瑞也开始动摇了从前的信念,尽管她想偷偷得到那笔佣金,来买到冯瑞全部的爱情。  她感觉他走的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让她拘不着,也许什么时候,他就会在她的面前突然地消失。  第二天,她恹恹回到家后,发现自己感冒了,嗓子也肿起来,是因为晚上开空调开的,冯瑞特害怕热,空调一直开着。  她不愿意去医院,不仅觉着麻烦,关键问题这要花很多钱,她的储蓄已经没有多少了,她的钱大都变成了过饱和的消费品:高档服装、首饰、皮包、皮鞋、化妆品之类的,在冯瑞身上也花了不少。而且,依她的观念,自己掏钱看病太不划算,简直就是不必要的浪费,于是她吃了些感冒药和头孢羟氨苄胶囊。  她一连躺了三天,冯瑞来过几个电话,但她没跟他说自己生病的事儿,也没要求或答应他来她家。这是想争取时间,争取主动,尽早获得拿住冯瑞的“资本”,掐住冯瑞的命门。  她哑着嗓子,一连几天打电话追着找吴京生,好容易吴京生接上了话,可他却埋怨她,说她真是个娘们儿——  可她终归心里不踏实,是吴京生让她不踏实,她深知他的为人和秉性,经常把话说得天花乱坠,事后便无了音讯。当然,事情也有例外,所以对于那笔佣金,黄美禾一直寄予侥幸的希望。但她明白,自己绝不可在一棵树上吊死。  她在家中打了无数个电话,最终联系上了王浩,约好晚上在荣达餐馆见面。  这是她以前在房地产经济有产公司时认识的,他是中恒资产管理公司的经理,专门负责处置不良资产。黄美禾想通过这层关系,再做几笔生意,为自己的今后奠定经济基础。  她以前的好多关系其实并没有完全断线,况且这项业务她比较熟。  一进餐馆包房,就见七八位男士围坐餐桌,一人面前摆着三瓶二两一瓶的二锅头白酒,空着的那个位置上也摆着三瓶,分明是留给她的。他们都是哥们又是酒友,一听说王浩今天要请一位能喝酒的女士,就都齐刷刷来了。  黄美禾一见这阵势,也不示弱,顿时豪爽劲儿来了,撸胳膊挽袖子,先是由着性子点菜,都是几页菜单当中最贵的几行。心想,也不是自己掏钱,招呼吧。随即,她见机行事,套磁,说浑话,咣咣咣几下,一瓶二锅头下了肚。  看来她是豁出去了,一心想让冯瑞看得起,觉着她有本事,能成大事儿,能挣大钱,并拿钱降住冯瑞,让他的心永远跟着她走……  结果她喝多了,那天晚上,两条细长腿总好像两根棉花棍儿,落在地上就是直不起来。  “哎呦,我说姐姐——”  “没想她不能喝——”  “王浩,你负责送送——”  “那是那是——”  几个男人七觜八舌,都喝得有点儿顶,晕得乎的,但都很清醒,觉着这大姐够爽,够义气,可交。这时,“哇”的一声,黄美禾蹲在餐厅门口吐了。  王浩替她捶着背,待稍好时几个男人帮她扶上车。  一会儿工夫她家就到了,王浩歪歪斜斜地搂着她,一步一停地走向单元门口。  不料,冯瑞这时站在三层楼道的窗口,一眼望到了此情此景。他轻声地又上了半层楼,将身体掩蔽在黄美禾家的楼层上方。  两个人蹒跚地上着楼梯,两张脸都快贴到一起了,既而,便一同进了家门。  冯瑞心里开始别扭,彷佛蒙上一道难以解释清楚的阴影。他极为不满的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点燃一根烟闷闷吸着,显得很焦躁同时又在努力克制。待他在吸第五根烟时,那扇铁门终于打开,男人走了出来,铁门合上。  冯瑞没有急着下楼,一直站在窗口,隔着玻璃,向下目视着那个男人上了汽车,起动,将汽车开出楼群。  冯瑞不紧不慢地这才下了楼,来到黄美禾家的门前。  他运了口气,将内心的不快压抑下来,进门之后,绕过刚才的事情,随随便便与她聊了几句,那晚便平静的过去了

《窒息》第九章(1)

冯瑞去了杭州,这是他突然决定的。因为走的太匆忙,忘记了带手机,又觉着去杭州是黄美禾所敏感的,因此没告诉她。  这次去杭州,冯瑞主要是为了那笔贷款,他暗地里一直忙活着这件大事儿,在与吴京生的数次互相配合下,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三亿元的银行贷款已经基本落实,他妻子调动工作的问题,马上得到解决。只是黄美禾一人儿蒙在鼓里。  五天过去了,黄美禾没等到冯瑞的电话,这使她坐立不安,悚然有一种不测的预兆。她抽着烟拿起电话,熟练地拨通了冯瑞单位的电话。依然是那个女孩儿杨洋的声音。  “他不在。冯瑞出差了。”  “去哪了?”  “杭州。”  “什么?”  “噌”得一下,一股怒火顿时顶在黄美禾头顶,她的手开始颤抖,嘴唇也抖动起来,再一次拿起电话,拨着冯瑞的手机。  “混蛋王八蛋!竟敢瞒着我!”  她大声地在屋里骂着,变得歇斯底理,在房间走来走去。然后继续抽烟,给他打电话,每隔十分钟打一次。  “他妈的浑蛋——不开机。”  她几乎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无边无际想象着冯瑞在他妻子身边的样子,畏畏懦懦,连手机都不敢开。  黄美禾越想就越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彷佛一个正在安心过桥的人,突然发现桥断了,下面是万丈深渊,是生活本身,而桥梁就是靠不住的冯瑞。  要是放在从前,哪个男人敢对她这样,她又对哪个男人如此这般上心。倘若,这时冯瑞在身边,她真有心把他宰了。  她撒野疯狂地冲进卧室,打开衣柜门,找出那件ARMANI的上衣,用剪刀将它剪成碎片。  闹了一阵,她绝望地哭了,预感到一切都完了,那个男人欺骗了她,欺骗了她的感情,而她是那样单纯、忘我的信赖、依恋于他。  可以说,长这么大,她还不曾为谁这样撕心裂肺过,她简直快气疯了,扑倒在床上放声嚎哭。  黄美禾又开始祸害自己,不停地抽烟,不停地咳嗽,疯狂地弹钢琴……她浑身上下,如同燃烧了一样滚烫,可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冯瑞。她的体质明显下降,消瘦,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夜里更加睡不着,不断增加安眠药的计量。  几日以后,冯瑞兴致勃勃地从杭州回来了。  他全然不知,为了表示对黄美禾的感激和思恋,那天下了班,特意在鲜花店买了一大束鲜花,想讨黄美禾高兴。  “想死你啦——”一进门他就急着说,“你想我吗?快让我好好抱抱。”  他用有力的双臂抱起她,在原地转了个圈,而后,“噔噔噔”地将她抱进卧室,放在床上。及不可待地解着腰带。  没想,忍耐已久的黄美禾一把按住他好看的大手,一脸鄙夷的正言道:  “咱俩现在是不是只剩下这点儿事儿了——”  他呆看着她,不知发生了什么。  “你心里明白。”  “我不明白。”  “很清楚,从一开始你就没爱过我,而是利用我的感情,或者是利用你的肉体,得到你想要得到的。”  “放屁!”  “你他妈才放屁呢!少碰我!”  “你——”他由快乐立即变为忿懑,瞪着她,他实在听不惯这种口气,更反感这种莫名其妙的发火,“你居然把我看成了这种人,要是这样,你干嘛还来理我呢——”  “那不就他妈太便宜你了。”  黄美禾发泄着心头的不满,也是想引起冯瑞对自己的重视,挽回那颗年轻的心。没想,冯瑞也来了火,不依不饶的还着嘴。  “呵,满口赃字儿,口气还像个商人,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做买卖——我可不像你从前的那些男人,也不像你那么贱,是个男人就搂着!”  “你说我贱?”  “对!我说了”  黄美禾万万没想到,冯瑞对自己会用这两个难听的字眼儿,虽然她从前也领教过,但别人这样说她可以,冯瑞不行。她气得浑身哆嗦,终于,伸出右手,“啪”,一记耳光打在冯瑞的脸上。  冯瑞先是一怔,随即,气哼哼地系上腰带,这种待遇,对于冯瑞还是头一回,不由纷说,拿起沙发上的皮包往外走,将门口的那束花狠狠扔在地上。  顿时,黄美禾觉着自己的举动过了火,脸憋得通红,在内屋不停地咳嗽。继而,快速地追了出去,抱住他:  “冯瑞,我错了,我求你别走——”  “你放开!”他厌烦地甩着胳膊。  “冯瑞——”  “你别叫我!”  他不再听她的劝,怒吼着,眼里布满血丝,“嘭”得一声,将大门关在身后。  转眼工夫,楼下响起汽车发动的声音,带着皮带轮磨擦的“呲呲”声,渐渐地消失在月朗星稀的夜空。  黄美禾的心似被这车轮捻碎了一样,萎落漂零地散了一地,很难再愈合,所有的血液如同静止了一般。她缓缓地从床上爬起来,蹒跚地来到餐厅,从柜橱里拿出一瓶红酒,对着瓶口,“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  渐渐地,她的身体热了起来,眼前的一切变得柔和、迷茫,不停地来回晃动。她的腿也柔软起来,踩着云雾,有种升腾的快

《窒息》第九章(2)

“瞧,他也在侮辱我了,谁都看不起我——耍弄我,欺骗我!”  她颓丧地喝了一口,拿着酒瓶歪躺在沙发上胡乱唱着歌:  为什么我总在作弄自己  尽管你已远去  我独自等着  感情渐渐累积  为什么我总是没出息  暗暗地掉泪  为了心爱的你  你却对我不在意  ……  她一会儿唱歌,一会儿喝酒,心烦意乱,万分伤感。大概一个小时后,黄美禾家的门铃响了起来。  她一脚高一脚低地走向大门。  “谁呀——你是谁——说——”她带着几分醉意。  冯瑞靠在门内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后悔万分,“美禾,别生我的气,我真的爱你——你应该相信我——我是他妈的浑蛋——”他的话里带着眼泪。  “为什么你说你是浑蛋,你怎么啦?呵,别把我的酒给弄洒了,”她摇摇晃晃推开他,“要不你也来一点儿,干杯——”她冲着空气举了举酒瓶,恣情发泄地喝了一口。  “美禾,不要再祸害自己了。”他试图夺着酒瓶。  “没有,你别管,”她的身体躲闪着他的手,“你是谁呀,凭什么来管我,”她又喝了一口,“你干嘛回来?是为了你的虚荣来的?还是——”  “哈哈哈”  黄美禾半醒半醉的一阵狂笑,既而,搂着冯瑞的脖子进了卧室,她将他用力地按倒在床上,脱掉自己的衣服。  “来吧,亲爱的,来满足一下吧,”她拿着风骚劲儿,“你不是特愿意我对你use both hard and soft tactics……一下嘛——你就自当我是个妓女——其实我就是个妓女,现在老了,没人要了——”她双眼饱含着屈辱的泪水,她甚至打算,即使他就是这样认为,为了得到也情愿。  “不!你不要这样,”冯瑞紧紧抱住她,早已愧疚的泪流满面,“我知道------我伤害了你------美禾,我后悔极了,愿意你惩罚我------可我------可我不允许用你的屈辱来进行惩罚——”  他更加抱紧了她。  黄美禾咬着嘴唇不说话,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心里想着,“别他妈装相啦你,谁不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男人没他妈一个好东西……”  是呀,她承认冯瑞爱她,可他爱自己什么呢?到底爱多少?他能付出多少?家庭和爱情是不是真的不是一回事儿?可它为什么不是一回事儿呢?还有,到底什么是爱情?不付出牺牲的爱情叫爱情吗

《窒息》第十章(1)

天空一次一次的放亮了。明媚的朝阳,一次一次的不知淹没了多少人的悲伤,无拘无束地照耀在每一个有生命的脸上。  冯瑞同所有人一样,包裹在繁忙的工作之中,将那天晚上的不快暂时丢在了一边。他是个热爱自己本职工作的男人,希望能在工作之中施展自己的才干,以体现在今天这个社会里,应该占据的主导地位。  自从认识了黄美禾,冯瑞也时常总结自己,他承认,黄美禾的的确确给他带来了很多快乐,解救了他从前那种无依无靠孤寂的心,但以此同时,自己又在默默地丢失着什么,而这种失去,是他不太情愿的。尤其是近一段时期内,让他越发肯定,黄美禾是个极愿意控制别人的女人,尽管嘴上并没确切的要求过他,可这种情绪,他能真真切切地体会得到,并让他难以接受。冯瑞确定,只有渐渐地疏远,才能保持住目前的这种存在。  这时,杨洋举着电话冲他喊着。  这个电话是冯瑞妻子打来的,告诉他调令已经批下来,准备明天就动身,让他开车到机场去接。  这个消息着实令冯瑞有些措手不及,不知是喜是忧,反正没有了当初的那股子热情劲儿,脑子里突然一片混乱。  一个摆在眼前的现实,禁不住使他预感到,自己几乎应对不了实实在在摆在眼前的这两位女人,从心里他都不想伤害谁,但这很难摆平。  一想到这些他头都大了,后悔不该这样匆忙地将妻子调来,最起码也得在正式提升以后。  这样一来,他就不可能随意出入黄美禾家了,至少不能经常性的在她家过夜,那么黄美禾就一定有看法、闹脾气。可如果由着黄美禾,陈亚研那边早早晚晚会察觉到,再闹离婚,再弄得人人皆知,不仅官当不成,估计什么都没了。  他闷头想着心事儿,工作的快乐一扫而光。当然,他想的更多或是更让他棘手的是黄美禾。虽然他爱她,但她太神经过敏、太任性、太容易发作,对她绝对要把握好尺度,即使想靠近她,也不能靠得太近或离得太远,自己必须这样控制,否则一切将前功尽弃。  “冯瑞,你怎么啦?这是你要的资料。”张勇拿着一份文件递给他。  冯瑞打了个愣,马上装出无事的样子,接过文件,看也没看,坐在电脑前发了会儿呆。他在整理着自己的思绪,整理着这个令他难缠的思绪,他必须扭转心态,正确的对待妻子的到来。  一见到久别的丈夫,陈亚研就立即拥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如愿以偿,使她从心眼里感激冯瑞,她打算来之后马上同冯瑞怀上个孩子,因为分居两地,他们把这事儿一直耽搁着。  她兴奋地在新房里来回看着走着,不住地称赞房间的布置,然而,最终她的视线落在了黄美禾给的一个座钟上。它是法国货,仿路易十四时期的式样,四边都是鎏金的,制作十分精巧。当初黄美禾跟冯瑞说:“看到它就看到我了,它提醒你时时想着我,并与它一起跳动。”因此,冯瑞对它很在惜,又怕这时妻子追着问。好在陈亚研只是夸它很精致很耐看,爱不释手地抚摸了一通,随后一手拿着一手托着,将它放在五屉柜上,觉着这样才安全。  冯瑞从心里松了口气,但他看着妻子动它很是别扭,像是在碰黄美禾。他与她睡觉的时候也感觉别扭,他已经习惯了黄美禾,习惯她苗条的身体和熟练的动作,这是妻子所不能及的。  “瑞,你是怎么啦?”妻子将下半身离开他,柔声细气地问。  “没——没事儿——”  冯瑞生怕自己的这一变化会引起妻子的猜疑,他知道在这方面,男女之间是最敏感了,特别是女人,男人稍稍有点儿异样,女人多半儿就能查出个蛛丝马迹。  冯瑞努力想着辙,企图使自己尽快进入高亢状态。他费了好大力气,依然没有任何起色。这使虚伪的他出了通身的大汗,终于由于体力不支瘫软在床上,不断地喘粗气。  “别难为自己了——”  陈亚研用一支手在他胸前捋着汗,一点儿都没多想,只是心疼,怕冯瑞因为工作操劳过度搞坏了身子。  可以说冯瑞对陈亚研一直很好,不可能使陈亚研将冯瑞往其它方面想。而且他俩的维系关键并不是“性”。  尽管如此,冯瑞还是觉着有些过意不去,终归他俩分居多年了,一上来就这样不跟劲。他抓起她那支手放在唇边吻着,认定今天自己的那玩意儿算是彻底的“歇菜”,就想着别的招数。  这都是因为黄美禾,她总是有法儿招他来了一次又一次,像个这方面的专家,一下就能挑起他的欲火,尤其是前两天晚上,在她身上几乎耗尽了体力。  这两个女人的确太不一样,陈亚研在这方面太不会表现,总是被动的,含蓄优雅的,不愿“声张”的,属于不太容易能引起异性性欲的那种。  但冯瑞的心,无疑被妻子的温柔和宽量给笼络住了,他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一定不能将妻子的到来马上告诉黄美禾,否则她会神经过敏,引发出各种各样的联想,做出不利于自己的事情来。  特别是他的本意,不愿意让陈亚研受到伤害。  可一连几日,黄美禾多次往行里去电话,要求与冯瑞见面,弄得冯瑞即不好推辞又不易直言。

《窒息》第十章(2)

他从心里厌烦被哪个女人没完没了地纠缠不休,受别人所控,没有自由的空间。即便是心爱的女人,他也难以接受。然而,心急的黄美禾最近总是这样,像发了神经。致使冯瑞从忍让发展到恼火,从恼火发展到不可抑制。是呀,总不能老婆刚来,自己就一连几天不回家,这谎得撒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一天,冯瑞刚一进办公室,就板着脸对杨洋说:  “再有人找我,就说我不在。”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那我跟人家说什么?”  “说什么都成,说我死了也成。”  他用眼珠瞪着杨洋,女孩儿不解的瞥着觜也瞪了他一眼。偏巧,这时电话铃响了,杨洋气哼哼地走过去,照着冯瑞的意思冲电话没好气的说着,“噢,找冯瑞呀,他死了!”  为了妻子,冯瑞显然做出了姿态,在后来的几天里始终没开自己的手机,也没接过办公室里那个电话,而是将必要的联系,转在了张勇的手机上。他感觉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即不用再与黄美禾瞎编什么,又能躲过巧妙的黄美禾。  下了班,他同往常一样,在超市买了一些妻子爱吃的香肠和面点,如释重负地回了家。可刚一进门,却意想不到的看见了黄美禾,坐在他家的沙发上,正和他的妻子闲聊。冯瑞心里“咯噔”一下,不觉变了脸色,预测一场不幸即将来临。不知道黄美禾跟妻子都说了什么,看样子,她们好像又没说什么。  黄美禾心中有数,既然冯瑞不仁,我也不义,但她似乎又给冯瑞留着足够的面子,大方的站起来,不露声色地说道,“噢,行长让我把这份材料交给你,说明天就要——”  冯瑞松了口气,认为黄美禾还没把事情做绝,但他着实忍下一口气,接过纸袋,冷淡地应付着。  “别谢,”黄美禾好像说的不在意,“这事儿可不比一般,所以我得亲自来你家——”  他俩都话里有话,自是陈亚研不知道,执意挽留黄美禾在家里吃饭。  “不啦不啦,不打扰你们啦。”  黄美禾也知趣儿,而且,并不希望夹在他们其中,看他俩那种自然天合的夫妻感觉。她掸着身后,傲慢的往外走,冯瑞压着火开着门。但当黄美禾刚一踏出这个门栏,眼泪就像止不住的潮水涌了出来。  其实,这种情景黄美禾不是没想过,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当她真正面对的时候,这的确又是两回事儿。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的如此迅速,更没想到,冯瑞一直瞒着她,然而,这一切突然之间出现在了眼前,顿时让那个一直模糊不清的矛盾,一下子变得鲜明起来,清晰起来,对立起来,尖锐起来,形成了两股强大的力量,而不容调和。黄美禾这时才恍然从自己的梦中惊醒,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在她与冯瑞之间,实际上还活脱脱地横着一个女人,一个与她共享一个男人的女人,一个与她争抢一个男人的女人。而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是冯瑞名正言顺的老婆,年轻、有知识、有教养、有地位。  回到家黄美禾又睡不着了,一晚上翻来覆去,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摆在面前的严峻事实。她埋怨冯瑞,无边的妒忌那个女人,痛恨自己的错误决定,越想越万箭穿心。  当然,黄美禾走后,冯瑞自然也没踏实,并认为,黄美禾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对他家庭的威胁,必须得采取应有的措施进行制止。

《窒息》第十一章(1)

真正的矛盾冲突开始了。冯瑞爱着两个女人,两个女人都分别爱着冯瑞,而其中一个女人并不知道实情。痛苦的只有冯瑞和黄美禾。  当然,这三个人里,最痛苦的还属黄美禾。  黄美禾始终怀疑,一个人是否能同时真正爱上两个人道理,反正无论如何她做不到,所以在第一天的那一刻,她就曾毫不掩饰的问过冯瑞,而冯瑞,并没有正面回答。那也许还存在着其他因素?什么其它因素?也许那些所谓的其它因素,恰恰正是她不希望的?  第二天一大早,黄美禾睁着眼,在床上正为此而大为伤感,冯瑞来了。他刚一进门,两个人就大吵起来。冯瑞怒气未消地先发治人:“你怎么能这样?这也太过份了。”听了他这话,黄美禾拢不住火地从床上一跃而起,三步并做两步地走到他眼前,一肚子怨气顿时倾泻出来。“嘿——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呀,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你老婆调成了,连个招呼都不打,这是人干的事儿嘛,我就够给你面子的了……”“我是怕你生气……”冯瑞见状,态度稍稍柔软了下来,也觉着自己理亏。黄美禾可是不依不饶,一点儿没客气,出口自是尖刻。“我看你是怕她生气吧,可你想过我没有,咱俩的事儿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没有一点儿痛苦,可我呢,你宁愿让我承受一切,对吧,还竟然瞒着她调来的事儿,冯瑞,你这又是什么意思?”“你应该给我解释的机会。”“用不着。”黄美禾不由纷说,走进厨房,无意识的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往杯子倒。冯瑞跟着她,恳求的样子。  “美禾,我不是不告诉你,可你得容我……”  “容你容你——老是容你,可你什么时候容过我了?你总是为她为你自己考虑,不然你绝不会这么损。”  “你扯哪去了,这是两码事儿。”  “对我来说就是一回事儿,你也别给你自己老找借口。”  “美禾,我们为什么一见面总是吵架?为什么就不能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  她打断他,不想听他罗嗦,横下一条心断言说道,“冯瑞,你应该清楚,其实,所有的不快都是因你而造成的,我也不想这样,你今天就不应该来找我,要找也是我找你算帐,根本就没你说话的份。可你今天来了,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而来。”黄美禾彻底失去了往日的温柔,心想,你不让我好受,今后我也不让你好过。况且,道理明摆着。“冯瑞,”她接着大声说着,“现在我还告诉你,没有我就没有你老婆今天,我有本事把她调到这来,我就有本事把她给轰走,要不咱俩就走着瞧!”说到此,她有些控制不住地将杯子里的牛奶洒了一地。  其实黄美禾后边说的是赌气话,冯瑞却当了真,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脸色变得铁青,最后,他耐不住地拔腿就走。  黄美禾站在原看着他,呵斥冯瑞别走,冯瑞佯装没听见。  “站住!你还没回答我呢……”看着愤愤不平的冯瑞,黄美禾又喊了一嗓子,可这时冯瑞已经走到了门边,这使黄美禾的嘴唇气得直发抖,不饶人的跟了一句,“那好吧,现在我终于明白你是个什么人。真他妈够卑鄙的。”  在一连串的斥责下,冯瑞这次没有犹豫,低头冲出了大门。  待他冲出大门后,黄美禾依然嘴硬的冲门外正在下楼的他喊着,“告诉你冯瑞,别以为我黄美禾好欺负。欺负人也没这么欺负的。”既而,她发狠的摔上门,“噔噔噔”走到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回,她真是将自己的心都给哭碎了,预感到他不会再回来了,用什么也拽不回来了。因为,他的心根本就没在她这,起码现在没在,弃她于不顾。  冯瑞愤然离开黄美禾家后,没有心思去单位,开着车在市里瞎逛了一会儿,又不知该去何处。他的确没了主意,心里感到异常的郁闷,特想跟人聊聊,散散心,给自己出些好点子。他不想跟杨洋说这件事,女孩子家看问题容易感情用事,容易站在女人的立场去解释一切,分析一切,而缺少宏观的大智大谋。张勇则不然,从小跟着他爸就出去闯荡,见多识广,做事也很少失误。冯瑞在车里给张勇打了电话,约他十分钟后,在银行附近的四季茶馆见面。  冯瑞一见到张勇,自是唉声叹气,将事情的原委大概叙述了一番。待他刚一说完,张勇便问:“想离婚吗?”冯瑞没说话。张勇接着说:“那就趁早拉倒。你又没想为她离婚……再者说,你老婆那样的女孩儿现在哪找去,要长相有长相,要学问有学问,你们又是青梅竹马。  这话说起来简单,但对于冯瑞,感觉这样做也太无情了,况且,他又不是不爱黄美禾。  结果,张勇一再强调,不就是个情儿嘛,冯瑞,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么腻腻歪歪的了,告诉你,男人以事业为重,不能为了一个不值当的女人,整天缠缠绵绵地,没多大出息,要是放着我,就是果断。  冯瑞默默地喝着茶,自觉着张勇的劝说有一定的道理,男人不能老缠缠绵绵地耽误了正事,更不能因小失大,忘了哪头的份量。  在冯瑞的脑子里始终有个定式:感情是感情,家庭是家庭,情人是情人,妻子是妻子,这完全是两码事儿,谁也不能跟谁掉了个儿。情人,越风骚、越性感、越罗曼蒂克越好;妻子,越贤惠、越稳重、越才姿慧丽越好。他两个都觉着好,两个他都想要,但当利用发生冲突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他这种人,就会立即站在家庭或者说自己利用的这一边。

《窒息》第十一章(2)

果真,接下来的几天,冯瑞没有出现在黄美禾的视线里,也没有了音信。对于黄美禾,这是一个无比沉重的打击,犹如天塌地陷。多少天她不吃不喝,不接电话,也不出门,因为她绝没有估计到,一向温柔、体贴的冯瑞,今天能变成这样,待她这样。  越想她便越委屈,越想她便越想哭,憎恨冯瑞一点儿不理解她的感受,也许从始至终就没理解过她的感受,他几乎什么都有了,家庭、事业、情人……可自己什么都没有,只有冯瑞的爱情,可眼下,他把这点儿也拿走了。  时间对她来说,不可能治愈这种严重的心里创伤,也不是更换哪个情人就能弥补的,黄美禾不是从前的她了,她这份爱,这份情,是任何感情和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没有冯瑞,她不能活,没有冯瑞,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这是她平生没有遇到过的事情,如今的男人,她认定这个有别于其他男人的男人,竟然也可以由着性子对待她,可自己这一辈子,只把爱情交给了这个男人。  一时间,黄美禾处于万般绝望、悲哀、混乱、焦虑的情感之中,白天为冯瑞伤感落泪,晚上做着有关冯瑞的梦,她无穷尽的思念着冯瑞,有时候甚至侥幸的怀着一线美丽的希望,希望哪一天冯瑞会突然敲响她的房门,像从前那样,一进门就热烈的拥抱她,吻她,爱她……  就这样,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吴京生那没有消息,王浩那没有消息,冯瑞那更没有消息。一切的一切,无情的摧毁了那点儿支撑下去的希望,心头那束微弱的火花,眼看渐渐地暗淡下来,渐渐地在熄灭,同无助的她化为乌有。  “不,”她在绝望中痛苦的吼叫着,待情绪稍稍平静下来,给吴京生拨通了电话,直言说明了打电话的用意。可那个吴京生,那个以前与她谈婚乱嫁的男人,装作若无其事样子,始终一口否定。  黄美禾不想再压抑自己了,一怒之下,去公司找了两次吴京生,结果不出所料,吴京生概不承认有佣金这回事儿。  “我看咱们还是好说好了。”黄美禾先是压着性子。  “我说的是那笔佣金,既然事先谈好了,就应该履行自己的诺言,实行自己的诺言是名誉的保证,你知道吗。”  “得得得,”吴京生极不耐烦地连连摆手,“还轮不着你教育我,反正我从来没答应过你什么。”黄美禾以理论争,“你明明答应我了,你要不想给就明说——”吴京生继续耍赖,“我脑子里从来就没这个印象,要不你就拿出证据来——”“你知道我拿不出证据,是因为我还相信你。吴京生,说实话,对于钱我现在并不那么在意,就像那时你追着给我的那些钱……可现在我要的是你应该给的。看来,我们都在变,我现在更想看你吴京生到底有多卑鄙——”  后来,黄美禾与他发生了激烈地口角,闹得整个公司沸沸扬扬。吴京生抄起电话,叫来了两名保安,强行将黄美禾逐出了公司的大门。  显然,黄美禾最后的寄托,也随之在轻而易举中破灭了,这无疑是雪上加霜,逼得黄美禾没了活路。她知道,自己要钱的初衷,是为了把握住冯瑞的爱情,可今天看来,冯瑞并不是一个用金钱就能打动的男人,跟吴京生再闹下去,还有什么意义而言。  她真的太爱冯瑞了,总放不下冯瑞,尽管嘴硬,骂了冯瑞。  由于思念,一连几天的晚上,她偷偷守在冯瑞家的楼下,伫立在花坛高处,向对面二楼那两扇窗子里眺望,看冯瑞和他妻子在窗前晃来晃去,看他们坐在一起吃饭,看灯盏彻底熄灭,想象着熄灭之后,冯瑞和她有可能进行的哪些步骤。  是呀,她爱的男人,让她撕心裂肺的男人,让她第一次真正懂得了什么是爱,为了爱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并让放弃了她的等级观念,不计较他的出身和他的收入,甚至为他花自己的钱,为他守身如玉,全心全意……而现在的他呢,这个她爱的男人,似乎一下子又都将这些拿走了,拿得干干净净,弃她而不顾。却无所牵挂地陶醉在自己的世界,幸福并快乐着。  噢,男人呐,她怎么也搞不懂男人了,以前的男人是用物质来得到她,眼前的男人是用什么得到了她呢?在他身上她什么也不图,为了他不惜一切,图得只是一份真情,可他给过吗?给过!可他又为了什么呢……  也许人都抵御不了性的诱惑,特别对于男人,就因为它太顺从自然规律了,而违背自然人性的做法,男人大多没有克制力。  黄美禾沉静下来,冷却下来,终于在数日之后,冯瑞即将下班之前,勇敢的给冯瑞单位去了几个电话。  他不能不去接了。  然而,听起来她的声音很平和,是一种深思熟虑之后的平和,令冯瑞感到十分诧异。

《窒息》第十二章(1)

这天晚上,黄美禾打扮得十分好看,同第一次他去她家时那样,娇艳尤绝、肌映流霞。餐桌上依然摆着精美绝伦的食品,依然那样温馨、高雅、幽杳。似是重温以往,又似是一种道别。  冯瑞,不知道黄美禾今天请自己来的真正目的,似乎又预感到了什么。他忐忑不安地坐在对面,等待着她说出真情。  沉默了片刻,黄美禾终于发话了,语调很低,很轻柔的说道,  “别这样看着我冯瑞,我知道现在想什么,也知道你现在有多讨厌我、恨我、想一刀把我杀了,对吧?有时候我也会这么想,真的------我始终弄不明白,为了爱,人为什么会丧失理智、丧失尊严、丧失一个人最最宝贵的东西,而去做蠢事儿——难道这就是爱情吗?------爱情是个多么好听的字眼啊,往往我们却不够珍惜,就像我当初那样荒唐。坦白的说,我和很多男人睡过觉,有多少,我自己也不清楚,总之,我耍戏过他们,他们也在耍戏我,从那以后我便难以相信谁。可我却相信你,爱上了你。知道吗,那天我为什么会不加思索的委身于你吗?从见到你的第一次起,可以说我就爱上你了,你对我那样的关心,特别是那天我咳嗽,把你急成那个样子,这是哪个男人都没有过的,我被你感动了。  “冯瑞,你实在不该这样,实在不该让我爱上你,要知道,我的父母去逝早,我没有亲人,得不到像你们那样家庭的照顾,可以说,懂事以后,我没有尝过家庭是什么滋味,也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我喜欢说粗话,脏话,觉着给自己长了份儿,没人敢欺负我,也没人向我纠正这些错误。可跟了你我全变了,你的教养、你的聪慧、你对我的爱抚,都一点点浸在我的血脉里,我以为我的生命是你给的,我至今也这么认为。没有你我不会懂得真爱,没有你,我不会获得真正意义上的爱,尽管你爱得有点儿自私,有点儿不光彩,但我一直认为,你同他们从根本上不一样。你给了我家的感觉,现在让我难以离开你……”  “别这么说美禾……”冯瑞打破沉默说着。  “不!请让我把话说下去,冯瑞。”她看了他一眼,继续说下去,“我是被宠坏了,被恶的习气给宠坏了,我几乎不懂得人生的道理。可我似乎现在懂了,得到了就要付出,如果吝啬就要加倍偿还。老天是公平的,我以前错误的得到了太多、太容易,现在是我偿还的时候,包括精神上和肉体上的折磨,都是对我过去的惩罚,来减轻我的过错。”  她深深沉浸在一种忏悔之中,声音虽微弱却显得有力,那束伤感的目光,仿佛穿透岁月的时空,游荡了一遭后又轻轻回落在幽暗的灯光里了。  冯瑞被这种情绪打动了,“美禾,”他抓住她的小手,像从前那样在手心里摆弄着,“不要这样责怪自己,我也不好,可我们必须面对现实,而你的有些做法又是让我惧怕的……”  “我知道我难为你了,”她看着那双熟悉的大手,几乎要哭出来,“这不能完全怪你,而是从观念上我们根本不一样,所以,我至今并不恨你……”  黄美禾终于停了下来,深深喘了口气,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装着不在乎的样子,“喝吧,这是最好的酒,是专门为了你准备的,不过,在踏出这个门坎之前,我想知道,你会记着我吗?”  冯瑞哭了,点着头。虽然这使他很伤心,但他默许了这种分手。  “那我太高兴了,真的,我知足了。”她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泪花,像无数颗晶莹剔透的碎钻,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亮光。  “可我舍不得你。”冯瑞收了下鼻涕。他同意分手,但不同意绝交,他认为这样对他太残忍了,或者这种分手,可以在逐渐中形成。  “不要这样,冯瑞,怎么像个孩子——”  黄美禾全然读懂了冯瑞的心思,但她主意已定,而且,她还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坚决过。  不知不觉,她又望向那双眼睛,那双一往深情的眼睛,那双多愁善感的眼睛,那双清澈又令她心动、狂躁的眼睛,这双眼睛,几乎使她的全部意志动摇了,但倏然,她避开他,伥然地望着手里的酒杯。  “那我还能来找你吗?”冯瑞凄楚的望着那张美丽的脸蛋儿,觉着,这时她比任何时候都要美丽、精彩。  “不行!我准备离开这。”  “去哪?”  “你找不到的地方。”  “无论你去哪,我都能找到你,只求你告诉我——”  冯瑞的泪水落在酒杯里,落在他好看的手背上,她为他轻轻擦着,柔情似水地劝慰道:  “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我爱你,你也爱我,可现实不能让我们成为夫妻------我也不称职做你的妻子,别人会笑话你的------”  “不------不能这么说------”  “好了好了-------”她打断他,“听我一句劝,冯瑞,你的妻子是个善良的好人,我看得出来……要好好待她,不要再让那个女人为你伤心了。我知道,人是难以抵御诱惑的,有了还想再有,好的哪个都不想放过。但做为丈夫,你有责任,也是你应尽的道德责任。”  这时的她像个美丽的女神,充满了慈爱和宽容,爱抚的摸着他的头,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还有五分钟指针就指向十点了。

《窒息》第十二章(2)

“你该走了,冯瑞,再抱抱我。”她戚然笑着,闭上美丽的双眼,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下来,“我希望你能记住我,记住在你的生命中有这样一个爱你的女人,冯瑞,我真的很爱你,无论怎么我都不会恨你。对了,冯瑞,别忘了给座钟上弦,”她抽着鼻子,“要是想我,就看看它,可别让它停下来——”  对于这个决定,冯瑞始终没有提出任何反抗,临走之前,只是在妥协中哽咽着,一头扎在她怀里,痛苦万分的大哭了一会儿。  月儿高悬在夜空,闷热使空气凝固住了。冯瑞不住所往地开着车,不知不觉来到了郊外,沿着河边的一条小路。  他没有急着回家,在岔路口上,吉普车驶进了靠河边的小树林。他来到河边,坐在石头上,抽烟,想着刚才的情景。  黄美禾真的要和自己分手了。尽管,冯瑞似乎已经默许了那个决定,但这样的分手,仍然带给他出乎意料的伤痛。特别是,黄美禾晚上说的那番话。他真不知道,黄美禾的处境和家境竟会是这般情形,并将唯一的希望和感情全权赋予在了自己的身上。但他几乎束手无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从感情上,无论如何他舍不得与黄美禾分手,从实际出发又是一种解脱,只不过这解脱来的太突然了。毕竟,他们彼此深深爱过,他不愿意跟所爱的人,这样无情的说分手就分手。冯瑞不停地流泪水,用手背拭去,泪水又不断地涌出来,他忍受着分手这巨大的痛苦,清凉的河水弄湿了脚面,浑然不知。  他真想马上回去,抱住她,可自己又能跟她说什么呢?他知道黄美禾为什么如此过敏,治愈的办法就是与她结婚。  可冯瑞办不到,很多男人或女人都办不到。  然而,他绝没有想到,待他走后,黄美禾静静地在原地坐了一会儿,便从容地站起身,在衣柜里取出了那件他送给她的那件衣服,轻轻放在枕头边,然后,她躺在了床上,吃下远远超过中毒量的鲁米那药片。  自从黄美禾看到了陈亚研以后,她慢慢地改变了想法,一来不忍心再去伤害那个无辜的女人,二来也不想再让冯瑞为难。为此,她深深痛苦了好几天,就在这反复煎熬的最后的几天,她最终做出了致命的决定。为了冯瑞,为了自己真正爱的这个男人,也为了自己的尊严,她只能这么去做。是的,她就是这么想的,为了冯瑞她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付出,甚至是折磨自己,牺牲自己,就为了证实她对冯瑞有多爱。  留在黄美禾视线里的最后一幕仍然是冯瑞,高大、健壮、宽阔的肩膀,夜晚,她总是躺在这个厚实又温暖的肩岬里,听他柔和的声音,看他的目光闪动着多情的光芒……但很快,昏迷淹没了那个高大的影子,和她所有的记忆。  这个一生投身于爱的女人,就这样为了爱安然的走了,在刚才的忏悔之后,黄美禾的内心世界终于得到了平复。她太在乎冯瑞的感觉了,哪怕是死,都要死的十分明确并一无反顾。然而她的死,就像秋天的一片落叶那样无声无息,自然而轻飘,引不起更多人的注意。

《窒息》第十三章(1)

黄美禾的死很快被对门吴奶奶发现了。  当时她昏了过去,被七手八脚地众人抬出门外。警方立即封锁了现场,拍下照片,收存疑物,并从抽屉里,找出了几张冯瑞与黄美禾的合影照片。  继而,吴奶奶在抽噎之中醒过来,撕心裂肺地叨咕着,这丫头也太可怜,临了还弄成这样,要是她爸她妈还活着……我也太不中用,怎么对得起她死去的爹妈呦……  在这个老式住宅小区,黄美禾居住了整整四十五年。  老一辈的人都知道她,还记得她小时候总梳着两个牛角辫子,在大人面前表演朗诵、唱歌、跳舞……  那时的她可是个十分招人疼爱的小姑娘,又漂亮、又大方、嘴巴又会说,叔叔、阿姨、爷爷、奶奶的叫着,谁见了都喜欢的抱抱、亲亲,跟她逗上几句。待后来她爸妈过逝,街坊四邻的自然都同情她、怜惜她,她便也成了一个吃百家的孩子。  但自那以后,她越来越没了正形儿,经常带一些不三不四的男孩儿到家里鬼混,功课也不学了。尽管,不少好心人曾经教导过她,可她偏不听。渐渐地她长大了,在人们的眼里,便形成了一个不好的印象。  对门吴奶奶却不这么看,不管怎么说,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没爹没妈的挺可怜,特别是过年过节的时候,总请她到家里来吃饺子,热热闹闹的,不至于让这孩子大过年的掉眼泪。  可以说,除了那些男人,黄美禾从没坑过谁害过谁,她懂得报恩,对吴奶奶之类的非常大方,时常对有恩于她的人送些贵重的东西。她有一见面就特熟的性格,一说上几句就掏心窝子,不少的人也很喜欢她。  “她家还有谁?”公安干警问。继而,又向邻居们问了一些更具体的问题。  人们被拒在大门外,有的用手使劲捂住鼻子,以抵挡熏天的腐臭,巨大的苍蝇惊恐地从里面扑出来,冲散了围观的人群。  警方继续搜索。  屋里头干干净净,没有厮杀的痕迹,餐厅里依然摆放着那晚的餐具,可黄美禾的尸体已经腐烂,美丽的脸蛋儿变了形。  人们又纷纷聚在楼下,压抑而沉重,不多时,才分头议论,大多数都认为是个正常的事,孤身寡人的,四十多了还没个丈夫,自然钻牛角尖,逢事儿想不开。  当然,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活该的,一定与哪个男人有关,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的分析,可能是因为她有钱,是图财害命……有人则可惜她死的太冤,一辈子没结过婚……  然而,经过汇集各方面的线索,警方很快查到了冯瑞的档案,并立即采取行动,将他列为目前的第一嫌疑人。  二00二年九月十日的那天上午,对于冯瑞来说是个十分不幸的日子。两辆警车,突如其来地停在了华丰银行办公大楼的门前。待汽车刚一落定,四五个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察,便纷纷从车上跳下来,随着一位领头人,行动默契地疾步奔入办公楼的大门。  显然,他们的到来,惊动了行里在场所有的员工。这使员工们都停住了手脚,睁大眼睛,默默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冯瑞莫名其妙的也站在其中,但他很快发现,这些人是直冲着自己来的,目标非常的明确。待他被动地证实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他们便不由分说,像押解犯人似的被强行押上了警车。  冯瑞的同乡杨洋,被这一触目惊心地场面,吓得几乎哭了出来,靠着张勇,紧抓着他的一只手,浑身上下地打哆嗦。冯瑞的好友张勇望着这些人的背影,却显得并不那么意外,好像倒是他心中预料到的结果。他只是不住地长虚短叹,流露出一副十分惋惜的样子。  接下来,事态的发展更加得尖锐起来了。冯瑞的妻子陈亚研,也从研究所被带到了公安局。经过一通严肃细致的询问,陈亚研方从一头雾水中明白过味来。原来,在自己还没调动到研究所之前,冯瑞已经跟这个叫黄美禾的女人搞上了,他们在一起已经有好几个月了,陈亚研竟然毫无察觉。更可怕的是,这个女人如今死了,是服用过量的鲁米那,导致的药物中毒死亡。  看来,事发现场,公安人员的勘察和所有的取证,都是对冯瑞极为不利的。当天晚上,只有冯瑞去过黄美禾家,他们在一起吃过饭,喝过酒,随后她就死了,死在了她的床上。有照片为证,冯瑞与黄美禾是情人关系,黄美禾的邻居吴奶奶,也能证明这一点,并亲眼所见,在出事的那天晚上,大概十一点钟左右,吴奶奶倒垃圾的时候,恰巧看见了从黄美禾家走出来的冯瑞。  陈亚研一连几天都没上班,躺在床上不停地哭。这个意想不到的打击实在使她撑不下去了,万般悲伤的想着冯瑞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背叛她,而为了那个比他还要大八岁的女人……  这种煎熬的确是十分痛苦的,特别是对于一位性格柔弱的女子,面对这一事件的第一反应,就是丈夫对自己的不忠。而任何一位深爱丈夫的妻子,都难以接受。陈亚研自是吃不下睡不好,在家里什么也不干,干什么都觉着心烦,现在冯瑞被公安局抓走了,认定是谋杀的第一嫌疑人。  这不太可能——事情一定出了差错。  这是冯瑞一惯的良好表现,以及出自于陈亚研保护自己丈夫的一种本能,她突然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这也是她清醒之后才恍然悟到的结论。

《窒息》第十三章(2)

也许,事件的本身的确存在着不可解释的矛盾,譬如,既然冯瑞爱黄美禾,就不应该杀了她,更不应该如此热心地将妻子的工作从南方调到北方,调到自己的身边,给自己的偷情设置障碍。又譬如,如果冯瑞只是想跟黄美禾玩玩,或是利用黄美禾的种种关系给妻子调动工作,随后,便企图将她甩掉,那也完全没有杀人的必要。  从道理上,冯瑞的杀人动机不能够成立。或者是依据不足。但是法律,注重的是证据,而不是什么感性的推理,和单纯的分析犯罪心理动机。证据就是证据,证据就是不容抹杀的铁证,无论你存在不存在犯罪动机,动机合理不合理,都不意味着你绝对不可能犯罪。只要是证据确凿,事实就成立,就难以推翻,更不容辩解。即是你准备好了一千条充足的理由,来做为对自己的解脱,那也无济于事。除非你具备更有力的证据来颠覆这一切,新的转机才存在可能性。  因此,冯瑞企图证明自己是清白的,现在看来的确难度极大,因为除黄美禾之外,谁都无法证明,他托关系反复在医院里开的那些鲁米那药片,其实是黄美禾催着让他开的,也是他为了缓解黄美禾严重的失眠症。更何况,事发的当晚,冯瑞的确去过事发现场,杯子上的指纹,和所有的取证都能轻而易举地证明这一点。还有邻居吴奶奶的旁证。只凭冯瑞自己的能力,怎么可能推翻再论呢?  “你是怎么认识黄美禾的?”  “你们认识有多长时间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天晚上你到她家干了什么?为何而去?”  更严肃的问话当然还在后头,譬如,“你没有失眠症为什么还开哪些药片?那些药片都哪去了?难道你不知道服用过量会致人于死地吗?那你为什么还要连续反复地开那么多药品?”  诸如此类的这些问题,都让冯瑞解释不清,即使解释也不足为信。但面对几日来接二连三的盘问,虽然略显艰难,冯瑞却始终表现坦然,一口咬定,杀人之事不是他干的,只承认当晚自己的确去过黄美禾家。而且是黄美禾叫他去,不是他自己主动去的。他还交代在那天晚上,黄美禾跟他说了很多话,都说了些什么,主要目的是向他提出分手。  案子似乎搁浅下来,等待着新的线索和进一步的考证。谨慎,这是公安干警的一贯原则, 也许也由于法律上排他原则的道理,在这种情形下,谁都无法轻易断定冯瑞是有罪还是无罪。尽管,所有取证都是指向冯瑞的,综合分析对他来说都是极大的威胁。  陈亚研哭着找到了杨洋和张勇,哽咽地说道,“求你们了,帮帮他吧,冯瑞不可能杀人的。”话还没说完她就哭上了,他们俩便好一阵的劝,并保证一定帮助想想办法。陈亚研终于停止了哭泣,慢慢抬起哭红的眼皮,轻声问了一句,“能告诉我吗,冯瑞和那个女的是怎么认识的……”她没有从他们的回答里得到答案,但她真的非常想知道,自己的丈夫,和那女人到底在哪认识的,什么时候好上的,为什么好上的,黄美禾又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那间屋子很灰暗,只有外面的挂钟“嘀嗒嘀嗒”有节奏地响着,像是黄美禾的心脏,又像她在喃喃细语。  这使冯瑞无法支持自己的脆弱,他的精神崩溃了,深深陷入痛苦的思念和忏悔之中,他痛恨自己对黄美禾太无情,不然,她绝不会走上这一步,可为什么,自己总是在事后才能醒悟呢。  爱情啊,他困惑的想,真正有多少人能左右得了这爱情,解释这爱情……她使人迷茫又唤人振作;使人缠绵又不顾一切,她是自私的;又是并存的;她可以制造幸福拯救心灵;又可以制造悲伤毁灭所有,甚至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爱情啊,又有什么能抵得上这种力量呢。为了爱情,黄美禾绝望的走了,为了爱情,他断送了一个女人的后半生……  自然,黄美禾的死不径而走,惊动了周围所有的人,银行里上上下下议论纷纷,都知道冯瑞在外面有了情人,而且情人死了,这与冯瑞有牵连。  但了解冯瑞的人,都觉着这事儿太不可思议,特别是杨洋,觉着不管自杀还是他杀,这件事儿似乎都不应该发生在的冯瑞身上。他一向老实、忠厚,为人大度、诚实,怎么可能干出这种傻事来呢,更何况,他们夫妻一直感情很好,突然之间,又蹦出来一个情人,情人还死了。  张勇始终对此没发表任何看法,只是感叹不已。  一时间,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由此引出了极为丰富的话题,成为目前人们热谈的重点。人们显然不再寂寞,暂时找到了一种精神寄托,互相一见面,便喋喋不休地大谈特谈冯瑞和黄美禾,以及这宗悬而未决的案件,一有新消息便迅速通报,马上传开。而冯瑞,变得萎靡不振,承受着忏悔和死亡的煎熬,同时,又面临着公安局接二连三的询问,但他始终无力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他没有证人,唯一的证人就是黄美禾,而她死了。  这时他似乎意识到了这是一种惩罚,他只能面对这种惩罚,无条件的去接受,去面对。

《窒息》第十四章

其实,冯瑞的案子仍在进行当中,陈亚研只能在焦急中等待。但十分不幸的是,眼看时间一天天错过,一直没有新的线索,而对于冯瑞,这便意味着失去最可信的解脱希望。  公安局的大楼里,冯瑞专案小组正在开会,研究着对冯瑞实施下一步的方案。几个人讨论的热火朝天,突然,被一位匆忙而来的女士打断。她喘着粗气,不顾一切地解释着,“这个案子和冯瑞没关系,我有证据可以证明,他是无辜的,怪我把这事给耽误了,我是刚从外地才回来,看见了这个邮包,就急着赶过来,生怕这事出了误会,再让我给耽误了……”  这位女士叫马晓语,是位专业作家,她麻利的打开那个邮包,亮在所有众人面前,才深深松了口气。  邮包里是一个十分精美的笔记本,上面写满了黄美禾的手记,详细的记录了她与冯瑞从第一天到最后的日子。在最后的一页结尾处,她这样写道:  亲爱的晓语姐,我之所以将这个笔记本寄给你,是希望你在写书的时候能够用上,也许不少内容你需要。不过,我想恳求你为我做一件事儿,如果冯瑞有什么麻烦,就请将这本日记拿出来,以示证明冯瑞是无辜的。  事情就是这样,又经过了一番周折,冯瑞终于从这个案子里解脱出来。然而自从冯瑞回家后, 陈亚研虽然停止了伤心的哭泣,但在屈辱之中,她考虑着一个很实际的问题,而这个问题需要冯瑞诚实的解答。她懂得利比多〔性欲望〕作用的原理,在每个人身上都存在,只是男人往往胜于女人,这似乎,也为所谓有些男人的行为做了某种合理的解释和开脱。因此,她希望冯瑞告诉她的是,与那个女人只是出于一种需要,而不是真爱。  “冯瑞,你真的爱那个女人吗?”那天晚上,陈亚研心情沉重的问冯瑞。  冯瑞没有回答。  陈亚研最终失望了,他了解自己的丈夫,这种态度就是一种肯定,他已经回答她了,他真的爱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冯瑞会直接了当的说出来,陈亚研也会原谅他的。可冯瑞爱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的确确刻在了他的心里,是永远也抹不掉的。特别是,当陈亚研又知道自己的工作调动,是来自于一场不光明的交易时,她决意离开这座城市,离开冯瑞。  冯瑞并不知道妻子是怎么想的,当然,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他首先考虑的就是,帮助黄美禾料理后事。  他深感对黄美禾的死负有很大的责任,黄美禾忘我地爱着他,为了他可以不惜生命的代价,又有谁能为了他做到这一点呢,如果再不帮助这个如此爱他的人做好这最后的一切,那自己就太无情无意了,良心上也会受到再一次的谴责。  他按照黄美禾的通讯录一一发去唁电,大部分都是黄美禾过去的情人,并通过各种关系,将黄美禾的遗体告别,安排在八宝山第一告别室。  他为她买了无数的鲜花,为她买了最名贵的衣服。可告别的那天,只有他和吴京生家里那个看门男人。  再接下来,冯瑞的妻子和他离了婚,回到杭州,回到从前工作的单位。而银行那个处长的位置,换成了他的好友——张勇。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切并没有给冯瑞带来惊讶。他突然醒悟到,在最后离别的那天晚上,黄美禾说的那句话是对的:  老天是公平的,如果错误的得到,现在就是偿还的时候,包括精神上和肉体上的折磨,都是对以往罪孽的惩罚。  再当冯瑞来到银行,站在张勇的办公室里,张勇肃然的向他问着:  “冯瑞,那笔贷款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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