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 > 新闻动态 >

涟水哪个医院做腋臭(涟水哪个医院做四维不用预约)

时间:2024-09-01 10:21:22       点击:0

门诊时间:8:00-18:00  | 在线咨询

文章目录:

《湘中古镇杨家滩奇异录》(101、102、103)

杨家滩,古称连道县,近称集祥镇。汉高祖五年(公元前202年),在湘中建置连道县,隶属长沙郡,故城设在杨家滩,因毗邻龙山,故号龙城。

内容概要

本章共收录三回:一零一、爱欲一体本难分,痴情男女成眷属。一零二、合卺而酳成婚配,荒野荒唐为哪般。一零三、临盆太虚幻青影,福祸相依翡翠宫。主要讲述:龙三匪首毛三如愿娶得青霭回归山寨,生子青影,购买新式装备的故事。

一零一、爱欲一体本难分,痴情男女成眷属

上回说到,AI替我收集了关于青霭人生的记忆残存,并整理成一段四维影像,我把播放的进度直接拉到影像的最后片段,青霭在日军的炮火中炸成一团红雾。

陌陌惊叫起来,我有些不明所以,AI赶紧解释说,陌陌请求连接您的意识,我们没有完全同意,只是向她推送了您大脑中闪现的画面,简单的说,就是您看到的,陌陌也能看到。

我问AI,为什么要这样。

AI说,你们俩有某种内在的联系,至于这种联系是什么,我们正在演算中,现在无法提供答案。但根据我们的原则,关联体可以且应该互相分享数据。当然,如果您坚决反对,我们也可以随时切断。

陌陌与我异口同声的说,不要切断。

说完,陌陌说,老大,你还是按照时间进程来播放这段影像吧,我不像您那样,具备那种能以小说家的思维自行脑补细节的能力。小女子最缺的就是逻辑性。像老大这样的,一会东,一会西,我很快就晕了。所以,老大,你一定要按时间线来,当然,有些无关紧要的事件可以倍速快进,有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可以选择忽略。

我点了点头,答应了陌陌的请求,开始按照故事演绎的时间线播放。

但4D视频的内容,用平面的文字来表达,其实是一项不太可能完成的任务,我只好按照小说的叙述逻辑来记录接下来的故事。当然,关于青霭的身世,前面已经描述过的部分,就不再赘述,直接从龙山匪首毛三迎娶青霭开始。

话说当日,毛三扶青霭上马,自己也翻身上马。两人,一袭青色旗袍的青霭骑着通体雪白的白马,一身纯白洋装的毛三骑着通体乌黑的黑马,一前一后,撒开四蹄,欢快的跑过垂柳濯波的河堤,越过荷叶田田、菡萏燃焰的塘埂,跑进翠竹如烟的驿道。

跑出驿道之后,就拐进了那种窄窄的山径,渐渐的,道路就一点一点的狭窄起来。尽管老马识途,那一黑一白的两匹马,对这条山道已经是熟得不能再熟,但还是收慢了步伐。

又走了一会,经过瓦匠沟之后,道路就变得又窄又陡。青霭的那种游历青山绿水的好心情,也随之演变成对悬崖峭壁的恐惧。

就在这时,山坳里的竹林间,响起了一阵高亢而嘹亮的歌声。

一个汉子,假扮女声,辽阔而深情的唱:

百里龙山一条沟,

沟底流水沟边草。

就盼情郎来戏水,

草缠身子把心操。

这边歌声未落,那边汉子粗粝的声音响起:

我家大王好洋马,

大脚堂客豆腐渣。

铁锤石臼可劲杵,

一窝白桨伴红花。

竹海里,各种应和声,怪叫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刚开始的时候,青霭没怎么听明白,就回过头来问毛三。把毛三弄了个大红脸,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应付着说,这帮土匪,村野匹夫,就是一班俗物,说的、唱的,也几乎离不开下半身。

那青霭何等聪明,一听毛三这么一说,瞬间也明白了歌词的含义,也落了个小脸绯红,下意识的一扬鞭,那匹白马,受了惊吓,昂首在山道上跑起来。

白马是识途的,但牲畜始终是牲畜,是不会顾及背上还驮着人的。这马一加速,原本还能从容挑开头顶枝条的青霭,一下子紧张起来,脚忙手乱的无所适从,那些枝条先是刮乱了青蒿的发髻,一头乌丝如瀑布般飞泻,继而划破了衣裳。

青霭越是拼命的想勒住缰绳,那马就越是挣扎得厉害,眼看就要失控滚下山崖,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毛三猛蹬马镫,腾空跃起,飞身落在青霭的马背上,从身后揽过缰绳,控制住了白马。

毛三的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似乎很熟悉,既带有当年,红娘子救李岩时的“马上的那一系列动作”的样子,又带有码头暴炸时,毛三救青霭时“木筏上那一系列动作”的样子。

毛三控制住了白马,也自然而然的,稳稳的落在了青霭的身后,紧紧搂住了青霭。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其他原因,青霭周身的那股槐花香味,骤然激发,像氤氲般弥漫,毛三的那股淡淡的狐臭味像游丝一样,穿插其中。

那是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致命诱惑。

毛三对青霭用情至深,对青霭的身体更是垂涎三尺、朝思暮想。而青霭虽然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但在经历了袁亮的背叛之后,对毛三由此前的厌恶排斥,到初步接受,也就没那么抗拒了。

当时,天气开始变热,两人经历过一翻折腾,就都有些汗津津的,两具火热的躯体湿漉漉的紧紧粘贴在一起。尤其是青霭的旗袍被路旁的枝条刺破,撕扯开来,那青春火热的胴体就肆无忌惮的漂泊在了毛三的无边欲海里。

毛三的个头比青霭低,但毛三是五短身材,而青霭是腿长身子短的那种,两人骑在马背上,倒也旗鼓相当。毛三的头枕在青霭的肩膀上,埋在满头的秀发里。

青霭的身体散发的那种槐花香味,扑面而来,让人窒息。

随着马的颠波,毛三的整个身体紧绷起来,像生铁一样硬朗。青霭感觉到了毛三奔腾的渴望,也燃烧起来,不自觉的撅起身子,扭动着配合起毛三来。

青霭与彼时的袁连长是有过几次激情燃烧的时刻的,对她而言,这种闺秘之事,自然是驾轻就熟了。相较而言,毛三还是个雏,但精虫上脑的男人,不仅能无师自通,有时还会暴发出无穷的创造力,在经历过几次粗笨的尝试之后,在青霭的配合甚至是引领下,毛三渐入佳境。

以下情形与红娘子劫法场之后的“马震”那段极其类似,甚至完全雷同,故此隐去,有感兴趣者,请参阅相应的段落,或自行脑补。

但是,这是他俩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因为,其后的每次尝试,都在柳二嫂的死亡之眸的凝视下,像无数杨家滩的夫妻一样,火辣辣的爆燃,又静悄悄的熄灭。

至于,这一次为什么能够成功,没有遭受柳二嫂的死亡凝视,众说纷纭,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由此,也带来一个无法排解的公案,那就是青影究竟是谁播下的种子。从时间上来讲,因为有了这次马上的交合,这种可能性就难以排除。从外貌上来讲,青影就是青霭一个模子里头到出来的,尤其是成年之后,几乎就是青霭单胚的克隆体,看不出任何人的基因来。所以,也无法判断。很多时候,面对这种疑问,青霭自己也说不出准确的答案来。因此,也就成了一段玄案了。

毛三对青影自然视若己出,虽然也有过担忧,担心青影在长大过程中,突然暴露出彼时的袁连长的某些基因特征来,会让他无地自容。但既使这样,也丝毫没有减弱毛三对青影的亲昵与关爱。而且,自此之后,毛三与青霭再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夫妻之实,自然,也没有再诞下个一儿半女,也无从参照。

令人迷惑的是,当时的袁亮,尽管此前从未与青影谋面,但两人一见,那种发自骨髓的基于血缘的情感突然被唤醒。只要面对青影,久经沙场同样久经官场的袁亮,就会按捺不住的散发出父爱的慈祥光辉来。而面对袁亮,青影则表现出一种冷漠与排斥,当然,这也不应该是普通关系所应具备的感情,相反,这种冷漠与排斥,实际只是血亲之间的那种相爱与相杀的另外一种表现形态。

在经历过潮起潮落的反复冲击振荡之后,白马驮着两人,衣衫褴褛出现在了凤凰寨的寨门口。胯下的白马,大汗淋漓,疲倦不堪。两人是在寨前水潭里清洗过的,洗尽了路途的尘埃和爱欲的“泥石流”,剩下的就只有燃烧的青春,就愈发生机勃勃,英气逼人。

过来开寨门的兵丁和过来牵马的佣人,先是被他俩的这种英气感染,接着又被青霭的槐花香气薰倒,变得燥动不安起来。

寨头堡垒上的哨兵,见两人进来,敲响铜锣,“当”的一声,震得整个山寨都晃悠起来,接着又是几声铳响,整个龙山都随之晃悠起来。

从侧面走来几个女眷,领着毛三与青霭去换衣服。这回,青霭换上了毛三从长沙定制的那种西式白色的婚纱,青霭穿上,完全合身合体,几乎满足了她对婚礼的所有想像,想到毛三的用心,不禁泪水涟涟。

而寨中的男女老少们,对这样的装束,不仅颇有微词,甚至还有几份厌恶,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白色是丧葬的配色,婚礼是大喜事,自然要穿成大红色。而且,有相当一部分老人把日后,龙山的灾难都归咎于这次婚礼。

毛三自然还是那身西装,因为,以凤凰寨的财力,实在是难以支撑这种西式婚礼的繁重开支,除了青霭外,对自己就只能将就了。西装的肮脏破损之处,也在几个女眷巧手调理下精妙的掩饰了过去。

主持婚礼的自然是从杨家滩请过来的德国神父。德国神父对毛三建教堂一事,颇有几分感动,但对寨里教徒之少,尤其是寨主都已经皈依了耶稣,然后下属却无人信奉,又有几份迷惑。

中华文化根子里的那些事,那些老外几辈子也无法完全理解。

这时,已近黄昏,夕阳一如既往的把岳坪顶映衬得金碧辉煌,无比灿烂……

一零二、合卺而酳成婚配,荒野荒唐为哪般

上回说到,龙山匪首毛三与青霭,在凤凰寨举办了一次惊风骇俗的西式婚礼。这个婚礼,争议很大,以至很多年以来,一直是龙山周边方圆百里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直到2023年10月,已经大几十年过去了,我回老家,到龙山脚下一个山村里,参加同学儿子的婚礼,这种争议还在继续。

同学老家所在的这个山村,已经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山里的村庄:一条柏油马路穿山越岭,贯穿整个山村,连通山那边的高速公路和更远的城镇,把山村与城市的隔阂消除怠尽;颇有些西式别墅风范的小楼,点缀在青青的田坳地头,把那些有失维护、趋于颓败的老屋老房,逼仄得无处容身,又把传统与现代的隔阂消除怠尽。

现代化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摧枯拉朽,摧毁了所有的传统传承,包括外在形态,最直接的就是建筑;包括文化,最直接的就是风俗。

同学儿子的婚礼完全西化,在院子里搭了个台,各式各样的神采飞扬的美妆照背景板,郎才女貌,女才郎貌。婚礼流程简单,也基本商业化。

参加婚宴的亲朋好友,表情雷同,连欢呼叫好声,也趋于程式化,近乎表演化。

席间,龙山的一位土著期頣老妪,几杯烧酒下肚,就恢复本性,开始饶有兴致的回味毛三与青霭的婚礼,说之前的婚礼是如何的洋气,如何的超凡脱俗,对眼前的婚礼颇有些微词。旁边的一位耄耋老汉则不服气的回怼说,你说来说去,没说到点子上,这婚礼是喜庆的大事,怎么能穿成这样,白不刺啦的,像披麻戴孝似的。老妪回骂道,你懂个屁,夫人青霭可说了,白色象征纯洁。老汉也不客气,回怼道,纯洁还能生出别人的孩子。老妪说,怎么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了,明明是寨主家的。

就此话题,两人喋喋不休的展开争论。唯一能达成共识的,只是自从这个婚礼之后,凤凰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坠落,无法挽回。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青霭名正言顺的嫁到凤凰寨,理所当然的当上了压寨夫人,而毛三,也似乎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成为人生最大赢家。但柳二嫂的“死亡凝视”,也让这对夫妻如同杨梅堂方圆百里的其他夫妻一样,饱受煎熬和折磨。

每个春风沉醉的夜晚,就是这对夫妻的修罗场。凤凰寨的叠嶂深壑中,回荡着他们前奏时的激情扬溢、进行中的拼搏与挣扎、放弃后的无奈与绝望。如此,循环往复,让龙山的夜,成为激情男女们挥之不去噩梦。

就在这种煎熬中,青霭的肚子开始显怀,在浩荡的春风的吹拂下,伴随着山里的花花草草、野蛮生长,追随着飞禽走兽、乃至家养牲畜的疯狂繁殖,快速膨胀。

按照青霭的计划,原本是要在快足月时,去杨家滩的教会医院去待产的,但没想到孩子出生的日期,比预产期要早上至少两个月吧。这让寨里有过生育经验的妇人们,颇有些看法。甚至有不少人,怀疑是不是毛三的种。因为,青霭与袁连长曾经一度形影不离。而且,大家的推理也很简单,柳二嫂“沉河”溺毙之后,产生的那种怪现象,让她们在所能接触到的人群中,实际上是与自己一样如同禁欲了的。毛三与青霭洞房的时间在此之后,理论上,也是办不成事的。既然办不成事,自然不可能有孩子。除非,毛三与青霭有特别的法子。

于是,这些男人们,就想着法子去套毛三的话。刚开始的时候,毛三总是王顾左右而言他的一昧回避。

后来,问的人多了,逼的急了,毛三就说,我们也就有过这么一次。毛三这么一说,反而把那些男人们的瘾给勾出来了,追着问,毛三交架不住,只好如实的说,那次成功是在“马上”,而且就是白天。

这些男人一听,来了兴趣,也顾不得礼义廉耻,拉上老婆,如法炮制。一时间,大白天的,山畦地头,凡是背人的避静之处,就有夫妻在做各种尝试,有的甚至是完全按照毛三与青霭的路径,从头到尾实践了一遍,还有的更是别出心裁,尝试着骑在马上不行之后,改骑牛,甚至是各种可以骑行的其他动物。

不出意外的,这些人的尝试基本都以失败告终。

寨里的教书先生在某次尝试的时候,被学生逮了个正着。这是凤凰寨所有夫妇中最晚开始尝试的一对。当时,文弱的教书先生衣冠不整的搂着同样衣冠不整的夫人,骑在一头硕大的水牛背上,正东倒西歪的折腾呢。那些学生一见,就嘻嘻哈哈的嘲弄起来。教书先生闻声一惊,从牛身上跌下来,砸到水田里,溅出一团带泥浆的水花。那牛受了惊吓,背着丰乳肥腚的“师娘”在山间的梯田间,一叠一叠的往下狂奔,师娘保持着后撅的姿式,肥大的腚部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白花花的光芒。把那些孩子看了个目瞪口呆。

教书先生胀红着脸辩解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今为续后,不得已而为之,实在是有辱斯文,惭愧惭愧。

那些跳皮捣蛋的学生们,根本就不理会先生的解释,编排着唱:

先生夫妇不要脸,

光着双腚下了田。

原为尽孝不得已,

牛背交泰如摆莲。

羞得教书先生书也教不下去了,只好携夫人远走他乡。

教书先生走后,兵荒马乱的,再也请不来老师。青霭不顾已经有孕在身,亲自给学生授课。

与教书先生不同的是,青霭一出场,她的美貌和新颖的教学方法,很快就让这群孩子破防,一个个变成了酷爱学习的好学生。

可是,青霭毕竟是有身孕的人,腹部不断隆起,身子越来越粗笨,随着预产期的临近,能去课堂讲课的日子,眼见的就越来越少。

正在大家一愁莫展的时候,教书先生回来了,而且,带回了有些“显怀”夫人。原来,教书先生不辞而别,没想到,他这一走,倒也因祸得福,在走出离杨梅堂直线距离一百里地之外,在某次不抱希望的尝试中,柳二嫂的那个“死亡凝视”的禁忌,意外地化解了。夫妻生活恢复正常。只是教书先生身体本来就有点虚,长期的这种折腾,又让他的功能衰减了几分。夫人搂着汗津津瘫倒在自己丰腴的胸前的先生安慰道,总比没有强。这就大大的刺激了先生,先生鼓足干劲,再次提枪上马,终于完成了传宗接代的任务。

在确定已经怀孕之后,先生带着妻子重新回到凤凰寨,重新从青霭手里接过教鞭。

青霭在教书先生回寨之后的第三天夜里,毫无征兆的生下了青影,但过程却无比抓心。

当天下午,大着肚子的青霭正陪着毛三去凤凰寨的那个秘密内城,检查武器装备和战争储备。

青霭的目光越过那些蹭光瓦亮的冷兵器和那些粗笨松树炮,看到仓库正中,摆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飞行器。

青霭好奇的问,这个是什么。

陪同的库房管理员,说,这个叫飞鸟,是一种飞行器。是当年的木匠根据鲁班书造出来的,可以飞起来的。具体原理,我们都不太清楚。据说,这种飞鸟,最早的时候,一共造出来过两架,一架在红娘子对阵吴三桂部的时候,坠毁了。这一架,从来没有用过。

青霭问,现在真正的飞机都已经上天了,这种飞行器,看不出什么动力源,还飞得起来吗?即使是飞得起来,还有实战价值吗?

毛三说,不管有没有用,怎么着也算是一样东西吧,都保存了几百年了,也不能就毁了吧。

青霭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是第一次来这个秘堡,第一次见到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还保存的这么完好,就有些小激动。这些东西,好多都可以做文物了。

毛三一听,知道青霭话中有话,就说,夫人啊,咱们是一家人,你也是一寨之主,有什么话,也就别藏着掖着了,直接说吧。

青霭说,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自然都是好东西,但这些东西,都已经脱离了当下的战争实际,不太适合将来的真正的战争了。

毛三表示愿听其祥,青霭接着说,现在,打仗大多用的是机枪大炮,甚至飞机。咱们这里呢,还有些土枪土炮,这些东西如果依靠地形,不能说没用,但只有用得巧,才能发挥应有的作用。当下,不审要想方设法去置办点现代武器。

毛三说,那些快枪固然好,可是,一来价格贵,二来购买的途径有限,恐怕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青霭说,当下,兵荒马乱的,再穷也要有最基本的实力。再穷,也有添置一些主战装备。

毛三说,你有什么途径。

青霭说,途径倒是有,可以找神父,也可找朱老爷。

毛三说,远水解不了近火,先找神父,再找朱老爷。

青霭问,咱们寨里到底有多少家底。

毛三说,这些年,收成不是太好,而且,那些在外的帮派,渐渐失去管束,各自为政的比较多,库里的存银不是太多。但我有两颗珠子,都是夜明珠。其中一颗为了娶你,作为嫁妆给了你家朱老爷。另一个颗珠子,还在我手上。据说价值连城。如果找对买家,还是值些银子的。

青霭说,嗯,那倒可以试试。

正说着呢,青霭突然一阵腹痛,坐倒在在地不能动弹。

毛三赶紧让人去请接生婆,等到小脚接生婆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试了一下,说不好,是横生,正不过来,耽误不得,赶紧送洋医院吧。

可是这凤凰寨离杨家滩有好几十里山路呢,孕妇又不能骑马,怎么送得过去。

青霭说,如此一来,也就没有办法了,咱们冒死也要试试。

毛三忙问,有什么办法?

青霭说,用飞鸟!

毛三赶紧下令找人启动飞鸟,一边吩咐佣人拿些被褥用具,一边把青霭抱上飞鸟的吊舱。但飞鸟的运载量有限,毛三挣扎半天,还是派稳婆伴随保障。

待安置好了之后,毛三从怀里掏出一个黄稠布袋,塞到青霭手里说,这就是那颗夜明珠,你可得收好了。方便的时候,再找神父看一下,能买多少枪炮。

又过了一会,在众人的火急火燎的忙碌中,飞鸟缓慢升起。

毛三无限担忧的看着即将随吊舱升空的青霭,青霭满脸豆大汗珠,挤出一丝笑颜说,三,你不要担心,我们的孩子会因这只飞鸟而生,我会因她而死,但不在今日。

毛三眼泪都出来了,说,别瞎说,一个都不能出事。

青霭说,你没听明白,我们都没事!

话音未落,一股山风突来,飞鸟随之飘飞起来,消失在毛三的视野和黄昏的氤氲里……

一零三、临盆太虚幻青影,福祸相依翡翠宫

上回说到,青霭难产,只好冒险乘坐那架有着两百多年历史的古老飞行器“飞鸟”紧急赶去杨家滩的教会医院。

好在有顺风的助力,那“飞鸟”飘离龙山,直愣愣的朝杨家滩方向飞去。

在飞到胜梅桥上空的时候,青霭在吊舱里,奇迹般的顺产了。

当时“飞鸟”正飘过微波荡漾的涟水河,皎洁的月光如水银倾泻。那时的杨家滩,还是有城墙城门的,却还没有电灯路灯,偶尔某家的油灯的灯火,却过于羸弱,根本无力挑战那虽然轻盈却无边无际的夜幕,夜色在黝黑的古巷老街间肆意横行。

古老飞行器“飞鸟”在一片黝黑中,滑过被月亮照得明晃晃的涟水河,浮停在了胜梅桥上空,倒影清晰的投映在河水里,被清漾的涟漪,荡漾得一晃一晃的。

虚弱的青霭带着初为人母的喜悦,盯着包在布片中的婴儿看。旁边的接生婆略带遗憾的说,孩子很健康,只是不带把。刚开始的时候,青霭并没搞懂“不带把”的含义,目光中有些疑惑。于是,接生婆,解释说,是个女孩。青霭闻声如释重负,嘘了口气,说,女孩子好啊,只要健康就好。你说不带把,我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了呢。

青霭借着浓浓的月色仔细打量着孩子的脸,不足月出生的孩子,还没有完全长开,头发稀疏,满脸皱纹,活脱脱的一个小老头模样,忍不住有些失望。

接生婆以为是生了女孩不高兴,就反过头来安慰。青霭说,不是的,只是因为这孩子长得太难看,一点都不像我,更不像她爸。刚说到这,青霭猛的意识到了什么,接着说,别看毛三个儿不高,但那脸蛋还是蛮俊气的。说着,抱着孩子让接生婆看,你看,这样,小老头似的,多难看。

正说着呢,那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新生婴儿的这声哭喊,像一柄巨剑,劈开了无边的夜幕,让整个河边街都清醒过来。黑暗里,河边街的吊脚楼,吱吱呀呀的一片乱响,人们纷纷惊醒,摸索着起床,点灯,出门,循着哭声,开始寻找。好在,凤凰寨在镇上的部众,接到飞鸽传书之后,先一步赶过来,把青霭和孩子接走,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了洋医院。等到那些好事的吃瓜群众,赶到桥边的时候,飞鸟已经升空,一点点的消失在月色之中。留下那些半醒未醒的好事者,呆呆在站在桥上四处张望,仿佛在梦中。

青霭和孩子住进了教会的洋医院,做了检查,结论是母女平安,都很健康。洋大夫感叹的说,横产的产位能自然正过来,也算是运气极好。倒是青霭,流了那么多血,恢复得这么快,就是奇迹了。

即便是这样,神父夫妇,坚持让青霭在医院里住过满月,好吃好喝的细心呵护,稳婆一直跟随保障。

这里固然有国人坐月子的传统,更多的还是神父在见到那个稀世珍宝夜明珠时,大吃一惊,赶紧向上级教会报告,上级派了个专家坐快艇日夜兼程赶到杨家滩,见到宝贝,也吃惊不已,初步判断是宫庭里的蔵物,不是李自成部从大明北京皇城掳掠过来的,就是湘军从天王府里掳掠过来的。而且,不是一只,还是一对。是旷世珍宝。教会总部的判断是,这颗珠子的价值连城,具体数值无法估量,如果两颗珠子能一并收齐,就能研究判断这两颗珠子的功效,至少,让其价值几何级提升。总部给神父接连发来加急保密电报,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两颗珠子搞得手。

在杨家滩混迹多年的洋神父也有自己的算盘,如果能促成这笔生意,不仅是给教会尽了“忠”,而且,通过给龙山的土匪提供武器装备,同时提供相应的培训,甚至是派驻教官充当指挥,就能控制这股力量,还会让自己的会众成倍增长,不仅扩大了势力而且还拥有武力保障,怎么说,都是一笔大赚不赔的千年难遇的好买卖。于是,就上窜下跳,四处张罗。

青霭坐完月子,身材不仅得到了完美的恢复,还更加凹凸有致,肤色也更加红润细腻,反而平添了几分初为人母的韵味。婴儿在医生与稳婆的双重护理和精心调理下,很快摆脱了早产的瘦弱,皱皱巴巴脸蛋,也舒展开来、红润起来,那小巧的样子,已经初现微缩版青霭的模样,看不出其他人的任何影子。青霭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抱着孩子,坐上滑竿,回龙山凤凰寨。

在穿过花花绿绿的胜梅桥的时候,暄闹不堪桥上闹市突然沉静下来,人们好奇地看着青霭怀中的孩子,这是柳二嫂溺毙之后,第一个出生的孩子,也是其后十年内,方圆百里为数不多的新生婴儿。因为有柳二嫂的“死亡凝视”,其后的十年来,杨梅堂方圆百里像被诅咒一般,婴儿出生率断崖式下降,直至基本封禁。

人们迷惑的沉醉在青霭无边无际的槐花香味里,直到抬着她们的滑杆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拐过对岸街道的拐角,消失在镇外的竹影里,人们这才仿佛大梦初醒般,缓过劲来。

生过孩子之后,青霭的那股香气似乎更加沈郁,倒是多了些爱的柔美,少了点性的冲动。

转过一片山峦,那架古老的飞行器“飞鸟”神气活现的悬停在一块水田上空,见青霭她们过来,下人赶紧拿起绳子,把吊舱拉过来,扶青霭她们进舱。

她们必须赶在中午赶回凤凰寨,出席孩子的“满月酒”。

因为,试飞过一次,驭手驾驭起来,就有点驾轻就熟了。“飞鸟”捕捉着山峦间的气流,御风而行,准点飘飞到了凤凰寨上空,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青霭抱着微缩版的小青霭走下吊舱,凤凰寨混杂在青霭浓郁的槐花香味与酒肉的浓烈香味中,沸腾了。

初为人父的毛三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和如山般沉重的父受,抱起孩子,高高举过头顶,沉浸在灿烂的阳光里,在井然有序的酒席间穿梭,接受那些情感复杂的目光的洗礼。

底下有人问,寨主,孩子叫什么名字。

毛三笑着说,夫人喝过洋墨水,有学问,名字就让她妈起吧。

青霭这估时间,没少琢磨孩子的名字,见毛三问,随口说,这孩子出生在月圆之夜的河上桥头的飞鸟吊舱里,有一种“举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的意境,正名就叫青影吧。

毛三笑着问,洋名呢?

青霭回答,英文名字,就叫Sunny吧。

毛三一听,山里?什么意思?

青霭说,阳光、快乐的意识。

毛三马上当众宣布,我的孩子,名青影,字山里。毛家族谱里增加一个青字辈吧。

底下一片欢呼,毛青影!好漂亮的孩子,长得特别像她妈。一点都不像毛三。

毛三还沉浸在幸福之中,笑嘻嘻的说,可别长得像我,要像我就嫁不出去了。

正当大家沉浸在“满月酒”的兴奋与狂欢之中时,古渡口上空突然窜起一支冲天火箭,在空中炸成一团黄雾,这是袭击的紧急警报。

半醉的毛三很快就清醒过来,吩咐青霭带着青影躲进内寨,让那些还没醉倒,还能动弹的兵丁,迅速归队准备战斗。

一时间,凤凰寨鼓声雷动,号角连连,烽烟四起,很快进入临战状态。

过了一会,斥侯来报,说底下来的人,是神父派过来送武器的,除了一小队全副武装的兵士外,其他都是挑夫。摆渡帮老一点的,都进寨里来喝酒了,值班的是一个没什么经验的年轻人,一见这荷枪实弹的架式,一紧张,就点燃了报警的火箭。

说完情况后,斥侯又递上神父的手书信札。信上简要的把情况通报了一下,说是作为押金,先送上一个步兵连的装备。如果,能集齐两颗夜明珠,至少给一个步兵团的装备。

毛三对这些没有什么概念,只是从上次动议开始,到现在孩子刚刚满月,心心念念的武器就送上门来,可以说是双喜临门呀,就有些激动,赶紧派人请青霭回来,到聚义厅商议。

自从青霭上山之后,聚义厅就被青霭更名为翡翠宫,青霭给出的理由是,聚义厅就其功能而言,是讨论总舵的大事小情的,聚义就有些以偏概全了,而且,这聚义带有几份山寨木的拘谨和土气,加,这大厅的建筑,青石青瓦,在阳光里,闪发着翡翠一样的光芒,叫翡翠宫,既形象,又大气。匾额的名头换了,但那些掌门还是习惯性的称之为聚义厅。

青霭听到消息,也有些莫名的兴奋,快步走进翡翠宫,在毛三的一侧坐下,拿过毛三递过来的书信一看,说一个连的装备只是押金,那么,最后的“全款”,至少是一个营的。

毛三问,一个连是什么意思。

青霭说,一个连大概有百多号人,一个营三四百人吧。一个团就是两千多人了。

毛三一听,就兴奋了,如果有一个团的装备,就可以横行整个湘中地区了。赶紧发信号,派人押送这些人上山。

这队人马是在黄昏的时候,进寨的。为首的是一个高个洋人,不胖不瘦,湛蓝的眼光深不可测,袖口处的手背上露出一层厚厚的毛。穿着整齐的军装,也许是因为旅途劳顿,也许是国为天气炎热,军服后背渗出一层白花花的汗渍,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怪味。

毛三闻见,皱了皱眉。

洋人见了在翡翠宫正座上坐着的毛三,举手敬了个礼,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说,我奉命押送装备,并担任你们的训练官。

这个洋教官的到来,彻底的改变了凤凰寨的命运与毛三的人生轨迹……

《湘中古镇杨家滩奇异录》(83、84、85)

杨家滩,古称连道县,近称集祥镇。汉高祖五年(公元前202年),在湘中建置连道县,隶属长沙郡,故城设在杨家滩,因毗邻龙山,故号龙城。

内容概要

本章共收录三回:八十三、杨梅堂里堂深深,涟水河畔水幽幽。八十四、五彩缤纷本镜像,梅雨阴郁可断魂。八十五、柳絮爆燃事蹊跷,萍水相逢是孽缘。主要是讲述:青霭因为一次意外,邂逅龙山匪首憨木柁,开启一段骇世姻缘。

八十三、杨梅堂里堂深深,涟水河畔水幽幽

上回说到,在那个激情荡漾的春风夜之后,外太婆透露了收养青霭的小心思,让外太公听了心中五味杂陈。

接下来的故事,果然在按照算命先生的说法演进。

那一夜,外太婆果然如愿以偿的怀上了外公,这个喜讯让后续的日子充满阳光。

因为怀了孩子,为了生活方便,外太婆就不得不考虑搬回大宅院的主楼去住。

客观上讲,宅院的条件无疑要比养心斋好得太多,不仅房间大,格局好,装修也更加精细,是那种典型的中式外表西洋心,窗户都换成了彩绘玻璃的了。

当时,在乡下,玻璃还是稀罕物,以前糊窗户的都是那种窗户纸,容易破,而且不是太透光,弄的整个房间里永远是那种阴沉沉、潮乎乎的。换上彩绘玻璃之后,房间就亮堂起来了。

湖南的这种天井院落,日照时间不长,但只要有阳光越过屋脊,磕磕绊绊的投射过来,把玻璃上的彩绘投影到阴沉的地砖上,像一幅幅鲜艳而抽像的图画。这在山村里,是个稀罕物。外太婆没过来住的时候,住在大宅里的族人,后来是仆人,会找各种借口过来,痴痴的望着这些鲜艳的图案出神。

外太婆出身于名门望族,又是受西式教育上大,自然是见过世面的,对彩绘玻璃倒是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来,倒是对屋里通铺的那种叫“金砖”的地砖无比着迷。

外太公说,这是我死活要买下这栋宅子的原因,这栋宅子的原主人是个湘军将领,打南京那会,掳回了不少好东西。据说,还偷偷摸摸的把太平天国的一个王的妃子给掳掠回来了。为了讨好这个王妃,这个将领按照王府的样式建设并装修了这栋主楼。这些地砖是与王府同款的金砖。可能是太过珍贵吧,只铺了堂屋与主卧。

外太公说,买过来之后,本来想都用这种地砖的,市面上就是买不到,不是钱的问题。只好定制了一批颜色款式相近的青砖。但放在一起,两相比较,那差距就大了去了。

其实,如果不是外太公刻意强调的话,除了外太婆以外,其实整个杨梅堂是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两者的差距,大家都沉溺在彩绘玻璃营造的绚烂缤纷里无法自拔。

外太公说,这宅子,值钱的宝贝海了去了。

外太婆对宅子有多少宝贝并没有多大兴趣,对哪些宝贝值钱,值多少钱,也没有多大兴趣。外太婆真正感兴趣的,还是在彩绘玻璃透过来的光影扫描下的“金砖”的细细的纹路变化。外太婆兴奋的说,这些纹路真细腻,细腻得像婴儿的肌肤。又有一段时间,外太婆说,这砖里有星晨大海。弄得打扫卫生的下人忐忑不安,手握扫帚,不敢动手,一怕弄破了婴儿的肌肤,二怕惊扰了满地的繁星。外太婆不顾有孕在身,会拿过一块绵布,醮着清水,脆在地上,一点点的擦洗。那种精细与耐心,只有母亲面对自己的孩子才会有的。

外太婆怀上外公之后,收敛起心性,不再像以前,一会是洋装在身,让山村的那些饮食男女,看了个面红耳赤;一会是绫罗绸缎,贵气逼人。再不济,也是一袭中式旗袍,在芳草萋萋的古绎道上走,两侧是一望无际的的荷花,让整个山村春风浩荡。

外太婆无论是口音、生活习惯,还是梳妆打扮,都与整个杨梅堂山乡格格不入,但无疑是颜色最为鲜艳的那抹亮色。后来,青霭加入之后,让死寂沉沉的山村鲜活起来。

只是这种鲜活,在确认怀孕之后,嘎然而止。外太婆换上了印花布衣裤,把那种灵巧的花洋伞换成了乡下常用的粗笨的油纸伞。

外太公对外太婆的这一变化心生疑虑,但他的注意力,牢牢地被她那越来越明显的隆起的肚子锁定。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外太公的生意越来越好,回杨梅堂的次数少了,时间短了,间隔也就长了。

外太婆特别“显怀”的时候,其实是已经躲过湖南最热的季节了的,至少是躲过那种动不动就是一身大汗的夏季。

外太公在临产前一个月回来探的亲。外太公把头贴在外太婆高高隆起的腹部,试图要去听清楚孩子的心跳,但被孩子一脚一脚的踢开。这多少让外太公有些不爽,骂孩子是个不知道孝顺的忤逆子,连老子都敢踢。但旋即又变得高兴起来,手舞足蹈的说,老子都敢踢,将来一定是个霸王,这兵荒马乱的,至少不会太吃亏。再次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满月了。

即使是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心境,也掩盖不了外太婆对宅子弥漫着的死亡气息的厌恶与恐惧。

阳光灿烂的日子,外太婆典着肚子,坐在那把紫檀摇椅上,慢慢悠悠的晃荡,直到把一袅晨光晃荡成了一缕夕阳。外太婆在彩绘玻璃透过来的光影里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抱怨说,你们闻到没有,你们闻到没有,就是一股死尸的臭味。管家一脸懞逼,没有听明白,问,什么是死尸的臭味?

外太婆说,就是那种河汊里漂着的腐烂的死猪散发出来的味道!

管家蹑手蹑脚的走遍了主楼各个角落,边走边嗅,就是闻不到外太婆所说的那种味道。

外太婆无法容忍这种越来越浓重的死亡气息,但现在肚子大了,已经没法回养心斋去住了。因为,那养心斋建设的初衷是惩戒用,就是让你呆着不舒服的,不仅生活不方便,而且一楼没有卧室,上二楼,楼梯太陡,太窄。现在,外太婆的肚子太大了,身子笨重,行动不便,上下楼就成了一种冒险。

搬不回去的外太婆只好继续在宅院里呆着,那无穷无尽的尸臭味让她饱受折腾,惶恐不安。

呆的时间长了,外太婆感觉自己身上,每一寸肌肤,甚至是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那种浓烈的臭味。一度怀疑,只是因为这种尸体的恶臭阻断了外太公回乡探亲的步伐。

外太婆抱怨说,以前,他每半个月就会回来一次的,现在倒好,一个把月也回来不了一次了。这次,已经两个月零三天了。

那些佣人们,感叹,夫人就是脑子好使,能记住日子。

当时的人们是没有产前抑郁这样的概念的,弄不明白,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外太婆还会有这么多的不怨言。

管家唯一能作的,就是让人捎话,让外太公尽快回来一趟。

刚开始的时候,青霭对外太婆言听计从,两人像影子一样形影不离的相互依附。但两人毕竟都是教堂学校培养出来的,独立性都很强。外太婆始终保持着大家闺秀的风范,笑不露齿,话也不多。而青霭却是那种活泼好动的小孩,嘴快话多。

她们俩的这些特征都在某一个契口,发生了天翻地覆的逆转。

外太婆在怀孕之后,快速地朝着一个爱唠叨、爱抱怨的村妇的标配演进。而青霭却是在首次来月经之后,一夜变成了那种优雅而话少的少女。

这些变化让人始料不及,两人的相处模式也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外太婆变得粘人,逮着青霭不停的抱怨。青霭却只是在保持必要的礼节之后,开始尽可能的避开外太婆。

外太婆住在主楼。青霭住在厢房。

青霭起床之后,就会去外太婆那请安,听她无穷无尽的发劳骚,然后再陪她吃个早餐。

外太婆吃完早餐之后,一般来说,会坐在那把紫檀躺椅上,迷一觉。这个时候,青霭就无所事事,可以自由活动了。问题是,这杨梅堂再大,也就十二口天井,逛个一两天就毫无新意了。下地干农活,也不符合她这种大小姐的身份。再说,她这种笨手笨脚的真下田里去干活,也只能算是给那些老少爷们添乱,偶然玩玩可以,次数多了就招人烦了。剩下来的可选项目就不多了,就是穿过荷塘,去青石板码头,看涟水河里船来船往。

那些撑船的船老大,大多是精壮的青年男子,见了在码头边挑水洗衣的妇女,就会兴奋起来,喊着号子,吹着口哨,撩骚河边的女人们。

春夏雨水旺的时候,还会有人从龙山放木排下来,顺着涟水,进湘江,入洞庭,去大城市卖。

就在那么一个柳絮成球,随风飞舞的日子里,青霭与龙山的匪首憨木柁一见倾心,成就了一段无可救药的爱情……

八十四、五彩缤纷本镜像,梅雨阴郁可断魂

上回说到,青霭在码头遇到了从龙山放排的匪首憨木陀,成就了一段无可救药的爱恋。两人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的时候,已经要死要活,难舍难分了。

按照外太婆的说法,如果把杨梅堂的大宅子比作是散发着死亡的恶臭的坟墓的话,那么青霭的爱情就是一篷盛开的蔷薇,植根在腐烂得蛆虫蠕动的尸骨里,长出了肥硕而妖艳欲滴的花。

外太婆坐在堂屋里,见到前来问安的青霭。

东升的阳光斜照过来,把青霭的侧脸映衬得白晳粉嫩,像一枚半熟的煮鸡蛋,呈现出一种细腻的半透明的胶质状态。这是对“秀色可餐”这个成语,最为生动的诠释。

青霭把瀑布般飞泻的满头乌发,撩拔到另一边,露出了整个侧脸,任由这种细腻在阳光里弥散。

外太婆眯着眼睛看了一会,笑着说,你这小蹄子,越发出落得撩人了。

青霭羞涩的说,那还不是随您,您这种沉鱼落雁的绝世容颜,任何美人不败给春风,都得败给您。

青霭随外太婆搬进杨梅堂,就像一株肥料充足的鲜花,无论是在那恼人的梅雨,还是在那毒辣的夏日阳光里,都会不受节制的迎风而长。夜静的时候,仆人甚至能听到她长高的拔节声。第二天,女仆见了青蔼,就会说,小姐,你又长高了。

青霭的这种野蛮生长一直延续到,她的个头与外太婆一般高,外形与外太婆如同一个模子复刻出来的惊人的相似那一刻,才终止。

在外太婆怀孕不怎么显怀的时候,两人就是活脱脱的一对姐妹花,如果不是有些花瓣上的纹路的细微的差别的话,其实是很难找到区别的。呆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两人不仅外形越来越像,生理期基本一致。

就在两人快速朝着趋同的道路一路狂奔的时候,言行举止却在某个莫名其妙的的节点出现惊人逆转,朝彼此的方向快速转变。也就是说,老太婆活着活着,就活成了特别话唠的怀孕版青霭,而青霭长着长着,就长成了少女版的外太婆。

外太婆意外的发现了这种转变,她把一切罪孽都归结于腹中的胎儿,恨恨的怪罪说,是这孩子把自己的优雅和青春吸了个干干净净。说着拍拍正在快速膨胀的腹部,说现在就剩下一堆腐肉伴随着宅院的弥天尸臭快速腐烂。

外太婆补充道,我迟早会变成一堆白骨。

青霭有些不解的看着外太婆,说,现在,外面的风景好着呢,万物生长,油菜盛开,就连田梗上的豆荚,都开满那种蓝色蝴蝶状的花朵,像是要飞起来一般。

外太婆是城市里长大的,对山间村野里的花草庄稼没多大兴趣,余生的整个精力都在与宅院里的那股死亡气息做斗争。

听到青霭说到的外边的景致,也受了感染,站起身来,迎着阳光走到门廊里,往外张望。

杨梅堂是套十二口天井的院落,堂后的杨梅山像“官帽椅”一样,拥抱着杨梅堂。堂前是一个半月形的石台,石台下是横向展开的荷塘,荷塘在远处与蜿蜒的涟水融为一体。穿过荷塘,就是青石砌成的码头,连接着码头的是一条长长的栈道,也是大青石头砌成的,迎着河水拉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形。河水在弧形的青石栈道的延揽之下,形成一个回水湾,来往的船只,可以在河湾里系泊。

杨梅堂随着山形地势,分成四叠,向山上延展。最里层的主要是栋五间开间两层高的楼房,处在宅院的最高层。此处视野极好,站在门廊里可以俯瞰整个河湾。

外太婆站着看了一会,那浩荡的十里春风也让她那一刻,有过一丝心动,但很快就又跌回到了那无尽抑郁的心境,像是从阳光明媚的春光里霎间切换到细雨连绵的梅雨里。

外太婆站着看了一会风景,又转脸看了一会青霭。对青霭脸蛋的白晳娇嫩的肌肤,充满了兴趣。

外太婆说,你这脸色,白里渗透着粉嫩,嫩里翻腾着白晳,满满的思春的味道,莫非已经是少女怀春了吧。

说完,就又缓缓的转过身来,慢慢走回堂屋正中的紫檀躺椅上,陷入到那种彩绘玻璃扰乱的光影里。

青霭习惯性的要过去搀扶,听到外太婆的话,猛然反应过来,也顾不得矜持了,跳起来,语无伦次的辩解说,哪有哪有。

外太婆说,既然没有,那你脸红什么。

青霭反驳道,我有脸红吗,我有脸红吗,只是太阳晒的吧。

外太婆说,你已经满十四岁了,也到了该思春的年龄了。下次老爷回来,我叫他在城里给你找个男人嫁了吧,省得在这山村里腐烂。

青霭说,我不嫁人,我就是要跟随夫人,一辈子敢不要嫁人。

外太婆认真的说,生死嫁娶,饮食男女,是人生的基本功课,是每个人都需要经历的,你逃避不了。

青霭执拗而坚定的说,我就不嫁人,我就是要追随夫人。即使要腐烂,也要烂在山间塘头。

外太婆说,谁说要烂在这里了,等到时势好一点的时候,我还是要回长沙城去的。再说,我的儿子,将来,也不可能不受教育,就在这山坳里头当个土财主吧。

青霭说,夫人到哪,我就跟到哪。

青霭按奈不住的问外太婆,夫人,您怎么就这么笃定是个儿子呢。

外太婆坚定不移的说,就是个儿子,一定是个儿子,儿子像舅,一定是个高高大大的儿子。

青霭好奇的问,夫人,咱们昨晚还说起这事呢,您不是一直在说,您是家中的独女吗,怎么这会有了兄弟了。

外太婆霎间红了脸,揶揄着说,你这小妮子听的倒是仔细,我没有兄弟,我儿子就不能像舅舅了吗。

说完,又反攻为守的说,倒是你这小妮子,最近越发可疑,脸蛋粉了,身体软了,走路,像风中柳丝,摇来摆去,一定是怀春了。

外太婆指着青霭,嗔声道,快说,是跟那个野小子勾搭上了。不说,我可是要把你送到祠堂,家法处置。

那青霭闻言也不气恼,撒娇式的顶嘴道,哪有什么野小子,夫人要是这般的埋汰我,哪天,我真给你找个野小子,恶心恶心您。

外太婆说,要是哪天你真的找着了,就势把你嫁了,省得跟你操心了。

青霭知道,要是再这么说下去,就会陷入一个无限循环的唠叨死套。就一边接话,一边往屋外的阳光里走。

外太婆看着青霭的身影,消失在厢房廓下的阴影里,叹了口气,心想,如果困在这山村里,青霭这样的女子,能不能嫁个好婆家姑且不说,就是能不能嫁得出去,也未必不是一个问题。

当时,山村里的男女老少,普通个子不高,男人大多普及那种矮壮款,女人大多流利那种娇小灵巧型。即使是经历过几轮外来人种冲击,比如,明末李自成残部带过来一波北方人种;太平天国那会,又带过来一波江浙人种。但这些也只是在一点点的瓦解本土的人种特质,也只是在一点点的分解,当地土著对身高的审美。

最关键的是,外太婆与青霭竟然都是天足,而不是像其他妇女一般的裹着的小脚。这在当时,不仅是异类,而且是一种对旧制度的反叛。如果不是外太公的家势、金钱,构筑了一道高高的庇护墙,她们俩是断然不可能这个乡间山村立足的。

厢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青霭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里。

厢房的条件自然没法跟主楼相比,外太婆自己一个人住在主楼也有点形影只单。有几次外太婆,明里暗里的跟管家表达了这样一层意思。管家就是不为所动,说急了,管家说,仆人有仆人要住的地方,小姐有小姐要住的地方,一切都不可以乱了规矩。坚持了几次,也没有拗过管家,外太婆也只好作罢。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最为关键的因素,就是青霭并没有那么愿意与外太婆睡在一个屋檐下。

青霭说,我不跟你们住,每次老爷回来的时候,这个屋子都会爆发出一种奇怪的响动。而且,会弥漫着一种不可描述的味道。

青霭坚定的说,我不你们住在一起,最好是单独住在旁边的院子里。

但老爷与管家反复协商,最后还是让他住在了东厢房里。

青霭回到厢房之后,外太婆感觉那里蹭的一声,仿佛爆长出来一篷硕大无朋的蔷薇,把整个厢房包裹在五色的花朵之中,其中有两朵,特别省目的纠缠在一起,高高的昂首绽放在青瓦屋脊上。

外太婆说,这妮子怀春了……

八十五、柳絮爆燃事蹊跷,萍水相逢是姻缘

上回说到,外太婆疑心青霭怀春,然而,事实却来得比感觉的还要迅猛。

青霭是在一个柳絮飘飞,在空中翻滚成团成球的日子里,邂逅龙山匪首憨木柁的。

尽管我已经能以一种四维生命的视角审视这一切,但这些记忆还原出来的画面,还是让我疑惑不已。在我的大脑里,湖南几乎没有这种柳絮翻飞的记忆。北京倒是有,而且几乎成了春天的恶梦。

当时,青霭身着一身印花布衣衫,这身衣服是管家不知通过何种途径弄来的。青霭自从来到杨梅堂,以一种罕见的速度拔节长高,那些从教堂带过来的衣衫很快就因穿不进去而只好淘汰。取最后,只有外太婆的衣服方才合身。可是,外太婆带过来的衣服不多,勉强只够自己换洗的,而且用料太过名贵,款式也不太适合一个姨娘家家的穿用,虽然,外太公回来之后,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个问题,回长沙去订制了,有一点倒是很方便,完全可以按外太婆的尺寸来缝制,但总有个周期。一时半会,也供应不上。管家就只好找相对合体的下人的衣衫来应急。

等到青霭的身材最后定形的时候,这套衣服上衣短了半截,会无可回避的露了半截小蛮腰。袖子、裤腿也短了不少。这样的暴露的衣着,在当地土著看来,多少有些离经判道,男人见了,会面红耳赤,不忍直视;女人见了,会妒火攻心,远远的喘上一口浓痰,骂一声,骚货、狐狸精。

只是青霭毫不在意,只是自础自的,穿过芙蕖初卉的荷塘,下到码头。码头旁的回水湾带起的气旋,把那些柳絮球球缠圈在一起,形成一种卷雪球效应。而且,那种柳絮雪球,越卷越大,充斥着码头的整个空间。

远处村庄,有个好事的小孩,拿着火绳,一个一个的去点燃那空中的飘浮的柳絮。那柳絮球,被火一点,扑的,烧亮了一小片,又点了一个,烧亮了另一片。

于是,这群孩子越聚越多,相互追逐着空中的柳絮团,跑着点着,一直追逐到河边码头。河边码头上空被这种柳絮塞满,“彭”的一声烧成了一团。

这团火,来得快去的也快,却意外的引燃了系泊在河弯里的一艘船上的硝石,硝石爆炸了,发生震耳欲聋的巨响,爆发出烟花集中燃放的那种四处飞溅的火光。紧接着,整个船体炸裂开来,碎片在空中飞舞。

其时,青霭已经袅袅聘聘的走到了栈道的尽头,河水在脚下青石间,快速的奔腾,水面上飘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把青霭的半截身子埋在烟雾里。

爆炸的冲击波毫无征兆的奔袭过来,青霭宛如一枝柳叶,被冲击波的风浪翻起,卷到半空之中,往水中坠落。

说时迟,那时快。几张木排,首尾相连,随波逐流,从上游快速飘流过来。因为有栈道的阻拦,河水骤然加速,木排的速度明显加快。

这是龙山匪首,憨木柁的木排。

当时,憨木陀正稳稳的站在木排前头,用竹竿在水中岸边撑点,修订着木排的位置。见青霭被爆炸震上半空,也来不及细想,一计飞鸽冲天,腾空而起,在空中稳稳的接住青霭。

关于接住青霭的这个细节有些细微的差别,每个记忆的保存者,都会从自己的角度,进行修订加工,留存的图像清晰、细节清楚,但因为有多个记忆提供体的有时甚至是相互矛盾的图像叠加,无法完全复合,需要“调阅者”甄别,反而使得有些细节的画面会出现卡顿。而其他一些大家不太过于关注的画面,调阅起来,反而更加丝滑平顺。

我遂桢画图,全方位的反复比对了一番,还是接受了相对比较合乎逻辑的部分。

憨木陀腾空而起,在空中稳稳的接住了青霭。这一点,大家的记忆是毫无争议的。比较符合逻辑的是,憨木陀应该是以一种横抱的方式接住的青霭。等到他双脚稳稳的落在木排上时,才近乱离的生动的感觉到怀中的尤物,下意识的松开双手。还没有回过神来的青霭,被他这么一丢,不由得又惊叫了一声。再次下意识的反应,憨木陀一把扶住青霭的腰,让她也站在木排上了。

就在憨木陀的胳膊,紧紧搂住青霭裸露的腰的时候,两个年轻鲜活的生命,在那一刻,激情澎湃的连接在了一起。

憨木陀感到一股暖流,像电击一样,迅速传导全身,整个生命都颤栗起来,整个身体热血沸腾,大汗淋漓。青霭的表现尽管在细节上有些差异,但在感觉的内核上是基本一致的。青霭的反应是,整个身体都进入了一种不可控不自觉的有节奏的收缩与抖动中。

憨木陀的汗水顺着青霭的脖子往下淌,青霭的身体随着这些火热的汗液快速燃烧,似乎汗液所经之处,就像流过烧火的烙铁式的,激起一片水烟。

两个年轻的躯体,就这样,实现了某种融合。

从此以后,青霭的体香被激发出来,即使是捂得再严实,身旁的人,也能清晰的闻到一股槐花的香味,香香的,甜甜的,有些发腻。男人闻到这种味道,无不意浪神迷。以至于若干年后,日军的先遣队经过龙山,为了对抗这种味道,戴上了防毒面具,也无济于事。

而憨木陀的那种味道,却是只有女人喜欢的一种无法形容的味道,隐隐约约的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狐臭味。女人们在这种味道里,能燃起激情,或找到平静。

青霭所经之处,能让枯萎的花草重新萌发新苗,能让树木更加茂盛。

而当两人赤裸裸的纠缠在一起,汗水与体液相互交融,喘气与哼叫彼此交织,把轻柔的龙山的夜幕绞得七零八落的时候,也让龙山周边,风调雨顺,六畜繁衍。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说回当时的情景。

等到俩人的脚跟都稳稳的落在木排上之后,河面上的薄雾也已经散去。青霭一眼认出了那个汗津津的憨木柁,说,啊是你,那个龙山的土匪。憨木柁也认出了衣衫零乱的青霭,说,哦,你就是传说中的那个朱家大脚小姐。

青霭有些不高兴了,说,我不姓朱,也不是什么朱家的小姐,我姓青叫青霭。

憨木柁说,百家姓里有姓青的吗。

青霭不甘示弱的说,怎么没有,你回去问问你的老师去。接着又问道,你姓憨叫木柁吗。

憨木柁也气恼,笑嘻嘻的说,我不姓憨,也不叫木柁。我姓毛,叫毛三。

青霭也笑了,更土啊,还不如叫憨木柁呢。

憨木柁摸了摸脑袋,说,怎么叫都可以,随你喜欢吧。

正说着呢,那木排一溜烟的滑过石栈道,就要快速往下游去了。

青霭惊呼,赶紧靠边停下,送我上岸,我要回家了,否则,夫人要责怪的。

憨木柁抬头看了看,漫延到半山腰的杨梅堂,说这杨梅堂倒是有几份气势,只是这样的宅院,封闭,规矩多,住着的都是一群不可理喻的老朽,不怎么好玩吧。

青霭说,胡说,我家老爷,我家夫人都是西学出身的,不像你这个土豹子,浑身一股臭味。

憨木柁拉起粗布褂子嗅了嗅,说,我这没有臭味啊,只有点汗腥味,洗过澡就没有了。接着又反驳道,跟着洋人学出来的,那还有个好。那洋人,男男女女,都跟猴子似的,长着一身粗糙的红毛,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腌酸菜的臭气,那才是真正的臭味呢,让人一闻,非吐出来不可。

憨木柁说着,就动起歪心思来,说,那像青霭妹妹,知书达理,青秀可人,浑身还香喷喷的。

憨木柁接着说,你这名声,这方圆百里可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我家老大说,如果不是因为你的一双大脚,早就把你抢回山寨当压寨夫人去了。

青霭说,我倒没嫌你,你倒是嫌弃我起来。不喜欢天足,你去找缠足的妇人去啊。别在这纠缠我,我要回家了。

憨木柁说,你怎么听不出好赖话来,我家老大喜欢小脚女人,偏偏我喜欢大脚女人,而且只好你这一款。

憨木柁斩钉截铁的说,天上掉下来个林妹妹,你是老天送到我木排上来的,你觉得我会放你走吗。

青霭说,你这是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啊,你再不放我,我可要喊了……

《龙城幻境》(113、114、115)

内容概要

本章共收录三回:一一三、阵前遍洒英雄血,炮楼封印鬼子魂。一一四、雪中公祭英魂在,前路茫茫祸根埋。一一五、情痴寂寥阳光里,匪首魂断石拱桥。主要讲述:龙山匪首毛三的最后结局。

一一三、阵前遍洒英雄血,炮楼封印鬼子魂

上回说到,青霭乘坐着那架有着几百年历史的“飞鸟”,从空中俯冲下来,中弹凌空爆炸,炸成满天星火,撒向河面。

涟水河燃起了熊熊烈焰,日寇的那些舰船, 淹没在烈焰中,紧接着就是各类弹药的殉爆,炸成了满天烟花。爆炸声,夹杂着火中挣扎的那些鬼子绝望的尖叫。

这是一个绝色女子用血肉点燃的来自地狱的龙王怒火。

这场大火足足烧了一个多时辰,点燃了那个杨家滩居民群体记忆中挥之不去的凄美的“血色黄昏”。

也就在青霭化为烟火的那一刻,折磨了周边方圆百里的饮食男女长达十多年之久的柳二嫂的“死亡凝视”,彻底烟消云散。青霭的那股致命的槐花香味,随着那团红雾,顺着河道飘散开来,笼罩在古镇杨家滩上空。那些被龙山战火点燃的激情男女,又陷入了青霭的那股香味的激荡中,让这个寒冷的冬夜,奔涌着爱欲的激情的潮水。那些饮食男女,用一次又一次起伏的冲击与酣畅淋漓的吟叫,一遍一遍的庆祝,柳二嫂“死亡凝视”,这道魔咒的彻底解除。

几乎同步,毛三在秘室里得到了青霭化身火球、点燃“龙啸”二号的消息,这才回味起不久前,青霭临别的那段话来,敢情生死告白啊。

毛三说,青霭,好样的,不愧是龙山的二当家的。你等着我,我这就找你去。说完,冷静下令,同时开启“天雷”、“地火”行动,开始了龙山的绝地反攻。

一时间,投石机抛出的那些冒着熊熊火光的坛坛罐罐,在空中铺排着齐整的闪亮的弧线,越过两侧山峦,飞落下来,紧接着就是冒着黑烟的成捆的手榴弹,像雨点般砸落下来。

瓦匠沟两侧山脊线上的日军的炮楼哨所里的鬼子兵,绝望的看着这些亮闪闪的弧线,布满天空,紧接着,瓦匠沟里,此起彼伏的响起了爆炸声。瓦匠沟里的日军乱成一锅粥,

冷静下来的日军,开始反击,哨所里的机枪响起,子弹朝着抛石机的方向横飞,紧接着,迫击炮也开始攻击。无奈,那些器械隐藏有山峦的反斜面,任凭,枪炮的密集攻击,也无济于事。沟里的日军很快判明毛三的企图,集合兵力,开始向外突围。

毛三下令开闸放水,夹杂着冰块的山洪,顺着山涧呼啸而下,瞬间淹没了整个瓦匠沟。

一见时机成熟,毛三下令发起总攻,袁团副,带领山中精锐,沿山脊攻击鬼子的炮楼哨所,自己则率领剩余力量,去沟口全力阻击从沟里逃出的日军。

这一仗从头一天的黄昏,打到第二天的上午,进展并不顺利。袁团副率队出其不意的拔掉外围哨所之后,被中心炮楼的火力压制,动弹不得。冒险发起的几次强攻,都只是白白扔下了几具尸体,无功而返。中心炮楼的日军,不仅压制了袁团副的袭击,还策应了沟中鬼子兵的突围。

毛三率队攻击前进,很快占据了战前的部署的,预设阵地,从掩体里,推出了松树炮和排枪,队伍刚刚埋伏好,瓦匠沟的山门突然洞开,一股洪流喷涌而出,城楼前的吊桥突然放下,在山洪排泄的差不多的时候,满是泥浆的鬼子的坦克冲了出来,在两侧组成掩护火力,护卫着步兵撤离。

毛三果断下令,松树炮和排枪同时开火,那些冷兵器时代的火哭,在机械化的装备面前,就是小儿科,打在坦克上,就是隔靴搔痒,倒是那些散弹,打倒了不少步兵。

松树炮与排枪在第一轮射击之后,有一个漫长的弹药装填过程,鬼子兵趁这个机会,坦克与步兵协同,向毛三的阵地发起猛攻,坦克上的那层泥浆,起了很好的防护作用,毛三扔出的燃烧瓶失去了以往的效果,阵地不断被坦克突破,日军的步兵与毛三的队伍在战壕内开展肉博。

毛三的炮兵与火枪手,见势不妙,也顾不得装弹药了,抱起火药,避开鬼子步兵的阻击,翻到坦克底下,点燃炸药。这一战法果然奏效,日军的几辆坦克,很快销了号,那些肉博的步兵,自然也不是龙山土匪的对手。但毛三这边也损失惨重,不仅弹药耗尽,人员死伤大半,已经无力再发起大规模的进攻了。

这时,瓦匠沟传来鬼子兵的军号声,紧接着坦克从寨门驶出,两队鬼子兵,成攻击队形,掩护着中间的鬼子军官,快速朝渡口撤离。

而此时的毛三,手中火药消耗怠尽,能打的兵也没剩下几个。绝望的毛三,从战壕里跃起,手舞大刀,朝鬼子冲过去,被鬼子的一顿乱枪撂倒在阵前,眼睁睁的看着鬼子,从渡口乘船撤离。

鲜血从毛三的额头上,流下,一滴一滴,淹盖住了毛三的眼帘。恍恍惚惚间,毛三嗅到了那股熟悉的槐花香味,整个身体都沸腾起来。青霭身着一身红绸衣裙,脚踩祥云,笑靥微微,腰如摆柳,素手纤纤,袅袅聘聘,伸手拉起毛三,说,夫君,你随我回家。

袁团副见毛三在寨门口吃了个大亏,龙山的兄弟前赴后继的不知死了多少,毛三也不知死活。袁团副和山中的那些精锐,在山脊上看得真真的,有个龙山兵,心中一热,跃出掩体,想往前冲,就被炮楼里的机枪打成了筛子。袁团副赶紧弹压住了众人,把几个骨干叫到掩体后,说,我们不能做无谓的牺牲。

龙山的兵异口同声的说,牺牲总好过比躲在掩体后面当缩头乌龟的好!

袁团副说,那些冒冒失失当炮灰的,也不是什么英雄。真正的英雄是要多杀鬼子,为弟兄们报仇。

那些龙山的勇士,也都是受过训练的,一听也无话可说。

袁团副说,鬼子的火力很猛,这个中心炮楼位置险要,炮楼前的地形开阔,易守难攻。

旁边的一个龙山兵说,这个炮楼是我们以前的碉楼,日本鬼子改造加固的。

袁团副问,这个炮楼底下有暗道吗。

那个龙山兵说,有一条秘道,是通往瓦匠沟的。

袁团副说,现在沟里的鬼子撤的差不多了,这炮楼里的火力还这么猛,说明他们还没有发现秘道。

袁团副说,一会,小鬼子一定会突围,我们绝对不能允许这帮鬼子再逃脱了。袁团副转过脸对那个龙山兵说,你带两个人去守住那个出口,如果鬼子从那突围,你们一定要炸掉洞口。接着又把剩下的人三人一组,编成十多个小组,吩咐道,现在鬼子的主力已经撤退了,我们的作战目标很简单,就是要消耗干净这帮鬼子的弹药,全歼鬼子。具体战法是,不给鬼子喘息机会,只要鬼子枪声一停,我们就从四面发起攻击。一步一步的逼近。但只要鬼子枪声一响,我们就要躲着掩体,避免不必要的伤亡。龙山就剩下我们这些人了,不能再有任何无谓的牺牲了。

袁团副布置完任务之后,带领几个神枪手,守在炮楼出口对面的山崖后,架好枪,等着炮楼里的鬼子,逃出来一个狙杀一个。

鬼子在炮楼轻重火力的掩护下,尝试着突围过几次,只是留下几具尸体,并没有跨出伏击圈半步。

这种胶着战,一直打到了第二天,炮楼里的鬼子疲惫不堪,弹药消耗的差不多了,枪声也稀疏下来。

旭日东升,温暖的阳光洒遍龙山的峰峰岭岭,那些冰凌树挂,在阳光的映照下晶莹剔透。

龙山的那兵,三人一组,开始在阵地前,腾跃着摸索前进,炮楼里的机构哑火了,只有零星的三八大盖的射击声。

袁团副,怀疑鬼子有诈,是想把我们的人放进去之后,再来个鱼死网破,赶紧下令停止攻击,在原地警戒。

袁团副让那个懂日语的电讯兵喊话,你们被包围了,顽抗下去,就是死路一条,赶紧投降,我们优先俘虏,山里有饭有肉,米西米西的。

正在这时,炮楼里冒出了一股浓烟,还夹杂着呛人的辣椒味。原来是那两个去堵秘道的兵,摸进瓦匠沟之后,从仓库里拿出来一堆没泡水的干辣椒,又在秘道里堆满了柴火,一点火,一股浓烟顺着秘道冒了起来,先是把一楼的士兵逼到了二楼,没过一会,又把二楼的赶到了三楼。

最后,那些绝望的日本兵,放弃了抵抗,全部集中在炮楼顶上的平台上,脱光上衣,光着上身,在平台上唱起歌,跳起舞来。指点着底下,交叉排挤前进的龙山兵,哈哈大笑。等到龙山兵摸到前沿的时候,袁团副从望远镜里,清晰的看到这些鬼子排成一排,向东方拜了几拜,吱哇乱叫的高声大喊。

懂日语的电讯兵说,他们喊的是,天皇万岁。大概率的是要集体自杀了。

说话间,响起了几场闷响,整个山谷沉寂了。

等到袁团副带人摸上炮楼楼顶的时候,发现他们的长官,歪倒在场中的白布上,剖腹自尽了,旁边的鬼子,两人一颗手雷,胸对胸的顶着,炸了个血肉模糊。

这场仗,几乎把龙山的主力消耗怠尽,而日本方面,也打残了一个旅团。最为关键而且无比狗血的是,没有袁团副口中所说的龙山会战,国军的主力根本就没有参战,龙山上空的日美飞机大战,只是两军为争夺制空权而发起的一场遭遇战,无意中策应了龙山的战斗。倒是,周边的土匪、民团和游击队,倾巢而出,多路奔袭,也让日寇吃了不少苦头。

自此,湘中的日军只能龟缩在据点要地,被动挨打,再也不敢外出扫荡,直到投降。

一一四、雪中公祭英魂在,前路茫茫祸根埋

上回说到,龙山匪首毛三在袁团副的鼓动下,与日军一个旅团硬刚,几乎全军覆灭。

日军全线溃败,退回湘潭。

雪峰山游击队队长,那个英俊青年,带领寨里的一些胆大的女眷下山打扫战场。

手握刀柄,刀尖插地,怒目环睁,浑身血泥的毛三,像一尊雕塑,冻在了雪地上,一息尚存。废了好大劲,才被救下,迅即抬回凤凰寨。郎中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毛三,剪开冻成硬壳、血不刺啦的外套,用温水擦试干净创口。边擦边叹气,说,咱们寨主,吉人自有天向,这子弹要是再僻一点,命早就没了。

这是一处贯穿伤,子弹几乎是贴着心脏穿透过去的,却奇迹般的完美的避开了心脏。

郎中给毛三敷上草药,包扎好伤口。又用药水将身上的皮外伤一一擦试干净,抹上药膏,心痛的说,我也是服了,有玩命的,没这么玩命的吧。前几个月刚从衡阳抬回来,浑身就没有一处好肉。这才几个月,刚长好的伤口又被撕开了,真是旧伤叠新伤啊。这全身,就没有一处是完整的。胸腔都打透了。剩下的,就要看老天安排了。

旁边负责照顾的女眷,二寡妇,念了声,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替毛三盖好被单。

郎中交待说,一要注意保温,不能冻着。二要保持身体干净,不能生褥疮。三要及时更换药膏,不能让伤口发炎。

二寡妇一一应了,转身端过来一个火盆,用火钳把碳火拔亮,又把面盆里的脏水端出去泼了。然后,靠在床头,一边照顾着毛三,一边细细的纳鞋底。

袁团副倒是完好无损的从前线撤回来了。他们这一支,伤亡也不小,但终归是大获全胜,部队的精气神没散,兴高采烈的扛着战利品回了山寨。只是一进寨门,见到源源不断的抬回来的尸体,密密麻麻的排满了整个坪坝,整个精神就垮了,踉跄着在尸体间寻找亲人好友,找到一具,就是一阵哀嚎。

袁团副,经历了一宿激战,神经高度紧张,整宿没敢合眼。现在战斗结束,整个人就放松了下来,那种疲倦就铺天盖地而来,再也无法支撑,也就不管不顾,回到卧房,倒头便睡,而且一睡就是两天,任谁叫也不醒。

饱经战乱的湖南父老乡亲j早已习惯了这种生离死别,各自把牺牲的家人抬回宗祠,按照氏族习惯,组织祭奠。剩下百来具尸首无人认领。还有些亲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还在战场各处,四处翻找。

这种情况,雪峰山支队的那个英俊青年也没见识过,毛三又晕迷不醒,只好请教袁团副。好在袁团副,睡了两天之后,就又满血复活。袁团副说,搞个公祭吧。英俊青年也没见识过公祭的样子。袁团副,只好亲自拉了一个清单,不厌其烦的解释各项细节。

可是,瓦匠帮掌门不同意。

按照山寨的规矩,青霭牺牲了,毛三昏迷不醒,就轮到他瓦匠帮掌门,这个老三当家了。而且,这次战争,损失最为惨烈的,自然是瓦匠沟了,沟里的大小建筑,几乎都在战火中被夷为平地,幸存的也被大水泡过,塞满污泥。况且,龙山的这帮头头脑脑,对袁团副素无好感,视其为灾星,因为,他的每次登门,都会让龙山经历劫难,难以复原。所以,对袁团副的所有建议,都有一种本能的反对。

瓦匠帮掌门不仅不同意,而且,坚持按照传统的方式来超度这些无主的英魂,扎好了灵棚,请来了道士和尚,做开了法事。

袁团副对寨里的态度当然心知肚明,也知道有些对不住这些山民,可是,从国家战略、民族大义这个角度上讲,他似乎也没有更多的选择,只好担当这个万劫不复的罪人角色。对瓦匠帮掌门及其他的寨里的民众,都毕恭毕敬。

而雪峰山游击队支队长的青年就不一样了,还是一介书生,受过新式教育,对这群和尚道士装神弄鬼的作派,非常反感,而且,觉得这种敲锣打鼓的哀乐,简直是对那些英烈的亵渎。但这终究是别人的地盘,轮不到他来说话。无聊之时,只好从袁团副那借过望远镜跑到山顶上去看古渡口,想象青霭化为红霞的场景。而袁团副呢,却在四处打听,青影的下落。在得知青影就在杨家滩教会学堂的时候,就准备下山去带青影回来参加母亲的葬礼。

就在这时,毛三醒转。

第二次从死神手里逃脱的毛三,变得无比通透而睿智。

毛三首先制止了袁团副,不许任何人下山去接青影,而且,连青霭牺牲的事,也不允许通知她。理由毛三没说。至于,祭祀的事。毛三一句话,就化解了彼此的矛盾,毛三说,这些英灵配得上两轮祭祀。毛三的话,再明白不过了,就是先按照瓦匠帮掌门的安排,搞一套完整的民间祭祀,再搞一轮公祭。

大家听了,都长吁了一口气。

传统祭祀稀释了大家的哀伤,反而,这次公祭却让活着的人热血沸腾。

雪峰山青年游击队队长英俊青年,按照袁副团提供的清单讲述的细节,发挥了“新式书生”惊人的想像力和创造力,无师自通的策划并组织了这次公祭。成立了筹委会,由毛三挂帅,袁团副辅佐,实际由后者操盘;成立了秘书处,由自己提纲领导,找了寨里的私塾先生和精通红白喜事的帐房先生辅助;成立了礼宾处,由瓦匠帮掌门负责;成立了保障处,由篾匠帮掌门负责。

这些都没有争议的快速落实了,只是,在由谁担任仪式的司仪上,袁团副、毛三与支队长三方发生了争执。

袁团副的执意要请国民政府的地方要员主持仪式,而毛三坚持请地方长老,不太想政府部门介入太多,而支队长则想另辟蹊径让一名年轻的战斗英雄来主持,但又在战斗英雄的标准上界定上,出现了争议。

当然,在三方的角力中,雪峰山支队长颜值再高,也终究人微言轻,首先败下阵来。三方角力,变成袁与毛之间的较量。然后,这种拉锯也没有持续多久。一队国军官兵,威风凛凛、着装齐整的开进凤凰寨,随行的还有地方政府的头头脑脑。

“国军”不由分说的,迅速接管了龙山的防务:指挥部设在聚义厅,在药王庙建立通讯枢纽,前沿阵地也派兵进驻。还带来了柴油发电机,在聚义厅和包括毛三卧房在内的军官住所,架设了电灯。要点重地,布置了电话线。前沿隘口,还架设了探照灯。

这帮“国军”仿佛天兵天将,凭空从天而降,乘着龙山空虚,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完成了对龙山的占领。

等到部署停当,领头的上校军官,拉着袁团副去拜见卧床不起的毛三,二寡妇警惕却又无可奈何的看着这群军官蜂涌而入,把卧房狭小的窗户里透进来的那点微弱的阳光挡了个严实。

领头的上校军官,让女军医检查了一下袁团副的伤口。女军医上上下下检查一番之后,从药箱里拿出酒精棉团,把伤口消了毒,擦试干净了敷在伤口的草药残渣,换上药膏,裹上绑带。

等到一切收拾停当之后,女军医报告说,伤口清理完毕,伤口的愈合速度比正常的要快很多,整个肌体的恢复速度也很快。

领头的上校军官,站在床头,向躺在床上的毛三敬了个军礼,说,在下吴斌,口天吴,文武斌。第九战区司令部正团职上校参谋,奉战区长官命令,率领一个团的兵力进驻龙山,归您指挥。

毛三漠然的看着这一切,没有搭腔。

吴上校俯看着躺着的毛三说,毛将军,下午,我们将组织公祭,地方首脑都已经到寨子里了,请您务必参加,而且,仪式上,还要给您授勋。

也不等毛三表态,转身对女军医和勤务兵说,你们帮助毛将军收拾一下,一定要着装严谨,最好是能站着受勋。说完,头也不回的带着一行人,离开。

残阳如血,冰雪中的龙山仿佛凝固的雪浪,波澜壮阔、奔腾起伏着无边的缟素。

公祭仪式在军乐声中拉开序幕。

吴斌上校宣读了战区长官签发的表彰通令,把一场明明是消耗龙山实力的阴谋,说成了龙山部将,主动开展抗日行动,苦战十天,打退了鬼子的立体攻势,打残了日军的一个旅团,创造了抗战史上的奇迹。授予指挥官毛三青天白日勋章,授中正佩剑,追授青霭中校军衔……

政府首脑宣读了“烈士”名单和抚恤安排。各界头脑宣读祭文,表态全力支持抗战,尽快恢复龙山的各项建设,等等。

在雄壮的鼓乐声中,授勋仪式开始了。两名高挑个的女军官,扶着毛三站到台前,一名身着中山装的政府首脑,给披着红色授带的毛三挂上青天白日勋章,又从女兵手里接过佩剑,毕恭毕敬的双手递给毛三。

毛三恍恍惚惚的接下,满脑子都在设想青霭中校军装的模样,一定会让身边的这两个女军官暗然失色。想到这,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微笑。

台下的记者敏锐的捕捉到了毛三的表情,啪的一声,镁光灯一闪,毛三微笑着接受勋章短剑的瞬间,长久的固定下来。

着装齐整的两列“国军”士兵,列队,持枪对空射击,烈士的遗骸,极尽哀荣的入土为安。

至于那些尸骨无存的烈士,地方政府首脑说,等收集完遗物的时候,再设衣冠冢吧。等到抗战胜利之后,再立碑,修整墓园。

这个表情威严的地方政府首脑,信誓旦旦的对毛三说,快了,日本鬼子蹦跶不了几天了。

这次公祭连篇累牍的在《中央日报》作了连载报道,毛三接受勋章与佩剑的照片,登上了各类报刊的当日“头版头条”。

但也正是这张照片和这些报道,直接把毛三打入地狱。

四年后,毛三被无情的虐杀在杨家滩的胜梅桥上……

一一五、情痴寂寥阳光里,匪首魂断石拱桥

上回说到,“国军”一个团的兵力进据龙山,完成了对龙山的实际控制,开展对牺牲将士的祭奠表彰。

事实上,所谓的龙山会战,只是龙山的单面的战斗,这场战斗发生在1945年初。

而真正的湘西会战,又称”雪峰山会战“,是中国抗日战争时期正面战场的最后一次大会战,是日军为争夺芷江空军基地而发起的”芷江攻略战“。这场战争,起于同年4月9日,止于6月7日。双方参战兵力高达28万余人,战线长达200余公里。

龙山战斗对于龙山而言自然极其残酷,但在整个抗战全局中,只是小规模的作战行动,其的意义在于削弱了日军的斗志,迟滞了日军在湖南的行动。

真正的”湘西会战“打响之后,吴斌在王耀武的指挥下,率部从龙山出发,参与会战,一路强打强攻,所向披靡,最后战死在邵阳洞口县。

雪峰山游击队支队长,那个英俊青年书生,在吴斌部进驻龙山不久,即不辞而别,不知所踪。袁团副随部队行动,同样,不知所踪。直到四年多以后,两人又莫名其妙的同时现身杨家滩,那时,湖南已经变了天。

1945年对于毛三和他的龙山来说,可以说是跌宕起伏,波诡云谲,年初打了一场大仗,几乎全军覆灭,龙山沦落成一座空城。紧接着,国军的正规军进入,龙山“兵多将广”,换胎满血复活。山村里亮起了电灯,山寨里出没着南腔北调的军官士兵。前沿阵地的探照灯有时还会跟鬼子的探照亮灯柱交织在一起,偶或也会放冷枪,但总体相安无事。谁知,也就一两个月,战争突然打响,很快龙山又人去寨空。

沦落成孤家寡人的毛三,在空空荡荡的山里,缓慢恢复。青霭的死掏空了他的心,连续的受伤又伤害了他的身体。身体上的伤害好复原,也就几个来月,就能活蹦乱跳的下地行走了。唯独青霭的死,让他陷入一种无法排解的思念的悲怆之中,始终萎靡不振。

6月中旬,青影回过山寨一趟。此时的青影,正值二八芳华,是花一样的季节,出落的越来越具青霭神韵。看着青春葱茏的青影,毛三仿佛看到了青霭的复活。

青影带来了湘西会战的最新消息。青影兴高采烈的讲述了战争的情况,兴致勃勃的说,这次日本鬼子大败,标志着离彻底失败不远了。

说完,拉着毛三的手,在凤凰寨场坝的炽烈的阳光里,像个孩子似的转圈。

最后,青影也有些遗憾的说,只可惜,那个嚣张跋扈吴斌,战死在邵阳了。

不像青霭,浑身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槐花香,那股味道,让人激荡,欲摆不能。而青影身上,散发出来的,是一种淡淡的青草香,让人平静。青影似乎成为了毛三生活里最后的一丝光亮。

毛三逢人便说,我其实早就已经死了,就在青霭走的那个黄昏。

毛三说这些话的时候,脸色平和,但目光空洞的让人害怕。

青影带给毛三的慰籍,很快就随着她的离开,消失的无影无踪。

毛三在六月,这个阳光炽热的日子里,深深陷入了那种无边无迹的阴郁与阴冷之中,即使在阳光里,也要裹着床草绿色的行军毯,有时还会悚悚发抖。

六月下旬的某个夜晚,夜风带来了阵阵清凉,冲淡了漫天的暑热。二寡妇提着一桶温水,肩上搭着一条毛巾,侍候毛三擦了身子,洗了脚,洗漱完毕之后,又替毛三脱了鞋,搂着他的身体,慢慢的放倒在床上。

毛三行尸走肉般的任凭二寡妇摆布。

等到安顿好毛三之后,忙前忙后的二寡妇,忙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二寡妇坐在床头,毫不避讳的用毛三用过的毛巾轻轻的擦额头上的汗,盯着目光空洞的毛三说,我给你传宗接代吧。

涌出细密汗珠的二寡妇,身上泛起一股淡淡的狐臭。这股味道,与毛三身上的那股子狐臭味纠缠在一起,隐隐约约的激活了毛三体内的某些久违了的原始冲动。

二寡妇分明看到了毛三空洞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亮色,于是俯下身子,刻意的摆弄着满头的乌发,像垂柳濯波似的拂扫着毛三的脸庞。

二寡妇火辣辣的盯着毛三的双眸,一字一顿的说,我跟你生个儿子。

毛三的眼神活泛起来。

二寡妇站起身来,幽怨的说,我就这么丑,丑到脱光了摆在你面前,都不会让你心动吗。说完,脱掉衣衫和裙裤,赤祼裸的站在毛三床前。

龙山夏夜,皓月如水。

那二寡妇虽然是徐娘半老,但洗去少女青涩的铅华,更是出落得别有几分成熟而老到的风韵。而且,身材高挑,凹凸有致,那如水的月光照耀在二寡妇身上,散发着一种油脂般细腻的光芒。毛三的手抬了一下,触摸到了她那炽热而柔软的小腹。二寡妇就势倒在床上,一点点的解开毛三的衣扣,又解开毛三的裤带,右手从毛三的胸膛,游走到下腹,一把抓住了那炽热而嗔怒的坚挺。

这一刻,毛三被彻底激活。摆脱了柳二嫂的“死亡凝视”的纠缠,毛三变得激荡而狂放起来,像一座压抑了多年的火山,彻底喷发。

二寡妇也是过来人,守寡时间不短,也是久旱逢甘露,奔放得毫无顾忌,毫不拘谨。

龙山如水的月色中,深涧中的溪水奔腾而下,时而迂回盘旋,时而飞流直下,横冲直撞。

吴斌率部参战之后,凤凰寨实际,就是人去楼空,打仗的打仗去了,能充当劳力的,也参加民团,支援前线作战去了,剩下来的,就是些老弱妇孺。

毛三与二寡妇,可以毫无顾忌,肆意释放,两人沐浴在月光里,身体像海浪一样起仗,一波退去,一波又起;呻呤和尖叫声,也是此起彼伏,欢畅淋漓。两人不眠不休,一直折腾到天明。

第二天早上,惯于早起的二寡妇平生头一次的睡到日上三竿。毛三倒是神清气爽,满血复活,早早的起床,去地里弄菜,张罗早饭。

一个驼背老妪见到毛三下地干活,有些奇怪,但一时又反就不过来,奇怪在哪里。想了一会,才问,你昨晚没听到吧,这漫山遍野的野猫子都叫起来,就是叫春一样,可是现在也不是春天啊,真是奇了怪了。

毛三一听,满脸通红的吱吱唔唔的说,昨天晚上睡的太死,没听到,赶紧,拔了几根葱,摘了点菜,回去弄了些早点,端到楼下的卧房。

二寡妇还在床上慵懒的躺着,曲线毕露,席子褥单上,还残存着昨夜恶战的痕迹,土布蚊帐,塌了一半,斜挂着,空气中还弥漫着两人热腾腾体味。

毛三把饭菜放在窗前的桌上,看着像“干笋被热水浸泡、一点点发开了”的二寡妇,体内的欲望又被激发起来,于是扑过去,又是梅开几度。

挂在床头的那身少将军服的佩饰,在晨光里闪耀着夺目的光茫。

二寡妇呻吟着说,老爷,你这也太厉害了吧,一般女子根本应付不了……

两人的爱欲如春江潮水,疯狂的奔涌了十多天之后,一个阳光灿烂的清晨,二寡妇,恢复了早起的习惯,早早起床,洗漱干净,换了身干净衣衫,做好饭菜,端到毛三床前,看着毛三说,毛三,你我的缘分尽了。

毛三有些奇怪,说,刚才还好好的,你怎么回事。

二寡妇说,我原本以为,我们俩相处久了,迟早会日久生情,但你心里始终没有忘了青霭。你的心里只有青霭没有别人。

毛三刚要解释,二寡妇咬着牙说,假如是在梦中,也就摆了。你偏偏在跟我干那事的时候,还在叫着青霭的名字。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忍一忍就会过去,可是,我想错了,我越迷恋你,我就越计不能接受你的这种行为。

毛三说,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慢慢改。

二寡妇说,我不以忍受,我跟你快活的时候,而你在叫别的女人的名字,即使是青霭也不可以。

毛三再三保证,下次不会了,下次不会了。

二寡妇说,我怎么不信呢。

毛三说,如果我还干那事,天打五雷轰。

二寡妇破涕为笑的说,那我就再信你一次,如果十天之内,你只要犯规一次,我就走了。

毛三诚惶诚恐的说,你可别走啊,你走了,我没法生活。

二寡妇说,你们男人就是自私,丝毫也不考虑我们女人的感受。

毛三说,下不为例,你看,这几天,我还天天早上给你作饭吗。

二寡妇见状,也不再纠缠,说,假如我们有了孩子,你给取个名字呗。

毛三沉吟了半晌,我倒是希望能续上我们毛家的种,但如果真有了孩子,也别跟我姓,也别跟你姓,姓龙吧。男孩就叫龙啸天,女孩就得龙乘风。

二寡妇说,龙啸天,龙乘风,我记住了。

十天之后的另一个阳光灿烂的清晨,二寡妇留下一张字条,悄无声息的走了,消失在灿烂的阳光里。

字条上写着,我俩缘分已尽,而且五年之内,你有血光之灾。为了我们的孩子,我只能离开你,独自把他们养大。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了,我姓龙,叫龙二娘。

毛三看完纸冬之后,就放弃了寻找。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岁月,一个妇女,消失在人群之中,就像一滴露珠,消失在涟漪之中一样,只要她本人不想露面,一般人根本找不到。

龙二娘走后,毛三又恢复那种浑浑噩噩,行尸体走肉的状态,直到再次遇到龙二娘,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

毛三再次见到二寡妇龙二娘的时候,已经是五年之后的深秋了。

当时,湖南已经全部解放。毛三与临近的一些恶霸悉数被抓,很快就被判处死刑。为了杀一儆百,工作组组长,也就是那个很有创意的英俊青年书生,当时的雪峰山游击队支队长,别出心裁的,想出了一招,说是这群土匪无不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砍头不足以平民愤。

于是,就将这一众匪押解到胜梅桥上,砍头示众。

整个胜梅桥,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刚砍了几个临近山里的土匪,确实都是有血案在身的,随着大刀闪过,人头落地,一股血线从脖腔里喷出,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叫和欢呼声。

轮到毛三的时候,人群中爆发起惊呼声和咒骂声,这不是那个抗日英雄毛三吗,他犯了什么罪,要砍头。

人群骚乱起来,不少人冲过卫兵的阻拦,试图解救毛三。

站在旁边台子上的青年书生组长,掏出手枪,朝空中开了一枪,才镇住了场子。

毛三被押到胜梅桥中间那个石龟上跪下,充当脍子手的屠夫,拧起刀,狠狠的劈在毛三的脖子上,只留一条白印痕,没有损伤丝毫。

人群中再度爆发出,诅咒和漫骂声,老百姓都在喊,毛三是英雄,英雄自有上天保佑,放了毛三。

正在这时,已经在镇上当老师的青影带着一帮学生,摇着彩旗,喊着打倒土匪杀劣绅的口号,从桥上走上来,关键的是龙二娘带着一男一女双胞胎,冲着毛三示意,龙啸天,龙乘风。

毛三见到了心心念念的青影,龙啸天,龙乘风,此生足已。于是,微微一笑,一股真气从口中吐出,放弃了抵抗。

正在这时,支队长抬起手枪,一枪打在毛三的后脑上,那屠夫,带着满腔的仇恨,抄起旁边士兵手上的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一刀从后背剌穿了毛三的胸膛……

上述文章内容有限,想了解更多知识或解决疑问,可 点击咨询 直接与医生在线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