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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辉狐臭散(狐臭专家门诊)

时间:2024-08-09 08:15:04       点击: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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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外面怪物横行,室友变成怪物,她却对着尸体流哈喇子

云榕看了一眼张辉,嗯,花生酱……

不是!

云榕甩甩头,赶紧挥掉这危险的想法,道:“张辉同学,我可能表述的不清楚,我的意思是,你的小女友变成了怪物,看到那滩血没有?她把小张同学也变成了她的同伴,她俩因为肚子饿,所以出去找活蹦乱跳的口粮去了,如果你要去找她的话,说不定能在一堆欢快啃着尸体的怪物堆里找到她,兴许还能亲自给她加个餐!”

梁右和陈超哲懵圈地看向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的云榕。

这妞绝对不正常,啧,夺笋呐!

张辉呆呆地无力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他眼眶开始泛红,将头埋进了两手中,一股酸楚一股脑儿地往上冲。

突然,他抬起头来,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云榕,声音压抑,“不对,如果她们两个变成了怪物,那为什么你还安然无恙?”

云榕看着他,大哥,我也想知道!

张辉眉头一拧,眼神狰狞,“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你把莉莉她们推出了宿舍来为你引开那些怪物,对不对?”

陈超哲一脸懵圈地拽住张牙舞爪的张辉,小声急道:“辉子,你冷静点,你瞎说啥呢?”

梁右沉默地看向云榕,这个云榕的确很奇怪,如果真像她所说,那她为什么还完好无事?

云榕挑眉看着跟前的张辉和梁右突然笑了。

怎么办?她现在想吃花生酱了!

云榕哼笑一声,“你的意思无非就是,连你女神都变怪物了,我凭什么还活着,我为什么没死对吗?”

“所以你女神变怪物了,我还活着就是我有鬼?”

云榕挑眉看向三人,张辉眼眶血红,“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没事?又怎么知道的莉莉咬了小张?为什么不能是你编的,是你把她们推出去了?”

云榕笑起来,摸着下巴点点头,“嗯,你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梁右皱着眉头,不明白这云榕为什么还能笑出来,就见她突然站起身走到了寝室门口。

梁右一愣,压低声音喊道:“云榕,你要做什么?”她难道要想不开?

就在这时,三人就见云榕朝他们咧嘴一笑,抬手就想要去开门拴。

三人瞬间大惊失色,梁右惊恐地瞪大了眼,“云榕,你要做什么?”

门板外都是呼噜呼噜的嘶吼声,闻着气味来的怪物早就挤在了门外,现在开门就是找死。

云榕冲着几人笑嘻嘻,“做什么?开门啊,看你们不爽,想让你们滚蛋。”说着就要拉门拴。

陈超哲整个人瞳孔地震,差点扑通给云榕跪下,“姑奶奶,姑奶奶,你别冲动,千万别冲动,辉子就是关心则乱,他,他胡说八道呢,你别往心里去,千万别往心里去。”

张辉不相信云榕会这么疯狂,见她这样,他觉得自己猜测的可能性更高了。

“她不敢的,咱们不用怕,有本事你就开,你开了,你也死!”

云榕哼笑一声,“死就死呗,不过就是变成怪物罢了。”

她连变异女皇都当过,还会害怕几个变异体?

说完就在三人惊恐的目光中拧开了门把手。

吼……

砰……

六只手突然出现在了门板上,死死地将门板摁了回去。

云榕一转头,就看到了三张惨白如死人般的脸。

门外是接连不断的嘶吼,是撞击!

陈超哲都快哭了,他肥胖的身躯满头满身都是虚汗,还带着一股狐臭味,他张了张嘴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梁右看着云榕是又惊又恐,只觉得后背发冷。

他这时候才发现,对面的人眼睛似乎是绿色的,那双眼里没有丝毫的慌乱和害怕,更看不到恐惧这种东西,淡漠得没有一丝温度地看着他们,反而露出一种不屑和蔑视的笑意。

张辉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榕,“你,你疯了?”

云榕不理会他,而是皮笑肉不笑地道:“让开,这是爸爸的地盘,这里不欢迎你们,你们可以滚了。”

张辉的手有些抖,他现在肯定了,这个云榕是真的不正常,她是真的不怕死,更不怕外面的那些怪物。

不,不能出去,不能开门,一开门,他们都得死,她不怕,可是他们怕呀!

虽然他们三个男人实在是没必要害怕一个女生,可是谁能保证这个疯子会不会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打开门?

更何况,她看向他的眼神让他总感觉背脊发凉。

“云,云榕!”张辉最终选择了从心。

“有话好说,刚才,刚才是我太激动了,我听到莉莉死了有点失控,我,我不该恶意揣测你的,对不起,你,你别生气了,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云榕挑挑眉,嚯,还真是个大丈夫,能屈能伸的。

哼,小朋友,刚才不是挺硬气的吗?叫唤的挺厉害的吗?

云...

三人赶忙小心翼翼地将门重新锁好,并搬来柜子将门堵好,这才松一口气。

三人像三只乖巧的小鸡仔,拉开其它三张椅子在一旁排排坐,就见云榕懒洋洋地拉过电脑边的一包薯片咔哧咔哧地吃了起来。

云榕皱了皱眉头,啧,还是想吃花生酱怎么办?

就在这时,胖子的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响,他瞅了云榕一眼,舔了舔嘴唇,“那个,云,云姐,有,有吃的吗?”

云榕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冲陈超哲笑笑,“同学,你看我像是有闲钱买食物囤着的吗?我都是吃食堂的,这包薯片都还是颜苗回家前给我的。”

“要不,咱找找其他人那有没有吃的?”陈超哲小声提议。

梁右和张辉见云榕丝毫没有要理会的意思,便朝胖子点了点头,三人便轻手轻脚地开始在其他三个床铺翻箱倒柜起来。

没一会儿,三人就搜出了不少吃的,但是大多都是零食,特别是蒋莉的床铺,张辉直接在她的柜子底下找出了一大箱子的零食,里面还有张粉色的卡片纸。

张辉看着卡片上的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云榕瞟了一眼,火上浇油道:“哦,这是她男朋友送的,她男朋友据说是个富二代来着,已经工作了。”

“男,男朋友?她,她的男朋友不是我吗?”张辉机械地张了张嘴。

“你?”云榕嘁了一声,“你才哪跟哪呀,顶多才排上个备胎三号,她光暧昧对象就有六个。”

这蒋莉天天搁她面前炫耀,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可炫耀的,备胎再多又能怎么样?现在顶多也就是给她加个餐!

“你,你胡说,不可能!你肯定是嫉妒莉莉,故意这么抹黑她。”张辉依旧不愿接受现实。

想吃花生酱了,她现在十分想吃花生酱了!

啧,这个王八羔子又编排她了!她非要戳破现实给他看,让他体会体会社会的黑暗!

云榕嘿嘿笑起来,“不信呀?不信你看看她的聊天记录呗,她电脑还没关呢,上面有个叫备胎的组群,你自个儿好好欣赏吧!”

花生酱,你在我这儿已经不配拥有名字了!花生酱!

@江西高考生 2020年公安普通高等院校报考指南来了

今年公安普通高等院校在我省计划共招生145人,江西警察学院公安专业面向我省计划招收783人。对年龄、身体素质有哪些要求?一起来了解↓↓↓

一、招生院校及录取批次

公安院校公安类专业招生分别安排在提前批本科、国家专项本科录取。其中,提前批本科统招专业志愿在提前批本科“非军事院校”栏填报;定向培养特殊公安专业志愿必须在提前批本科“定向”平行志愿A栏填报;国家专项志愿在国家专项本科“需政考面试的高校”栏填报。

2020年公安院校在赣招生全部为本科计划,部属公安院校和新疆警察学院面向全省招生,招生计划不具体分配到设区市。江西警察学院招生计划预分到设区市。

招生计划见下图↓↓↓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中国人民警察大学和中国刑事警察学院(部分专业除外)执行第一批本科录取控制分数线;中国刑事警察学院治安学(理)和禁毒学(理),铁道警察学院本科专业、南京森林警察学院和江西警察学院执行第二批本科录取控制分数线;新疆警察学院侦查学专业(维语方向,理)属定向招录培养特殊公安专业,报考考生高考成绩需达到第二批本科录取控制分数线。

二、招生条件

(一)报考资格

报考公安院校公安专业的考生,应取得江西省当年高考资格,具有江西省户籍并具备下列资格条件:

1、具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

2、遵守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和法律;

3、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热爱中国共产党,热爱社会主义制度;

4、遵规守纪,诚实守信,具有良好的道德品行;

5、热爱公安事业,立志为维护国家政治安全和社会稳定刻苦学习、拼搏奉献;

6、普通高级中学毕业;

7、年龄为16周岁以上、22周岁以下(1998年9月1日至2004年8月31日期间出生),未婚;

8、思想政治素质好,符合公安院校公安专业招生政治条件;

9、身心健康,符合公安院校公安专业招生体检和体能测评标准。

报考新疆警察学院定向招录培养专业的考生,除符合以上条 件外,必须是普通高级中学应届毕业生,民族为汉族,符合公安机关涉密要害职位录用人民警察政治条件的中共党员(含预备党员)、共青团员。

(二)生源地要求

公安院校公安专业的招生来源计划按照定向原则编制,每名考生均须有明确的生源地。考生的生源地为其参加高考时的户籍所在地(户籍认定时间为2020年7月6日24时前)。考生必须参加由生源地省级公安机关组织实施的考察、面试、体检和体能测评。

三、招生考察

2020年公安院校公安专业招生考察工作将于7月18日启动,志愿报考公安院校公安专业的考生须自行下载《公安院校公安专业招生考察表》(正反两面打印,一式一份),持本人身份证、家庭户口簿、高考准考证、就读中学出具现实表现等相关证明材料,到户籍所在地派出所申请考察。经过考察并由户籍地县级公安机关政工部门审核合格的考生,携带户籍地县级公安机关政工部门密封好的考察表及相关材料于体检当日交给现场工作人员;不合格的考生不具备报考公安院校公安专业资格,不能参加面试、体检、体能测评。

全省各地公安机关要高度重视招生考察工作,严格把关。考察的项目和标准参照公安机关录用人民警察的有关规定执行,考察原则上应于招生面试、体检、体能测评工作开始前完成,不得拖延。各县级公安机关政工部门偕同考生户籍所在地派出所,通过网上核查、走访调查、档案审核等方式开展考察工作,并在规定时间内研究提出考察意见和考察审核意见。省公安厅政治部组织对考察情况进行综合分析,研究作出考察结论。

入围定向招录培养特殊公安专业的考生,在投档前将由省委组织部会同省公安厅按照公安机关涉密要害职位录用人民警察的有关要求进行考察。

四、面试、体检、体能测评

2020年公安院校在赣招生面试、体检和体能测评工作,由江西省公安厅政治部统一组织,为减少人员聚集带来的疫情风险,采取分设区市同时开展,由各设区市公安局具体组织实施。

各设区市公安局要制定细化工作方案,确保各环节周密、规范、有序。要严格落实属地疫情防控要求,完善应急预案,备足防疫物资,加强健康监测,强化个人防护,做好消毒清洁,确保考生和涉考工作人员安全。

(一)时间及地点

1、报考中国人民公安大学、中国人民警察大学、中国刑事警察学院、铁道警察学院、南京森林警察学院和新疆警察学院(定向)、江西警察学院公安类专业,高考成绩达到本科相应批次录取控制分数线的考生,于7月26日至29日8:00-17:00到本人高考时户籍所在地设区市参加面试、体检(不需空腹)、体能测评,面试、体检初审不合格者,不得进入体能测评环节。

2、参加面试、体检、体能测评的考生需携带身份证、高考准考证、《公安院校公安专业招生考察表》(原件)、《普通高等学校招生考生体格检查表》(复印件)和高考成绩查询截图,近期一寸免冠照片4张,着(带)运动服装、运动鞋。

3、报考新疆警察学院(定向),招生面试、体检、体能测评合格的考生7月29日17时前在定向地方公安机关工作职位或定向铁路公安机关职位中选择一个职位报考(在面试、体检、体能测评点现场报名)。报名成功的考生,分职位按高考成绩从高到低的顺序和不高于招录培养计划1:3的比例确定入围公务员录用考试人员名单。入围考生按省教育考试院的要求于8月2日17时前网上填报并提交高考志愿(该次集中填报的其他批次院校志愿也应一并填报并提交)。填报志愿时要选择提前批本科“定向”平行志愿A栏,填报新疆警察学院侦查学专业(维语方向)。入围且填报志愿成功的考生于8月5日携带身份证和高考准考证参加公务员录用考试,具体时间和地点另行通知。考试分为笔试和面试,笔试科目为行政职业能力测试,面试采取公务员结构化面试方式进行。笔试成绩与面试成绩按70%和30%的比例合成总成绩。考察合格的考生,根据招录培养计划1:1的比例,按公务员录用考试总成绩从高到低的顺序投档,经新疆警察学院审档合格的,予以录取;若有考生审档不合格,则按公务员录用考试总成绩顺序递补。录取工作在本科提前批次进行,本科第一批次开始前结束。

(二)项目及标准

1、面试

面试主要从报考动机、言语表达、身体协调性、心理素质测评等方面,辨识考生是否适合接受公安院校教育、从事公安工作。考生报考动机不端正、口吃、言语表达不流畅、逻辑思维不严密、身体动作不协调的或身体条件中有一项不合格的,则面试结论不合格。

2、体检

体检的项目和标准,参照公安机关录用人民警察的有关规定执行,详见《公务员录用体检通用标准(试行)》(人社部发〔2016〕140号)、《公务员录用体检特殊标准(试行)》(人社部发〔2010〕82号)。同时,还应符合下列条件:

身高:男性170厘米及以上,女性160厘米及以上;

体重:男性体重指数(单位:千克/米²)在17.3至27.3之间,女性在17.1至25.7之间;

视力:任何一眼裸眼视力均为4.8及以上;

色觉:无色盲、色弱;

外观:无少白头,无胸廓畸形,无脊柱侧弯、驼背,膝内翻股骨内髁间距离和膝外翻胫骨内髁间距离不超过7厘米,无足底弓完全消失的扁平足,身体无影响功能的瘢痕,面颈部无瘢痕,无下肢静脉曲张,无腋臭,共同性内、外斜视不超过15度,无唇、腭裂或唇裂术后有明显瘢痕。

各设区市公安局要商承检单位(应为具有二级甲等及以上资质的医疗机构)对考生申报的患病经历等情况、省级招生考试机构提供的考生高考招生体检表等材料进行审核,并组织对考生的身高、体重、外观、血压、心脏、视力、色觉、听力和嗅觉等重点项目,严格按照有关操作规范进行现场检查,在此基础上综合作出体检结论。

3、体能测评

体能测评的项目和标准,按照《国家学生体质健康标准(2014年修订)》的有关规定执行,具体如下:

以上3个项目须全部进行测评,其中2个及以上达标的,体能测评结论为合格。考生参加体能测评前,要评估自身是否适合剧烈运动。考生因身体健康状况不良等自身原因,导致体能测评中出现受伤、致病等意外后果由考生本人承担。

(三)其他

公安院校招生面试、体检和体能测评工作结束后,各设区市公安局务必于7月30日10时前将招生考察、面试、体检和体能测评合格考生名单及相关表格报省公安厅政治部审核汇总,省公安厅政治部在省教育考试院规定的时间内,将合格考生名单报送省教育考试院进行投档。凡志愿报考公安院校的考生须按指定的时间和地点参加面试、体检和体能测评,并按规定网上填报相关院校志愿。凡填报公安院校志愿而未参加面试、体检和体能测评者,或经考察、面试、体检和体能测评合格而未正式填报志愿者,均不予录取。

五、新疆警察学院定向招录学生的

培养与就业

考生录取后,定向地方公安机关工作的,与省公安厅、新疆警察学院签订定向招录培养三方协议;定向铁路公安机关工作的,与南昌铁路公安局、新疆警察学院签订定向招录培养三方协议;最低服务年限为10年。学生入校后,严格按照新疆警察学院侦查学专业(维语方向)人才培养方案以及学生管理有关规定进行培养管理,不得调转其他公安专业(方向)学习。学生培养经费、学费、生活补助经费,由中央财政核定保障。

学生完成教学计划的全部课程,通过考试考核,取得本科学历和学士学位,按规定进行考察、个人档案审核、个人报告事项审核后,并符合公安机关录用人民警察体检要求的,办理录用手续。录用单位依据学生在校期间综合素质评价成绩和全省各地公安工作需求确定。

在校学习期间不合格或者毕业时未获得相应学历学位,以及毕业时不符合职位资格条件要求的人员,不得录用为人民警察(公务员)。对毕业后违约不到定向单位工作的学生,应在违约处理决定公布后1个月内,一次性将所享受的教育费用和补助费按规定退还,并交纳该费用50%的违约金。同时,有关情况记入学生诚信记录和学生档案。

六、招生工作要求及监督机制

(一)招生工作人员的选用和管理

全省各级公安机关和公安院校要选用政治素质高、业务能力强、公道正派、严守法纪且善于协作的干部、教师和医务工作者参加招生工作。要对招生工作人员进行集中培训,特别是有关法律法规的教育培训,及时掌握招生工作情况,一旦发现违规违纪行为,及时纠正,坚决制止,严肃处理。

(二)招生监督机制

省公安厅、公安院校和省教育考试院将认真执行国家招生政策,深入实施招生“阳光工程”,加强对公安院校招生工作的指导和监督,强化信息公开、公示力度,切实维护考生的合法权益,保证公安院校招生工作平稳顺利进行。对于徇私舞弊、弄虚作假或因工作敷衍、不负责任造成重大影响的,坚决查处。招生期间,公安部和教育部有关部门将对公安院校招生工作进行抽查,对招生中发生的违纪问题严肃查处并进行通报。

省公安厅监督举报电话:12389

省公安厅招生咨询电话:0791-87288057

江西警察学院招生咨询电话:0791-88673333

来源:江西省教育厅

编辑:张辉;责编:汤云柯;总监制:钟定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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缥缈的银河云追月(上)

飘渺的银河云追月

宝奶奶年近七十,自古以来,这样的年龄可谓是“古来稀”,也算是高寿了。宝奶奶身材矮小,瘦得皮包骨。除了满脸的褶子和满口没有一颗牙齿之外,她还有一个最大的毛病,那就是一激动容易引发颤抖症,尤其是提起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时,哆嗦的似乎更加难以控制!

王大胡子五十多岁,他体格健壮,黑乎乎的脸庞,恶眉恶眼,满脸胡须支扎着,活脱脱一个“猛张飞”。他的嘴巴很大,有人说,他大笑起来就像张着血盆大口的老虎,好像要吃人似的,还有人说他的外号应该改为王大嘴更为确切些。然而,王大胡子的人缘却非常好,谁家里有困难去找他,他都会立即跑过去帮忙,从来没有半句怨言。但他命运多舛,很早以前就死了媳妇,至今孤身一人,过着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逍遥日子。他是个乐天派,整天无忧无虑,嘻嘻哈哈,一副没心没肺的模式。他见了宝奶奶故意逗乐:“他宝奶奶,恁在吃饭啊?”他无话找话说,两只眼睛闪着狡黠的光,“宝奶奶,俺提前恭喜你啦,听说你那个宝贵的儿子可能要提前释放出来了,这下你可得劲了吧。”

“真哩呀!恁不会是在诓俺?”宝奶奶不由一阵惊喜,顿时来了精神,浑身开始筛糠,“你,你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当真、不诓人?”她那两条弯弯的罗圈腿也开始上下抖动起来,扁裆棉裤要不是系得紧,很可能又像上次那样从腰间滑落下来。那次可是在大众广庭之下,干瘪瘪的屁股顿时爆了光,多丢人现眼啊!

宝奶奶手里的饭碗也随之不停地抖动起来,她盯着王大胡子,好像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撇嘴吼道:“咦——你这个王八龟孙,俺咋就这么倒霉呀,昨夜黑里梦见一条野狗撵着俺‘庄庄庄’瞎叫唤!一大清早就碰见了你,原来就是你这个王八龟孙货啊!王大胡子,俺知道了,恁这个爹多娘少的货,谁不知道你整天莫句实话,满嘴里尽放狐臭屁!”

“看看看看,宝奶奶,俺这可是一片好心啊,好心好意跑过来给你报个喜讯,咋就成了狐臭屁?不信拉倒,算俺啥都莫说,妥啦妥啦,好心当成了驴肝肺,真是的。”王大胡子两手一摊,一副气哼哼的样子,好像挺冤屈似的。

“啊呀呀,他大兄弟,难道是真唻呀!”宝奶奶又一阵子激动,手里的饭碗也被抖擞到了地上,碗摔碎了,野菜糊糊溅了一地。

“哈哈哈……”王大胡子心满意足,嘿嘿坏笑着溜之大吉……

宝奶奶只生育了一个儿子,大号郭大刚,小名“刚蛋”。由于老伴去世得早,宝奶奶仅能独自一个人去承担,一把屎一把尿把“刚蛋”拉扯大。可想而知,在那个困苦的年代,可把宝奶奶拖累得不轻。然而,“刚蛋”的生命力却十分顽强,不但长大成了人,还生得虎背熊腰,体格健壮。但他的脾气相当暴躁,一句话不对路就吹胡子瞪眼,撸袖子抡拳头和别人动粗!在一次和邻居单位抢水时发生了集体械斗事件,他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抡起铁锹一通胡劈乱砍,顿时把一个汉子劈趴下了。后来,那个人也算是一个短命鬼,在乱棍之下竟然一命呜呼!这就成了轰动一时的大新闻和一桩刑事案件!

郭大刚被关押起来,不久被判了无期徒刑。有人说这算是轻判的,打死了人,没有被枪毙已经算是阿弥陀佛了,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个大道理谁都知道,判了个无期徒刑,已经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也有人说郭大刚真够倒霉的,当时人山人海,双方纠缠在一起,你一棍子我一铁锹相互拼命厮打着,谁也说不清道不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到头来只能枪打出头鸟,就先拿郭大刚开了刀!至此,他似乎挺冤枉的,成了一个替罪羊。

从此后,却苦了自己苦命的老娘和唯一的女儿——莲。

莲瘦得皮包骨,弱不禁风,就像一根豆芽菜。不难想象,那也是生活贫困的产物。再加上她那个心狠歹毒的娘自从郭大刚被判刑之后,就一气之下跑了。具体跑向何方,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莲仅能和奶奶相依为命。莲一副苦命相,刀削脸,脸色蜡黄,单眼皮;她不讲卫生,整天蓬头垢面,衣服裤子补丁落补丁,邋里邋遢。更让人恶心的是她拖着青鼻涕,头上的虱子还依稀可见……

在我们班里,她的长相算是比较丑陋的,按照河南话说:不气净,讨人嫌,不招人待见!

莲是我的同班同学,而且还是同桌。她平时少言寡语,默默无闻,一副乖乖女之模式;瞧着她那双孤零无助的眼神,时而也使人闹心,惹人怜悯。但是,后来才识破了她的真面目。其实,每个人都有两面性,她也不例外,她的脾气相当暴躁,这可能也是遗传了他的父亲。同学之间发生矛盾与争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一个顽皮的男同学推搡着她,并且辱骂她的爸爸是劳改犯……

同学们都为她打抱不平,均嚷嚷着为她摇旗呐喊!她恼羞成怒,眼珠子一瞪,顺手操起身边那条木板凳就朝着那个男同学的脑袋劈了过去!要不是谢老师手疾眼快阻挡,鬼才知道会闯出什么祸端来!

同学们看得真切,顿时都惊呆了!看来,还是应了那句老话: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生来会打洞。

宝奶奶没有读过一天的书,和我母亲一样一字不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属于“睁眼瞎”。但是,宝奶奶却很聪明,能说会道,特别会讲故事。我是班主席,有责任和义务负责管理全班同学的学习成绩和动态。谢老师时常对我私下交代,班主席最主要的责任就是要起到传、帮、带的作用。

日落黄昏之后,我常被莲强拉硬拽到她家里去帮助她复习功课和纠正错题。作业写完了,宝奶奶为了奖励我,就给我们讲故事。她摇头晃脑、哆哆嗦嗦讲着:

“很早很早以前啊,有个小男孩可懂事了。隔壁住着一个无依无靠的老奶奶,她孤苦伶仃,无人照顾,缺吃少穿的、很可怜啊。小男孩心底善良,抽空就去帮助她打扫屋子,还偷偷送馍馍给她吃。一天,老奶奶对小男孩悄悄说,七月初四那天情况不妙,天神可能要发怒了,要发大水把全村人都淹死!”

听到此处, 莲不由惊恐万状,有意无意地往我身边靠拢。我怕她身上的虱子传给我,就往一边躲闪。宝奶奶继续讲:“那个老奶奶对小男孩说,这可是天机,千万可不能泄露出去啊!包括任何人、连你的父母亲都不能告诉,知道不?说了你就会七窍流血死掉!”

莲一把抓住我的手:“这可咋办啊,那个小男孩肯定不会说的,他不会说吧?”她盯着我自言自语,好像很激动,“不能说,千万不能说,说了就没命啦呀!”

我扫了她一眼,不屑一顾道:“奶奶讲得只是一个故事,你紧张什么?又不是真的!莲,你真可笑,不说,难道连爸爸妈妈都不管不问了吗?淹死了爸爸妈妈,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我要是那个小男孩,我就去告诉我爸妈。”我推开她的手,不免有些愤不平。

宝奶奶呵呵笑道:“都是瞎编乱造的故事,何必当真呐,哈哈哈……”宝奶奶开怀大笑着,“不过,从这一点来看,觉得俺民还是个大孝子哩。不难得出结论,俺民比俺莲的心眼要多些。”宝奶奶抚摸着我的头发,显然是在夸奖我。莲小嘴一撅不乐意了,脸扭到一边不理不睬。宝奶奶又急忙打圆场,“俺莲说得也莫错,那可是老天爷的旨意,天机不可泄露,说出去谁都活不成啊!”

“——啊呀,这样呀!”我有些胆怯了。

宝奶奶继续讲:“那个小男孩很聪明,没有泄露天机,对谁都没有提起此事。但是,却编造了一个谎言,提前一天硬推着父母亲到邻村去探望他的爷爷奶奶去了。七月初四的那一天,天空果真变了脸,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暴雨随之降临!那雨好大好大哟,哗、哗……就像瓢泼的一样!”宝奶奶张牙舞爪,两只昏花的小绿豆眼闪烁着寒光;她张着黑洞洞的嘴巴,两只干瘪的老手在空中挥舞着。在昏暗的灯光下,我仿佛看见了一个传说中那个披头散发的吊死鬼!此时此刻,莲又惊诧胆怯地靠紧了我,并且死死抓紧了我的胳膊,这次我没有躲闪。

宝奶奶继续讲着:“不久,上游的水库决了个大口子,洪水就跟猛兽一样冲了下来,顿时就把整个村庄淹没了。”

“那个小男孩呢?他淹死了吗?”莲的思绪仿佛融入其境,不免替古人担忧起来。

宝奶奶得意极了,得到了我们这两个小听众的认可,仿佛有了些许成就感:“别着急嘛,听我慢慢讲。那个小男孩按照老奶奶事前安排的办法,坐在一个大木盆里顺水漂流。”宝奶奶脑袋不由自主地摇摆着,眼神一片茫然,“就那样漂啊,漂啊……”她那双混沌的眼神凝望着远方,仿佛没有止境。

“最后到底怎么样了吗?那个木盆会不会翻呀?”莲的想象力很丰富,依然为那个小男孩的命运忧心忡忡。

“肯定没事,莲,你还没有听出来吗?故事的含义就是让人多做好事,多积德行善。奶奶,是不是这个意思啊?”我盯着宝奶奶。

“怪不得俺民能当上班主席哩,脑袋瓜子就是灵光些。莲,你呀,咋说你呢,恐怕连俺民的一半都比不上啊。”

莲又生气了,小嘴巴撅得老高老高……

后来,没料到能说会道的宝奶奶居然也会犯错误,而且还是一个万劫不复的大错误!由于饥饿难耐,宝奶奶居然把树林子里面那只死猪娃子拖回了家。大家都一清二楚,那只死猪娃子已死去多日,一大群苍蝇围绕着“嗡嗡”叫,小猪浑身上下爬满了蛆虫。别说吃了,看着都让人恶心!

我瞧见宝奶奶趔趄着罗圈腿拖拉着那只死猪娃子,就急忙前去阻止。她却摆了摆手说:“民,不妨事的。你还小不懂事,实话告诉你吧,死猪娃子俺早就吃过啦,可香可香啦。莫事莫事,一点事儿都莫,你放心吧,晚上也过来一起吃吧。”她依然拖拉着那只死猪娃子往家里走。

第二天,就传出了宝奶奶住院的消息。王大胡子眼珠子瞪得溜圆,向着好奇的人们描述着:“你们都不知道吧?宝奶奶可能是饿昏了头,那个臭猪娃子怎么能吃呢!这下可惨喽,上吐下泻,止都止不住啊!医生说啦,宝奶奶这是食物中毒,可严重了,恐怕很难逃过这一劫啊!”

“就是就是,她咋恁糊涂唻!再饿也不能去吃那个死猪娃子呀!年龄大了,真是老糊涂了,再怎么说也不能自寻死路嘛!”也有人惊奇道:“不对呀,莲难道没有吃吗?她怎么没有一点事呢?”

“你懂个屁!”王大胡子呵斥道,“莲肯定是吃得少,再加上她的年纪轻,抵抗力强嘛,对不对?”

“话也不能那样说,王大胡子,你红嘴白牙,尽在这儿糊弄人!”那人依然不服气。

第三天,又传来了更坏的消息,宝奶奶果然没有被抢救过来,真的死了!我却懵懵懂懂,压根就不相信这是真的。不为别的,宝奶奶要是真的死了,以后岂不是再也听不到她讲故事了吗?

我忧心忡忡,不由自主窥视莲的家门,莲的家门口果真摆放着几个花圈,看来消息不是胡编乱造的!

三天后,连队里的人把宝奶奶的尸体抬走安葬了。在追悼会上,我还是头一次瞧见宝奶奶的儿子——郭大刚。郭大刚身后站着两个彪形大汉,不难推测,肯定是公安局里派来的便衣警察。郭大刚低着头,显得很悲哀,一副沮丧的样子。然而,他却没有哭天抢地。我不免有些郁闷,作为一个亲儿子,母亲去世了,理应痛哭流涕,而他只是低头不语,为什么不哭泣呢?

莲披麻戴孝,身上披着一件带着尖帽子的白布长衫,嗓子都哭哑了!是啊,失去了唯一可信赖依靠的奶奶,父亲还在监狱里服刑。如此这般,浑然间,她岂不是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操办完丧事之后,许多人都在为莲的出路与前途捏了一把汗。人们在暗地里叽叽喳喳,出谋划策,说还不如让老潘大娘把莲领养走算了。反正老潘大娘又不会生育,身边正缺少一个小孩。老潘大爷闻听此言高兴极了,咧嘴笑道:“这个点子确实不孬,只怕她爹郭大刚不愿意啊。”

老潘大娘嘴巴一撇、翻着白眼抢白道:“他不愿意,他有啥不愿意的?去他个鸭子毛吧!自己没头没脑干了那件蠢事,目前是泥菩萨过河都自身难保了,还敢说不愿意!俺就不信啦,愿意不愿意可由不得他!”听老潘大娘那口气,收养莲那是势在必得。

我父母亲也在暗处替莲揪心。然而,盘算的结果却令我十分恼怒。母亲对我说:“民啊,你看看你也老大不小了,都快十三岁了是不?都快长成大小伙子啦,俺和你爹商量好了,打算把莲接到咱家来抚养,等养大了就让她嫁给你当媳妇。民,你看中不中啊?嘻嘻嘻……”母亲一脸的坏笑,父亲也在一旁咧着嘴得意洋洋。

“去吧!我才不要呢,她,她那么……”我欲言又止,本想说她那么难看,还那么肮脏……但话到嘴边,又似乎觉得不妥。她家里刚刚死了人,再这样恶心糟践她,于情于理有点儿不近人情世故,还有落井下石的嫌疑!

不为别的,单单为了宝奶奶也不应该如此绝情。无论如何,宝奶奶虽然邋里邋遢,但是,讲得故事却是蛮吸引人的。

一天傍晚,莲来到了我们家里。她神情沮丧,悲哀道:“俺爹爹给我说好了,让我暂时先回到河南老家我表姨家里去过上几年,然后等俺爹爹从监狱里释放出来了,俺就可以回新疆了。”

我母亲握住她的小手说:“咦——啥意思,你表姨,你表姨人咋样啊,不好吧,那样可不中?到时候要是对你不好可咋办哩呀?”

“好不好由不得俺了,还是听天由命吧。”莲的语气很冷静、很沉稳。仿佛在一夜之间变得成熟了许多。她今天焕然一新,穿了一身新衣裳,蓝底碎白花的上衣,深灰色的裤子,足下还穿着一双绣花鞋,很洋气,很耐看。头发洗的油光发亮,虱子肯定是没有了。她瞅了我一眼,却无言无语,羞答答地低下了头。她那副俏模样顿时令我很迷茫,于无声处,竟然对她首次产生了无限的遐想:将来万一有机会,我会改变对她的初衷与看法,会重新对她好的……

但是,一切似乎已为时已晚,她可能马上就要走了,难道还有可能性吗?

莲从那天晚上一走,从此就像一阵风儿一样飘走了。

生活依旧还要继续。一天夜里,我家的房门被“波波”敲响了。父亲到连队里去挖“老龙河”,不在家。我便去开门,门开了,进来的是一大群隔壁邻居。老张叔叔对我母亲说:“老王嫂,听老李说,变电所那片山洼洼里下午埋了一头瘟猪,据说个头可大可大了。我们几家人刚才商量了一下,打算今天晚上过去把它挖出来,然后咱们几家分分。老王嫂,咱们都是多年的老邻居,关系处得都不错,所以才过来问问你,看你愿不愿意加入?”

“是这啊,那咋不中啊!”母亲弹簧似的从床上坐了起来,“都是亲姊妹,平时好得跟一家人一样,去,咋能不去哩!”母亲兴奋极了。

“叔叔,死猪可不能吃,宝奶奶还不是因为吃了死猪娃子才没命了吗?不能去,千万不能去!”我人小鬼大,居然敢跳出来阻挡。

老李叔叔抚摸着我的头发嘿嘿笑道:“民,你还小,啥都不懂,看来你还是饿得轻!不能吃,谁说不能吃?宝奶奶吃的那头死猪娃子可是生了蛆的,这头猪刚死不久,我敢打保票,一丁点事儿都没有。”

“他老李哥,你别听小孩子尽瞎打杂的。他懂个屁啊。走,俺去,也算俺一份。”母亲急忙穿戴整齐,还拿起一把铁锹和一条绳索。

“民说的话也不是某一点道理,”老潘大娘说,“万一再吃出个点啥毛病来,到时候可咋办呀?”

老李叔叔说:“我提前申明一下,谁要是觉得不能吃,那她就别去了,去了就分一份,不去就拉倒!我们可不敢强求谁,也负不起那个责任。”

“就是就是,谁想去就去,不去也别胡说出去啊。”人们叽叽喳喳,议论纷纷。“老李也是好心好意,又没有强迫谁,真是的!想吃猪肉,又怕这又怕那,真莫意思!”有人朝着老潘大娘翻着白眼,似乎不厌其烦。大家都知道,在这一群人当中,数老潘大娘两口子日子过得比较富裕些。别人家里都喂养着一大群孩子,每个小孩就像一个嗷嗷待哺的雀儿,不难想象,辛苦着呐!然而,老潘大娘却不会生育,老两口都有粮食定量标准,肯定是衣食无忧、吃喝不愁的。同时,大伙都心知肚明,老潘大娘两口子特别会过日子,说白了就是“小气鬼”。谁要想到她家里去混顿饭吃,那将势必登天!

经过一番协商,大伙最后一致决定都去。十几口子人都拿定了主意,今晚上一定要把那头死猪弄回来。很久都没有打过牙祭了,弄回家也好开开荤!

月色苍茫,一行人悄无声息地行进着。走了很久的土路,终于来到了那片山洼洼里,借助着朦胧的月色,大家按照老李手指的地方开始挖掘。不大会儿,那头死猪便暴露了出来。大伙一瞧,顿时高兴得手舞足蹈。老潘大娘竟然惊呼道:“乖乖,俺的亲娘哎!咋恁大的块头啊,它奶奶个脚,就跟小牛犊子差不离啦!”

老李急忙打断她:“嘘——可别乱邪乎,被人家听见喽,还不撵跑咱们呀!快点把它抬起来,抬出来快点走,快点啊,再别磨蹭啦!”

大家急忙七手八脚把死猪抬了出来,之后把它五花大绑起来,然后就齐心协力抬起来就走。可是,那头死猪块头太大了,估计足有一百多公斤重,死沉死沉的。大家并不气馁,一路小跑,深一脚浅一脚疯狂赶路,不久便来到了一条水渠边。老张叔叔吼着:“喔哟哟哟,俺的亲娘哎,不中啦不中啦,说啥都不中啦。大伙先放下来歇会儿,歇会儿再,再说吧。”他喘着粗气。

其实,大伙儿早就承受不了了,闻听此言,正中下怀,便把死猪放了下来,都累得够呛,气喘吁吁的。

此时此刻,那轮月牙儿依然漂浮在银河之中,星星如银钉似的撒在墨绿色的苍穹里。远处的村庄与树林朦朦胧胧,如一副水墨丹青画。

老李叔叔左顾右盼,仿佛若有所思。他站起来说:“大伙听我说啊,咱们不如这样,大伙瞅瞅这头猪啊,真他娘的太沉了,干脆不如这样吧,咱们就地把它剁喽,回家之后再慢慢退毛,大伙说中不中啊?”

“好办法,我觉得这个办法不孬,那样要轻快些。”老张叔叔首先表示赞同。

“中是中,只是莫腿毛就剁成八大块,回去可咋整啊?”老潘大娘提出了疑问。

“咋不中啊,回家后先用开水浇浇,不中再用火燎燎,那样不就妥了嘛。真啰嗦,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老李叔叔翻着白眼,“大伙瞅瞅,这里正好有水渠,水多清凉啊,也好收拾收拾是不是啊?”老李叔叔朝着老潘大娘呵斥,“老潘大娘,你这个人就是麻烦事儿多,得波得,得波得,就属你的废话多。来的时候前怕狼后怕虎,来了还这不中那不中,你这个老太婆啊,真让人不得安生啊,早知道这样,就不通知你了!”

“俺只是随便那么一说,又莫当真,你看看恁,脸不是脸,嘴不是嘴唻,咋尽拿俺当出气桶啊!谁不知道你年轻有文化,有头脑,见识广,是个智多星。主意由你拿,俺服从照办还不中嘛。”老潘大娘撇嘴苦笑着,话里话外还是缴械投降了。

大家急忙动手,不大会儿,那头死猪便被肢解了。据说是头瘟猪,大家都异口同声说只要肉,内脏杂碎通通不要了。按照来的家庭人数,除了老李叔叔需要特殊照顾之外,因为他是首发者,劳苦功高,依照大家的意见和他本人的含义,他首先挑选了一份最大的。其余的按照抓鸠的办法,每个家庭都兴高采烈地分到了一份猪肉。分配完之后,大伙就把猪肉在河水里清洗的一干二净,然后就背着扛着打道回府。一路上,大家嘻嘻哈哈,打情骂俏,好不逍遥,仿佛打了一个大胜仗!

但是,吃之后能否平安无事,那只能听天由命了。

锅里面煮着飘香的猪肉,几个妹妹睡意全无,都眼巴巴地盯着锅里。母亲气急败坏吼着:“一群没出息的死妮子,看啥看,告诉你们,今晚上就是煮熟了,谁都不能吃,要知道,这可是瘟猪肉,吃了就会没命的。”

“那,那啥时候才能吃啊?”胖乎乎的二妹妹咽了一下口水,“是不是等我们睡着了,都让俺哥一个人吃完啊?”

“就是呀,那样可不行,不能尽偏向俺哥。”大妹妹也愤然不平道。

“胡说八道!”母亲发威了,“让你哥吃,亏你们这几个死妮子想得出来,俺儿可不能第一个吃,就是吃,那也要等到明天早上再说。”

“喔——我明白了,就是说,明天看看别人家吃了没事,咱们再吃是吧?”大妹妹好像挺聪明的。

“就是那个意思,一群讨债鬼!”母亲瞅着三个妹妹,似乎不厌其烦。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许多父母亲都染上了重男轻女的臭毛病,尤其是我们山东省,绝大部分父母亲都特别稀罕带把把的小子,而闺女就好像是后娘养的!

半夜时分,二妹妹悲惨的嚎叫声把我们惊醒了。母亲骂骂咧咧:“没成色的货,你是饿死鬼托生的啊,偷吃,我让你偷吃个够!”接着,母亲抬起手朝着二妹妹的脸蛋就是几巴掌。

“算了算了,吃都吃了,还打什么嘛?”我急忙过去阻拦。

“啊啊啊……”二妹妹嘴巴里面含着肉,依然嚎啕大哭不止。

第二清晨,大妹妹早早起了床。她衣着不整就跑了出去,据推测,她肯定是跑出去看看别人家里吃了猪肉没有。

母亲撇着嘴嘟囔着:“这个死妮子,精的跟猴子一样,真是聪明得过了头,家里面不是有个现成的贪吃猫吗,还跑出去瞅人家吃没吃呢?还跑出去弄啥哩呀,都是一群没有出息的死妮子。看看俺民,连看都不看一眼。”母亲扫了我一眼,好像挺自豪的。其实,我的口水从昨天晚上似乎就没有停止过,“咕咚咕咚”一个劲地往肚子里咽。但是,我却能够咬着牙坚持。

二妹妹依然沉睡不醒,睡得跟小猪一样香甜。她昨天晚上偷吃了猪肉,似乎很满足,连睡姿和面目表情都袒露着甜蜜的笑容。

母亲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像在为她诊断。之后便咧嘴笑了,笑得十分开心,嚷嚷着:“都起床吧,起来吃猪肉啦。”

这一嗓子并不亚于冲锋的号角,三妹妹平时最娇气了,每次都是母亲为她穿衣服穿鞋。此时,她起床的速度格外惊人,麻利得就像一只小猴子,几步就窜到了妈妈的面前。不难看出,她早已急不可耐了。母亲先给她盛了一小碗肉,此时,她也不用别人喂她了,自己就用小手抓着大嚼大咽起来。看那阵势,吃完了这一碗,肯定还要盛第二碗的。

“俺的小三妮哎,你急啥哩呀,慢点吃,又没有谁跟你抢。”母亲挺心疼地抚摸着她,因为她最小,只有三岁多。母亲叮嘱她,“今天只能吃这一碗啊,吃多喽肯定要死人的。”母亲怒目而视扫描着二妹妹,“二妮,你只能吃半碗,昨夜黑里你都偷吃过了,吃多了可不中,明天你爹回来还要吃哩。”

我不慌不忙,夹起一块猪肉塞进嘴里,顿时,一股浓香的气味顿时把我击晕了,那块猪肉油腻腻、滑溜溜的既可口又舒心,真过瘾、真香啊!

第二天下午,大妹妹旋风一样跑回了家,她瞪着眼睛朝着母亲吼着:“不好了,不好了!听说老潘大娘拉肚子了,连大肠头都快屙出来了,可能就是因为吃了瘟猪肉才那啥的。”

“哎呀!不妙不妙,俺三妮也有点拉肚子了,会不会也是因为那瘟猪肉闹腾的?”母亲急忙盯着我三妹仔细观察起来。

三妹却跟没事人似的,只顾低着头在地上玩抓石子的游戏。母亲蹲下来问道:“三妮,下午拉了几回?肚子里面难受不难受啊?”

“早就好啦,别烦我!”三妹小手一推,似乎挺不厌烦的。

父亲经常笑哈哈地对朋友们说:“俺家的几个孩子啊,命运最差劲的属俺三妮,五八年一出生就遇上了大炼钢铁运动,锅碗瓢盆都被拿去砸了。第二年又赶上了过粮关,村里头的人饿得眼珠子都鼓出来了。还算不孬,六零年随着俺昏头昏脑地跑到了新疆,这不,最终还是饿得心发慌。说句实话,她从来都没有吃过一顿像模像样的饱饭啊。有个老先生给她算过一卦,说她是苦菜花的命!仔细琢磨琢磨,可不就是嘛;自从她一出生就没有过一天的好日子,再说句让人寒心的话,她可是连块饼干都没有吃过啊。一想起来这些,嗨!真是让人揪心的疼!”父亲哽咽着,眼眶里有些湿润了。

在几个姊妹中,三妹的长相遗传了父亲,单眼皮,厚嘴唇。其他两个妹妹和我都随了母亲,邻居们常常夸奖道:“老王嫂长得可气净,生的孩个个都不孬,除了……”当看到我三妹时,却欲言又止。

母亲经常吓唬我三妹:“再敢哭闹,再哭闹就把你送人,死王八龟孙,长得那么可怜,再敢胡闹,看我不敢……”

几天后,老潘大娘却意外地出院了。她逢人就撇着嘴吹嘘:“俺这回住院呐,恁都不知道吧,嘿嘿嘿,”她居然笑了起来,“可得劲、可舒坦啦。领导干部们都去了,一大群人都掂着礼物哩,鸡蛋,饼干,还有牛奶,可多可多啦。”瞧她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这次得病住院好像是因祸得了福。

“咦——恁瞅瞅,咱老潘大娘这回可是走了鸿运啦,托了领导干部的福,还品尝了那么多的好吃玩意儿。”有人似乎也挺嫉妒,“尻他娘,早知道是那样,俺,俺当初咋就莫拉肚子哩呀,早知道这样,俺就应该一边吃肉一边喝凉水,看它个龟孙拉不拉稀。”

“哈哈哈……”人们哄堂大笑,“菊花她爹,按照你的说法,你还挺羡慕嫉妒老潘大娘呀?万一你那副破身板抵抗不住,到时候万一白眼一翻,一蹬腿去伙啦,你说说看,恁媳妇可能就要重新改嫁啦。”

人们又喜笑颜开,有人说:“可不是嘛,一个人和一个人的身体素质不一样,别小看老潘大娘一大把的年纪,平时吃得啥、喝得啥?谁能跟她比啊。”

“就是就是,不能比,确实不能比。”菊花爹摇着头,似乎心有余悸,有些服气了。

老潘大娘无儿无女,和老潘大爷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老两口平时很会算计,一粒米和几根菜叶子都斤斤计较。她们家里虽然比较富裕,人缘却不怎么好。别的不用多说,就是因为她们老两口特别会算计,特别抠门,才惹得四邻八舍不待见,均对她们老两口既不冷又不热。

一天晚上,老潘大娘气冲冲地进到了我们家里,她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嚷嚷着:“他老王嫂,听说恁民跟着那几个鳖孙偷走了俺的花布口袋,口袋里面的萝卜就算了,俺不要了,只要把俺那个花布口袋还给俺就妥啦。中不中啊?不然,俺的麦秸火脾气大伙儿都知道,谁要是惹恼了俺,俺可不是好欺负唻呀!”

一听说她的花布口袋,当时就令我一惊!昨天下午,邻居们成群结队到冯家庄子去溜萝卜,溜萝卜可不像溜土豆那么容易,地里面被社员们挖掘得一干二净,哪里有萝卜可溜?一大群人可能是饿急了眼,不约而同就像炸了锅似的冲进了萝卜地,许多人乘其不备偷拔了几根萝卜。有眼光亮的社员看到了,自然要去呐喊与制止。但是,谁又肯主动承认错误交出萝卜呢?双方发生了争执,你推我搡各不相让,争吵起来。一个黑壮汉子队员怒发冲冠,就把那几条看护菜地的恶狗释放了出来。顿时,人们惊慌失措,就像树倒猢狲散四处逃命!

同学王雄已经十五岁了,依仗着自己身高马大,还有一把子蛮力气,平时就喜欢欺负打骂低年级的同学,名声很臭,恶贯满盈。他对那几条追过来的狗不屑一顾,不慌不忙跑着。没料到,那条黑色的狼狗特别凶残,冲过来就咬住了王雄的腿肚子,腿上的一块肉顿时被撕扯下来,鲜血四溅!那几条恶狗也蜂蛹而至,围绕着王雄吼叫着撕扯!王雄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仅能抱着头在地上打着滚嚎叫着,哭喊声很凄惨,就像鬼哭狼嚎!

后来,一个好心的社员害怕闹出人命,急忙跑过来一顿棒打呵斥才把那几条恶狗赶跑。王雄的腿肚子依然鲜血淋漓,连里面的骨头都依稀可见。人们急忙折返回来用破布条为他包扎止血,然后急忙扶着他一瘸一拐地进了附近的医院……

老潘大娘也在此逃跑之列,情急之下就把那个花布口袋藏匿到山坡坡后面的草丛里。不料,却被我的同班同学“毛头”看到了。“毛头”性格开朗,却有个最令人讨厌的臭毛病,他特别喜欢偷偷摸摸和欺诈拐骗。然而,他对我却情有独钟,另眼相看。夜晚,他经常领着我到电影院去混电影看,混不进去就在院墙外面瞎溜达。那天晚上,见路边停着一辆卖甜瓜的大马车,他便对着我的耳朵一阵嘀嘀咕咕,见我点头之后,便前去“买瓜”。他捧起一个大甜瓜左敲敲,右闻闻,然后放下,再去挑选第二个大甜瓜。待前来买瓜的人多了起来,他乘其不备,就把一个大甜瓜悄悄递给身后的我,我也不含糊,抱着瓜就懵懵懂懂地、若无其事地往树林子里面走。

“嗨嗨!那个小孩,你交钱了吗?怎么抱着瓜就走啦?”卖瓜人还是察觉到了。我心里不免一阵惊慌,但依然保持镇定自若。依稀听见“毛头”在和那个卖瓜人嚷嚷着:“我刚刚看到是他爸爸掏的钱,呶——就是那个穿灰色裤子的人。”“毛头”手指着一个路人。他的鬼点子真多,胆量确实够大的。见卖瓜人不吭声了,他还不依不饶嘟囔着,“啥秋眼神嘛,吃一个破瓜难道还要掏双份钱不成?!”

“喔——原来是这样啊,算我看花眼了总行了吧?你个臭小子在这里瞎磨蹭什么呢,尽添乱!一晚上在这里东摸摸西敲敲,去去去,不买就到一边玩去!”卖瓜人揉了揉眼睛絮叨着,“这黑灯瞎火的,到底是,还不是……嗨!真是的……”卖瓜人嘿嘿傻笑着。

后来,那个大甜瓜便被我们两个一分为二,抱回家去给父母亲和妹妹们吃。我大妹妹吃着瓜还不领情:“哥,你是班主席,偷东西那可是最不应该的。”

“就是啊,民,你以后可要学好啊,可不能跟那个‘毛头’胡混学坏喽呀。”母亲也竟然如此教训我。

老潘大娘那个花布口袋就是“毛头”顺手牵羊偷走的,但是,我能出卖他吗?

(未完转下篇)

责任编辑 张辉

作者简介

王润民,笔名雁南。现居于新疆乌鲁木齐。自2015年开始,在各级媒体发表小说作品百余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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