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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臭手术红痕肿(狐臭手术后有肿块怎么办)

时间:2024-07-21 15:04:32       点击: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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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学霸男神被猫抓伤,我陪他去医院打针,照顾几天后却收到他表白

1.作为主人的隔壁室友,你要负责

叶凌最近在校内贴吧上火了。

一个名为“学渣倒贴进考神寝室”的帖子里,详细记录了她如何黏着大神楚江弋,最后闯进其宿舍的进程,可谓有图有真相。于是围观的吃瓜群众一众申讨,回复量过万,牢牢占据了热帖榜首不算,还大有一股扶摇直上的趋势。

再次点进那个帖子,言论已经发展到她闯进宿舍到底对大神做了什么才让大神带她到医院的地步。看着身边面色不悦的男人,叶凌不禁咽了咽口水,觉得一阵冤枉。

做了什么?!

狂犬疫苗约起好吗?!

故事要从一只猫说起。

马上又到考试月,身为医学院有名的偏科怪,叶凌跟众位凡人一样,为了求得考神楚江弋的独家笔记抓耳挠腮,心机想尽。

教室门口送奶茶,尾随进图书馆什么的她都已经验证过不管用了,所以当她在路边喂猫被挠之后,她眼睛亮了——她曾经看见大神抱过这只小猫,神情宠溺。

她捧着那只小猫,露着手腕处的两道抓痕,眯着眼冲进了男生宿舍,气场之强,仿若寻仇,连宿管大爷都不敢拦。

冲进宿舍,叶凌撸着袖管,将手伸到正在看书的楚江弋眼皮底下,正掂量着要怎么开口讲条件时,被对方一把拍开伸出去的爪子,“这点小伤自己处理。”

算盘落空。她急了:“这哪里是小伤!你看,破皮泛红,这已经属于二级暴露了,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打疫苗。”

“专业课学得不错。”楚江弋放下手中的书,长腿交叠,似笑非笑,“既然你这么了解,还来找我干什么?”

“……”叶凌一阵语塞,眼角却瞥到大神隔壁寝室的一米九壮汉在偷窥八卦,她顿时理直气壮起来,“因为这猫是你隔壁寝室养的,作为主人的隔壁室友,你要负责。”

她一手托起怀中的猫,一手指向那壮汉。

被指认的壮汉打了个哆嗦,从他脚边蹿出来一只小猫,“喵!”

那花色,那形态,和她怀中的那一只像到不可思议。

咦?不是同一只?

她怀中的小猫突然看到了同类显然也很激动,“喵呜”一声蹿起,蹿到了大神怀中就算了,不安分地从大神怀中踩向大神的脸也算了,偏偏它没有收爪子,尖利的指甲在大神脸上划出了长长的一道红痕。

红痕渐渐肿起,还泛起一滴血珠。

“……”

“喵!”肇事者骄傲地舔了舔爪子。

“隔壁寝室的猫?我要负责?”楚江弋站起身,说一句进一步,眨眼间便将叶凌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她抽抽嘴角,扬起一抹僵硬的笑容,“大神,狂犬疫苗要约吗?”

大神和她,狂犬疫苗是约起了。

但大神表示,独家笔记没门!

2.无病无灾的他将成为医院常客

叶凌一向认定,楚江弋浑身上下除了他那聪明的脑袋之外,最值钱的就是脸了。

然而那张值钱的脸上,出现了一道不雅的伤痕。拜那一道伤痕所赐,接下来每次打疫苗的日子,她恐怕都得在脸主人的低气压中度过了。

此刻,那张脸的主人正坐在操场旁边低头看手机。随着他手指的滑动,他的眉头也越皱越深。至于他在看什么,叶凌不问也知道。

狂犬疫苗共五针,打针期间还有众多忌口事项。为了弥补自己的愧疚,她坚定地将楚江弋当成了生活九级残障,一日三餐必定餐餐送至楼下,连小姑娘给他送的奶茶也必定先经过她手检查。

不过几天光景,这件事便在贴吧内再起一高楼。楚江弋一向讨厌自己成为舆论中心,此刻怕是烦闷不堪。

知道归知道,本在训练女子接力的叶凌还是情不自禁地往楚江弋的方向跑了两步,又跑了两步。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一个接力棒已经甩了出去。

一声惨叫之后,她那本该坐着的大神捂着脑袋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样?”叶凌急急地冲到他面前,眨巴眨巴眼睛。

楚江弋捂着脑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赛道。

远,很远,角度很偏,若不是故意而为,一般很难砸到人。

判断清楚后,他突然很想吐一口血。

“你赶紧晃一晃脑袋,晕不晕?”他们最近在办校运动会,叶凌报了女子接力,据她所知楚江弋也报了接力。下午就是接力初赛,如果这个时候他被砸出了脑震荡,便只能弃权。

她强行捧住了楚江弋的脑袋,左右晃了晃。

“这个时候不能晃……”他的话还未说完,便感受到了后脑勺传来重击。

晃完之后叶凌见他并无大碍便松了手,结果没有支撑后,他的脑袋就磕到了地上。

“之前没事,现在有事了。”

看着说完这句话就双目紧闭倒在地上的楚江弋,她心里只浮现了四个字:生无可恋。

生无可恋的她扛着大神便冲向了校医院。

“脑部撞击?”医务室的医生面无表情地问道。

叶凌愧疚地点点头。

医生手指抚过楚江弋额前的红肿,又按了按他后脑勺的鼓包,“二次撞击?”

叶凌更加愧疚地点点头。

“疑似脑震荡,你带他去医院拍个片子好好看一下。”

疑似脑震荡的楚江弋在医院里被确诊为脑震荡,禁止用脑过度,禁止剧烈运动,于是下午的接力赛自然也只能退赛。

“大神对不起,我一定会负责的!”

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他脸上挂着红痕,脑袋包着纱布,看见叶凌进来就情不自禁打一个哆嗦,却偏偏耐不住她愧疚又湿漉漉的眼神。

他张口想安慰,可当看见她递过来一个削得坑坑洼洼,差不多只剩核的苹果时,楚江弋还是忍不住问出声:“我是不是之前跟你结了什么仇?”

拜叶凌所赐,认识她不过半个多月,他已经来了医院好几趟了,照此发展下去,一向身体健康、无病无灾的他将成为医院常客。

楚江弋的表情有些委屈,可是他不记得,他们小时候确实曾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她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虽然成绩不理想倒也乖巧。

大概每个班都有这样一个存在,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事,却偏偏被排挤。那段时间叶凌每天回家都情绪低落,有时身上带着或多或少的伤。她的父母也不是没有注意到,只不过因为他们太过忙碌,再加上以为是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便总是叮嘱她不要瞎淘气。

被欺负之后叶凌不吭声,也没有人为她撑腰,久而久之那些孩子愈发肆意。

楚江弋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冷着脸牵起摔倒在地上的叶凌,一本正经地威胁那帮熊孩子:“例行风纪检查。友爱互助的校训你们想抄多少遍?”

她呆愣地看向那个个头和她差不多的小男孩,手心里传来的温度,那么暖。

3.她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奈何大神情商低

不得不承认,她很克楚江弋,在认清楚这一事实之后,叶凌一边刻意远离楚江弋,一边暗搓搓地又刷了一遍他的微博。

三百二十一条微博,有二百多条都是甜点。

她不满足于仅从微博了解他的近况,于是十分钟后,不满足的叶凌愤怒地看着微信提示,“游弋两江”已拒绝您的好友申请。

这已经是对方第二次拒绝她的好友申请了。

本着事不过三的原则,叶凌犹豫着再次点下好友申请。

这一次她被秒通过了。

迅速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瞠目结舌的她戳了一下楚江弋:“我是叶凌。”

对方很快回复:“我知道。”

“你知道还拒绝我两次!”叶凌愤怒的小火苗难以自制。

“我被迫躺在医院三天却只见过你一面。”即便只是打字,她也能想象出屏幕那边的大神面色清冷,抿着唇的傲娇模样,“将我丢在医院没人管,这就是你说的负责?”

没人管?

那都快排出病房的水果篮子以及各种各样的爱心便当是怎么回事?

她瞎了还是他瞎了?

暗自腹诽着,对面倒是又发来一条:“你备注里的甜品店是什么意思?”

细细思索了一番,叶凌才想起来在最后一次申请的时候她添加了一句备注: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甜品店。

原来这才是秒通过的理由!

明白缘由的叶凌很受伤,可因为生怕再次惹恼了对方,她只能老老实实地戳着键盘:“是是是,为了负荆请罪,我找到了一家很好吃的甜品店,想请大人品尝,不知大人是否赏光?”

这一次沉寂了几分钟,楚江弋发来了一条语音:“勉为其难。”

声音低沉清冷,透过电流透过屏幕传到她的耳边,她不禁一阵脸红心跳。打字打得好好的,突然发什么语音?她要抗议!这是犯规!

想着要抗议的她却是捧着手机来来回回将那四个字听了好几遍。

待她想听第五十七遍的时候,楚江弋又发了一条语音过来:“你的负荆请罪呢?”

声称自己勉为其难的楚某人逼迫着叶凌带他来到了甜品店。

“这就是你说的,很好吃的甜品店?”他长手长脚地跨了两步,站在她面前,指了指身侧“祖传秘药,包治狐臭脚臭”的牌子,面色阴沉。

四月末五月初的凉爽天气,她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一阵干笑,“诶?我记忆中这明明是一家甜品店啊!”

话音刚落,“祖传秘药,包治狐臭脚臭”的牌子就闪烁起来,中间“包”字上的灯还坏了,亮一下停两下,楚江弋的脸更黑了。

最后他们还是去了一家很好吃的甜品店。

楚江弋带路的。

在蛋糕店坐定后,他黑了一路的脸终于得到缓解。

“你推荐的地方果然不错!”叶凌往嘴巴里塞着蛋糕,半是恭维半是真心地比赞。

“哼!”他也叉起一块送往嘴里,待甜而不腻的奶油在嘴里化开后舒爽地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甜品?”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学校里的任何人。

“我关注了你微博才知道的。”

“微博号我也从没有透露过。”他审视地看着她。

装着没有听见,迅速解决手里的第四块蛋糕,她准备开始吃第五块时被楚江弋拦下了,他望向她的眸子又冷又淡,“其实你不喜欢吃甜品吧?”

放下戳向第五块蛋糕的叉子,叶凌看着他的唇开开合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有什么事瞒着他?

她虽然偏科严重,但之前没有大神笔记的时候也不至于挂科,那么多次地追着走,那么多次的关心,那么多那么多的不言而喻。

这段时间,她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奈何大神情商低。

挣扎着咽下唇齿间最后一块奶油,叶凌面目狰狞,视死如归,“我有轻微的乳糖不耐症!”

4.她希望他的全部心神都挂在她身上

据说有乳糖不耐症的叶凌在两人面面相觑中,拔腿就跑。

楚江弋奋起直追。

在撞翻了两个桌子,摔烂了无数蛋糕之后,他终于抓住了四处逃窜的叶凌,“你跑什么?”

那你追什么!

叶凌的吐槽还没说出口,被一声明快的声音打断:“学长!”

她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挣扎着扭过被按在地上的脸,叶凌看见了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妹子——唐笑。

一眼望过去,妹子乌发雪肌、翦水秋瞳,就连叶凌都不得不摸着良心,感叹一句她看上去甚是令人……心烦!

“别动。”按住她的楚江弋看也没看身后叫住他的妹子,抬手就摸向了叶凌的脖子,指腹游走过的地方,带起一阵瘙痒。

大……大庭广众之下,大神想对她做什么?!

叶凌觉得自己现在害羞又期待。

她缓缓闭上眼睛,下一秒,摸着她脖子的手却撤离,将她一把扛了起来,“从脸红到脖子,为避免万一,你得和我去医院。”

去医院就去医院!扛她是闹哪样!

出了蛋糕店将近一百米,好不容易挣扎着双脚挨到地面,叶凌忍着胃里的一阵翻涌,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袖子,“刚刚那个女生好像在喊你?”

她承认,这句话她问得违心又做作。

楚江弋看了眼自己被扯住的衣袖,古怪地望着她,“你不是不想我理她吗?”

“你怎么知道的!!!”叶凌惊得跳起,问话脱口而出。

在操场她明知道有脑震荡嫌疑的患者不能随便碰脑袋,却在看见了唐笑之后,为了挡住楚江弋可能看到唐笑的目光,硬是捧住了他的脑袋;在蛋糕店也是,她眼角瞥到唐笑也来了这家店便开始闹腾,希望楚江弋全部心神能挂在她身上,从而不能关注其他。

她的确不想让楚江弋认识唐笑,但个中缘由着实复杂,沉默了一会儿,她讷讷开口:“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不再接触她?”

“这恐怕不行,我的笔记在她那。”前方的脚步顿了一下,楚江弋转过身,面色深沉,“未呕吐未起疹且双眼清明,你其实根本没有乳糖不耐症吧?”

“……”

叶凌哽了一哽,然后疯狂地咳嗽起来。

5.不能言说的两个秘密

得知自家大神已被染指后,叶凌抱着被子郁闷了好几天。

她费尽心机不让楚江弋认识唐笑,到头来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当初她害得大神破相并和她一起打狂犬疫苗,大神为了表明自己的气愤,转手就将自己的笔记随便借给了其他人,那个其他人就是唐笑。

啊啊啊!当真是悔不当初。

“我整个经过都告诉你了,”那日楚江弋拦住了想逃回宿舍的叶凌,微眯起眼睛,眼神凌厉,“现在该轮到你告诉我,你瞒着我的到底是什么事情了。”

“……”

之前还一直张牙舞爪细细盘问的叶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她张了张唇又闭上,几次开开合合最终挤出三个字:“不能说。”

也不是不能说,而是说不出口。

叶凌有两个不能言说的秘密,其一是她喜欢楚江弋,这个秘密怪她自己不好意思开口,而第二个秘密是她有病。

楚江弋说的没错,她的确没有乳糖不耐症,她患的是肌肤饥渴症。

她之所以会发现自己患上了这种病,跟楚江弋也有点关系。这事得从小时候刚跟他认识那天说起:(原题:《你是我的药》,作者:枕衣衫。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公号: 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

「红地毯佳作」痒

(一)

自从妹妹带着她的猫回来,我总觉得家里有了跳蚤。那种颗粒状的黑虫子,体积小,敏捷,捏在手里也无法一下子弄死,得用指甲抠才行。有时我抓到一只,手指用力摁了会儿,放开一看,跳蚤从指头跳开,眨眼就不见。我感到浑身发痒,这些可恶的东西,在人身上藏头露尾,等到察觉,脚踝已经起了一排虫包。这都是妹妹的猫引来的。每天晚上,我一做饭,猫就会跑到厨房,在我的脚边来回蹭。我忙着炒菜,腾不出手驱赶它,油烟也让人心情烦躁。我跳着脚,终于没忍住把猫踢开。也许太迟了,那些跳蚤已经跑到我的身上。我后悔没有早点这么做,如果不是顾及妹妹,我早就把猫踢得哀叫了。简直不堪忍受。不过一毫米大的吸血虫,一旦寄身就难以驱逐。我下了好几次决心,要买些药剂喷雾,把它们都弄死,可总是拖拖拉拉。我这人就是这样,才让这些跳蚤肆无忌惮吃我的肉,在我的床上排出干血和深色的粪便。

丈夫说我疑神疑鬼,他从没看到过跳蚤。我把脚上稀稀落落的红疙瘩给他看,说不像蚊子咬的,丈夫却只顾着玩电子麻将。我再三拉扯,他才不情愿地转过来,皱着眉头摁了摁我的脚背。“痒不痒?”他问。我说:“这里都挠出脓水了。”丈夫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一管黏糊糊的膏药,抹在我的脚背上。那一块皮肤变得清凉,我心里的郁热也散开了一些。丈夫虽然懒惰不做家事,贴心起来却又让人心里发软。

“你买点跳蚤药回来吧,别等人身上都是虫子。”

“真麻烦,偏偏要说有跳蚤。真是和你妹妹一样麻烦。”

我和丈夫经由母亲介绍认识。母亲说,到了三十还不结婚,会被别人当成怪物。我并不觉得三十岁不结婚的女人会变成怪物,却也不想违逆大部分人的看法。

丈夫并非头一次结婚,身量又十分粗短。母亲向我介绍时,我心里十分难过。母亲说,你也要看看自己的条件。这句话伤到了我,起初我拒绝和丈夫见面。可工厂倒闭,失去工作,家境和相貌也不出色的我,很难找到一个可靠的对象,最终还是听从了母亲的安排。丈夫在菜场做管理,虽然工资不高,却十分稳定。母亲唯一不满的是他没有单独居所,丈夫也因此拖了很久没有找到新的人。男子在这方面和女人有着相似的压力,不结婚就容易受人指点。我和丈夫清楚自己没有太多选择,见面后很快确认了关系。或许我们这样的人反倒可以过上幸福的日子。两个不自信的人在一起,怎么想也很难有纷争。

然而真的实现了这种平静,我却日益感到心灵的空虚。有时我甚至希望丈夫出轨,好让我伤心欲绝。这种想法真可怕,或许正因如此,跳蚤才会爬到我的身上。这些小东西,绝不会让人丧命,也和尖锐的痛苦无关,只是瘙痒,没完没了纠缠着人的痒意,像南方霉烂的天气,看不见下雨却到处泛滥着水汽,密密麻麻蠕动着,潮湿,黏腻,让人不清爽。

妹妹完全没有受到跳蚤的影响。这也是丈夫不相信我的原因。猫和妹妹一起睡,她看上去作息良好,身上也没有肿块。虽然如此,除了猫我想不出其他引来跳蚤的因素。有一天睡前,我坐在床上发呆,手指无意识拍了拍床单,黑色的东西突然跳了起来。跳蚤,一定是跳蚤。我在床单上一寸一寸看,可无论多仔细,都无法捕捉到它。我坐立难安,找到妹妹,想让她把猫寄送到外面。妹妹哀求我,说会给猫洗澡。我担心丈夫听见,假意答应了。妹妹快活地拉我的手,像包装礼物那样把我的手裹在她的手心。

“在你这个年纪我早就开始干活啦,手怎么会这么细嫩?”我情不自禁地说道。年轻时和妹妹一样美好的手已经毁了,皮肤粗糙,指关节粗大,某种长着鳞片的怪物的手。妹妹的手却和年轻时一样,虽然胖了很多。肥胖让她的五官变大,比幼时看上去开朗,头发染了红色。母亲在的话一定感到意外,说不定还会怀疑眼前的人是个冒牌货。

我看了看妹妹。如果不说的话,没人猜得出我们是姐妹。虽然是同一个爸妈,她却比我高出一截。我想起刚从乡下回来,那时我晒得黝黑。妹妹坐在餐桌上写功课,我拿着行李站在门口。明明一句话也没说过,至今我还能想起她的样子——穿着圆领印黄色小花的毛衣,鼓鼓的脸颊,眼睛比我大了一圈,看人时十分天真。母亲从小就说我有心眼,可是如果我像妹妹那样,什么都不必做就能得到珍宝,也会有那种眼神吧。

“姐姐,妈妈这些年多亏你照顾了,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

母亲一定不会想到,在她老了以后,陪在她身边的是我,而非悉心看顾长大的妹妹。有时我想问她一些早知如此的问题,又觉得毫无意义。我也要四十岁了,过去岁月已无可追。况且与其说我陪伴母亲,不如说母亲陪伴着我。我的整个青春年华都没有第二个人的存在。毕业在厂里做助理,被呼来喝去,无处诉说的憋屈变成夜里读书做题的煎熬。我真的不爱学习,那些东西进入头脑不亚于来回搬动沉重的石头。可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怎么使我的人生稍加改变。我可笑的愿望,想要被母亲看到,被世人认可的愿望,促使我在封闭的隔间,日复一日笨拙地学习。二十五岁,二十八岁,很快就到三十岁。母亲不懂已经工作的我,为何还要每天做题。我说想要继续读书,考成人大学。换来的是她的不解和嘲弄。家里供不起你再来一次,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些话让我焦躁不安。随着一次次考学失败,我的睡眠越来越差,每天早上都在头痛欲裂中醒来。最终还是放弃了学习,没有办法逆流而起,只是活着就费尽了力气。母亲对我唯一的盼望就是结婚,或许一个有男子的家才能给她真正的安全。这也难怪,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我的青春年华,在这个封闭狭小的隔间,在错题中蹉跎。我竟从未和人恋爱过。一想到这里,心中不能不说后悔。我从未爱过,就已经变成一个身材走样的中年女人。我为自己感到心痛。或许爱情本就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我想要违抗平庸的命运,这种执念竟让我连凑合的日子也没法拥有了。我的耳边总是回荡着母亲的话,你没有资格挑三拣四。我顺从这句话,放弃了非分之想,自此过上了本分的生活。

可是妹妹回来了,独自享有多年浪漫人生的妹妹回来了。我原本以为不会再见到她。虽然是姐妹,我们却没什么交往。除去母亲去世那周,十年来我们没有联系过。破旧风扇在头顶吃力地转悠,小时候我总怕它掉下来。我想起从乡下搬到母亲家时,就住在这间小屋。父亲死的第二年,奶奶也死了。母亲不得不把我从乡下接回来。奶奶总说母亲送我到乡下是不得已,父亲做生意欠了钱,妹妹又刚出生,实在养不了我。父亲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一直是奶奶的骄傲。即使他把她最后的钱也榨干了,奶奶还是会说,你父亲只是命运太差。她常说起父亲小时候围着村庄,一边走一边背书的事,说他小小的个子踩在板凳上做饭。我对父亲没什么记忆,仅有的几次也不过跟着奶奶进城问他要钱。父亲看到我就不高兴。像他这样读过书的人,一旦失去工作,总是连基本养家的能力也没有,为人却顶要面子。他拿不出我的学费就会发火,说难听的话,好像我的出现是不义的。母亲坐在一边沉默不语。如果我质问,父亲就说,钱是他的,爱给不给。我想不出反驳的话,只会闷头大哭。父亲最终还是把钱给了我,像应付什么轻蔑的东西。奶奶说,父亲还是念着我,说他不容易。我早就厌倦这些话了。讨钱的画面在脑子里不肯离开,我被困在里面,怨恨烧得我发痛,却没有出口的机会。父亲死了,我恨父亲就这样死了。

十三岁时我回到母亲的身边,我们几乎没有对视,彼此说话也是盯着别处。生锈的缝纫机,停摆的座钟或者包裹布头的梳妆台柜脚,我熟悉它们胜过母亲的脸。年幼痛苦时呼唤的人就在眼前,我却无法对着她哭泣。

(二)

刚做完清洁,管理员叫住我,指责我迟到的事。我本想说家住得远,这一周又连续落雨,台风过境。我住的那一块,雨水在马路中央,裹挟着绿化带冲刷下来的泥土,汇成急流。排水沟落下积水,瀑布一样撞击着水泥地。原本开一个钟头能到单位的公交车,现在至少要一个半钟头。我刚想和管理员解释,管理员不耐烦地打断我,说我知道天气恶劣,就应该提前出门。我微弓着背,苍蝇似的搓了搓手,连忙道歉。上班多年,有些事熟练到长出老茧,早就变成下意识的动作。

一楼的厕所没有窗户,通风不好,常年有一股消毒水的涩味。管理员没有久留。我赶紧带上橡胶手套,拿着除臭剂,洗涤剂,马桶刷还有小牙刷,一个隔间一个隔间地擦马桶。必须赶在办公室的人来之前做完清洁。脖子很痛,脑袋里像放了个铅球,怎么也抬不起来,才擦完一排,就感到筋疲力尽。上午的工作不是最难的,午休后的厕所更脏。各种气味窜在一起,餐盒、月经条,什么东西都能扔进马桶,造成堵塞。隔间贴着写了文明使用马桶的标语,还是有人不当回事,总是踩着马桶圈上厕所,一不留神就会尿到外面。明明可以好好坐着,偏偏要用无比艰难的姿势生活,这大概就是文明社会的人吧。

做完一遍清洁,我松了口气。用消毒水洗了手,摘掉帽子擦额头的汗渍。我擦得很小心,比刷马桶时轻多了。头上已经没有多少头发,顶心还有一块斑秃。我把一侧的头发分了点到另一边,整整齐齐戴上帽子。自从脱发变得严重,我总是戴着一顶帽子。丈夫的活儿轻松,头发至今又黑又硬,脑袋也比我灵敏。两个人明明同岁,我却一点样子也没了。谁还会把我当成女人呢。

办公室渐渐有了打字声。我拎着袋子到办公区收垃圾。工位上的女人一边整理瓶花,一边对着喷雾器蒸脸。母亲从前就希望妹妹坐办公室,好像人生就此完满。可对着电脑的人都在做什么?刚毕业的时候,我在厂里做过助理,每天都要打印很多文件。那些会议翻来覆去,就和小孩子把石头从东面搬到西面,再从西面搬到东面,看着热闹罢了。他们会疑惑自己在做什么吗?那时,我最喜欢呆在打印间。有时复印材料多到上百份,我就可以呆上半天。打印间有个后窗,可以看到对面的居民楼。水泥阳台上晾晒的衣服,红裙子、蓝衬衫、小孩的粉色围兜落下星星一样的影子,晃来晃去,让人松弛。打印机不停歇地运转,发出劳苦的声音,空气中的粉末粘着皮肤,使人发闷。我不由把头伸到外面,楼下堆在角落的旧家具上有一盆发芽的盆栽,不过半月就长出叶子,越长越大,层层叠叠,枝叶贴着墙壁爬到楼上,足有四五米长。到夏天叶里就会开出黄色的小花,花落了结红的果子,撑出一层薄膜一样的皮。

我尝过皮里的滋味。那时我已经在母亲家住了一段时间。妹妹从暑期活动带回一盆番茄苗,自生自长,贴着墙壁从窄小的房间探了出去。光里的部分亮晶晶的,叶片却皱了起来。我一时兴起浇了水,看水珠从叶片滚落,心中感到快乐。我开始照料它的日常。番茄苗根茎细长,顺着缝隙钻出去,像空心水草,我借由它吸几口上面的空气。老房子的窗积灰生锈,很难打开,房间又窄小不透气。我习惯了乡下宽敞透亮的房子,即使在母亲家住了一年,仍旧感到压抑。

到了夏末,番茄苗顺着墙壁长到了楼上人家的窗口。有一回我看到叶子抖动,我曾远远看过楼上的男孩采摘我的番茄。我害怕他扯得太用力,赶忙对上面喊话,让他的动作轻柔一点。番茄苗果然不动了,过了一会儿叶片又颤了一下,发出羞涩的簌簌之声。楼上用绳子放下来一盒酸奶,上面贴着一张写了谢谢的纸条。那次之后,我还收到过几次回礼。有时是甜瓜,有时是糖果。

有一天傍晚,楼上的男孩抱着西瓜下来。母亲狐疑地看着他,他说吃了我家的番茄,搬家前想来谢谢我们。母亲不由笑了起来,说那番茄没怎么照顾,“自说自话”就长了出去。我在房间听了一会儿。男孩上了楼,打开防盗锁,没一会儿楼道响起行李箱拖拉的声音。院子里的狗乱叫着,叫声低下去,发出嘤嘤的委屈的咕哝。外头人声的杂烩之音此起彼伏,自行车叮铃。正是黄昏,行李箱的拖拽声融汇在众声之中,我一时不能分辨男孩的踪迹。我打开门,不顾母亲疑惑的叫喊声,终于追了出去。从巷口到马路,穿过书店和商店街,我那时想就这样和他在一起,即使离开母亲也无所谓,即使厚着脸皮被讨厌,我也想试试看。我跑得很快,肺都隐隐发痛,却一刻也没有停下来。我真恨自己的身体,希望它能毁掉、消失,这样我就能轻快地追随他而去。我穿过一条没有人的小路,跨过树丛,脚上大概踩到了什么软烂的东西。什么都没顾上,终于到了车站,却没有看见他。我叫他的名字,明明用尽了力气,却只发出小猫一样的声音,恐怕离我最近的人也听不见吧。我感到热气上涌,整个脸颊都在作痛,眼泪一股脑儿涌了出来,又被我用袖子连同汗水一起抹掉。回去的时候我走得很慢,手里的番茄因为捏得太紧,全都烂掉了。我用下摆擦了擦手。到家的时候,脸上的水意已经被夜风吹干。

即使现在,我还能想起那时的感觉。那株番茄苗没到秋天就枯掉了。甚至因为缺水,都没有腐败的样子。我曾梦见熟烂的汁水,爬满蚂蚁和臭虫的烂根,坏掉的番茄分泌着黏液和丰沛的气味。我梦中的植物从心脏长出,烂成一口痰,我简直不能呼吸。醒来却感受不到任何压迫,房间悄无声息。我开始习惯母亲的家,窄小的蜷缩着的房子,夜里从身上爬过的老鼠和难以打开的窗。番茄苗枯萎如同塑料,很快被母亲扔进了垃圾桶。这样也好,没有它的话,人就不会察觉室内的狭小和郁热。

我收完办公区的垃圾,避开大厅明亮的光线和冒着香气的员工餐厅,尽量靠着边缘走。虽然在一幢大楼工作,因为做的是公司保洁,和大部分员工无从交流。就像大楼管道里的老鼠,少有人感受到我的存在。即使偶尔在厕所碰到,也像看到便池、水槽那样,看着我像看厕所的一部分。午休过后,我刚把乱七八糟,堆满外卖餐盒的垃圾桶清空,就看到一个女人正对着水池呕吐。她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胡乱包着披散的头发,袖管沾到了吐出来的东西。酸腐的味道直冲鼻腔。

“啊,不能吐这里,会堵住的呀。”我赶忙说道。

这个人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对着水池大吐特吐,发出厨余垃圾轰隆汇入大海口的声音。吐完漱口,用纸巾擦了擦嘴,补了口红。她像没事人一样出去了。日光打在大理石造的洗手台上,奶昔状的呕吐物里有些樱桃果肉似的东西。我甚至在酸腐味道里分辨出残留的蜜饯的气息。

我看到洗手台的角落有一盒系着粉色缎带的糕点。

“你的东西忘在这儿了。”

“不要了。”

袋子里是一块完好的红宝石牌子蛋糕,看上去没有拆过。我拿着蛋糕塞进员工衣柜,才回到厕所,戴上手套,把池子里的呕吐物挖到垃圾桶。稠密的粥似的液体入手还有一点暖和。我对着这团热气腾腾的呕吐物屏住呼吸,面色涨红,像个哑火的炮仗。我开了水龙头,任由自来水冲刷洗手池,一边拖洗手池下面的地砖。

清理完呕吐物,把池子上的水渍擦干,我回到休息室。坐下来才感到胳肢窝湿湿的,伸手抹了一团汗液,味道十分冲鼻。我疑心是狐臭,奶奶也有这个毛病,很难根治,乡下也没有人专门去治这种病。奶奶死之前,这种味道才散了。那时她检查出肺癌,母亲收到消息到乡下照看。没有人跟我说奶奶的事,我只觉得她一下子不见了。等母亲带我去医院,已经是奶奶做完手术以后的事。

奶奶的脸颊凹进去,眼睛却亮得出奇。似乎很久没见我,看到我就笑。我都不记得她有这样高兴的时候。她穿着病号服,身体薄薄的。大概不需要下地,也不用做家务,指甲缝里黑乎乎的东西没了。身上全是和房间一样的消毒水的气味。我坐在病床前,旁边还有妈妈和妹妹。那时我才意识到我不只有奶奶,奶奶也不只有我。

母亲在乡下住了两个月。我头一次和她在一起,不是去母亲的家做客,而是一起生活。母亲带着我去蛋糕店买鸡蛋饼,我趴在透明玻璃上看叔叔做蛋糕。叔叔穿着白色的厨师装,裱花袋里挤上几滴颜料打匀,雪白软和的奶油变成粉色,叔叔一边转动托盘,一边挤出花瓣形状的奶油,三四片就组成一朵小花,顶端嵌进一颗樱桃,雪白上一点红。每次玻璃门打开,奶香味就会涌出来。我好想吃蛋糕,母亲说回城给我买。等奶奶病好了,带我们回城吃真正的红宝石牌蛋糕。

奶奶没有吃到蛋糕。机器发出不间断的长音,医生鞠躬,说:“请节哀。”我跟着母亲回家的第二年,班长组织女生去她家跳兔子舞。我在茶几上又看到那种蛋糕了,腌过的樱桃比刚摘下来的更为鲜艳。我盯着那颗红彤彤的果子,皮囊上映着客厅水晶灯的光亮,我既自惭形秽又忍不住伸出手。回过神时,手指已经沾了奶油,嘴里含着樱桃。我急忙吞下去,囫囵嚼到一点酸甜的味道。我抑制住心跳,飞快从客厅离开。

这么多年,我早就能自己买蛋糕吃了,却从没买过。从厕所拿回来的这块蛋糕,系着粉色缎带。轻轻扯开,缎带一松,拿开上面的透明盒子,奶油的色泽更为明亮了。我小心翼翼吃了一口,蛋糕有些发硬,味道还是十分甜腻,泡在口腔里,慢慢变得柔润。原来这就是红宝石蛋糕。我缓缓咽下嘴里的奶油,口腔感到无比地幸福,然而这幸福毕竟来得太晚了。

我洗了手,用毛巾擦了擦胳肢窝,头抵着窗玻璃休息。靠得近能听见外面的呜呜声。台风来的那晚,我也这么坐在家里的窗口,外面一个女人在黑暗里挥舞手臂。窗子哐哐响,我只觉得这个女人奇怪。直到妹妹回来。妹妹打开家门,冷风轰地吹进来,桌子上喝了一半的汽水都翻了。

原来风这么大。

我猛地睁开眼,发觉刚才抵着窗小睡了过去。窗缝灌进细小的风,吹得人脖颈发凉。后背都湿了。最近常常这样,做一点活就浑身冒汗,都能挤出水来。身体躁动不安,像旧机器发出轰鸣的杂音,难受极了。人为了一条命真是受累啊。

(三)

年头开始,我住的这一片开始施工。我们邻居的房子、拉面店、杂货铺、洗衣店、油菜地、妹妹幼年栽下的树,挖掘机捣碎一切,盲目而公平。二十年前街尾光头佬修的墙也塌了,这堵墙帮助我们隔绝了一部分垃圾和臭虫。那个收破烂赚了钱的男人,想以此获得尊重。可就像他用水泥浇灌的道路,旧日的垃圾封存,新的道路仍旧会长成从前的样子。第一个人或者狗的大便出现,扔在路边的垃圾袋,馊水从破掉的袋子流出,蝇虫环绕嗡鸣。一走进这里,热浪和腐烂食物的味道就包裹住人,像靠得极近的野兽的口气。现在这个地方终于要拆掉了,房子搬空,门要倒不倒。夜里看这些东西,被扔掉的破烂棉被像流出的肠子,红色的、舌头似的热水瓶从房子里伸出来。腐烂的东西重见天日,被掩埋的陈年老垢,散发着贫穷人的体味。

住在这里的人没有干净的义务,母亲却像个例外。某些时刻,我不得不承认妹妹和母亲的相像。粮食倒进空碗铛铛作响,猫围在妹妹脚边发出咕噜噜的喉音。我无法像妹妹那样把钱花在猫的身上。进口猫粮,猫窝,猫玩具,连猫屎都要用散发薄荷香气的猫砂填埋。晚餐我舍不得吃的虾她剥了壳喂给猫,帮它洗澡、吹毛、剪脚趾甲。这些事我都无法理解。就像小时候母亲说什么也要送妹妹去学芭蕾,一节课三百块。而我在乡下,靠走路省下的交通费也才三百块。即使我喜欢走路,心中仍旧为此感到不平。我和奶奶进城住在妹妹的房间,抽屉里放着她穿旧的粉色缎带舞鞋。我把那双鞋带回了乡下,学妹妹那样站墙角,开八字,练压腿,没几天就放弃了。原来人并不是都能拉开筋骨,那时我就该知道,有些人的生活就像筋骨一样僵硬。

母亲带我回城。有一天放学,家里没有人。我在门口坐了一会儿,才想起母亲说要带妹妹去舞蹈学校面试。我不想干等,就走了很长的路。走完一个上坡,到了妹妹考试的少年宫。一到那里,我就知道自己不该来。门厅处的地板打了蜡,光滑明亮。来往的小孩穿着干净的衬衣套裙,头上扎着红丝带,怎么看都和我不一样。我避到角落,听见廊道里母亲的声音。

“我们家女儿很乖的,你们再给她一次机会吧。”母亲抵住门板。

“已经跟你说了不行,别再闹了。”

她们在门口纠缠着,不知为何,我感到非常伤心,好像那个不能跳舞的人是我。上班以后,单位附近开了一间舞蹈教室,我鬼使神差报了试课。我没有买学校提供的芭蕾舞鞋,自己跑了大半天路,去了一家平价运动品店。那里的鞋子只要学校三分之一的价格。鞋子是深豆沙色的,和学校分配的粉色舞鞋放在一起,用料粗糙很多。舞蹈教室有两面镜子,光线明亮,这种差别尤其明显。我局促不安,后悔省钱。老师蹲在我的脚边纠正站姿,我无法控制地瑟缩了一下。

我没有再去。那双豆沙色舞鞋随意放在家里,母亲也看到过吧。她什么也没问,但我知道她一定想起了妹妹。母亲弄不明白悉心照料的妹妹为何会突然背叛她的安排。另一个孩子呢,原本想着读个中专,不犯错就好,却有了稳定的工作。看到那些单位发的礼品水果,母亲会觉得高兴吗?我代替妹妹所实现的母亲的期待,还是她想要的吗?

台风和暴雨把我们拦在家里,公司管理员通知我停工。树叶粘着窗玻璃,顶楼排水管道涌出一股一股黑黄的水。我心里烦躁极了,在家里找事情做。虽然是白天,光线却十分昏暗。灰色的云像一张锡箔。锅里的粥突突响着,我走进厨房,看到妹妹站在燃气灶前热蛋糕。她的样子很像母亲。母亲心情好就会早起煎蛋。蛋黄夹生,浇上酱油,拌在粥里很好吃。

妹妹走后,母亲渐渐把家事推给我,也不再支付伙食水电的钱。她常和邻居吵架,对外乡人表现得高高在上,像是故意让人厌恶她。我不在意外人对母亲和我的看法,每当母亲用苍老尖锐的声音不停歇地叫骂,我只怕她的身体无法承受这样的躁动。在她最后的时间,母亲终于沉默下来,总在天擦黑的时候出去,一个人顺着新修的马路走到荒芜的田野。草疯长着,一些田地失去了人,蝇虫嗡嗡,糊着人的鼻眼,一张口就能吞下一些。母亲站了一会儿,有几次我跟着她站了一会儿。

母亲去世后,我松了口气。心中压抑的东西随着母亲的离开腾挪开了。母亲把她的钱都给了我,房子却保留了妹妹的部分。丈夫因此责怪母亲偏心,老人家的存款还不够买下一个厨房。母亲走后,房子变得空荡荡的。我站在母亲的卧室里,茫然听着丈夫的抱怨。我像原先那样做家事,煮饭,清洁,照顾家庭,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偶尔也会想租一间海边的房子,去泰国小岛或者濑户内海那样的地方。妹妹曾经寄回过一张在日本游玩的明信片。迟迟没有行动,心思也就淡了。我全然被此地的生活驯养。这些消耗我的事同样给予了我权利。我掌控着这个家庭,不再是被选择的那个人。

直到妹妹打电话说要回来。

为着妹妹归来,我重新布置了家庭。钩针编织坐垫和台布,给家里的角落添置花朵,买了一盏新的灯,地板拖得锃亮,把缺口的碗碟藏起来,换上新的象牙色的筷子。我在便利店买了麦芽糖、面粉和果酱,为了迎合从国外回来的妹妹。在餐桌摆上香蕉,果香和明亮的色泽让房间看上去栩栩如生。

我和丈夫去接妹妹。她穿着橙色短袖和紧身牛仔裤,单手拎着猫笼。走得近了能看到露在外面的手臂比脸面黑上许多。行李箱摩擦着石子路,滚轮哐哐的声音伴随着远处的汽笛声。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缝搓洗得很干净,头发也被小心地包起。丈夫时常抱怨菜里有小碎发,今天做饭前我特地把头发包了起来。

“姐姐。”她远远地喊我,口音十分陌生。幼年从乡下回来的我,也曾有过奇怪的口音。我模仿母亲的语调,没说两句,就会紧张地切换成普通话。母亲注意到了,她和我说话像对着外乡人,一字一顿,用着不流利的公共用语。现在,哪怕在吵架的时候,我也能顺畅地用母亲的乡音说话。妹妹却变了,我不喜欢她的变化。我像母亲那样,故意用不流畅的普通话和妹妹说话。

“路上还好吗?”

“虽然增加了地铁线路,街道的样子全都变了。但家的方位在那里,看看轨交图就能回来。”

妹妹没有察觉我怪异的腔调,放下行李,拥抱了我。我不时地挣开,很少有人对我做这样的事。

“姐姐,你做了鱼吗,头发上有那种味道。”

“是你姐姐的洗发膏。我说了她好几次,就为了少掉一点头发。”

丈夫接过妹妹的行李箱,打量了她一会儿,对我说:“你妹妹看上去一点没变啊。”

暴雨击打在窗上,我想起丈夫那天说的话,仔细打量着妹妹。油烟机的光黄得过分,显出她浮肿的面孔,我看清妹妹鼻翼两旁的法令纹,她不是没有老去。然而到底比我好得多。

猫懒洋洋趴在窗沿上,妹妹把蛋糕从电饭煲里倒出来,猫发出谄媚的叫声。丈夫在一旁装百叶窗,身上全是细密的汗。外面下雨,屋里郁热。过去这种时候,丈夫早就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了。家里东西坏了,他从来都是拖拖拉拉,更不用说亲自修补。如今却满手灰尘。

窗边的桌子上放了一盆百合,潮湿的花盆散发泥土的气息。一只苍蝇围着花心转。丈夫挥手驱赶。

“看着吧,用不了一年这里就能拆了。”丈夫对妹妹说。“换成新公寓,就不会有那么多蚊虫。那些东西就是草丛河浜里长出来的。”

我心里嗡嗡作响,像那只苍蝇住到了身体里。我想说些什么,却无法弄清要说的话,只好拿了几个土豆开始刨皮。手上有事做会让我好过一些。

我和丈夫是为了搭伙过日子才结的婚。我们没什么钱,决定迟一些再买戒指。迟一些就再也没买了,手指变粗的我戴了戒指也不好看,也懒得和未婚小姑娘那样要求美貌。丈夫比我好些,近来更加开始健身,仰卧起坐,伏地挺身。这不得不让我联想到妹妹的到来。眼前出现妹妹和丈夫的笑脸,他们讲话的声音像风铃一样动听,一些滚烫欢快的气氛还没发生就在我的心中展现,他和她像两个相处多年的人。

用过的电饭煲结了几圈淡黄的奶渍,妹妹丢在一边,也不清理。母亲也是这样,好像我理所应当要为她们善后。我心不在焉地把碗筷和锅子浸在水池里。奶奶在时,这些事都是她在操劳。水池的水要用一天,冲洗各种东西。到了晚上,漂浮着剩菜油渍的水池总有一股馊掉的味道。明明我也抱怨过这种习惯,如今却延续了奶奶的行为。虫子最爱在这种地方产卵。我挠了挠小腿,这里又痒了起来。指甲上都是挠下的死皮。

“姐姐也是环保人士吗,洗东西的水也要循环利用呀?”

“我跟她说过好几次了,每次看到都觉得恶心,她就是不听。”

“姐夫这样说,姐姐不是要生气吗?要是觉得不好可以自己做啊。”

有些状态要改变,比想象的还要艰难。过去母亲说教我,妹妹也会为我说话。我像回到了和母亲、妹妹共同生活的岁月,只要妹妹存在,我就会成为第三者。

妹妹把面包切开,涂上果酱递给丈夫。丈夫说知道这种吃法,从没试过。妹妹随意用筷子捣碎碗里的荷包蛋,把面包卷起来蘸了蛋液吃。丈夫学妹妹的样子。锅里的油热了一会儿,食物倒进去发出呲啦的香味。妹妹给小猫倒了些褐色小饼干,小猫快活地吃起来。妹妹说,每次看到小猫吃东西就觉得快乐。丈夫说,人吃东西也快乐。妹妹说,人难过的时候也会吃东西。小动物更为纯粹。小猫无忧无虑,有时醒来,看到它在阳台扑虫子或者把房间捣鼓得一团乱,心里就觉得松弛,好像人生的幸福就是看着小猫玩乐。丈夫说,你这还是小女孩呀。妹妹说,三十岁了,哪里还是小孩。丈夫说,你还是没有遭遇过真正的困苦,在外国有谈恋爱吗?妹妹说,爱都是假的,有什么好谈的。丈夫说,假的有什么关系,歌里不是写,虽说没什么意义,但是爱情确实让人生更加美丽。

妹妹的嘴唇亮晶晶的,好像涂了变色唇膏。她穿着宽松的吊带裙,裸露在外的肩膀丰盈白润。红色的头发驱散了暴雨天晦暗的天色,我强迫自己不去关注她。丈夫把面包塞进果酱瓶子里,他总是这样,好像别人就该吃他的口水,家里的一切都该为他服务。

妹妹坐久了,把脚踩在凳子上,像个孩子似的蹲着。丈夫递过啤酒,指头相碰一触即退,粗糙的皮肤让人颤动。搁置在面前的酒杯渐渐满上,妹妹用手捂了一会儿,杯壁变暖。她知道入口的酒液会把这种温暖扩散到她的体内。她放慢了喝酒的动作,留恋着酒精糊里糊涂的暖意。

“姐夫后来去大理了吗?”

大理,我从不知道丈夫去过那样的地方。这些天我身体不适,一做完活就回房睡了。丈夫和妹妹一定聊了很多吧。我想起和丈夫说到身体的痛楚,他总是不以为然。没有医生确诊过的病症,他都不相信。从未有人心疼我,即使小时候和奶奶在一起,她也只会问我为什么生病。可妹妹发烧时,妈妈却会把她搂在怀里时刻照看。脑子里闪过妹妹和母亲相处的画面。冒热气的羊排,母亲让妹妹多吃点,才想起我来。她喊我的声音真有礼貌。我说,你们吃吧,我不想吃。她就不再喊了。我睡在北面的屋子,没有明亮的光线。肉香从门缝里飘进来,我缩在床上。这些时刻,除了我根本无人知晓,或许母亲和妹妹并非一无所知,却像对待苍蝇蚊虫一样,挥挥手便抛到脑后。连我自己,本也应该把它当成微不足道的东西遗忘。

番茄炒蛋和糖醋排骨,这是妹妹喜欢吃的。竹笋咸肉汤,放一两粒四川花椒,这是丈夫喜欢吃的。我把饭菜端上来,收拾厨房。妹妹红光满面,像个真正的主人。

丈夫的声音模模糊糊,他说起戴着新买的墨镜,坐大巴穿过大半个中国,到大理见喜欢的女孩。女孩不见他,听到他来了就把联系方式拉黑了。他只好一个人在大理城来回地走,喝多了就唱歌,把要送给女孩子的丝巾烧掉。

我想象那个场景,丈夫烧掉丝巾,墨镜里长出了火。他从未和我说过这样的事。

“没想到姐夫年轻时这么有趣。”妹妹说:“和姐姐的恋情也一定很浪漫吧。”

苍蝇绕着灯泡咚咚乱撞。我随手一抓,捏出一点血。碾碎的黑色小虫真恶心。丈夫的声音像陌生人。

“哪有什么浪漫,或许不应该过现在的日子。即使穷困的人,也只有一次生命。为什么要这样活着?有时我真是搞不明白啊。”

窗外汽车开过,前灯在路面投下阴冷的光。我看着自己的手,青筋跳动。丈夫是这样想的,原来丈夫还去过云南啊。所以,只有我的人生是这样的吗?

“姐夫不知道我在外国吃的苦。我走的时候才二十多岁,将将大学毕业,又懂得什么人情世故。满脑子自由和浪漫,这些词靠得近了就会被它的光亮蒙蔽双眼。敬爱的学长总是说,人不能这样汲汲营营过一生。他说得郑重其事,我们都觉得心潮涌动,像河岸感到河水上涨那样,感受到生命的力量。那些时光真短暂啊。”

我打赌丈夫听不懂妹妹在说什么,他一定在心里嘲笑妹妹的幼稚。然而丈夫说:“学长学妹,那时你们在谈恋爱吗?”

“那时我们很亲近。”

“怎么会分开的?我听你姐姐说,大学才毕业你就出国了?”

“我认识学长的时候,他在帮助一个受到性侵的女孩。很多事情在网络上曝光才得到关注,我们为女孩的遭遇感到愤怒,一起整理女孩提供的证据,想让更多的人知道。那是夏天,至今我还记得学长租住的地下室,湿热的气氛让人晕眩,好像墙壁都在溶解。我们梳理事件的时间线,发私信寻求网络上有影响力的人转发。年轻的朋友们眼神坚定而明亮,想起这些,内心还是感到澎湃。”

“你和那个学长怎么没在一起?”

“大概是我想吃雪糕。”

“吃雪糕?”丈夫的声音十分轻佻。

“煤气泄漏的地方,一点火星子就会引起爆炸。那个夏天学长很不顺利,学校约谈,父母又要离婚。那时的我也好累,一边准备教师资格证考试,一边还要四处投简历找实习。天热得要命,简直喘不上气来。和学长一起整理证据链的时候,迷迷糊糊就说想吃雪糕。不知怎么,学长突然呵斥我。”

“年轻的男孩就是莫名其妙啊。”

“他说我是庸俗的虫子,嘴上说着公平正义,内心冷漠自私,参加公益活动也不过为着乏味的人生多一点谈资。也许他说得没错,那时我却无法忍受这种揭穿。看到出国打工的消息,很快做了决定。要过真正的生活,这种念头让我义无反顾。人生真奇怪吧?我就这样去了外国。那个我已经记不清长相的学长,说着我是虫子的朋友,如今却已结婚生子,在一所学校做着语文老师。这原本就是母亲期盼我所拥有的人生啊。”

(四)

我花了很多年,才过上母亲期待的生活。有了稳定的工作,婚姻,我照顾母亲直到她死。我从一个乡野孩子变得和这里的人相像。可是妹妹呢,她随意抛弃了我羡慕的东西。母亲拿出医保卡,用病痛请求妹妹学医。妹妹却坚定地读了中文系。从那时开始,她就变得不可控制。母亲不知道妹妹对着电脑坐上半个月,究竟在干什么。她为自己没有阻止妹妹后悔了很多年。如果不读中文,妹妹也许不会在毕业前突然离家。

这些年妹妹所经历的东西,我即使一无所知,仍旧羡慕不已。只有我被留在这里,慢慢变成一坨软趴趴的东西。是啊,我就是经过生活排泄而出的废物。刚到母亲家的时候,发生过一件事。那时放学回家,走到菜场附近,我就想小便。真的很痛苦,我是走回家的,路上没有公厕,总要憋到肚子发胀。乡下随地就可以小便,城里却不一样。有一次下雨,我实在忍不住了,就撑着伞蹲在地上,遮住脸尿了起来。起初只有小小的,克制的一股,后来就放肆起来。雨水击打泛着热气的尿液,我还记得那种甜腻,蚂蚁和臭虫喜欢的味道。

我从没和人说过这件事,母亲和妹妹不会理解。小时候和奶奶进城,母亲带着我们去过一次植物园。我从没看见过那种东西,一大排的仙人掌,种在进门的路上。一些人蹲在里面拍照。奶奶喊住我,拔了一株仙人掌放在我的包里。妹妹看到了,立刻喊来妈妈。如果管理员没有发现,妈妈原本不会说什么。管理员问奶奶,你们怎么自说自话呢。奶奶说想拿回去种在家门口。她看上去又老又可怜,管理员却见惯了这样的人,要奶奶赔钱。奶奶问这有什么不对,还要我去和管理员说。我吱唔着,说种在路边,就是一株草。管理员问旁边的妹妹,让她说这是不是偷窃。妈妈立刻问奶奶怎么能做这种事呢,她的声音又高又尖,她说实在太丢脸了。

母亲赔了钱,奶奶像什么也没发生那样,接过我手里的仙人掌装到了自己的口袋。母亲抱着妹妹走在前面,一路都没有和我们说话。那颗放在奶奶口袋里的仙人掌,从植物园出来已经蔫了。父亲知道这件事,让妹妹离我和奶奶远一点。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教养这种东西。在乡下,我和奶奶看到种在人家门口的果子,也会摘来吃。即使模模糊糊觉得不应该,却也只是吞得更快些,一整颗都塞进去。

我无法对母亲说出憋尿的毛病。对我来说,什么教养、体面,通通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能吃口饭就是教养。母亲和妹妹却不一样。妹妹永远做不出在厕所之外的地方撒尿,我却可以像乡下老太那样,钻在草丛里大便。我后来才想到,很多习惯都是和奶奶一起时留下的。比如我来月信后,总是把用过的卫生巾扔到后窗,关上窗就当它们不在。母亲发现了这件事。后窗是个死角,母亲侧身穿过后院,地上都是用过的卫生巾,血迹发黑,蚊虫凶猛。母亲愤怒极了,说我恶心。

如今想到这件事,我却觉得没什么好羞耻的。在这个隔断错乱的烂尾楼里,只要装做没事,就没有什么事值得羞耻。从空中望下去,我们这一块大概就是城市的霉斑,潮湿、阴暗,病菌滋生。住在这里的人看到不幸才会快乐,睡眠里都是共同的老鼠滋溜而过的声音。我们和这里共生,母亲却想做那个例外。

我坐在床角,看着镜子里眼皮耷拉的女人。年轻时紧绷的皮肤勒出斜飞的眉眼,和母亲还有些相像,如今已经看不出来了。丈夫躺在床上,愚蠢的呼噜声混杂着酒气,令人作呕。他甚至没有脱掉衣服,躺在床上就睡了。我正要扒掉丈夫的外裤,妹妹进来了。

妹妹打量着我的卧室。墙壁没来得及刷新,褶皱发霉的地方贴了日历,梳妆柜上的东西清理掉了,柜脚缺失的部分垫了厚纸片。地板也是新拖的,有种和房间格格不入的洁净气息。好像越用力清洁,越是显出房间的破败。妹妹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一切。她看到镜子,看着里面的自己,露出欣赏的表情。她并不在乎我的存在。

“回到家里,好像才变回了自己。姐姐,我不想走了。”

“可这已经是我和你姐夫的家。”

我带妹妹到母亲的房间,为她铺床。妹妹躺到床上,把脸埋在被子里,深深吸了口气。

“我记得妈妈的房间总有一股风油精的味道。”

“她头疼就会在太阳穴抹风油精。”

“这些年谢谢你照顾妈妈。”

妹妹又一次道谢,她说话的口气像主人对待租客。妹妹打开行李箱,把压在底下的毛衣拿出来给我看。那种粗针毛衣,上面还挂了毛线做的草莓,绿叶子看上去活泼极了,一点也不像三十岁的人会穿的衣服。她比在身上问我好不好看,又拿出一件紫色针织衫叫我试穿,说是外国二手店淘买的。我说自己穿不像样子。妹妹抽出一条蓝底印着花团的丝巾,丝巾十分轻盈,向上跃起又落下,像在跳芭蕾舞。妹妹把丝巾套在我的脖子上,甜腻的香味溢出来。这种气味正在占领我的房子。

“姐姐这些年过得不错吧,和母亲一起生活,还找到了丈夫。”

“你在国外不是比我精彩得多么?”

“外国没什么好的,和那里的男伴也分开了。你知道我那个外国男朋友吗?一声不吭就走了。朋友们都说他爱我,爱我怎么会走呢?我总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我们在一起三年,每天傍晚都会去海边散步、看鸟,有时他弹吉他。我们从没吵架,为什么会分开?”

她用炫耀的语气说着分开的事,肤浅又可笑。我不由自主露出怀疑的表情。

妹妹说:“姐姐以为是假的吗?姐姐希望是假的吧。”

房间闷极了,我没有回话,心中忍受着侮辱。台风已经停了,偶尔一小股残留的力量敲击玻璃,外面凛冽的气息渗透进来,郁热中让人感到一丝冷意。

不过四点,我就被细沙似的声音吵醒。我感到身体沉重,一点没有睡过觉的样子。蠕动的虫子的声音迫使我醒来。很久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时刻,我曾亲眼看到水管里爬出小蛇。我喊妈妈,没有人回应。持续不断的蝉鸣从窗外传来。蛇在阴暗潮湿的排水口盘踞。我坐在洗手台上,缩着脚,不知过了多久。光带着夏天的翠绿照进来,树影晃动。我不停地喊,无人回应的怨恨化做愤怒。我拿起靠在水池旁边捡煤用的叉子,胡乱叉了几下。蛇想窜走,滑溜地打了个旋,却被我叉中了脑袋。细长的小蛇,头被钉着,身体还在逃窜。蛇的血浸满湿土的气息。母亲这时才过来,看到地上弄碎的蛇头,脸色苍白。妹妹几乎要哭,母亲把她抱起来。我说,妈妈,快把蛇扔进粪坑盖起来。我不敢看蛇的尸体。我靠在洗手台,恐惧还没退出。母亲说,杀蛇会发生不好的事。她胡乱把蛇挑到了窗外。我不知道蛇有没有死透,此后几天看到排水口,就觉得脊背发凉。

那之后确实发生了奇怪的事,老鼠蝇虫变多,半夜甚至感到冰凉的东西爬过我的身体。就像此刻。我又感到了那种咒诅似的邪恶的力量。我把丈夫弄醒,丈夫几乎带了怒气。我说被子里有虫。丈夫让我闭嘴。他的声音好大,我吓了一跳,僵直着身体硬躺了一会儿。丈夫似乎又睡了过去,我浑身酸痛,轻手轻脚起来,想在家里找一些杀虫喷雾。我只想在房间里喷洒毒药。但一无所获,丈夫发出轻微的鼾声。我恨起了丈夫,他对我的痛苦一无所知,或者知道也只是轻视。

我到了厨房,剩菜泡饭,酱瓜咸蛋,我把看到的东西都吃了。不用多么美味,即使胃胀得难受,也没法停止。好像吃的东西不是进入身体,而是一个空洞。天微微亮,我像经历一夜拷问的人,浑身酸疼。从厨房的窗望出去,外面还是房子,不断建造的房子把光都遮住了,房子和房子互相吞噬。而远处拆毁的地方反倒阳光普照。黄色的推土机停在废墟之上,像上帝派来的。另一头,隔着金属光泽的湖泊,新公寓沐浴在晨曦中。湖泊原本和江流相通,隔断后长出浮萍,呕吐物似的。水面泛绿。相邻的马路,平整宽大,两边移植了杨柳。大概住户文雅,那一片公寓楼散发着让人尊敬的气质。夜里,从这一头越过旷野似的废墟,可以看到笼罩在黄色路灯中的房子,像悬浮在废墟上的岛屿。伊甸园,我不知为何想起妹妹说过的地方。

猫轻盈地跳上窗台,卷着尾巴趴在那里。碧绿的眼睛智慧剔透,像妹妹在看我。我真讨厌那种眼神。她让我浑身发痒,脓包的地方隐隐作痛。我感到心烦意乱,精力不堪一击。脚上挠破的地方,有些已经变成深褐色斑纹一样的东西。我没有力气遏制自己的欲念,我抓着猫出了门,庞大的湿气迎面而来,带着凛冽的冷意。我把猫绑在拆了半截的房子里,它就要死了。我半跑着回家,脚下一会儿是尖锐的石块,一会儿像半硬的大便。那些寄身在猫身上的跳蚤一定很快乐,在这个腐烂的地方,它们积累巢穴,羽化出蛹,产下光滑的虫卵。苍白的幼虫,等待新的寄主带它们回家。

七点开始,我感到地面震动起来。挖掘机开始工作,黄沙似的土粒簌簌而下。从左到右,房子一幢一幢拆毁,其中有一间的倒塌,伴随着被锁住的猫的哀叫。工人们听不见,他们盲目而劳苦,遵行着机器的惯性,任凭推土机发出残酷的声音。天上万里无云,天空蔚蓝,碎玻璃,破砖瓦,烂木头,塑料瓶,乱七八糟的东西堆晒在地上,像一次盛大的丰收。那些从废墟里爬出来的虫子,早晚会来到尚且活着的人中。它们到我的家,老鼠、蜘蛛、小蛇、八脚虫,煮熟的肉汤里漂着蚊子的尸体,水池上呆滞的年老的苍蝇。那些东西前赴后继,怎么也清理不掉。嗡嗡,嗡嗡,我的心是一座关满蝇虫的牢笼。挠出红痕,挠破了皮,流脓结痂,我把血痂抠下来吃掉,新鲜的血又渗出来。我好像看到它了,月光照出僵硬的躯体,毛发不再蓬松,簇簇黏腻,冷箭一般倒立。而远处模糊的光里,一切都那么安静,花园、楼房,悄无声音,一如既往。

我也会悄无声息地活下去。

天大亮了。我坐在厨房,等待他们醒来,享用我做的早餐。蚊虫叮在垃圾袋上,叮在蛋壳残余的黏液上,又叮在刚热好的蛋糕上。我感到喉咙口涌上一股恶心,不知为何想到厕所水池里的呕吐物。

就在不久前,蛋糕肆意的香甜还使我感到格格不入。如今那些幻影显示出虚张声势的一面。我像近视的人第一次佩戴眼镜,虚晃的一切变得真实而平庸。清晨的寂静代替蛋糕的香甜注入房间。很快,妹妹就会发现猫不见了。她会变得和我一样。我抓过桌上的蛋糕,一口一口,用力咽下去。我感到刺痛,腿上挠出了血。

校花写的暗恋校园文爆火,结果,老公把校花小说原型当作了自己

校花成了畅销书作家,写的暗恋校园文爆火。

她讲述了自己暗恋高中同学的三年,又因为他心有所属,最后绝美be。

结果,老公把校花写的小说原型当作了自己。

为了祭奠他死去的爱情,他当晚给我和他都下了过量安眠药,一觉不醒。

可是……校花明明喜欢的是校霸。

再次睁眼,我们双双重生到高中。

老公骄傲的对外宣称:“校花写的小说,原型是我!”

结果当天,就被校长严重早恋警告。

我嗤笑,都重生了,怎么还是个恋爱脑蠢货啊。

就让他和校花校霸三人行吧。

1

今天是我和老公程知望的结婚纪念日,他却打翻了我为他做的一桌子菜,把我按在地板,死死掐着我的脖子。

“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抢了小佳的位置,现在跟我在一起的应该是她!”

“沈蝶,你该死!”

隽秀的眼眶染着疯狂的红意,随着冰冷的水一同被灌入咽喉的,还有大量安眠药。

“沈蝶!你该用命来赔我的爱情!”

赔?

当年跟我告白的是他,跟我求婚的是他。

就算我识人不清,可我凭什么要赔?

我突然觉得不甘,凭着最后的力气,抽出了掉落在地的餐刀。

捅入程知望的胸膛,和他双双倒地。

当日本地头条:

【本地某私企高管,与妻子双双自杀于家中。】

……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一片冰冷的痛意。

再清醒过来时,耳边听到的却是一阵喧闹声。

我睁开眼睛,略显茫然地看去。

就见一袭白裙的校花顾许佳站在台上,声情并茂地朗诵自己的原创青春伤痛散文。

“爱情就像是一颗小小的苹果,时而甜蜜,时而酸涩……”

随着甜美的嗓音一同被唤回的,还有我的理智。

绝对没有弄错。

我重生了。

回到了高考前半年,学校为了给学生们放松心情,举办元旦晚会那一晚。

我被狂喜的心情冲昏了头脑,下一秒却发现。

重生的不只是我,还有程知望。

我转头看去,就见程知望激动的红着眼眶宣扬:

“顾许佳的小说,是以我为原型创作的!”

“她喜欢的人是我!”

2

十五年前的程知望,是校园里知名的清冷学霸。

全国奥赛冠军、霸榜年级第一……

尤其现在装在他身体里的,还是未来的私企高管。

一层层光环叠加在一起,简直能亮瞎人眼。

郎才女貌,多么般配。

我坐在不起眼的阴暗角落里,仿佛在围观一部校园爱情小说。

热闹是他们的。

留给我的,只有濒死的痛苦和绝望。

我深深地看了程知望一眼,并没有急着上前戳穿他薄情寡义的假面,而是冷笑着起身离开。

十分钟后。

晚会戛然而止。

校长恼怒的声音,通过广播传来。

“高三程知望违反校规,予以警告;顾许佳记过,留校察看!”

观众席瞬间炸开了锅,同学们小声议论着。

“程知望刚才不是还说顾许佳喜欢他吗,肯定是校长听说消息,知道他们早恋了。”

“谈恋爱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凭什么一个记过,另一个只是警告?”

“你傻啊,人家程知望可是有望冲击清北的尖子生,老师们的宝贝!现在可能被谈恋爱影响学习,校长当然恨死顾许佳了。”

刚才还如同白天鹅般美丽谣言的顾许佳瞬间成了小丑,捂着脸哭得格外伤心。

“这下完了,我爸妈知道了肯定会骂死我的。”

“小佳,你听我解释。”

程知望急着上前解释,却被狠狠推开。

“你滚,程知望,我被你害惨了!”

意料之外的发展,让程知望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察觉到一丝怪异的视线后,他抬起头,隔着人群和已经重新落座的我遥遥对视。

下一秒,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再一次染上猩红。

3

“是你干的?!”

“沈蝶,你也重生了对不对?”

程知望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眼神,冲过来死死抓住我的手。

那恶狠狠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把我活吃了一样。

我嘶了一声,故作无辜地抬头看他。

“我听不懂你在什么,什么重生不重生的,程知望你该不会是小说看多了吧?”

程知望脸色阴沉。

他不想被人当成失心疯,又不甘心就这么放过我。

便压低了声音,狠声警告我。

“别以为我们上辈子结婚十年就能代表什么,我喜欢的从来不是你。”

“这一次,我决不许任何人把小佳的位置抢走!”

程知望的眼神里满是志在必得。

认为自己有了比别人多十五年的人生经验,一定能够重新摘获顾许佳的芳心。

但他忘了,我和他是一起回来的。

被掐着脖子灌药的仇恨永生难忘。

我看着程知望愤愤离开的背影,眼神一点点冰冷下来。

“今天只是个开始。”

“程知望,你欠我的债,我会跟你一点点讨回来。”

……

在感情方面,程知望不是个能沉住气的人。

一想到可能会被顾许佳讨厌,他就急了。

第二天下午,我就听到班上同学在议论着什么。

“听说了吗,程学霸要跟校花告白。”

“场地都已经布置好了,就在学校礼堂。”

我看了看手表,距离上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

于是起身离开教室,准备去看热闹。

刚一赶到,就见礼堂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人群中心,穿着一身笔体白衬衫的程知望单膝跪在地上,眼神深情款款。

“小佳,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很久了。”

“答应我,做我女朋友,好吗?”

4

站在他对面的顾许佳看似为难,实则眼神隐隐高傲。

“谢谢你的喜欢,不过我没办法同意。”

程知望不懂事情哪里出了差错,一意孤行地以为顾许佳还在为受处分的事情生气,连忙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惊喜。

“我知道你是想要考验我,你放心,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随着礼堂里的灯光暗下,成千上万只心形气球一起升起。

场面唯美又梦幻,不少女生都羡慕到星星眼。

顾许佳原本冷淡的表情也渐渐柔和下来。

毕竟程知望人长得好看,学习又好,能被他这样死缠烂打的喜欢,也是件很有面子的事。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

怪不得程知望脸上的黑青那么明显。

为了准备这么多气球,他恐怕是一晚上没睡,连今天的课也翘了没上。

这么深情,连我都快要被感动哭了。

低头看了眼手表,顾许佳再一次开口说话的同时,我也在心里默默读秒。

“程知望同学。”

【3。】

“你的确是很好。”

【2。】

“不过我喜欢的……是周野。”

【1。】

整个礼堂里的人,都因为突如其来的八卦陷入了一片哗然。

却没有人注意到,一只飘然上升的心形气球不知何时轰然炸开。

就像蝴蝶扇动翅膀引发海啸,周围所有的气球都随之一起产生了爆炸。

砰砰的响声不绝于耳,听得人头皮发麻,随之一起出现的,还有更为严重的后果——

墙角的电线,被波及到了。

5

同学们只看见眼前炸开一片火花,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周围的灯光就依次暗下,礼堂陷入一片黑暗。

眼前,只剩下帷幔被点燃时亮起的团团火光。

所有人都惊呆了,唯独被消防感应器喷出的水淋了一身的顾许佳崩溃大喊。

“程知望,我恨死你了!”

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算程知望是学校里的尖子生,也没人保得住他。

更别说还是刚吃了处罚,就又在礼堂里公开表白。

还没等我回到教室,就听见广播里传来校长通知程知望被记大过的声音。

看来程知望重生一次,非但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还把事情弄的越来越糟了。

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刚想回去上课,却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程知望恶狠狠地追上来,一把扯过了我的手。

“是你干的对不对!”

“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把我准备的氦气球换成了氢气球!”

程知望的脸颊有些红肿。

眼睛下面还有几道伤痕,是被顾许佳拿玫瑰花砸到脸上后留下的。

我看在眼里,脸上装的无辜,眼底却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你自己没看好东西,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过看这样子,顾许佳这次应该是彻底讨厌上你了。”

“你!”

程知望气的脸都红了,手重的像是恨不得掐死我。

但他似乎忘了,我从来都不是能吃亏的人。

6

“啊。”

我蹙着眉故作娇弱地惊呼一声,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程知望同学,我就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你就算是告白失败了,也不能拿我撒气啊!”

听到八卦中心的主角,周围不少同学瞬间扭头看了过来,两眼亮的跟探照灯似的,充满了对八卦的求知欲。

程知望一僵,果然瞬间松开了手。

不怕他不松,他现在身上背的处分已经够多了,再闹事,就等着被开除吧。

“你不承认也没事,这件事我跟你没完,我们走着瞧!”

看着他灰溜溜离开的背影,我的眼神同样冷沉下来。

“是啊,我跟你的事,也不算完。”

因为这场风波,程知望短暂地安分了几天。

但出乎意料的是,或许是因为被人撞见了他跟我说话,学校里竟然开始流传起了我喜欢他的传言。

因为没造成什么负面影响,我也就没有理会,只是抓紧一切时间,拼命学习、刷题,把进入社会后遗忘的知识补起来。

一直到被顾许佳堵在了女厕所,我才想起来,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性缘脑。

整个年级的人加起来,估计也只有我一个人在学习。

“你是不是误会了。”

我认输的很快。

“我跟程知望不熟,他干的事跟我没有关系。”

顾许佳一脸莫名地看我:“谁问你这个了。”

7

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不怎么跟我这种平平无奇的丑小鸭打交道,看我的眼神难掩嫌弃。

但我却又清楚的捕捉到,她的嫌弃中,还带着恼怒。

我缓缓展开了攥着的手。

“那你找我干什么?"

顾许佳见我戴着厚重的黑框眼镜,自顾自地以为我是个听不懂话的书呆子,直接上来拽住了我的刘海,狠狠往上一提。

那张清纯如白月光的漂亮脸蛋,此刻写满了狰狞恶意。

“离程知望远点。"

头皮被撕扯的疼痛传来,我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问她。

“为什么。”

“你不是不喜欢程知望吗?"

“哈?"

顾许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我的东西,就算不喜欢,扔进垃圾桶里,也不许被人碰。"

她恶意而轻蔑地拍了拍我的脸。

“人家程知望人长得帅,学习又好,你以为你上次考了年级第二,就有暗恋他的资格了?也不嫌自己恶心。"

“记住我的话,不想挨揍,就离程知望远点!"

我仍旧面无表情地看这顾许佳,一点点吐露了她的心声。

"你不喜欢程知望,但也不许别的女生惦记她,因为你喜欢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

“之所以把我堵在女厕所,也只是因为你这两天被程知望害的丢尽了人,又不舍得找他算账,只能拿我当出气筒。"

顾许佳强撑出来的镇静,瞬间被戳破了。

她咬着粉唇,恼羞成怒地瞪了我半响,干脆冷笑着承认。

“是又如何,我可是学校里公认的校花女神,而你只是个不配拥有姓名的小透明,我就是霸凌你了,你能怎么样?"

8

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就是我的优势啊。”

别人连我的名字都记不住,又怎么会相信我居然会霸凌校花?

下一秒,我抬起手,狠狠扯住了顾许佳的头发,衬着她吃痛松手的瞬间,把她的脸按进了旁边的洗拖把用的水池里。

一下、又一下。

泛着骚臭味的水溅到地板上,呛得顾许佳干呕连连。

但她一张嘴,就会有更多的水被倒灌进食管。

顾许佳从刚开始的咒骂,到最后的挣扎、求饶。

一直到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我才抓着她的头发将她从脏水中扯了起来。

"记住我的话,今天这顿打,不仅替我,也替那些被霸凌的人还给你。"

顾许佳精致的小脸抽搐半天,还是没忍住对我破口大骂起来。

"你敢动我,你知道我背后是谁吗!"

我垂眸,看着像个被玩坏的布娃娃一样躺在女厕地板上的顾许佳,笑的意味深长。

"我当然知道,甚至比你自己,知道的还要多。”

就比如,顾许佳是个喜欢追求刺激的女生。

再比如,上一世在我结婚十周年纪念日前一天,跟程知望在床上厮混的女生和顾许佳一样,锁骨下面都有片红色的,很独特的胎记。

自从被我收拾过一顿后,顾许佳安分了几天。

不过我也没空搭理她,因为没过几天,就迎来了我重生之后的第一次测验。

眼看着高考迫在眉睫,为了检验学习成果,让学生们查缺补漏,测验频率由原先的一月一次,直接调整成了一周一次。

和程知望的气定神闲不同,同在第一考场的我,紧张到手心都在冒汗。

就算当初上学时再怎么厉害,我也已经是毕业工作十多年了。

进入社会的人,是很难找回学习的状态的。

一想到当年学到的知识很可能已经全部还给了老师,我就忍不住害怕。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试卷发下来,看着卷子上一串串公式,我只觉得头晕目眩。

但出乎意料的是,我刚硬着头皮下笔,就仿佛条件反射一般,自然而流畅地写出了解题步骤。

当年埋头啃书时打下的底子,时隔多年再一次给与了回报。

我写的越来越顺手,越来越熟练。

坐在第一位的程知望,状态甚至还要比我更好一些。

刚一收卷,就迫不及待地过来炫耀。

“你以为你努力就能超越我?别做梦了,普通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战胜天才的。"

这话或许没错。

但他程知望算哪门子的天才?

当年他考的年级第一,哪一次不是熬夜啃书考出来的?

他是当了几年小领导,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程知望似乎是看我这几天看书这么用功,想要从学习上让我挫败。

扔下一句“走着瞧”,就得意洋洋地离开了。

结果不出一天,被光速打脸。

10

别说是继续当他的年级第一,这一次,他连光荣榜都没上去。

但周围的老师和同学,似乎没一个觉得意外的。

为了留住清北苗子,给程知望开了不少后门的校长脸都绿了。

“我看你是整天追在顾许佳后面跑,把学到的东西全忘了!"

我听了只是一笑,重生回来以后连书都没碰过,可不是全忘了吗?

程知望像是被校长的话给刺激到了,很是努力学习了几天。

但遗失的知识那是那么好捡起来的,就连我这么努力学习,第一次测验不也才全年级前百吗?

但程知望成功太久了,已经忘记了厚积薄发是什么滋味。

他想要名誉,想要一步登天。

但他越是着急,反而越是倒退。

我的成绩一点点稳扎稳打的进步,程知望却是反复浮动。

有次考到年级前五十,还没能生出重回年级第一宝座的希望,就又因为急于求成大不如前。

这样的落差感,快要把他逼疯了。

从尖子生,到混灭众人,最后吊车尾。

程知望已经顾不上追求顾许佳,成绩却还是一塌糊涂。

甚至老师和同学也已经接受了学霸跌落神坛的事实。

因此,有更多的人注意到了我这个后起之秀,开始向我倾斜大量教育资源。

我不止一次看到程知望躲在阴暗处,用嫉妒不甘的眼神注视我。

但或许是因为身上的光环没了,让他没敢来找我麻烦。

我忙于刷题测验,暂时也抽不出空来,想要等高考结束再继续收拾他。

却不想刚过一个礼拜,就收到了程知望被辞退的消息。

理由是考试作弊。

11

再见到程知望时,他鼻青脸肿的,像是刚被人打过。

我知道他混的惨,但没想到惨成这样,忍不住啧啧感叹。

“就算被学校开除,这辈子都混不出头了,你又何必把自己的脸也毁了,这下连吃软饭的机会都没有了。"

程知望眼神阴冷地看着我:“你现在是不想装了,打算摊牌了?"

"是啊。”

我仍旧笑眯眯的。

"一个丧家之犬,你觉得值得我浪费心思?"

程知望哪里受过这种屈辱,瞪我的眼神愤怒的像是能喷出火来,但不过三秒,他却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沈蝶,我们之间其实不至于走到这一步的。"

他一步步上前,抬起手,想要触摸我的脸。

“我们结婚都十五年了,虽然死了,但又没有领离婚证,我们的夫妻关系就没有断裂,你还是我的老婆。"

"难道你忘了我们当年刚在一起的时候,有多恩爱了吗?"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程知望隽秀的面庞,只觉得恶心到想吐。

“世界上怎么有你这种厚颜无耻的人,你以为亲手杀了我这件事,能被几句甜言蜜语敷衍过去?"

程知望狞笑着离我越来越近,甚至想要趁着这附近没人,低头想要强吻我,甚至扒掉我的衣服。

"你想骂就骂,说的再多再难听都没关系,我会让你记起我的好的…"

我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意识到程知望不甘心自己掉下泥,便想要将我也一块拉下去。

他想再一次毁掉我。

12

迎着程知望得意的笑脸,我却缓缓扯起嘴角,笑得更加疯狂。

然后在他凝滞的眼神中,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电击器,狠狠地按在了他的下身,又在程知望倒地抽搐时,揪住他的头发将他扯到身前,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

"窒息的滋味,好受吗?"

程知望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直到一片通红。

都疼成这样了,他却还觉得不甘心,一边蜷缩着身子,一边哑着声音骂我。

"沈蝶,你个婊子…….呃!"

我手上猛地用力,一边看着他脖子上被掐出的红痕微笑,一边从口袋里拿出大把大把的药片,蛮横地塞进他的嘴里。

"这就生气了?"

大名鼎鼎的学霸,该不会连这点小折磨都承受不住吧,毕竟我上辈子,可是被你活活这么折腾死的。"

程知望没办法回答我了。

他已经彻底喘不上气来,眼睛不受控制地疯狂上翻,嘴角生理性地流着口水。

那张俊俏的脸,也因为痛苦而变得面目全非。

就在程知望快要被活生生掐死的时候,我突然猛地松开了手。

“别害怕,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怎么可能会真的杀了你呢。"

马上就要到高考了,为这么个人渣赌上自己的未来,多不值得。

13

程知望跌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喘息着。

他非但没有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反而还用一种看洪水猛兽般的眼神看我。

我缓缓站直了身体,看着他逃命般离开的背影,眼底的戾气却还没有彻底消散。

今天的事,不过收取的一点利息而已。

一条命,就得要另一条命来补偿,才算是公平。

......

"你们听说了吗,程知望疯了!"

“他到处找人嚷嚷,说是顾许佳跟他睡过,还拿了他好几万块钱,要让顾许佳对他负责!"

这条劲爆的八卦,以极快的速度在学校里蔓延。

顾许佳是清纯校花,当然不会承认。

程知望找不到人,就在校门口拉了条横幅,想要堵她。

“顾许佳你出来,你以为逃就能逃得过我?老子给了你那么多钱,你要不乖乖还回来,要不就让我再睡几次,肉偿!"

顾许佳站在校门内,气得脸色铁青。

别说是她,就连收到消息后匆匆赶来的校长看到这阵仗,也是差点脑溢血。

他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学生,怎么就因为爱情疯魔成这样?

“够了,程知望,你在这里闹事是污蔑学校的名声!再不滚蛋,我就直接报警了!"

“你报啊。

程知望冷笑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正好让他们来了好好查查,弄清楚顾许佳这两年从我这里坑走多少钱,弄清楚她是怎么知三当三的。"

14

见周围同学投来异样的眼神,顾许佳的脸色一下子煞白。

我没有,是程知望疯了,是他污蔑我的…

"他是个疯子,他就是个疯子!他的话不能信!"

“我是不是个疯子你清楚,顾许佳,要不要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说你身上究竟有几颗痣?"

顾许佳百口莫辩,崩溃地捂着耳朵尖叫。

“程知望,你已经被开除了这辈子都没救了,为什么还想要毁掉我!你为什么不去死!"

一阵尖锐的鸣笛声,突然响起。

道路尽头,一辆失控的大卡车横冲直撞地开了过来。

司机疯狂按着喇叭,程知望却像是傻掉了一样,只顾着跪倒在地上,急着去捡掉落在地的一只白色药瓶。

“我的药,我的药....."

随着无数人惊慌失措下的哭泣呐喊,一声几乎震耳欲聋般的碰撞声响起。

程知望的身体被远远撞飞出去,落到地上时,已经彻底看不清楚本来面貌都不用救护车浪费时间赶过来,碎成这样,直接拉去火葬场就行了。

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的顾许佳当场干呕起来。

"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有真的想要他死……"

只是同学们都被吓得傻在了原地,没有一个人在意她说什么。

校长满脸不忍地转过身,一边报警,一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要引以为戒,别被感情影响了学习。"

我将视线从那瓶奥氮平片上收回,不动声色地将鞋底不小心沾上的血擦拭干净,故作感激地一笑。

"谢谢校长,我会的。"

在校长欣慰的眼神中,我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却不想刚走几步,就装上了一个温热宽厚的胸膛。

15

身材高大,长相格外帅气的少年正歪着脑袋看我,一双微微眯起的丹凤眼里满是兴味。

"你叫沈蝶?"

他用修长的手指挑起我垂落肩膀的一缕发丝,又低下头,凑到我耳边小声耳语。

“程知望被处分、开除,还有小佳被人按在厕所里打这些事,都是你干的吧?"

我死死地盯着他的脸,一点点回想起了他的身份。

顾许佳书里的主角兼暗恋对象,程知望的情敌,以及这所学校的校霸。

周野。

别问我为什么会有校霸,因为我也不知道。

或许,这就是性缘脑世界里的一大特征。

和周野邪肆的眼神对视许久,我突然笑了,非但没有后退躲开,反而迎上前,抬手攀住他的肩膀。

"怎么,你是来给顾许佳出气的?"

周野挑了挑眉,玩味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有意思的玩具。

"为什么这么说?"

我轻笑一声。

“因为我上次在篮球场碰到你的时候,刚好听到了你在跟你的朋友炫耀,只要你勾勾手指,顾许佳这个校花就会开好房,在酒店乖乖等你。

"哈哈,沈蝶,你比我的还要有意思的多。"

周野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我是说过这话又怎么样,顾许佳……也就那样吧,无聊的时候拿来玩玩还行,真要找女朋友,还是得你这样心狠手辣的黑莲花。"

16

他抬手摘掉了我的黑框眼镜,又歪头在我耳边暖昧的吐息。

"明明长得这么好看,却要故意把自己隐藏起来,不觉得可惜吗?"

我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恼怒地将他一把推开,重新抢回眼镜戴上。

“不用你管。"

周野踉跄着倒退几步,按了按刚才被我弄疼的肩膀,又忍不住笑了。

"我没撒谎,你是真的很有意思,我也是真的想让你当我女朋友。“

"如果你介意我和顾许佳的那段过去,不如先看看我送你的礼物,如何?"

随着他的一声响指落下,又一道尖锐的刹车声响起。

一个身材丰腴的中年贵妇从豪车上下来,看也不看周围的一地血污,上去抓着顾许佳的头发就是一个巴掌上去。

“隔着十米都能闻到你身上的狐臭味,呸,还说是什么高中生,我看是出去卖的还差不多!"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就敢勾引我老公,在这里我就是找人弄死人,也没人敢说我半句不对!"

贵妇每说一句话,就要往顾许佳脸上狠狠扇一个巴掌。

那张清秀漂亮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成了一只猪头,一向清高的顾许佳却连回击都不敢,只是鸣咽着往后躲。

“好疼,呜鸣,别打了…”

周野像是生怕我不认识,还贴心地在我耳边解释道。

“这个老女人是咱们市首富家的老婆,为了把她找过来,我可是废了不少心思的。”

17

本市首富,恐怕就是顾许佳嘴里说她背后的人。

我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怪不得顾许佳一个高中生,能用得起那么多奢侈品。”

“羡慕吗?”

周野低笑。

"只要你愿意,我能给你更多。”

我没有说话,只是接着欣赏起了远处的那场闹剧。

碍于首富夫人的名头,不管是保安还是校长、老师,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的。

所有人都只是冰冷而麻木地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好疼!啊!不要再打了!"

清甜的女声因为疼痛和恐惧,一点点变得沙哑微弱。

顾许佳捂着头倒在地上,被迫承受着这场单方面的殴打。

“啪、啪”的巴掌声听得人心惊胆战。

贵妇的怒气却没这么简单宣泄干净,连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直到她眼睁睁看着顾许佳的裙摆流出了鲜血,流淌一地。

"呀,原来顾许佳还怀了孩子呢。"

周野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看来她这下不仅要名声尽毁,连身体都要完了。”

我没有说话,脸色也不太好看。

这个男人,性格简直糟糕透顶。

周野却像是半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恶劣,只是轻笑着问我。

"还满意我送你的礼物吗?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做我女朋友?"

"毕竟像你我这样的,才是一类人啊。"

18

我死死地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问道。

"我只想问你一件事,程知望这几天被人揍了一顿的事,是你干的?"

周野耸了耸肩,神色傲慢。

"是又如何,我就是看不惯他。就算我现在不喜欢顾许佳了,别的男人也不许碰她。"

那他怎么不去教训那个本市首富?

归根究底,不过是群欺软怕硬的货色罢了。

我心底嗤笑,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反而对他扬起一个充满引诱味的笑容,缓缓摊平了手掌。

"除了这份礼物,你难道不应该还有其他的东西送我?"

周野愣了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失笑地拿出一张烫金会员卡,放到了我的手心。

"没想到你这懂的还挺多。"

“那么好学生,咱们明天晚上见咯?"

那张会员卡,来自一家隐私性非常好的夜总会。

我难得翘了课,换上一条漂亮的小裙子,化了精致的妆容,带着一颗期待的心,如约赶赴了这场约会。

周野开门时,眉眼带着刚被吵醒后的不悦和冷漠。

锐利又英挺的眉眼带着几分戾气,帅的堪称张扬。

但那些负面情绪,又在看清我此时的样子时,变成了深深的惊艳。

“咳,你来了。"

周野往后退了几步,让出路来。

"你今天很好看。

“谢谢。”

我莞尔一笑,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这个包间面积不算太大,但好在这里只有我和周野两个人,坐着并不拥挤。

19

包间里有点歌功能,周野虚虚搂着我在座椅上坐下,便翘起一条长腿搭在膝盖上,拿起了话筒。

“好学生,想唱些什么?"

我心不在焉地揪了揪裙摆。

“我平时不怎么来这种地方,不知道该唱什么,你随便点吧。"

被我青涩的反应取悦到,周野轻笑一声,随手点了首情意绵绵的歌。

他的嗓音很好听,少年的清冽中还带着几分磁性,唱起歌来特别抓耳朵,是很讨女孩子喜欢的那种。

唱歌还不算完,周野是打定了心思要撩拨我,一边唱,一边伸手想要抱我。

我被他身上的味道压得喘不过气来,豁地站起身,板着脸想要往外走。

“我有点紧张,想去厕所,很快回来。"

周野没拦我,只是拉长了尾音撒娇。

“那你快点回来。"

我“嗯”了一声,推开包间门出去后并未离开,而是站在不会被发现的角度,冷眼看周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药粉,撒进杯子里和茶水混在一起。

年轻人就是猴急。

我嗤笑一声,又在外面站了几分钟,这才故作淡定地重新回了包间。

周野果然按捺不住,想法设法地哄我喝水。

“喝点水润润吧,不然小心待会把嗓子喊哑了。"

我对他的挑逗视若无睹,只是面无表情地拿起杯子,然后趁着周野不注意,将已经调到最大功率的电击器用力按在了他的手上。

上次在程知望那我就试过了,这东西真的很好用。

周野倒在座椅上抽搐的样子,和程知望当时一模一样。

他狠戾而愤怒地瞪着我,满身的怒气却又脆弱到一戳即破。

从咒骂到哀求,周野眼底闪着泪花,颤着声音问我。“沈蝶,你究竟想干什么?"

20

我微笑:“你送了我一份大礼,我当然也要给你回礼才行啊。"

然后在周野惊恐的眼神下,撬开他的下巴,将那杯加了料的水灌进他里。

直到确认他彻底喝了下去,迅速抽身离开包间。

和我擦身而过的,是一个喝得醉醺醺,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我目视前方,脸上的笑容终于真切了几分。

虽然不知道周野用这种办法毁了多少女孩子,但我想,让他尝尝自己的手段,应该也挺不错的。

"真好啊,这下终于可以安心学习了。"

......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周野和顾许佳。

我也没刻意去查,只是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

高考、入读双一流大学、远赴海外深造,我踏踏实实地走好自己的每一步。

再听到那些逐渐模糊的名字,是在一场高中同学聚会上。

昔日的同窗围绕在桌子旁边,尽情聊着八卦。

“顾许佳和周野在一起,还领证结婚了,他们俩一个赌博,一个家暴,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你消息落伍了,周野因为狂躁症伤了人,上个礼拜刚被送进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我怎么听说那里的院长,喜欢的是男人啊.…"

虽然有趣,但这些事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我吹了吹美甲,拿起自己的豪车钥匙,带着知名上市公司总裁职位的入职通知书,笑着离开了酒店。

真好,我终于凭借自己的实力,从这该死的性缘脑世界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完!

#头条创作挑战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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