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张馨月)谨以此文献给我的父母和室友。
1、地震了?!
2015年4月25日中午12点(北京时间约下午2点),尼泊尔发生8.1级大地震。地震发生的时候我在加都,正和小伙伴骑摩托车环城。地震的瞬间,我在摩托车上几乎没感到颠簸。可是,屋里的人发疯一样尖叫着往外跑,头顶上一群乌鸦作惊恐状往飞散。“靠,枪杀!”——这是我脑子里闪现的第一反应。直到感受到大地在摇晃,我才意识到原来地震了。没有房子倒下,也没有人受伤,我猜大概也就5、6级的地震吧。于是我借小伙伴的手机给父母发了条信息(我自己的手机在马六甲弄丢了):尼泊尔地震了,我很安全。然后继续骑车环城。
我们从加都一直骑到巴克塔普尔。一路上,几乎所有的商店都关门了,即使店门开着,也没人在里面。人们纷纷围在大街上,或是坐在马路旁。沥青路面已经裂开,部分路面出现塌陷。最夸张的一段,路面塌了大概一米左右,人人纷纷跑到此“奇观”旁拍照录像。说实话,那时候我并没有感到恐慌。却听说地震有8.1级,比汶川地震还高。可是这一路上,我只看见凑热闹的尼泊尔人,不见任何伤亡。8.1级,是假消息吧?
到巴克塔普尔的时候,我饿了,想找个餐馆吃点东西。可环顾四周,所有店门都紧紧关闭。在城里绕了一圈,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餐馆,走近一看,门口到处散落着玻璃瓶碎片,估计是那一箱子汽水在地震里摔坏了。餐馆里没人。我朝着屋内喊了一声:Anybody here?无人应答。好吧,午餐泡汤了。既然没饭可吃,我和小伙伴决定先去巴克塔普尔的杜巴广场逛一圈。还没到杜巴广场,就有人告诉告诉我们,杜巴广场被封锁了。当时我以为是道路坍塌交通不便,完全没想到是古迹毁了。
也罢,既然巴克塔普尔不能吃饭也不能参观,那就先回加都再作打算。去civilmall好了,那是加都唯一比较像样的商场了,说不定还能寻到些食物。回到加都,我才发现自己完全低估了地震的影响。这座佛塔的房顶震掉了,那间寺庙的墙壁裂开了。这座房子半面墙倒了,那座房子干脆全部塌了。一根电线杆嚣张地横在马路中间,扯断的电线张牙舞爪地散落。还有一根电线杆居然砸在一辆车的司机座上……马路上挤满了人和车,人人都在四处乱窜,又不知道窜到哪儿去。我也是。
我们几乎没抱希望地把摩托车骑到了civilmall,果然不出所料,商店已经关门。门口还有警察守着,估计是防止坏人趁乱抢劫。一到这里我们就后悔了。尼泊尔人纷纷跑到这里看热闹,为了保证主干道交通顺畅、警车和救护车正常通行,警察把人都赶到马路两边,我们也从路中间被赶出来了。无奈,只得找个地方把摩托车停下,然后挤近浩浩荡荡的人流。尼泊尔人的个人卫生习惯并不好,挤在人群当中,一股浓郁的咖喱味狐臭把我紧紧包裹,混上扬尘一股脑塞进鼻孔。那时我竟怀念起北京的空气来,记忆里好像有一股甜甜的香味。终于从人流中挤出来,我们决定先步行回宾馆。谁知主干道已经被封锁,禁止通行,于是只有绕小路回去。
坐在摩托车上,眼前的景象一晃而过,像看电影时按了快进键,刷刷刷就过了,什么也记不住。双脚踏在地面上,一步一步向宾馆走,我才看清地震的威力:我看到受伤的老奶奶被抬进救护车,看到疯狂的摄影人挎着两个相机往人群里跑,看到公共厕所外挤满了人,看到人们神情焦虑地坐在公园的旷地上。加都的天空,总是飞着很多乌鸦。今天,直升机抢了乌鸦的地盘,不断发出嘈杂的声音从头顶呼啸而过。真的,地震了,还是大地震。
终于走回宾馆,才发现已经全城停电停水,手机没信号,Wi-Fi也用不了。没办法联系朋友了。在宾馆上了厕所,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老板让我们别去杜巴广场(宾馆就在杜巴广场旁边),好吧,就去杜巴广场看看。到杜巴广场时,我吓傻了。毁了,全毁了。几座神庙已经完全倒塌,面目全非。还有几座部分倒塌。那几座“幸存”的,墙面也裂开了,摇摇欲坠,好像打一个喷嚏,它们就会倒下。扬尘四起,灰扑扑的一片。一辆大车,几十名警察,正在无力地收拾残局。
这是加都毁得最严重的地方,也是加都最珍贵的地方。有人说,生活在加都就像生活在世界文化遗产之中。现在,加都还在,遗产没了。说不出的心痛。
或许是因为宗教学专业的缘故,我对这个充满古寺和佛塔的广场有说不出的喜欢。如果清晨和黄昏来,还可以找到绝佳的光线和角度,以这些古香古色的建筑为背景,总可以创作出很棒的摄影作品。为此我专门从泰米尔区搬到了杜巴广场附近的宾馆。这三天,我天天来这里,闲逛、摄影,没想到它就这样毁了。我还没有坐在古寺的阶梯上和尼泊尔人聊天,我还叫不出每一座寺庙的名字,我还没拍出有意思的照片,但已没机会了。
沉浸在震惊和心痛中,我们离开了杜巴广场,走到泰米尔区。泰米尔区是游客聚集地,我们希望能在这里找家餐馆吃点东西。终于,一家叫“中华面馆”的中餐厅还开着!业界良心!这里不仅正常提供食物,还有Wi-Fi!我打开微信,才发现大家都在担心我的情况。原来地震的消息已经在国内炸开了,8.1级,吓死人。(地震后,我只借别人手机向父母报了平安,之后手机就没有信号了)尤其感激我的室友,在我“失联”的几个小时里,居然找到我的高中同学打听到我的消息。一一回了微信,在朋友圈报了平安,吃了碗泡椒鸡杂面,然后走到停摩托车的地方取车。取了车,我们又回到宾馆,从楼下的小商店买了水和食物以备不时之需,然后呆在宾馆看电影。需要说明一下,地震中倒塌的都是木质或者砖砌的老房子,钢筋水泥房基本无恙。外面如此混乱,还不如留在宾馆。电影刚看半小时,余震了。床在晃,心也揪了一下。这时,宾馆老板开始吼了:Anybody in the room? Please comedown!下楼后,已经天黑了。“去哪儿”又成了问题。哎,去“中华面馆”吧,那里有网,中国人也多,可以打听打听同胞们的近况。
到中华面馆后,员工正在煮稀饭。老板说,现在物资短缺,有人来就给他稀饭。真给中国人长脸!不仅一直用电瓶供着Wi-Fi,成了加都少有的几个可以与外界联系的地方,还为所有人免费提供稀饭。老板坐在角落沉着脸打电话,那时我才知道,ABC徒步人员失联了。我的心又揪了一下。一周前,我正在ABC徒步。ABC四周被雪山环绕,一旦发生雪崩,后果不堪设想……我不敢想下去了。
2、睡一觉真难!
在中华面馆坐了一会儿,我困了。去中国大使馆呆着?摸黑去找大使馆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另外听面馆里的人说,大使馆已经挤满了人,你一没残二没病地跑过去,他们最多嘱咐你一句:找个空旷的地方呆着吧!我去,这还要你说?既然现在不缺食物不缺水,与其去大使馆增加混乱,还不如回宾馆睡觉。
骑着摩托车在加都的大街小巷穿梭。夜晚的街道惨淡得很,房子没倒,但门都关了,人也撤了。记忆里全城停电这种事儿只有小时候在爷爷家发生过。不过那时候,总有爷爷穿着白背心摇着蒲扇讲古,还有一牙一牙的西瓜吃得满手沾满甜甜的汁水,于是,停电成了颇有情调的事。但此时,停电延长了加都的黑夜,增加了救援的难度,也延长了人们的恐惧,增加着死亡的人数。
回到宾馆,才发现老板已经把门关了。我心里一阵失落:哎,今晚没地方睡觉了。也罢,去杜巴广场躲躲吧,怎么说那儿也是块空地。来到杜巴广场,想起了汶川大地震那一夜的南开大操场。有人拿着床垫、毛毯,铺好临时床铺准备过夜;也有人点着蜡烛在广场上打牌喝啤酒;也有人干巴巴坐在地上发呆。前一天,睡在杜巴广场的只有流浪汉;此时,所有人都趟在这里。本地人、游客,家财万贯的酒店老板、身无分文流浪汉都坐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那一瞬间,我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和我在ABC徒步时一样的感觉:在大自然面前,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渺小而且相同的。
我们将地图铺在地上,就这样席地而坐。地冷冰冰的,空气也冷冰冰的,我蜷成球状直打哆嗦,喷嚏一个接一个打个不停。这样冻下去,明天生病是100%的,在地震后这种环境恶劣物资匮乏的情况下,恶化也是100%的。到时候没被震死却被冻得个要死不活,真划不来。我和小伙伴盘算一下,决定去酒店看看能不能找条毛毯,然后再回杜巴广场避难。可恶,老板还没回来,酒店仍然关着,只有一只大白狗在门口趴着。那时真羡慕它长了一身厚毛,不用穿衣服也不会觉得冷。
“要不我们还是去中华面馆吧,那里中国人多,怎么也有个照应。而且饿了还能喝稀饭。”
“行。”
我们又骑上小摩托驶向中华面馆。车灯照着扬起的灰尘,密密麻麻的小亮点在空中缓缓地飘荡,钻进鼻孔难受得厉害。到了中华面馆,和小伙伴一人盛了一碗稀饭,加两勺油辣椒,撒点盐,伴匀了,吃着也有滋有味。旁边的人,看到我们诡异的吃法,眼睛都瞪圆了,嘴角还露出“真是两朵奇葩”的不屑微笑。我假装没有看见,继续大口大口享受我的“椒盐浓粥”。我吃了两碗,浑身都吃热了,然后倒在餐厅的长椅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儿时的记忆中,以捕捉野物印象最为深刻。
在生产队时,有一年夏天,我随着大人下地,突然从番薯地里窜出一只黄松公(黄鼠狼),十几名男女社员,眼睛放光,围追堵截,最后被铁方叔一把捏住。这小东西比老鼠大不了多少,放出十分难闻的臭气,死死咬住铁方的虎口不放。铁方叔掰开它那小口,虎口上就露出了圆圆的两个小洞,涌出两滴血珠,他却毫无感觉,咧着嘴,得意地嚷道:“夜饭菜来荅了(在这里了)!”
有一次,我父亲也抓了一只回来,那毛皮据说能卖两块钱。剥了皮,母亲便安排着把肉也煮了。炖得烂烂的肉,闻着有一股子狐臭味,姐姐她们都笑而不挟,我放学回家,肚里正饥,所以大大地挟得一筷,放在嘴里,觉得味道有点怪,但后头有肉的鲜味沁出来,好像也还不错,便又挟了一大筷。母亲在旁边叹了口气:“不晓得他多少辰光没见过肉了。”
社员们围剿的另一种动物,是乌梢蛇。它无毒,肥重,所以一旦露头,便会落到锄头、铁扎构成的丛林之中,自是无法幸免。我父亲也曾打得一条乌梢蛇,有五六斤重,剥去皮,母亲把它砍成一截一截,用个大铝锅煮熟,就可以蘸着盐来吃了。姐姐她们都不敢吃,我和哥哥正值少年,每天都觉得肚子空落落的,要是石头咬碎了能吃,都能咬碎吞下,何况是肉?我记得那味道蛮好吃的。
村里有人用蛇皮来蒙胡琴,那花纹呈六边形,黑白相间,看起来真是漂亮。
有一次我从老网山脚走过,看见半山腰因采石滚过又被雨水冲得光光的浅沟上,有一条碗口粗、丈余长的乌黑的蛇影蜿蜒而过,带动了碎石不住地往下滚动,窜入柴草蓬间,远处犹见柴枝轻摇,不由得心头呯呯直跳。听大人说,深山坞底的巨蟒才叫厉害,斗桶般粗细,好几丈长,从柴窠蓬中走过,像是劈波斩浪,——只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
麻雀也是一种美味。住在老屋里的时候,母亲把剩饭装在饭篮里,挂在房子中间用绳子吊下来的一个勾子上,开着玻璃窗,这样通风良好,饭便不会变馊。但人不在时,就有麻雀进来偷食。有一次,它们飞进来时,母亲正好在家,于是关上了窗子。麻雀在玻璃窗上撞得几下就昏了头,掉倒地上,母亲用竹枝做的扫把按住,然后拔毛,去掉内脏,洗干净,连同骨头一起切成肉末,放在打好水蛋的大碗里,架到饭镬中蒸,饭熟时水蛋也蒸熟了。我觉得那是天底下味道最鲜美的水蛋。
我也抓过麻雀。
七八岁时的一年冬天,我跟在堂兄屁股后面,在小嬷嬷家的楼上,在一个亮眼晒箕(篾片之间有孔,可透视)下,支上一尺多长的木棍,再用绳子拴住,往阁板上撒些谷子。我们躲在一个大钿橱后面,麻雀一来啄食,就拉绳子,捉住了好些只。
麻雀不仅贪吃,到了夜晚还很傻,宿歇在草披与横梁、椽木之间的窝中,一动不动,任你掏摸。十来岁时,有一年冬天大雪,在黄昏时候,我偷出家里的长手电(能装三节一号电池),在村边、坡下的毛坑草屋里去“照麻雀”,有时一把能摸到三两只。
钱家山下村在大溪边上,溪水曲折,因多浘潭,便多游鱼。村后有鱼塘,有沟渠相连,也是捉鱼的好地方。
儿时最难忘的记忆,便是在沟渠里捉鱼。
九岁、十岁时,我常常与大三岁的哥哥组成“哼哈二将”,到水沟里“泼鱼”:堵住“里凤眼塘”出水口的一截水沟,用面桶(木制的脸盆)把水泼走,待水舀干,就可徒手捉鱼了。通常捉到的都是小鲫鱼和一些写不出名字的杂鱼,要是捉到条三四个手指那么宽,叫做“老板鲫鱼,手庞介大(手掌那么大)”,则是意外之喜。水里的捉完后,我们再一捧一捧地翻动泥淖,查捉泥鳅,也时有收获。捉泥鳅时不能太用力,一用力它就会滑不溜湫地跑掉,要用手轻轻捧握,让它依然觉得像是在泥里般的舒适,然后就被我送进木盆里。
春天桃花水发的时候,雨水充沛,鱼多溯流而上。小山头边那条路是一个斜坡,内侧是水沟,流入“山下塘”。我们把上面的来水改派到杨村人的田里(若被人看见,是要挨骂的),沟里的水顺坡一泻而尽,鱼儿却不会掉头,依然向上冲刺,直到上方已无来水,只见一片白花花的跳动,令人喜悦莫名。
我们弟兄俩一身泥浆,把小半篓杂鱼带回家,母亲拿起大剪刀来剖鱼,一边还说:“格两个头仔毛(这两个毛孩子),多碗鲜鱼多碗饭。”因为多了碗鱼鲜,胃口打开,不免多费一碗米饭,而那时候粮食根本不够吃,平时吃饭都是收着的。所以母亲的话,似乎是在责怪,口气却又满是得意。
十五六岁时,我敢去抓黄鳝了。
一是钓。在田坎边氽着水的小洞里,总会住着一些“老洞黄鳝”,长得十分粗壮。用双轮车的钢丝,一头烧红,拧成钩状,串上蚯蚓,放到洞内数寸,一边用中指在水里弹出“波波”的声音,吸引黄鳝醒来觅食。待其咬钩时,用力一拖,把整条都拖出洞外。黄鳝在田里一时是钻不进泥里的,瞅准了,用中指夹着把它钳住,然后拿柳条来串了。其实那冷水边的洞穴里,也是水蛇居住的地方,我虽有些怕蛇,却又禁不住对黄鳝的渴望。
二是“照”。夏夜天热,黄鳝会游出洞外乘凉。这时禾苗已经长得半尺多高,站在田塍上,用向日葵的杆子做成火把,可以照见在水田里外纳凉的黄鳝。但小一动,鳝便逃,用手抓,十分滑溜,常被逃脱。最好是用黄鳝钳。那是一尺来长的铁夹钳,凿有齿痕,一钳便入肉,黄鳝很难挣脱。但这钳子要好几块钱才能做一把,花这么多钱,买这偶然才用的东西,不太划算。我父亲便用三条老竹片,一边两片,一边一片,刻出锯齿,用铁丝捆紧,做成一把竹夹钳,也可以起到铁夹的效果。但黄鳝总不甘心被捉,死命挣扎,竹片又不如铁硬,遇到大一点的黄鳝,就会被挣得散了架。某一次我和哥哥去照黄鳝,居然在溪边拣到了一把铁钳,也不知是谁人遗漏的,我家从此也有了捉黄鳝的利器。
“照黄鳝”的快乐,乃在于照和捉,而不在于吃。上大学后,第二年暑假,我回到家,晚饭时陪父亲喝“糟烧”(用糯米酒酒糟蒸制成的白酒),有回甘之味,便多喝了半碗。饭后想起小时候“照黄鳝”场景,遂独自一人,手持电筒,往田埂上转了一圈。一时酒劲涌上来,我醺醺然仰卧于溪埂边的草坡上,只觉溪水淙淙,草味扑面,满天繁星,辽远无际,偶有萤火虫舞过,唯不知身在何处矣!
村前的大溪,是我们夏日洗浴之所,也是我常去捉鱼的地方。
小学时,我用一根三尺长、手指粗的铅丝,到浅水滩上去打鱼。但铅丝软,水稍深时,则会因水阻挡而滑动,以致失去目标。所以最好的工具是钢筯,足够硬,入水深。住在深潭的黄鳝、梭鱼喜欢到浅滩里戏耍,我便高速冲向滩口,在鱼儿飞箭般逃回深潭之前,瞬间判定“提前量”,眼疾手快,命中鱼身。可怜许多三四寸长、二指儿宽的小鱼儿,就这般被我打得腰折两截,用一根狗尾巴草串了,带回家去。
上高中时,经常发现有人偷偷在溪里“药鱼”。他们用一种叫“鱼滕精”的农药来药鱼。那药虽施放在石砩村边的溪中,但顺水流到我们村前,药性仍在,只见一些鱼儿从深潭歪歪斜斜地游向浅水处,连人靠近也无知觉,于是成了我的猎物。那鱼身上其实还能闻到丝丝农药气味,可我那时眼中只有“鱼鲜”,从来不去想入腹会带来什么问题。
后来又有人偷偷在我们村前的“浘潭”用炸药炸鱼。很多时候是他们已经把面上的鱼儿拣完溜走了,我们才察觉,但在水底仍能踩到、摸到一些被震死或震晕的鱼儿,三五条便可成一碗。
有一年夏天,天还未明,我正在睡梦中,忽听得母亲喊:“快起来,有人弹(炸)鱼了!”我翻身而起,连眼屎也不及擦,带上鱼罾,跑向潭边,只见被震晕的鱼儿,白花花的一片,好像浮萍一样铺满了水面,一动也不动,任人捞取。我第一次发现这水潭里竟然躲着那么多鱼!
但这样的时光,很快就成为记忆。
由于稻田里多害虫,或是患稻瘟,稻根霉烂、成片倒伏,严重影响收成。为此,生产队开始用剧毒农药来杀虫。从“六六六粉”到“一六零五”,越毒就越有杀灭效果,所以大受欢迎。
“一六零五”是用背式喷雾器施放的,按说明,喷药人要戴着口罩,而且不能在下午一点到三点太阳最烈时喷施,因为那时毒性会在空气中挥发,人吸入会致命的。但社员们却不以为意,时常我行我素。做过生产队小队长的秋子,就是在烈日下施药时中毒,不治身亡。
更为严重的是,自从这类剧毒农药喷撒之后,水田里就再也拣不到田螺,很难见到黄鳝、泥鳅,甚至连田鸡(青蛙)也很少了,春天里的田畈十分安静,再也听不到蛙声十里出山泉了。
大溪从石砩的石堰流出,向北,直冲新桥头,被斜山子抵住,折而向西,又被老网山阻挡,折而向北,从我们村边经过,又被杨村人所筑“风水埂”拦住,再折向西,沿杨村从西北方流入栎江,如此这般,曲曲弯弯,每拐一个湾,便留下一个浘潭,每个浘潭都养育了无数的鱼儿。后来公社为了增加水田,请得县里的工程师来布局,从桑园地中重新开江,将宛曲的溪流改为弧形直道,新得水田数十亩。溪水则一泻而下,能避洪涝,但已无“浘潭”可供鱼儿生存。加上每隔数十、上百米便是一道水堰,鱼儿难以回流,溪里便只剩下一二寸长的小鱼,如同水虫般滋生着。
1990年代初,溪东某氏在村里办了一家印染厂,直接排入溪中,人只要接触那水,皮肤便是刺痛般燥痒,从此人就不能在水里洗浴了。虽然几年后那工厂就被关闭,但污水浸入泥沙里,却是许多年不曾减轻。
直到前些年永宁水库建成,溪边绿树成荫,映带着清清溪水,拍出照片来,宛如西欧小镇。只是溪水潺潺,却不见游鱼踪迹。水田上则是白鹭成群,可见环境已大为改善,可惜那田里种植的多是单季杂交水稻,已难寻觅当年摸螺、捉鳝之情趣。倒是南边的绵绵山岭,因为长期无人砍伐,已是树木森森,松涛阵阵,宛如原始丛林,人难进入,却成了野猪的乐园。世事如苍狗白云、沧海桑田,固难预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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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音壁】
黄仕祥(家兄):捉鱼情景,历历在目。那时我只是抓,很少吃。
华玮(香港中文大学):呈现的内容令人哀伤。从物质匮乏的时代人与动物的关系,到工商业发展下人对自然环境生态的破坏,其中大有深意。可见您的文章看似个人记忆小品,描绘的却是整个时代。佩服之至!
岑宝康(杭大校友):文中叙事状景,甚至物件称谓,对我而言是如此熟悉和亲切,很多场景我都可以代入。
我早就说了,没有经历过我们这一代人的童年景象的人,是不可能创作《米老鼠与唐老鸭》这种风格的作品。但最触动我共鸣的还是慈帏那句富有哲理的坊间俚语:“多碗鲜鱼多碗饭。”
我也有过一次类似经历:读初中时,对天文学和哲学特别感兴趣,每晚在煤油灯下瞎琢磨。母亲有时忍不住嘀咕一声:“一斤火油只能点四日。”看到你这个题目,我哑然失笑,並由此概括出我的困境:多读书本多点灯。
赵延芳(杭大同事、同乡):捉鸟抓鱼,女孩天生不擅长,但你记录的这些情景,于我却也“眼熟能详”。我隔壁的堂弟,五六岁就开始抓泥鳅啦,方式方法同你一模一样。伯母把那些小鱼、泥鳅洗净晒干,在油里烤一下,鲜美无比!每当他收获一回,我也能跟着饱一次口福。犹记得那时的他,浑身一丝不挂,晒得油黑发亮,抓鱼搞得一身泥浆,往水中一跳,狗爬两下就干净了……至于捉鸟,你的那两下,同迅哥儿和润土的玩法也是同出一辙!
李越(学生):这个题目很有趣,有点汪曾祺散文的味道。草坡上观星一段,感觉最好。捉黄鳝那两段,读起来觉得有一些残忍,不敢细读。
蒋思婷(学生):整篇写捉各种野生动物的故事,题目却落在鲜鱼上,可不可以理解为老师最深刻的记忆,还是拿“战利品”回家让妈妈变成美食的过程?
令我惊奇的是,麻雀睡觉时竟然可以轻松掏取,睡着睡着就被捉住了。
还有就是从前对大自然的索取,确实过度,放毒药、用炸药、乱砍乱伐,这些在以前是常见的,如今看来,却是残忍的。
郑尚宪(厦门大学):@蒋思婷 麻雀等一些鸟类天生夜盲,所以不少地方习惯称夜盲为“雀盲”或“鸡盲”。
董春晓(杭大同学):文章非常有趣!小时候虽然不是农村户口,但住在市郊,也非常喜欢摸鱼捉鸟的勾当,尤其喜欢抓蛐蛐,至今那些干旱农田里的泥土青草味仍能立刻激活儿时的许多记忆。
朱承君(杭大同学):勾起了我少年时的回忆。所有一切,我全部经历过,连使用的工具也几乎一致。我在抓黄鳝时抓到过水蛇,拎出水面时,被其斑斓色彩吓得魂飞魄散。
杜思瑶(深圳友人):很生动,尤其细节描写,场景如在眼前,让我想起小时候。我们家乡山多林密,经常有蛇出没,乌梢蛇和青竹飚(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字)最多,经常会横亘在路上,经过时看见就会吓得女生尖叫。男孩子恶作剧,喜欢看女生受惊吓的样子,有调皮的男生故意用竹竿挑起蛇来晃,这个姓陆的男生我特别讨厌他,是个学习不好但特别淘气的男生。2008年汶川地震,我家乡青川地震破坏也很严重,回去跟中小学的同学们见面,那个陆姓调皮男生也来了,一个饭桌上吃饭,我还是讨厌他,可见小时候被吓得有多厉害。
赵国瑛(中学校友):观察生活细致入微,描景状物生动有趣。颇多物名、乡俗、动物以及衍生的细节,呈现了当时乡民的生存状态,击中了乡愁最柔软的部分。而“黄松公”“斗桶”“钿橱”等物名及“头仔毛”等称谓,非邑人难得其中意趣,妙哉!
卫军英(杭大学兄):儿时记忆中的童趣,大多是充满自然和谐的味道,其实不论是诸暨的钱家山下,还是杭州的市井街巷,因为至少环境和童心一样没有污染。尤其喜欢那个摸鱼的大溪和大溪摸鱼的乐趣。几经周折的大溪,宛然生命流淌的节奏符,每一个浘潭都是一段记忆沉淀。后来大溪取直了,浘潭没有了,就好像生活中少了更多美妙的变幻,回忆中的山重水复和柳暗花明渐渐平淡。
何桥(高复班同学):好鲜活,接地气。
俞国林(中华书局,桐乡人):捉蛇、捉鱼、捉黄鳝,打麻雀,都是一样的。
乌梢蛇,我们那个地方叫做青梢蛇。我十岁多点时候,一个人在野外桑树林里看到一条三米多的,赤手空拳,将之擒获。我们那里不怎么吃蛇,将之卖掉了。
何枫(同乡友人):儿时的情景历历在目,我们这边照泥鳅、黄鳝还有一个最好的时光,四月中旬草子田翻转,秧苗尚未种的几天,晚上拿着松掌油做的大火把,拿着鳝钳、鳅笼,一行人在水田中照黄鳝泥鳅,往往收获颇丰……
王贺(上海大学):我最爱吃鱼,却没有任何捕鱼、钓鱼经验,也不太会烹调、料理。此文写儿时捉鱼及捕获其他野味儿之记忆,可谓妙趣横生;但看到药鱼、炸鱼、印染厂往大溪里排废水、乃至新水库建成其中无鱼等情事,殊觉感伤。我们为了生存,付出的代价似乎太大;人是万物的尺度,这种观念也是应该调整的时候了。
李舜华(广州大学):一个人的书写,成就的是一个时代的记忆,读来颇有些感伤。文章中说的摸鱼,捉黄鳝,逮麻雀,打蛇……我也记得,只是这些事大都是伢子的事,女子不过在外围看个热闹。我们喜欢的,是田间垄头的挖野菜,还有水塘里捡田螺。都属于那个时代的记忆,一样的明媚与忧伤。
蔡依萍(同乡友人):每一个故事都栩栩如生。因为有乡情,所以引出满满的回忆,那时那地那人。叙之如水之蜿蜒、鱼之珍稀,印象深刻自然。又是长见识了的,原来这河曲凹岸生得浘潭活水,竟在年少时,活脱脱的河流地貌课。
曾莹(云南大学):老师写的虽然是我并不熟悉的生活,但读来依然倍感亲切。大抵生活最动人之处,恰在那份真挚与鲜活吧。“辰光”一词令人印象深刻。既有方音的活泼,也带出了记忆中絮语日常的情感温度,似有诗的明亮,以及声响。
有些画面的呈现,令人置身现场,灵魂所在,往往不过一二字词。读到和捉鱼相关的片段,不由想到《诗经·小雅》中的《鱼丽》一篇。
看来,无论古今,食物所传递出的那份欣悦,总是最生动的。既不容修饰,又与生活有着最直接也是最深刻的牵系。
“桃花水”一段,则令人顿然思及“兰溪三日桃花雨,半夜鲤鱼来上滩”。这样的字句,出自唐人笔下,响在元人《棹歌》。现如今,似又腾跃于老师关于“小辰光捉鱼”的回忆当中。
记忆与现实,总有着异样的光影错落,既奇谲,又真实。
方一新(杭大同学):写在老家抓鸟摸鱼的儿时生活,非常生动有趣,是现在城里甚至一般的农村孩子都不太可能体验到的生活场景,属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非亲身经历、印象深刻者不能为也。
我想起在临海城关读小学、初中时,一到周末放假的日子,就经常往郊区跑,在野外玩耍、踏青,别有乐趣。
记得跟弟弟青稚有时走出西边的古城门,穿过浮桥,到灵江对岸的沟渠里去捉小螃蟹。那时的水沟、旱沟里有很多螃蟹洞,我们先准备好一把尖头竹签,在洞外玩耍的螃蟹看到人,就急于退回到洞里,我们瞅准机会,抢先一步,用竹签插入洞里,截断螃蟹的退路,那只螃蟹只好束手就擒。一个下午,能捉一小竹篓。回到家里,洗净,红烧或油炸,因为是自己的劳动果实,别提多美味了。
金红(杭大同学):重现旧日时光,重温儿时味道。此文很像那碗鱼,鲜美、自然、耐品味,让人想到汪曾祺的作品,都是深厚学养酝酿而成的。
大作引起了许多年少的回忆。文虽不长,但承载着满满的那个时代、那个年龄的特有的情感、思想,令人十分感慨。你的朝花夕拾集应是指日可待。谢谢你。
黄仕忠:@金红 我们那个时代正在过去。能够保有记忆并且能够写作的人其实不多,所以我也是有意记录着那个年代,那个社会,让后人可以从中了解到某些内容。
金红:是的,这是一件富有意义的事。可贵的是能以这么自然美好的文字、这么安静细腻温暖的心描绘出来,的确有价值。
罗韬(羊城晚报):读到农药影响生态,令黄鳝青蛙田螺绝迹。想起高中时请一老农忆苦思甜,老师当时只笼统要求对比一下新旧社会。老农竟把题目讲反了,说:“唉,以前穷,食唔饱,但到水沟边一捞,什么虾仔鱼仔,随便一大篸,炒下就食得。刁!现在?用了农药,揾条鱼仔虾毛都没有!”吓得老师马上请他下来。
黄韵茜(北京大学):看捉鱼记,越来越羡慕黄教授的生活状态。在细腻的文字中我能看到的就是“生活”二字。这文字是有温度的。那一刻,仿佛我置于钱家山脚下,看着年轻的顽皮的孩童们在沟渠里努力摸鱼。这“平凡的小事”却如此的令我动容,我想就是因为作者对于生活的真情与实感。文章的最后带有一丝丝伤感,仿佛是一种无奈,又伴有一丝惆怅。
吴敏(东京友人):你是这样捉鱼的啊!这挺难的。我跟舅舅一起去四明山水库钓过鱼。我坐了半天,鱼一条都没上钩。
这文章如能拍成动画就好了,很有趣的。
接龙一 掏雀记
郑尚宪
文中提到的各种营生,掏麻雀我干得最多。
在乡下时,干旱时巡水,庄稼(早稻、晚稻、冬小麦一年三季,加上番薯、花生、大豆、甘蔗)成熟时“护秋”,晒谷场、村办瓦窑、生产队仓库守夜……这种任务一般都是交给我等无牵无挂,又胆大包天的小青年,因此一年总有几十个晚上在外过夜。守夜时闲着无聊,又怕犯困,就变着花样折腾。其中一个保留节目就是掏麻雀。
农村的房子大都是土墙,麻雀喜欢在土墙与屋檐衔接处安家。此外墙上往往会有一些裂缝,也是麻雀们喜欢做窝的地方。我们把两架竹梯子用绳子捆绑连接成一架长梯子,加上一把手电筒,一根粗铁丝做成的钩子,一个小麻布口袋,作案工具就齐全了。一般是一个人扶梯子,一个人上去掏窝,一个人负责接应,一个晚上能掏上几十只麻雀。
“战斗”结束后,提着一小麻袋吱吱乱叫的战利品回到守夜的岗位上,把麻袋抡起来掼两下,小家伙们就呜呼哀哉了。(画外音:作孽啊!)把它们用拌了盐的黄泥巴一裹,扔进火堆,等不得完全烤熟,就生吞活剥下肚了,“洪七公”们抹了抹嘴,还意犹未尽。
时间一长,名声在外,村里有人要麻雀当药给小孩治病,也会找我们义务帮忙。
顺带说一句,麻雀的血是鲜红的,但比一般动物血颜色浅一些,有点儿偏橙红,而且气味也不大一样。在乡下那几年,我这一双手,不知“沾满了多少麻雀的鲜血”,想想真是罪过!
前两年听说有人捉麻雀被判刑,心想要是追溯起来的话,我至少得判无期,不禁有些后怕。不过再一想在那个年代,作恶的不知凡几,何况许多同类对我们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也就坦然了。
接龙二 偷笋记
王丽雅(中学学妹)
看了仕忠哥写的《多碗鲜鱼多碗饭》,使我想起了我童年和少年时的许多趣事。
我爸妈工作忙,我小时候经常是比我大9岁的姐姐带我的。有一次我说:“姐姐我要吃蛋蛋。”姐姐在家里没找到鸡蛋,就在大桌子上放上方凳,爬到上面,从家里的楼板搁栅上的燕子巢中摸出燕子蛋,然后在锅里煮了给我吃,那时候我还很小。
我也曾有过很多淘气的事情。
上树和到未完全造完的房子搁栅洞里摸鸟蛋。
把一段水沟,两端用泥拦截,用脸盆泼去水后,抓鲫鱼,挖泥鳅。
稻秧刚种下不久的晚上,拿着松樟火把,去田里照黄鳝,用食指和中指钳黄鳝。
到附近很多水塘去摸过螺蛳。一只手牵着装螺蛳的脸盆边沿,让脸盆浮在水面随我游,一只手划水游到水塘里,在水塘边的石头缝里摸螺蛳,或潜水到塘底泥里摸螺蛳。
去大溪边挖“黄先”(细沙上长出来的小蛤蜊),在半湿的沙滩上,一个小孔下就有一颗黄先,与霉干菜一起煮着吃很鲜。
到秧田里去抓田鸡(青蛙),把皮剥了,挖去内脏洗干净,放在小碗里放点猪油,在饭锅上一蒸,浇点酱油,给我爸爸过老酒,爸爸吃得鲜煞。
到石门水库里面的大山里去拔笋。有一次在一块大岩石边拔石笋时,刚伸手,一支竹叶青蛇头昂起来,把我吓得魂飞魄散,我连忙往山下跑,逃到管山佬毛狗伯伯的草房里,心扑咚扑咚直跳,斗圆篮里的笋全撒了,不过,篮子还是紧紧握在手中,后来毛狗伯伯送了我一把笋。
还有一件很丢人的事,有一次我跟小毛和阿罗两位小伙伴去竹林边的茶山上拔猪草,拔了有半篮草时,小毛提议我们去拔毛笋,我们把茶篮藏在茶树篷里,然后匍匐前进到毛竹林里,每人拔了一支毛笋,放入茶篮,盖上猪草,快速回家。回到家,我妈发现篮子里有一株笋,就责问我是哪里来的,我说是外婆家后面的毛竹山(第二生产队的竹山)里拔来的,然后她就骂我,还说要把这株笋挂在我脖子上去游村,让大家都知道我做贼了。话音刚落,我们第三生产队的队长就到我家了。我连忙抱着这株笋跑出家门,扔到离我家300米左右的水渠里。然后返回,到窗下时,只听见我妈在骂阿罗,说是如果以后再带我家阿丽去偷东西,不许她再来我家……那天,我没敢回家吃晚饭,等天很黑了才悄悄回家。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我最后一次做贼。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偷东西了!
接龙三 挖笋记
龙赛州(广东技术师范学院)
农闲之时,父亲最爱的是挖笋。
每年临近春节,父亲总不顾母亲吩咐的其他农活,扛起锄头,拎一个麻袋就上山。
冬天草木凋零,竹山很少灌木,只是遍地竹叶,踩上去十分松软。本是要在地里刨食,父亲进了山,却总是抬头看天。原来冬笋因为没破土,一般很难找,大多数人是寻找土地的拱起和裂缝,父亲却有一套独特的法子,他说,竹子是分公母的,公竹叶稀,母竹叶密,母竹垂下叶尖所对应的地下,一般都藏有冬笋。因了这个诀窍,父亲总是比别人挖得多、挖得快。他最得意的是,别人翻过几遍的山头,他总能再找出几个来。
冬笋要保持完好,挖的时候得十分小心,先破开上面的枝叶和薄土,见到笋头后再顺着生长方向刨开周围的泥土,最后看准根部,决定正反,一锄下去掘断,再把锄头稍翘一翘,一颗完整的冬笋就蹦出来了。
父亲总说挖冬笋有种寻宝的快乐。当春节有客人来时,父亲就去挖来冬笋,也不要我们参与,亲自将剥皮切片。他说,冬笋有纹理,要逆着纹理切,才能让口感足够爽脆,否则吃起来便会有渣。
白玉般的笋片,用暗红色的腊肉一炒,再撒上几粒鲜红的辣椒,那色彩和滋味,是我从小到大,每到过年时节,就开始眼巴巴等候的美肴。
接龙四 公祭文
吴先宁(民革中央)
顷捧读仕忠兄《多碗鲜鱼多碗饭》雅妙之文,忽见载名人名村之生产队长,以“显宦”而亡于农药,骨折心惊,哀慨莫名,愤懑而致祭曰:
呜呼队长,尔亡久矣。尔之云亡,吾今凄凄。一六零五,一战之时,德国所造,战场毒剂。用于农田,实出非计。毒贯天地,而汝大意。呜呼哀哉!
呜呼队长,尔亡云何。不作工伤,不见抚恤。膝下儿女空啼,高堂白发徒吁。池不涌泉,天不雨雪。呜呼哀哉!
呜呼队长,尔之误乎。剧毒之剂,尔知避乎。蛇鼠皆尽,尔见之乎。虫豸皆遁,尔闻之乎。天降大厄,尔知藏乎。呜呼哀哉!尚飨。
综合要闻
陕西省启动安全生产“三项攻坚行动”督查
5月17日,记者从省安监局获悉,近日 陕西省启动了安全生产“三项攻坚行动”督查,首轮对商洛、咸阳、安康、渭南、延安进行督查。自3月初开展安全生产“三项攻坚行动”以来,截至5月5日,全省在安全生产领域打击严重违法违规行为35406起,检查企业总数4794家,排查治理重大隐患432项,已经整改303项。安全生产“三项攻坚行动”取得阶段性成果。
美国一家化工厂爆炸致22人受伤
当地时间5月19日10时43分左右,美国得克萨斯州东南部的帕萨迪纳市的一家化工厂发生爆炸,22名工人受伤。发生事故的化工厂隶属于可乐丽美国,生产化学品和聚合物产品。据美国媒体报道称,事故是由于一个阀门出现故障,导致管道压力过高爆炸,进而引发大火。事故导致22名员工被送往当地医院,其中两名重伤员通过救护直升机送往医院。
生态环境部启动水源地专项督查
5月20日,生态环境部组织开展全国集中式饮用水水源地环境保护专项第一轮督查,进一步推动水源地保护攻坚战向纵深发展。截至目前,各省级人民政府均按照《行动方案》要求,完成问题排查工作,同时在各地的一报(党报)一网(政府网站)开设“饮用水水源地环境保护专项行动专栏”,公开问题清单和整治进展情况。
时事评论
山西如何扩大自己的产能?
山西作为中国煤炭产出大省,首先,供应方面,部分老矿区尤其柳林地区的低硫煤层已经被挖空了,地区低硫资源供应整体偏紧;其次,供需方面,环保压力使得煤焦企业生产结构产生了一定变化,一级冶金焦和准一级冶金焦比例逐步增加;第三,进口方面,近期蒙煤已有部分流入山西地区市场;第四,市场情绪方面,当地焦炭企业对本轮价格上涨并不十分看好,心态较为谨慎。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山西未来三年之内预计有3000万吨到4000万吨的新增焦化产能,可能影响到中长期供需格局。
企业动态
埃克森美孚与巴斯夫公司签署气体处理联盟协议
近日,埃克森美孚催化剂及技术许可公司与巴斯夫公司签署了一项联盟协议,两家公司将在天然气加工和石油炼化领域共同开发新的气体处理吸收剂和工艺技术。根据这项新的协议,巴斯夫公司将负责此次合作开发出的技术。
延安石化:主动适应市场 多产优产又增效
近日,记者从延安石油化工厂生产计划部了解到,为了适应市场需求,按照以销定产、以效定量,科学组织生产,实施了两种生产方案:一是多产汽油,二是优产醚后碳四,以此来实现多产优产,争创效益最大化。
项目进展
永荣控股与美国乙烷公司签订150万吨乙烷制乙烯项目投资合作协议
5月17日下午,永荣控股集团与美国乙烷公司就莆田石门澳150万吨乙烷制乙烯项目在永荣控股集团总部多功能厅签订投资合作协议。这一项目预计2020年建成投产,总投资为人民币200亿元,用地约2500亩。建成达产后预计实现年值将创230亿元,届时项目产生的15万吨/年氢气可充分回收利用替代煤制氢,可作为园区内在建的CPL项目原料,实现园区产业互补,避免煤制氢和氢气外排等污染,实现绿色生产,对促进我省高质量发展意义重大。将为我省实现赶超发展作出积极贡献。
合盛拟建20万吨硅氧烷项目,投资金额或超44亿!
近日,合盛硅业发布公告称,全资子公司新疆西部合盛硅业有限公司拟在新疆建设20万吨/年硅氧烷项目,初步测算投资金额为人民币441,028万元。同时,公告指出,本次投资项目尚未获得政府部门立项批准,所涉及土地尚未获得,本次投资项目尚待股东大会批准,存在不确定性。
中煤集团有望投资青海矿业60万吨烯烃项目
日前,海西州委书记文国栋,省经信委副主任乔弘志,州委常委莫重明、王勇一行,与中煤集团董事长、党委书记李延江,中煤集团总经理、党委副书记彭毅等座谈对接格尔木60万吨烯烃项目。青海矿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60万吨/年烯烃项目位于青海省海西州格尔木工业园区昆仑重大产业基地,项目总投资2114393.55万元,项目占地面积251.2公顷。
市场走势
煤制乙二醇:规模快速增长 创新成效显著
今年以来,我国煤制乙二醇产业火热起来:动辄百万吨级的新项目不断涌现,相关会议密集举行,行业呈现欣欣向荣景象。目前煤制乙二醇是我国五大现代煤化工路线中投资最少、路线最短、技术较成熟、发展势头最好的产业,因此备受煤化工业界青睐。目前无论是技术创新还是产业规模均走在世界前列,已建成了一批煤制乙二醇示范工程,形成了一定产业规模。
社会生活
汶川“断腿自救”女孩爱运动:我是倒数第一名,但我很开心
22岁的黄思雨来自四川映秀,2008年在汶川地震中失去了左腿,但运动使她打破了局限。她不仅经常游泳,还接触到了马拉松,"别人的眼光并不是什么歧视,其实就是好奇"。说到马拉松,乐观的她说,我是倒数第一名,但当时我还是挺开心的,至少我迈出去了那一步。
女子手术做到一半停下 医生加价:这款5600元的手术更好
5月20日,市民赵女士称,自己因狐臭,19日通过百度搜索,来到了长沙的一家专科医院接受手术治疗,并商定手术价格为1560元。当手术接近尾声时,医生停止了手术,开始推销起了另外一款价格为5600元的“皮瓣固定术”。
12岁男孩成“蚯蚓大师”:最多养了3万只,专门研究它们的食谱
12岁的张朔衡是上海的六年级学生,为研究“蚯蚓食谱”,他一度养了3万条蚯蚓。他说,自己的初衷是想改善生态环境,现在同学都叫自己“蚯蚓大师”。
昨天今天
2018年5月21日(农历四月初七)周一
①在660年前的今天,1358年5月21日 (农历四月十三),法国农民起义“札克雷起义”爆发。
②在114年前的今天,1904年5月21日 (农历四月初七),国际足联(FIFA)成立。
③在67年前的今天,1951年5月21日 (农历四月十六),我国与巴基斯坦建交。
生活贴士
朋友,红枣最突出的特点是维生素含量高。鲜枣维生素含量更丰富,但它有时令性。干枣虽维生素含量下降,但铁含量升高,且其营养更易吸收,更适合食疗。每天用干枣泡水,有保肝排毒的功效。
幽你一默
老公:“老婆,床底的皮鞋呢?”
老婆:“那双皮鞋太旧了,我给扔了。”
老公着急的说:“扔哪了?旧的还能穿,能省就省,日子才能越过越好!我去捡回来!”
老婆:“不用捡了,鞋里的钱我都拿出来了!”
心情微语
一个人最为清醒的自觉,就是知道自己的位置,能够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按照预先设定的目标,一步一个脚印地去努力。不畏惧困难,不妄自菲薄,不好高骛远,也不着急忙慌,慢慢来。你如果笃定,这世界便不会浮躁。
周一推送
筛分:
定义:在化工生产中,将固体原材料、产品进行颗粒分级,而这种分级一般是通过筛选办法实现的。筛选按其固体颗粒度(块度)分级,选取符合工艺要求的粒度,这个操作过程叫筛分。
来源:中化新网、新浪、人民网、新华网、凤凰网等
编辑:veggie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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