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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寒狐臭(狐臭天气冷了严重)

时间:2024-06-11 15:50:25       点击: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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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舍弃心丹

白侠单义重伤昏迷,白蛇姬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用手提怕加重伤势,直接抱又觉得男女有别,只好运起法力托起单义向山脚飞去。

白蛇姬救走白侠单义,四堂主立刻发起攻击,黑蛇姬面带微笑将双手懒懒的向前一推,一阵煞风击起,忠义门阵脚大乱,四堂主武功高强勉强站稳,忠义门弟子则人仰马翻,狂风过后四堂主没有畏惧再次飞身攻入,黑蛇姬见四人不懂知难而退不由怒火中烧。

“不知死活!”黑蛇姬冷喝一声,持剑飞身迎上。

慌忙爬起的忠义门弟子远远的只见四堂主与黑蛇姬相对飞去,未见双方打斗,再见黑蛇姬的时候也是四堂主落地的时候,黑蛇姬冷笑着看了看四堂主还剑入鞘飞向白蛇姬远去的方向,忠义门四位堂主却安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忠义门弟子大为惊异纷纷围拢上来,四堂主兵器落地,鲜血顺手流下,滴在地上。

“堂主!”忠义门弟子大声惊叫,四人面目极度痛苦,脸色惨白,不单单是受伤那样简单还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四人相互望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

“这两个女子真的不是人,我们根本对付不了。”狄尽恨道。

其他三位堂主惊吓过度说不出话,忠义门的弟子个个目瞪口呆,跟随四堂主闯荡江湖多年从来没见过他们如此狼狈,过来几个弟子将四堂主扶上马匹,四堂主每人的右胳膊都被黑蛇姬刺了个血洞,伤明明不重可就是动不了,显然是精准的刺伤了经脉。

黑白蛇姬将白侠单义扶到山脚下一处干净的地方,施法以山林树木搭起一个木屋,白侠单义伤势严重,不但受到严重的内伤还有严重的外伤。

“他的下肢和肋骨都断了,经脉也断了,内脏也被刺伤了,待姐姐以法力替他疗伤你去采些草药来。”白蛇姬道。

“这……如此重伤岂能活命?姐姐可不要用‘蛇涎香’给他救命啊!再过十日你就能用蛇涎香炼制心丹了,有了心丹你就可以化身入丹不怕冰寒烈火了。”

“要你去就去得了,怎么这么多废话呢?”白蛇姬轻描淡写笑道:“呵呵,你当姐姐傻啊,素不相识的。”

“反正我告诉你了,哼。”黑蛇姬一脸苦涩转身遁去。

黑蛇姬离开,白蛇姬看看奄奄一息的白侠单义,叹口气,“除了蛇涎香还有什么灵丹妙药能救得了这个少年呢?”

蛇涎香,乃是毒蛇妖独有的宝物,来之不易尤为珍贵。

毒蛇妖为了修炼得道在修炼法术的同时要将自身的毒囊毒液融以日月精华,经过千年的修炼化腐朽为神奇成为蛇涎香,蛇涎香可以炼制不畏冰寒烈火的心丹,与毒蛇妖相似的还有阴山狐界的狐狸精们,她们修成人形就要将千年狐臭排出,千年狐臭具有强大的迷惑力量非万蛊毒门的迷药可以相提并论,有些居心叵测的狐狸精不愿将排出的千年狐臭丢掉而是积攒起来用来迷惑他人。

一般毒蛇妖修炼到一千零八十年才可以将蛇涎香炼成心丹,心丹坚不可摧无畏地狱烈火和极地严寒,拥有心丹的毒蛇妖如同拥有无敌堡垒,可在心丹中修炼也可在心丹中避险。

虽然法力高强的高人可以身化顽砾永世难灭,相比毒蛇妖的心丹也要略逊一筹,一千五百年前蟒蛇界始祖通天柔然蛇形祖与神天三尊大战,要是没有心丹护体就逃不回邙山了。

白蛇姬经过一千零八十年的苦修,只要再过十日就可以将蛇涎香炼成心丹,可是白蛇姬此时想到的是魔姬孔雀为了实现魔尊逆往的心愿无怨无悔的救助无数的妖怪精灵还有人类的事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白蛇姬如何也过不了见死不救的坎。

蛇涎香遇经络化经络、遇骨骼化骨骼,很快修补好白侠单义所有伤断的骨骼经络,经过白蛇姬法力的疏通,白侠单义不但清醒过来而且觉得自己浑身是力,经络无比畅通。

死而复生,白侠单义震惊不已。

黑蛇姬回来后看到单义的情形,再看看白蛇姬低头惭愧的样子就知道白蛇姬已经没有了蛇涎香。

“姐姐啊,你真是太傻了!你老是教我不要轻信别人小心上当,可是你自己呢?一千年零八十年啊,即将得到的宝物你就这样给了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吗?你难道不知道这蛇涎香和心丹是那些高大威猛的蟒类和无毒蛇妖望穿秋水都得不到的宝物吗?”黑蛇姬含泪眼中,痛心疾首,“仅仅只需十天啊!”

“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心丹可以再炼,人死难以复生,想想孔雀姐姐,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再说他也不是坏人啊。”

“佛家?呵呵,我们先前是妖家,现在是魔家,信什么佛家?再说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坏人啊?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并不是势单力孤就是好人’,你自己倒是记不得了……退一万步,就算这个人是天地至善,素昧平生的生死有命与姐姐又有何干?”

“不要说了……换做是你也许与姐姐一样选择……”白蛇姬有些疲惫。

单义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是他明明记得自己身受重伤死定了,如今能够完好胜初自是天地奇遇,白侠单义明白这奇遇应该来自这位我见犹怜的白衣美女,看到白蛇姬的第一眼白侠单义就呆住了。

白侠单义年轻英俊,声名远播,见到过无数的才女佳人,包括忠义门门主任忠义的女儿任缔非,也包括东海龙宫三公主逍遥,还有数不清的大家闺秀和江湖才女,从来没有让单义动心的女人,可是今天看到白蛇姬他几乎说不出话走不了路,白蛇姬有一种强大的魔力在吸引他,让他着魔让他不能自主。

黑白蛇姬在一边争吵,白侠单义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单义被忠义门堂主打伤后发生了什么?”

白蛇姬浅浅的笑了,黑蛇姬一脸敌意的走到白侠近前,怒气冲冲,“刚刚你被他们打伤就要死了,严格说你已经死了!是我姐姐白蛇姬用她的千年至宝蛇涎香救的你,如果你是个忠厚老实的侠客也就算了,如果让我知道你是大奸大恶之徒......”黑蛇姬毫无掩饰,一脸怒气,“灭了你,或许更容易炼成心丹!”

黑蛇姬说的真切,白侠单义听的明白,听黑蛇姬的意思面前这两位绝色的美人都是妖怪,白侠单义不由的一阵惊恐,为什么这样美丽的女子会是妖怪呢?单义对妖界知之甚少,只是停留在人间恐怖的传说之中。天下遍传妖怪吃人害人,尤其是女妖会引诱壮男吸取精髓,白侠单义的师父北江龙王多哲其实也是妖怪,三公主逍遥也是妖怪,可是在单义心中多哲、玲珑和逍遥都是神仙,想到和北魔秋离的对话,心情稍有平复。

“两位姐姐……真是妖精吗?”白侠单义尽力掩饰自己的惶恐,可还是有些不自然,可看到娇美面善的白蛇姬他又觉得应该是遇到了好妖怪。

“是啊,我们都是千年蛇妖,怎么了?”黑蛇姬凶巴巴嘴脸的吓唬白侠单义,白蛇姬上前拉她一下示意她不要吓人,黑蛇姬可不管那些,“哎呀,姐姐,如果你救了他的性命他还在乎我们是妖怪的话,这样的人就是狼心狗肺,干脆就该杀了他,那样还能取回大部分蛇涎香。”黑蛇姬狠狠瞪了白侠一眼。

“妹妹不许胡说……”

“你们……我听说妖精都吃人……”白侠单义没有了往日的无所畏惧。

“你说的太对了,现在我就饿了……”黑蛇姬张牙舞爪的上来,单义本能的用手臂挡在前面把心一横,“单义的命是两位姐姐救的,要吃我……我绝无怨言!”

“妹妹可不要吓坏人家了。”

白蛇姬上前拦住黑蛇姬冲白侠单义微微一笑,“少侠不要惊慌,我妹妹黑蛇姬就是这样顽皮,呵呵。”

有些畏惧又有些惊叹白蛇姬美貌又有些莫名的紧张,白侠心里对白蛇姬的倾慕慢慢占据了上风,“大恩不言谢,白姐姐的大恩单义不惜粉身相报。”

“怎么不感谢我黑蛇姬啊?可是你黑姐姐我帮你打退强敌的哦。”黑蛇姬佯装生气的样子。

“哦,当然也要谢谢黑姐姐了,是单义礼仪不周,姐姐莫怪,姐姐莫怪。”

白侠单义连声道歉,黑蛇姬没心没肺的乐成一团,白蛇姬连瞪黑蛇姬几眼都没能止住黑蛇姬的笑,白侠单义觉得很难为情,呆呆地傻站在那里。

白蛇姬真是太完美了,尤其是白蛇姬一再维护他的时候,有了短暂的接触之后,白侠单义不再把黑白蛇姬当妖怪看待了,觉得她们就是美丽的寻常女子,不知不觉中单义对白蛇姬的爱慕慢慢滋生,深入骨髓。

白蛇姬怎么会看不出单义多情的眼神呢,女人的心思缜密最能了解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可是白蛇姬却不是一个很容易动情的人,至少白侠单义不能带给她心动。

单车环游中国:李白《梦天姥吟留别》“天姥”原型到底是哪座山?

告别浙江,从沙埕漂洋过海,两岸渔村随浪远去,一叶扁舟任天涯。摆渡到龙安码头,天色已晚,为安全起见,放弃海岸线,改道秦屿镇——李白一篇《梦游天姥吟留别》,让天姥山名动天下,太姥山也跟着沾光,可惜两座山太白都没来过。据太子侍读薛令之先生阴间回忆,他才是“语天姥”的“越人”,作为福建科举第一人,李十二老小子当初正是受了他的启发才憋出这篇传世之作,因此太姥山才是诗中真正原型。当地政府收到信号,秦屿镇当场改名太姥山镇。

李小猫不管那些,啥天母太母,有吃的统统去你老母。秦屿除了太姥山,夜市也很发达,美食五花八门,不但秀色可餐,而且物美价廉。

杨桃切片,肥嘟嘟,甜滋滋,像派大星刚从扫黄办放出来。

030 黄色的派大星

油炸螃蟹,外焦里嫩。

031 炸螃蟹

芭乐,体验一点都不巴适,口感也不乐,艮。

032 芭乐

莲雾,泡在水中娇艳欲滴,味道嘛……

033 娇艳欲滴的莲雾

秦屿是个大镇,白天应该是山海一家的样子,可惜夜色中只剩满城灯火;按理太姥山颇值一游,可惜林芝花期不等人,只能抓紧赶路;而且国内十大最美海岛之一的嵛山岛也在附近,去不成更是可惜中的可惜。心中难舍难分,跟着狸猫无聊进食,顶着一张梦里都不想打交道的那种脸,投宿光明旅馆。

2月22日 多云转晴又转雨

路线:

秦屿镇X973县道→东埕村→斗门头桥→硖门乡→X973县道→牙城镇→榕枫公园→青龙隧道→杨家溪一二三隧道→九鲤溪湖里村→扶贫赤溪村→漂流仓库搭帐篷【计45.3Km】

花费:

午餐23元 矿泉水7.5元 晚餐20元【计50.5元】

出秦屿,上973县道,一天都在荒山野岭奔波。经过硖门畲族乡,硖门不见门,畲族已汉化,剩下的只为旅游,而且基本属于一锤子买卖。推车上山,溜坡下山,茂林修竹,古桥野溪,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

下午到牙城,直奔杨家溪。有人抱来柴禾,熏得烟熏火燎,然后模特登场,头戴斗笠蓑衣荷锄牵着牛从榕树底下走过,等阳光穿过树梢,早已枕戈待旦的“长枪短炮”噼里啪啦扫射一通,成就所谓“晨曦牧牛图”。不用说,自然摄人心魄。摄影家靠这个扬名立万,牵牛的靠这个日进斗金,景区靠这个招徕游客,三赢。我就是被招徕的游客,而且筹谋已久、千里迢迢专程拐道而来。一问门票:“八十!”我被摄的心魄不摄了,飙升的肾上腺素不飙了,手心也不冒汗了。八十块钱就看几棵榕树?而且现在还是阴天,也没人表演?歇歇吧。铺上地垫,打开帐篷,头枕榕枫公园墙外樟树黄粱一梦,起床改奔九鲤溪。

九里溪正值淡季,水浅卵石多,卵也无一个。傍晚天阴,溪水两岸起了薄雾,冬天的芦苇做着春天的梦。越往里越荒芜,眼看白骨夫人要开工,一抬头,对岸矗立一座村庄,号称“中国扶贫第一村”,踟蹰再三进村借宿。不料,我国的事过犹不及,“扶贫村”扶得生活品位比我还高,五十块钱住宿标准到处遭白眼,我们成了贫困对象。花二十块钱吃了十六根面条,出村露营——我早瞄见村口有一间漂流仓库,门没上锁,搭帐篷正合适。进屋戗门,屋外大雨,屋内小雨,老鼠在帐篷上蹿来蹿去,还撒了尿,春梦了无痕。

2月23日 淫雨霏霏

路线:

赤溪仓库九鲤溪→杨家溪一二三隧道→榕枫公园→雉溪村→X973县道→大洋村→半岭→水门乡→973、981分界岭→X981县道→东山村→小皓村→三沙镇永发旅社【计52Km】

花费:

午餐20元 住宿40元 闽糊鱼丸汤38元 蛋糕8元 芝麻饼3元 花生3元 肥皂3元【计115元】

清晨,被老鼠尿滋醒,细雨绵绵,断断续续,带着一身尿骚味上路。闽北春来早,醉风淫雨亦兼程。

034 闽北凌霄春来早

路过榕枫公园,几株老树在墙里探头探脑,伸头望,售票员虎视眈眈。春雨不耐烦,催着我赶路,翻过雉溪村返青的田垄,福寿螺在水草上屙满粉红色的卵。昨天973路碑62下,今天70上,中间8公里原来只为找个露营地。

春雨淅沥沥,安静得只听见自己的喘息,山路推车推到天荒地老,好歹连只鬼影也没有。当然,有也看不见,雾太大。

035 大雾路漫漫

荒山幽谷,只有寂寞追随。恍惚间,不知哪里蹿出一只三条腿的狗,身残志坚,一瘸一拐蹦着上山,路过我们,不屑一顾扬长而去,我和李小猫自惭形秽。

风雨兼程的下场是浑身湿透。雨一直下,潮味与汗味在怀里抱成一团,抖抖抖,浑身酸臭。淋着雨,手套里挤出水;忍着臭,我怀疑我有狐臭。反正淋成狗,索性破罐破摔,抖一抖狗毛,风雨无阻。在赤岭被一桶掀翻在地的大粪拦住去路,雨天屎滑不敢以身犯险,犹豫再三从973县道转981县道,坡陡的像刹车失灵,战战兢兢一溜到底,眼前一白……可算看见大海,海面渔船雾浓,沙滩人去滩空。

036 三沙镇

落汤鸡一般,摇摇欲坠抵达三沙镇,收拾残躯好歹还能凑成个人,投宿永发旅社。临街听雨,隔雾观海,洗洗涮涮,借店家烘干机脱水,总算不用疑神疑鬼自己是不是有狐臭。晚上陪狸猫君逛街,随意走进一间老店,喝鱼丸汤,吃闽南糊。红薯粉熬成糊糊,加入虾仁、墨鱼、瘦肉、香菇、笋丁、芹菜丁,小葱切碎拌匀,端上来是两碗暗绿色的玩意儿,看着像呕吐的胆汁,冒险抿了一口,味道还不错。全国只此一家,据说是三沙特产。冰柜里还有沙虫熬制的土笋冻,像爬进果冻的蛆或蛔虫被拦腰切断,实在没勇气尝试,本地人却乐此不疲。老街旧巷,逼仄的空间人来人往,桌椅板凳街道集市甚至连路边一只垃圾桶,无不泛着黑白相片的慵懒。三沙是座适合隐居的滨海小镇,吃穿用度,样样俱全,物价也不算离谱。

2月24日 阴雨

路线:

因雨滞留三沙镇【计0Km】

花费:

住宿40元 午餐30元 香蕉山楂11元 馒头4元 黄瓜4元 苹果桔子6元 纸巾4元【计99元】

2月25日 阴雨

路线:

因雨滞留三沙镇【计0Km】

花费:

住宿40元 午餐20元 包子4元 瓜子3元 菠萝10元 晚餐8元【计85元】

衣服不干,又没裸奔的勇气,因雨滞留三沙两天。两天里,突发胃绞痛,无精打采无食欲,有的只是焦虑挥发后残留的闷,狸猫陪我浪迹天涯。崖边一株红花开得梨花带雨,像绝情谷的情花,幽怨不已。

037 梨花带雨的幽怨

信步闲逛,到东壁看海只能张开想象的翅膀,因为都是雾;到花竹爬山只能看见半坡荒草,因为都是风。偶尔见到海,像铅笔随意涂抹的素描一样潦草。

038 北岐滩涂

连日阴雨绵绵,大雾阴魂不散,没来霞浦的时候,梦寐以求,梦想成真,不过如此,世间期待,也许都是这样。白负了一腔热忱,白受了两天海风。

故事: 她穿越成了一只画中妖,问题是这画怎么是一幅春宫图! 完结

安宁睁眼的时候,周围乌漆墨黑的一片,她试着动了动身子,活动毫无障碍,身子甚至轻飘飘的,好像稍稍使力就能飞起来。

才这么一想,安宁居然真的双脚离地,飞了起来!

结果还没飞多高她的脑袋便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咚地一声,然后摔回了地面。

是木质地板,因为她跌落下来的时候,发出了跟木板撞击的声音。

她往前走了几步,不出意外地也遇到了一层障碍。

前后左右都有。

这是一个密闭的空间。木质地板,四周没有窗户,漆黑一片。

这是什么地方,她明明记得自己被车撞飞了。

忽然,她脑袋一痛,接收了原主的记忆,脸唰一下就黑了,她穿越了。

她变成了一只画中妖,还是个灵智初开的画中妖。

但这并不是让她黑脸的原因。她丫的居然是一幅……春宫图的主角!

小妖的记忆很简单,无非就是她作为画中妖目睹了许多个拥有这幅画的主人,这些主人全都是男性,有威武的将军也有文雅大臣,甚至是各种皇室贵族。

但不论是哪个主人,她这幅画都是被主人压箱底私藏的命,等到夜深人静才会被主人拿出来,所以她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漆黑中度过,好不容易见到光明,还都是灯光,连阳光都鲜少见到。

突然间漆黑的空间里射入一片亮光。

安宁下意识地卧在地上,做出了画中妖的动作,然后静止不动。

有人展开了画卷。

安宁以为现在是晚上,见到的会是灯光,却不想屋内十分亮堂,竟是白天。

她被人摊平放在了桌上。

因为打开画卷的人离得极近,所以她的面前是一张放大的脸和小半个身子。

这是一个男人,大概十八九岁,长得也算风流俊朗,但对于见惯了盛世美颜的安宁来说,便只算一般。有了小妖的记忆,安宁自然知道这是谁。

她本属于皇室贵族之物,几经流转后落入了一个富商手中,而眼前这年轻男人是富商的独子,名叫方越。

方越今年考中了举人,如此年轻的举人也算是少有的风流才俊,在当地名气不小。方家难得出学问人,方老爷和方夫人几乎把这个儿子当成了个宝,对其纵容得很,这幅画便是方越无意间从方老爷的房中看到,向其讨来的。

方越将画卷小心翼翼地展开,目光热切地盯着画里的女子。

那目光太灼热了,画中的安宁很不喜欢,好在不是很猥琐,还能忍受。

方越痴迷地盯着画中的美人儿,心中感慨不已。

不知是怎么样的画师才能画出如此绝色的美人,叫他只看上一眼便再也忘不了了。

画中轻纱帐幔此起彼伏地飘动着,于层层轻纱中,现出一女子,她半卧在地上,身上只着一层薄纱,堪堪遮住那关键部位,他能看到她半撑在地上的如玉藕臂,能看到那漂亮精致的锁骨,还有那若隐似无的线条和鼓胀的饱满。

而顺着轻纱往下,更能看到两条白皙美腿,大腿随着轻纱若隐若现,小腿则完全露了出来,半弯着,交叠着,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

方越不禁咽了咽口水,直勾勾地盯着美人儿的一对玉足,那玉足亦是颗颗饱满,让人恨不得上前双手捧于掌心,细细舔舐一番。

美人儿一头黑色长发如丝绸般落在地上,一缕飘至脸庞,刚好被那红润的嘴唇衔在了唇缝儿间,性感迷人不已。

这是一个人让人恨不得直接扑上去狠狠拥入怀中疼爱的尤物,画家作这幅画的时候一定倾注了很多心血,才会让这画中的美人如此栩栩如生,连她的每一根发丝都清晰可见!

方越看着美人儿那张绝美的脸蛋,还有她露出来的冰肌玉肤,不禁心中生热,但无意间对上那双清澈漆黑的眼眸,心中那火热便好似被人淋下一桶水,陡然间凉了下来。

明明那姿势万般撩人,令人欲念丛生,偏生又因为这美人目光清澈而淡漠,让人心中的欲念生生被压制。

那双眼睛实在清澈,如山间的溪水,透着些许凉意。

望着那双眼,你会觉得任何欲念都是对她的玷污。

“你真美。”年轻的公子由衷地感叹道,忍不住将手探向了画中女子,指腹轻轻落在女子的藕臂上,来回摩挲着。

画中的安宁浑身一抖,卧槽一声,“他摸我我居然能感觉到!”

安宁被那人的手指摩挲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所幸他没有摸太久便松手了,不然她真怕自己控制不住突然跳出来吓死他。

方越虽然怎么看都看不够那画中美人儿,但他还要看书,只得不舍地收起了画卷,待画卷被他卷起,南浔的世界重新变回一片黑暗。

她松了一口气,立马开始打坐引气。

安宁日日打坐引气,将天地元气引入体内,驱逐百年来吸收的那些污秽之气,秽气一除,妖气自然就淡了。

一月之后,安宁身上的妖气也除得差不多了,她现在顶多算一只画灵,不再是画妖。

方越日日都会将她拿出来看上一看,对着她吐露爱意和心事,像是把她当成了活人一般。

每日听了那么多唠叨,足够南浔判断出方越的为人。重情义,也有担当,除了看她的目光一日比一日热切,让她有些受不住。

所以,她突然有了个想法。

“……今日,我爹又栖在了那妾室的屋中,我娘本不欲与她为难,却不想这妾室污蔑我娘害她腹中孩儿,真是荒谬!我娘贤惠大方,又有了我这个嫡子,怎么会去祸害一个未出生的庶出?就算没有我,凭我娘的品性也断断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不知那小妾使了什么狐媚术,竟把我爹迷得团团转,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唉……果真应了那句话,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

刚刚说完这话,方越便恍惚间听到了一声轻笑,那笑声轻柔动听,让人心尖为之一颤。

虽然那一声轻笑极为好听,方越却被吓了一跳,他于慌乱中抓来一张白纸盖在了画上,朝门口厉喝一声,“谁在门外?”门外许久无人应声。

没有人。

方越以为自己幻听了,才刚刚松了口气,一道婉转悦耳的嗓音却突然传来,近得仿佛就在他的耳畔低喃:“公子此话差矣。”

方越吓得冷汗都出来了,他猛地调头,快速环视一周。

明明没有人,那声音是从哪儿出来的?

“公子,不用找了,我就在画中。”

方越双眼陡然瞪大,目光一点点下移,最终落在了那张白纸上。

他动作缓慢地将那遮画的白纸掀开,死死盯向那画中的美人儿。

此时,那画中美人竟像是活了一般,他从那美人儿的眼里看到了流动的光彩!

忽地,那美人冲他眨了下眼睛。

“啊!”方越吓了一跳,猛地倒退一大步,结果被身后的椅子绊了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安宁轻笑,调侃道:“公子日日对我吐露心事,把我当作红颜知己,但公子现在的反应并不像是把我当作知己。”

狼狈跌落在地的方越赶忙又爬了起来,他目光黏在了画上似的,眼珠子一动不动。

画中原本静止不动的美人儿微微弯了弯嘴角,正对着他笑。

以前美人盯着人的时候,清冷淡漠的目光让他不敢直视,可现在那眼睛里含着笑,那笑也不会让人产生什么旖旎之念,只是较之原本的模样多了丝烟火气。

方才那一瞬间的震惊过后,方越心中涌出一股巨大的欣喜。

“你、你是……莫非老天爷听到了我的愿望,把你变成了活人?”

安宁笑道:“我并不是人。”

方越听到这句,竟也不怕,而是一脸兴奋地道:“你这么美,自然不是人,你是画中仙!”

安宁摇了摇头:“公子这话折煞我了,画中仙不敢当,不过一只画灵罢了。”

“画灵……”方越轻喃一句,道:“那也与画仙差不多了。画灵,你有名字吗?”

刚问完这话,他便臊红了脸,目光连忙从美人儿那绝色的脸蛋上挪开,低头朝她作揖道:“小生不该贸然问姑娘的闺名,是小生唐突了。”

安宁戏谑道:“我既不是你们人类,自然不用讲究这些礼数,不过,我暂时不想告诉你我的名字,你就叫我画灵吧……”

从画灵出现之后,方越便胆大地将这幅不好示众的画卷挂在了书房的墙上,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入书房。

画中的美人儿或坐或站,再没有做出原图中那般风情万种的卧姿,因为身上的料子过于轻薄,南浔还拽了画里飘飞的轻纱裹在身上,遮挡藕臂和锁骨,而落下的纱裙也遮住了白皙修长的双腿和玉足。

方越虽然遗憾,躁动的心却因此平静了不少。

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多了个红粉佳人陪伴左右,不料这只美若天仙的画灵竟懂得四书五经,还会吟诗作画,学问颇深。

每日她都会陪他闲谈几句,但大多数时候会像个女先生一样考校他,如果答不出来便会被画灵取笑一番,让他面上倍觉无光。

“画灵,没想到你还是个才女。”方越感叹道:“我苦读数年竟还不及一个女子。”

因着对方渊博的学识,方越对画灵多了几分敬重,心中的旖旎也在不知不觉淡了些许,变成了一种更隐忍的爱慕。

这般才学无双又美若天仙的女子真是少见,让人如何不迷恋?何况……他还见过画灵那副风情万种的模样,即便现在看不到了,她的冰肌玉骨也早已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安宁解释道:“公子不必与我相比,我已存在数百年,且以前的主人皆是能人之辈,我不过是听得多了,所以就会了些。”

接着,安宁讲起了以前一些画卷主人的趣事,这些主人有皇宫贵族,文臣武将,名门望族等,岂止是能人之辈,那可都是大贵人。

方越听得极有兴致,不过乍一想到自己只是个小小的举人,不禁有些沮丧,“不想画灵你竟如此大有来头,如此说来,我是你所有主人当中最差劲的一个了?”

安宁道:“我观公子面相极好,若是用功读书,日后定会金榜题名,所以公子也不差。”

方越听了这番话,心中豪气顿生。

安宁不过用几日时间便博得了方越的好感。这种好感已经不是单纯的迷恋,而是带了几分敬重。

这天傍晚,一年轻男子路过城里的巷子,在察觉到什么的时候,他不禁偏了偏头,望过去的方向正是方宅。

因为这男子的装扮与这里显得格格不入,街巷上的百姓纷纷看了过去。

在看清这男子的相貌时,众人眼中不禁闪过惊艳之色。

好俊的儿郎!

这男子穿着一件非常朴素的灰色中短袍,一根藏蓝色的布巾搓成一股缠在腰间,彰显出他好看的腰身,也愈发显得他身姿颀长挺拔,粗布长裤下套着一双陈旧却很干净的黑色长靴。

他左肩背着一个软瘪的包裹,右肩则背着一排剑套,三把长短不一的剑插于其中。

一般习武之人使剑不使刀,使刀的话便鲜少再使剑,可这人明明背负三把剑,右手却还握着一柄带鞘的大刀,那大刀被他当成了拐杖,在地上一磕一碰间发出短促的划刮声。

正是这身格格不入的装扮让周围的人多看了一眼,却不想看到了一个长相如此出色的男子。

他们这里也有许多好儿郎,如方家那位年轻的举人,便是城里出了名的青年才俊,可却完全没法跟这位年轻人相比。

男子的那张脸异常英俊,哪怕穿着粗布麻衣,哪怕头发未束,凌乱地披在了肩上,也无法遮掩他身上那股不似凡夫俗子的气质,只是这人面无表情,周身似散发出一股无波无澜的死气,整个人看起来实在没什么生气。

傍晚,天色已经开始变暗,所以众人没有注意到,男子那双狭长的眸子里黯淡无光,且看东西的时候没有焦距。

这俊哥儿是个……瞎子。

此人走到了方宅门口,敲响了方家的大门。

方老爷虽然是个富商,但平时乐善好施,底下的下人们也大多好相与,所以开门的小厮听到这人说自己是捉妖师时,也只是笑了两声,并未怒目相向,还劝了几句:“这位公子,你如此好相貌,干什么不好偏生要干这种骗人的勾当?快离开吧,我们老爷虽然钱多,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骗的。”

小厮正要关门,眼前的男人却一掌撑在了大门上,任那小厮如何使劲儿都撼动不了半分。

“去告诉你们老爷,家中有妖物作祟,若不及时除去,恐危及性命。我不收银两,只除妖邪。”

男人说这话时,周身气息都冷了几度,吓得小厮连门也不关了,调头就往里跑。

方老爷年轻时跑货去过很多地方,见过不少奇闻异事,所以对鬼怪妖邪之事还真有些相信,听了小厮的通禀后急忙就把那捉妖师请了进来。

方老爷本以为这主动上门的捉妖师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却不料是个如此年轻英俊的男儿,比他儿大不了几岁,然而对方那周身冷冰冰的气息让方老爷丝毫不敢怠慢。

“那个……大、大师,你说我这宅子里有妖物?可我方宅最近并没有死人,也没有什么人害病,大师何以觉得有妖物作祟?”方老爷问道。

年轻的捉妖师冷冷地道:“只是因为我闻到了妖气,妖气传出的位置就在那个方向。”

他指的是后院,那方位还是……

方老爷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此时,方夫人也闻讯赶来,正好听到这一句,见大师所指方向就是那新进门的小妾胡氏所在的小院,大惊道:“大师的意思莫非是……那小院中住着的人被妖邪附身?”

捉妖师面无表情地道:“是妖邪附身还是妖邪所化,待我一看便知。”

方夫人这两天被那小妾折腾得憔悴不少,此时听了捉妖师的话,顿时来了精神,还没好气地瞪了方老爷一眼,“你前几日不还说我是毒妇么,今儿你便瞧瞧,你疼爱的那个贱蹄子是什么东西!”

方老爷表情难看。其实他这些天也觉得有些奇怪,他跟夫人的感情一直很好,最近却忍不住频频朝她发火,当日他是在去铺子的路上看到胡氏的,他不过是多看了那胡氏一眼,不知怎么的就鬼迷了心窍,把人迎进了门。

方老爷一想到这几日很可能都是跟一只妖怪睡在一起,不禁吓出了一头冷汗。

他连忙带这位年轻的捉妖师去了后院胡氏的住处。

待看清这捉妖师是拄着刀走路时,方老爷和方夫人立马瞄向他的眼睛,发现对方竟是个瞎子!

两人对这人的捉妖师身份顿时又信了几分。

方老爷娶的这小妾胡氏确实年轻美貌,只是现在的方老爷已经无心欣赏对方的美貌了,而是躲在那年轻捉妖师的身后,一脸警惕地盯着她。

“老爷,这人是谁啊?”胡氏娇滴滴地道。

胡氏听说老爷来了,刚刚梳洗打扮了一番,不料等来的不止方老爷,连方夫人也跟来了,而跟在他们身边的还有一位年轻男子。

这个年轻男子身上的气息让胡氏很不喜,尤其是他手上那把大刀竟让她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慌。

男子那张英俊的脸准确无误地面向美妾胡氏,用极冷的声线道:“如此浓的狐臭味儿也敢下山,谁给你的胆子?”

胡氏一听这话,神色大变:“捉妖师!”

她调头就跑,转身之际已经化为了一只银黑狐。

方老爷和方夫人见到狐狸真身,大惊失色。

“天啊,是狐狸精!”

银黑狐的逃跑速度奇快,然而那年轻的捉妖师手臂略略一动,手中的斩妖刀已然出鞘,速度比她更快。

不过眨眼的功夫,地上便溅了一滩血,而那银黑狐已经被拦腰斩成了两半,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方夫人吓得瘫软在地,方老爷连忙扶住她,神色也没有好多少,仍是一脸惊恐之色。

事后,方老爷要以重金酬谢这位年轻的捉妖师,对方不收,只要了三天的干粮。

“大师,今日天色已晚,您又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就在我这里歇息一晚,也好让我款待一下。”

男子淡淡道:“对我来说,昼夜本无区别。”

“可大师总要歇息,您不让我款待,我这心里怎么都过不去啊……”

男子想了想,颔首道:“那便有劳了。”

“敢问大师如何称呼?”

“我姓顾。”

方老爷和方夫人顾大师顾大师地叫了一路,热情地让厨房准备了丰盛的晚饭,还让人去书房将最近读书格外用功的儿子叫了过来。

旁边方老爷和老夫人唠叨个没完,顾亦行却仿若未闻,只是坐在一边,取了一方帕子,静静地擦拭自己的斩妖刀。

然而,在那方越走进门的时候,他手中动作却微微一顿,抬头“看”向了他。

他双眼无光,说是看,其实也只是面朝着来人。但他神色冷淡,方家大少爷方越乍一对上这张脸,有些被吓着了。也就自己那神经大条的老爹才感受不出来,此人分明一身戾气,手上恐怕沾了不少血。

再看他手中握着的那把大刀,刀刃锋锐,一看便是经常打磨。

方老爷及时封锁了消息,下人们不敢乱嚼舌根,是以方越还不知道他爹说的这位贵客是捉妖师,只觉得这人身上戾气太重,不像个好人。

“爹,这就是您说的贵客?”方越问。

自家儿子不是外人,何况这些日方越为了方夫人的事情事情说了。

方越听后震惊不已,“难怪把爹您迷得失了理智,原来是只狐狸精。”

方老爷被他说得老脸一红。还是他心不定,否则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那妖精迷惑了。

方越朝年轻的捉妖师行了一大礼,“多谢大师为我方家铲除妖孽,先前就是这妖孽弄得方家后宅鸡犬不宁。”

顾亦行手中的斩妖刀被他擦拭得再没有一点儿脏污,他虽然眼盲,那斩妖刀上却仿佛生了一双眼,半分不差地落入了刀鞘中,发出铮的一声。

方才方老爷和方夫人跟这捉妖师说话,他即便略有不耐烦也会应上一句,却不想此时方越主动道谢,他却连个嗯声都没给。

方老爷示意儿子入座,亲自给这位年轻的捉妖师斟酒,“大师,这位是犬子,是个读书人,说话可能文绉绉了些,但心肠很好,他是真心感谢大师,前些日我因为那妖精还骂了他一顿,唉……”

顾亦行听他提到妖精,这才稍稍多了些话,道:“狐狸精有狐媚术,方老爷是普通人,自然难以抵挡。银黑狐算是媚术最差的,若是遇到红狐和白狐,方老爷怕是早就家破人亡了。”

方老爷对大师的话深信不疑,一脸苦逼相,“大师,您说我跟这狐狸精无冤无仇的,她怎么就缠上我了啊?”

顾亦行的声音冰寒入骨,“妖邪做事从来不问因果。方老爷还算走运,只遇到一个贪图钱财的小妖,若是遇上吸食精气的妖邪,你这阖府上下的人都会被吸干精气。”

“这、这么严重啊?”方夫人都结巴了。

“所以,妖邪都该死。”顾亦行冷冷地道了句。

说完这话,他忽而又侧了侧脸,明明那双暗淡的眼睛没有焦距,方越却觉得他在“打量”自己,不知为何,心突然就咯噔跳了一下。

“方老爷,令公子身上的书卷气很重啊。”顾亦行若有所指。

方老爷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意,哈哈笑了一声,一脸自豪地解释道:“我儿最近读书十分刻苦,以前还会出去跟那些才子游湖吟诗,这些日都舍不得离开书房了。我儿日后必定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顾亦行那如同含着寒冰的 薄唇微微一抿,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嘲讽,“是么,可惜这书卷气味儿过重了。”

方老爷脸上的笑容一僵,“大师此话何意?”

顾亦行淡淡道:“方少爷可否带我去书房一看?”

方越猛地想起什么,神色当即一变,一口回绝道:“不可!”

察觉到自己语气过于激烈,他连忙解释道:“我不喜欢别人踏入我的书房,平时连我爹娘都鲜少踏入,孟大师见谅。”

方夫人下意识地维护儿子,“大师,越儿确实不喜欢别人打搅他读书,并非故意冒犯大师。”

顾亦行抬起脸,表情冷漠至极,“方少爷,原以为你并不知晓那东西的存在,如今看来,你不仅知道,还在维护它?”

方老爷听出问题了,急吼吼地问:“大师,我儿书房里莫非藏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一看便知!”顾亦行拄着那把斩妖刀站了起来,周身气息愈发冷冽危险。

方老爷和方夫人脸色难看,突然想起了儿子这些日的反常之处,难怪最近一直藏在书房不出来,原来是有妖邪作祟!

“爹娘,我书房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方越连忙澄清道。画灵才不是妖邪。

方越这一慌便露了马脚。

方老爷气恼道:“越儿,你糊涂啊!竟然维护那脏东西。”

“大师,这边走。”方老爷恭恭敬敬地上前扶人,只是还没碰到大师的胳膊便被对方震开了。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顾亦行冷冰冰地道。

方老爷吓了一跳,连忙离得远了些,“是我唐突大师了。大师,请随我来。”

他边走边道:“如果那书房里真有什么脏东西,还请大师帮忙铲除那祸害,方某感激不已!”

方越虽然心中担心,但想到这捉妖师眼盲,心里便存了一丝侥幸。

而且,他离开前将那幅画给卷起来收好了。

顾亦行进入书房后没有急着找东西,而是杵在屋中一动不动。

然而,他静立片刻后,竟直接转身,面向了书桌的位置,伸手探向了画筒。

方越见状,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大师!”方越忽地叫了一声。

顾亦行动作一顿,微微侧了侧脸。

方越干笑一声,“那个……这些都是我私藏的画卷,大师小心些。”

那话筒中放了至少七八幅画卷,他就不信这人真能将画灵给找出来!

果然,顾亦行并不知道哪幅画有问题,他只是一幅一幅展开,画卷展开后,他便伸手在那画面上细细抚摸,似在辨认什么。

方越以为他随便看两幅就会作罢,却不想他打定主意要一幅一幅地检查,于是,他眼睁睁看着顾大师的手最终摸到了那幅春宫图。

然后,当着几人的面……打开。

穿着轻纱半卧于地上的女子美得不可方物,一双清澈淡漠的眸子正盯着看画人。

若非那双眼睛过于澄澈,任何一个男人看到这美人儿撩拨勾人的姿态,还有那纤细藕臂,白皙美腿,定会心神荡漾,思淫欲之事。

可惜,现在看她的人是个瞎子。

方老爷瞄到画上内容后不禁抽了一口气,瞪向方越:“这……这幅画,越儿,你怎么能把这种画放在书房里?荒唐!”方夫人扫了一眼后也赶紧挪开了目光,羞得不行,她偷偷掐了一把方老爷,“老爷,这幅画你认得?”

方老爷咳了一声,坦白道:“早时在外跑货时遇到一个落魄公子,他差点儿病死在路上,我找了大夫给他医治还赠了他一些银两,他心存感激,便将这幅画给了我,说是出自名师之手,很有收藏价值。

虽然这画的内容有些……但我找人看过了,确实为名师所画,还极有可能出自皇室御用画师之手,后来我一直压箱底收着,上回越儿帮着一块整理东西,恰好看到了这幅画,喜欢得紧,我就送给他了。”

方夫人羞恼不已,低声道:“你就算要给也该在越儿成亲的时候给啊,幸好大师看不见,不然丢死人了!”

两人自以为声音极小,这位捉妖师听不见,却不知对于一个眼盲的人,还是像顾亦行这样有道行的人,耳力了得,所以这些话也一字不差地落入了他耳中。

只是方老爷和方夫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提画中到底是何物,顾亦行只是微微蹙了下眉,便跟之前一样,大掌在画纸上粗粗划过。

说来奇怪,这书房里并没有妖气,但他之前确实从方少爷的身上闻到了不属于人类的味道,那是上了年份的……墨香和纸香。

本以为是因为妖气太淡才没有闻出来,不想就是到了书房,也没有什么妖气。

顾亦行的鼻子很灵,师父曾说他是天生的捉妖师,所以他的感觉不会出错,这书房一定有什么东西。

在细细闻了许久后,他终于找到了那气味儿的来源——那些画。

若是开了灵智的画妖,画妖成形,他能摸出来。比如一张桌子,如果成了精,孟子毅从画上摸过的时候就能摸出到桌子的质感,若是一只动物,他便能摸到动物的皮毛。

这触感跟画妖的道行有关,道行越深,他摸到的感觉越真实。

方越死死盯着顾亦行,看他还是跟前面一样,伸手抚摸那画卷,心中怒意顿生。

从知道画灵的存在后,他就再也没有这般放肆过,这人居然、居然……

顾亦行手掌粗略地从画卷上划过后,神色微微一变。这是……

虽然触感不甚清晰,但绝不是画纸的触感。果然是画妖。

顾亦行神色一凌,又以大手抚过,这一次不是粗粗略过,而是用指腹,一寸一寸,仔细地描摹。

方越震惊地瞪大眼,这人明明眼盲,他的指腹此时却准确无误地找出了画中人的轮廓。

突然间,也不知孟子毅摸到了什么,手指蓦地一颤,跟触电了一样,飞快地收了回去。

……人……

而与此同时,从这幅画卷中突然传出一声恼怒的低喝:“你放肆!”

屋中方老爷和方夫人吓了一跳。

方夫人:“老、老爷,方才什么声音?”

方老爷:“有人,是个女人的声音,天啊,是从画里传出来的,这画有古怪……”

画中的安宁已经涨红了脸,在心里咆哮,“啊啊啊,这个不要脸的,他摸哪儿呢摸哪儿呢!”居然摸她腿!

孟子毅此时的脸色已经变了,冷沉不已,“妖孽,还欲躲到何时,给我现身!”

顾亦行以手指沾了唾液在掌心飞快画了一个符,对准那画中之人,然后猛地一抓,似乎以一无形的绳索缠住了画中人,他胳膊一收,竟生生从那幅画里拽出个人来。

身着轻纱的女子扑倒在地,如瀑黑发铺散在地上,柔顺发亮,白皙的腿露出半截又被她迅速缩回,藏到了纱裙下。

受到惊吓的女子猛地抬起头来,那一张颠倒众生的脸落入几人眼中,惹得几人齐齐倒吸一口气。

方越痴痴地看着她,这几日画灵都是在画中跟他对话,画中她的一颦一笑便已让他痴迷不已,不想从画中出来的真人竟比在那画中时还要美上许多。

真的……好美。

顾亦行听到几人的吸气声,眉头微微蹙了下,但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从刀鞘中拔出了那把斩妖刀。

安宁见状差点儿吐出一口血,王八蛋,我身上都没妖气了,你特么还想杀我!

“大师!我并非画妖,而是画灵。”安宁急道。

方越也回了神,见捉妖师拔刀,想也不想便挡在了安宁面前,有些薄怒地道:“顾大师,画灵她灵智初开,从未害过任何人,就是和我在一起的这几日,她也是日日监督我读书,从未做过害我的事。大师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人?”

“越儿,你快过来!”方夫人怒道:“还说没有害你,现在你不就是被她迷惑了!”

“让开。”顾亦行冷冷地道,握着斩妖刀的手不禁松了些。

安宁看到大顾亦行的小动作,吓得够呛,他要是完全松开,那斩妖刀就自己飞过来了,就算方越挡着也没有用。

“大师可否给出一个杀我的理由?”安宁盯着他问。

顾亦行:“因为你是妖,当杀。”

安宁:“我并非妖,大师若不信可凑近了些闻,若是我身上有妖气,我任凭大师处置。”

方越急忙点头:“大师绝不能滥杀无辜,即便画灵是妖精,那也是好妖精,更别说画灵并非妖类。”

顾亦行顿了顿,握着斩妖刀的手紧了些,他忽地将方越拎起推到一边,然后一把拽起了地上的女子。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竟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女子的手腕。

安宁低呼一声,因着他这粗鲁一拽,长长的秀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又落下,飘动间,她身上那淡淡的墨香便浓了些,飘到了男人的鼻间。

安宁嘶了一声:“你轻些,弄疼我了。”

手都快被捏断了。

她声音轻柔好听,换作任何人听到这声儿都会下意识地怜香惜玉几分,但顾亦行的手愣是丝毫未松。

他忽地将脸凑了过去,因为看不见,他乍然凑过去的时候,那冰凉的薄唇差点儿就碰到了她的粉唇。

安宁没动,她盯着对方的那张脸,也不知在想什么。

顾亦行吸了吸鼻子,仔细闻了起来。

顾亦行先是在她脸上闻了闻,特别在她的鼻子跟嘴唇处停顿了一下。

口鼻耳是气息最重的地方,不管是妖气还是人气,当然还有私密处,因为这些地方皆与外界连接,气息泄露最多。

因为他靠得太近,安宁纯粹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却不料这人手上一使力,疼得她又嘶了一声,然后呼吸加重。

想让我张嘴呼气直说啊王八蛋!

方老爷和方夫人神情古怪地对视了一眼,若非知道这人是个捉妖师,旁人定要以为这男人在轻薄美人儿,他离得实在太近了,从他们这个角度看过去简直像是他在亲吻对方。

方越气得眼都瞪圆了。他怀疑这个捉妖师是在趁机占画灵便宜!

也不怪方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他的画灵太美了,就算真是妖,这样的妖精也没几个人把持得住。

顾亦行在画灵的口鼻间嗅了两下后便皱起了眉,随即一路下移,鼻子往她的颈间嗅去。

那距离极近,只略略一低头便能亲上对方的脖颈。

女子的脖颈纤细白皙,美人儿微微仰头间,那弧度愈发诱人。

男人嗅闻的动作结束得很快,他抬起头,后退一些,拧眉“看”向安宁。

安宁知道他在疑惑什么,她早就想好了措辞,主动解释道:“大师一定在想,我一介凡物,想要修炼成形,如何可能不沾染丝毫秽气?其实早些年我身上确实沾染了不少秽气,后来我遇到了一位主人,他喜欢看各种奇闻杂书,其中有一本便提到了入门修炼之法。

在我初开灵智的时候我每日诵读口诀,最后竟真的误打误撞地入了门,大师当知,正统修炼之法可驱逐身上秽气,是以现在的我身上并没有妖气。”

顾亦行松开了她的手,片刻的静默后,声音冰冷如初,“即便你现在没有妖气,日后也会逐渐妖化,现在杀你跟那时再杀你又有何区别?”

这个男人无情起来实在让人生气。

安宁淡淡道:“大师为何如此笃定我日后会妖化?”

顾亦行面无表情,“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妖就是妖。”

“大师可愿跟我打个赌,给我三年时间,如果三年之内我真的妖化了,你可令我魂飞魄散,但若没有,你便放过我吧。”

顾亦行嗤了一声,“三年?三年足够你吸食不少精气,修为大涨,我为何要给自己养个麻烦?多说无益,受死吧!”

“画灵!”一旁的方越见这捉妖师二话不说就拔刀,方才对他的那一丝误会瞬间没了。

他再次挡在画灵面前,一脸恳求之色,“顾大师,人有好坏之分,我相信妖也有,何况她还不算妖,大师就放过她吧!”

随即,他望向方老爷和方夫人,“爹,娘,若是画灵想害我,我现在怎么可能好端端地站在你们面前,恐怕早就像大师所说的被画灵吸干精气了,我和画灵认识的这些天,她一直在跟我探讨学问,还教了我很多东西,从未做什么害我的事情。”

方老爷肃然道:“那为何这些日闷在书房不出门?你且说实话,她到底有没有引诱你做什么不齿之事?”

方越闻言大怒:“爹怎么能怀疑儿子的品行?我和画灵之间清清白白,以往她都是躲在画中同我交谈,我根本不知道她还能从画中出来变成真人,我萎靡之时是她鼓励我,说我日后一定可以金榜题名,我偷懒的时候更是她监督我,还变着法考校我,她这么好,这么好……你们怎么能……”

方老爷张了张嘴,“这……若真是如此,这位画灵姑娘确实不是什么害人的妖邪。”

方夫人听了儿子这番话也有些犹豫了。她瞅向那画灵,见她虽然穿着暴露,长得美艳绝伦,但那双眼却清澈得很,不像那个胡氏,双眼带媚,一看就是专门来勾引男人的。

安宁轻轻叹了一声,那一声叹息透着一丝无奈,就这般传入顾亦行的耳中。

顾亦行眉头微蹙,已经有了些许不耐烦。

他从不会在一只妖上浪费这么多时间。

安宁将挡在面前的方越轻轻推到一边,“多谢公子的维护,还是我同大师说吧。”

她望着眼前随时都可能抽出斩妖刀杀她的捉妖师,竟丝毫不惧,甚至往前靠了半步,低声道:“大师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这三年我自然是跟着大师的,等到三年期满,大师再放我离开。”

顾亦行怔了一下,冷声道:“我从不带累赘上路,何况你非我族类。”

安宁想了想,像是下了什么决定,神色坚定地道:“大师若是嫌带着这幅画卷麻烦,便直接将我带着吧,我可附身在别处。”

顾亦行侧脸,有那么一瞬间冷硬的表情似有些许缓和,但再一看便发现那是错觉,他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声线亦跟他的表情一样冷,“是你蠢还是我蠢?你只是个灵智初开的画灵,根本离不开这幅画卷。”

安宁垂眸,低声道:“我知道,若是离这画太远,我使不出法力,甚至会越来越虚弱,最终变成一张废纸,但三年的时间还死不了,我相信自己可以撑到那个时候。”

“画灵,不可!”一旁的方越听得心头一惊。

顾亦行如刀薄唇紧抿,冷嘲道:“以为这样就能博取我的同情心?做梦。”

安宁想,他的心大概是石头做的。

她看着他,沉默了片刻,似乎放弃了希望,无奈地叹道:“既然如此,那大师便杀了我吧,在我还没有被这个花花世界迷失本性的时候,杀了我。”

顾亦行听到这话,忽然间不知想到什么,嘴角竟微微勾起,只是笑容有些残忍,“你说得对,你现在没有被秽气玷污只是因为你没有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我现在不会杀你,我要你跟着我看尽这世间的各种丑陋污秽,在你变脏的那一天,我再一刀斩了你!”

“若真有这么一天,任凭大师处置。”

安宁走之前朝方越道谢道:“多谢公子这些天的关照,我要走了。”

“画灵,你……我、我会等你的!”方越盯着她,急切地问:“三年后,你会回来的,对不对?”

安宁正色道:“公子,切勿等我,人妖殊途,记得好好看书,他日等你金榜题名的时候,我会在他乡分享你的喜悦,后会无期。”

“画灵!”

安宁转身,毫无留恋地飞入了画卷中。

方越心中惆怅无限,还没来得及多看一眼,那画卷便被捉妖师一手挥过,自动卷了起来。

见他动作粗鲁地将画卷绑到背后,同那些剑拴在一处,方越有些心疼,忙道:“大师,你且等等。”

他从箱子中找出了一个名贵的木质长画筒,小心翼翼地将画卷放了进去,这才将画还给了顾亦行。

“方少爷,她方才有句话说得倒没错,人妖殊途,所以这几日的事情你便忘了吧。”

方越摇头,情绪低落地道:“我忘不了,也不想忘。”

顾亦行冷嘲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在方宅歇了一晚,第二日一早顾亦行便离开了这个短暂的歇脚处。

方老爷和方夫人早已准备了五天的干粮和一些碎银。

顾亦行没有推辞,都收下了。

在画灵离开的当天,方越躲在书房里大哭了一场,在画灵离开的第三天,这位方家大少爷病了,据说害了相思病。

安宁跟着顾亦行的前几天,没有遇到妖邪,所以这位捉妖师的生活很简单,除了必要的吃喝歇息,他一直在行路。

安宁不知道他要去哪儿,他好像是在漫无目的地走,但他的每一步又走得那么坚定,看似漫无目的,实则他心底一直有个模糊的目标在引导着他。

顾亦行说要带画灵看尽世间的肮脏和污秽,但其实这几天她一直呆在画筒里,连阳光都没见过。

顾亦行离开方家后,一路往南,人烟越来越稀少。

路上,恰巧遇到了一伙商人。

“小兄弟,一个人行夜路太危险。若是不嫌弃,这两天可以跟着我们。”

顾亦行“看”了他一会儿,淡淡道:“不需要。”

那人摇摇头,走开了。

安宁虽然身处画中,还被卷了起来,但她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几日来第一次主动开口,问道:“大师,为何不接受这人的好意?”

女子的声音从背后的画筒里传出,轻柔好听,那声音离得极近,就像有人趴在他背上跟他耳语一般。

顾亦行没想到安宁突然出声,耳朵颤了下,脸色不禁黑了黑。

“我不喜欢太吵的人。”

安宁低笑了一声,“我看出来了,所以这几日一直都没有说话。”

顾亦行淡淡道:“那就一直不要说话。”

安宁道:“好,我听大师的。不过,大师能先为我答疑吗?”

顾亦行面无表情,好一会儿才道:“理由已经告诉你了。”

安宁了然道:“大师是觉得刚才那人吵?你好像不会跟人相处。其实,我也不会。”

突然间,空中划过一道闪电,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

女子略带惊慌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大师,可否找个地方避雨?我很怕水。”

虽然她装在画筒里,但如果雨太大的话,水也会渗进来。

顾亦行坐着许久没动。

“大师,大师……”安宁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恳求。

顾亦行先是蹙眉,随即眉头紧拧,他握着斩妖刀站了起来,冷冷吐出一句,“你果然是个累赘。”

安宁在心里偷笑一声,低声道:“大师,谢谢你。”顾亦行微怔,觉得很可笑,居然有妖对他说谢谢

“小兄弟,这是多出来的一套蓑衣和斗笠,就是有些破,你将就着用。”之前那人将东西塞到他怀里。

不等顾亦行说什么,那人便离开了。

“大师,这人是个好人。”安宁低声道了一句。

她又这样突兀地在他耳边冒出一句,顾亦行很不习惯。

“你如何知道他就是一个好人?”

安宁道:“因为他很热心,他对你传递了善意。”

顾亦行轻嗤一声,“谁跟你说热心便是好人?我以前遇到一个乐善好施的富商,接受过他馈赠的人都会称上一句大善人,但你可知,这位大善人手上有多少条人命?为了抢生意,他可以暗中杀人。”

安宁微顿,道:“大师说的或许是对的,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方才那人是个好人。”

顾亦行冷冷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复杂。那富商杀完人之后日日做噩梦,他以为多做好事便能压过身上罪孽,却不知,万事皆有因果,他下辈子一定会堕入畜生道做牛做马。”

突然意识到自己跟一只妖说了很多废话,顾亦行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日后若非我主动找你,你不要开口说话。”

安宁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悦,而是低低应了一声:“好的大师。”

她这样乖巧极了,声音也是轻轻柔柔的,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顾亦行听多了各种声音,尤其是那些妖邪鬼祟,从未想过一只画灵的声音能让他觉得这般舒服,他听不出任何的惶恐、谄媚或引诱。

就这样,安宁跟着大师走过了春夏秋冬,她的直觉很准,顾亦行刀子嘴豆腐心,斩妖刀下无敌手,有他护着很安全。

直到有一天,一只槐树精从顾亦行身后偷袭,安宁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顾亦行回头看着画灵被刺穿的身体,肝胆剧烈,一刀把槐树精劈得粉碎。

斩妖刀落地,他小心的把安宁抱入怀中。

一边说一边帮她疗伤。

“你真傻,它不是我的对手。”

安宁有些累了,缓缓闭上眼,嘴上小声说道:“我不想你受伤,大师护了我那么多次,我也想保护大师。”

说着说着,她声音越来越小了,“大师,其实我喜欢你,越相处越喜欢。”

顾亦行耷拉在眼睑上的睫毛轻颤了一下。

“你如果是我的多好啊,可是我知道大师讨厌妖精,甚至憎恨妖精,我能跟在大师身边本该知足了,不应该去想别的,但我就是喜欢你,控制不 住,你说怎么办呐……”

顾亦行俯身,凑到她耳边。

“宁宁,你是不一样的,你早已走进我心里,我不能没有你,以后都陪着我好吗?”

安宁不可置信的睁开眼,苍白的脸瞬间嫣红一片,眼里盈满笑意,轻轻道:“嗯,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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