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孝阳
叛逆少女周丽周丽有一个
将几何体、达利的超现实主义
与古老的东方智慧
相结合的大脑。
不知这话是谁说的,反正某日我们推开教室门就在黑板上见到这些粉笔字,楷体,还分了行。这句话形成了一种奇异效果,像一只从校园内冲天而上的鸟,在整个县城上空盘旋翱翔,清唳数声。不知道是什么鸟。这不重要。没过多久,连我妈都知道了,打算拎着两袋苹果去贿赂班主任,让我与周丽同桌。我妈是打算让我肩膀上扛着的榆木脑袋能有幸被天才之光近距离照亮,哪怕照亮那么一丁点也是好的。我制止了我妈的鲁莽。周丽的同桌是陈元庆,他们已同桌一个学期,陈元庆考多少分?比我还差。尤其是数学,一百分的卷子起码要差十五分。这不是因为陈元庆比我蠢,他是被那个次次接近满分的天才之光灼伤了。陈元庆是多么聪明的孩子啊,他会用十三种方法来求解那道著名的鸡兔同笼算术,还晓得用淘米水加橘子皮来洗那些发黄的衣物。
我坐在我妈对面剥着笋壳,语重心长。我都想给我妈讲慧极必伤的辩证法。我的辩证法不能白学,好歹得对得起我妈给我缴的学费。如果我妈还不信,那我就给她讲故事,讲课本上的《伤仲永》。我妈颓然坐下,盯着生满青苔的墙角不知在想什么,等我爸手捧饭碗进来,她眼里递出一把寒光闪烁的刀子,舌绽春雷:“都是你的种不好!”我爸捧在手中的饭碗掉地上了。我手指里捏着的竹笋也掉地上了。我爸蒙了,我乐坏了。我妈终于认识到这件事的本质。
我喜欢周丽,虽然她有一张异常严肃的脸庞,额头显宽,下巴的线条有点生硬,嘴唇老抿着,一副谁也不屑搭理的模样,可这有什么关系呢?忘了具体是从哪天开始,只要瞥见她的身影,我的心脏就咚咚跳得厉害,根本不受控制,练《中华武术》上的内功心法也没有用。
陈元庆书包里有一大摞《中华武术》。
我看不进了,那上面的字在打架。
教室里有嗡嗡的响声。上课铃还没响。陈元庆挤过身来,半边臀部悬空坐在板凳上。这家伙不知道从我脸上看出了什么,朝我比出两根手指头,压低声音,表示愿与我做桩交易。交易成功后,他很愿意向班主任申请调换座位。
“啊,那只白嫩细滑的手掌,就那么静静地搁在桌上,如白莲盛开,掌沿偶尔一厘米一厘米地朝你移过来,你这时只要……操,我不是让你拿圆规戳人,我们都是要建设祖国四个现代化的新人,一起生娃可以,哪能再搞过去那套呢?”
这一段话说完,陈元庆脸上已经换过了七八种表情。这绝不是他的极限,手沿额头往下抹,从一身凛然正气迅速切换成猥琐龌龊,还他妈的吐出一根舌头。
“你只要这样伸出舌头,就能有机会舔上一舔。问世间谁最淫,直叫我当仁不让!”
我没像往常那样去拽他那对淫贱的耳朵。
我在想一个极严肃的问题,陈元庆从哪看出我喜欢周丽?
必须严肃。
周丽姑娘在作文里说得好,“严肃的人才能拥有真正的幸福。”
陈元庆摇头晃耳,居然胆敢窥觑我兜里那两张崭新的大团结,那是班主任让我代收的全班课本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念出此七字,如念真言,手自动就掐在他脖子上。我们战成一团,再气喘吁吁分开。
“黑板上的那些字是你写的。”我是诈他。也可能不是诈,是脑子里的某个声音在替我说话。
“不是。”陈元庆说得很坚决。
“你写的字烧成灰我也认得。”
陈元庆的脸上有许多奇异线条。其中一些线条与那行字的笔画一模一样。我为迟至此刻才发现这个事实而感到懊恼无比,我都想把他脸上某根线条扯断,再打上死结,套他脖子上,勒紧。他脖子上的血管在突突跳,真奇怪,就算是他写的,他也不应该这样愤怒啊。怎么说呢,就像一头被红布激怒的公牛,眉毛竖起,一脸暴戾。他朝我扑来,风驰电掣。“我会喜欢她?也只有你这种傻逼才会喜欢她那种烂货。”
我挥出拳头。这回我们是真打,没几秒钟,都鼻青脸肿。
陈元庆是喜欢周丽的。这是我早就明白的事。
喜欢一个人有必要这样恼羞成怒吗?我不明白。
这个问题在脑子里一闪即逝,如同白驹过隙。一个更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是:我认识周丽很多年了,还揪过她辫子,从来不觉得她次次考全县第一与我有什么关系,是什么让我“喜欢”上她了?这种情感来得如此强烈,突兀,犹如火山爆发,以至于难以正视她的脸庞。
那张脸,现在只有闭上眼,才能清晰看见。
是因为黑板上的那些粉笔字么——就像是爱因斯坦在黑板上写下的那道质能方程式对世界的照亮?我潜入县图书馆偷了几本封皮发黄的《西方绘画史》《欧洲艺术》之类的图书,大致了解了什么是“达利的超现实主义”,却仍无法把它与周丽联系起来,后者的容貌与行为没有任何怪诞、不合情理处,沉默,自律,与所有人皆保持着一个精确又恰如其分的距离。我测量过。我与她的距离,25厘米是极限,陈元庆是13 厘米。这让我倍觉沮丧,又心存希冀。可还没等我想出什么好法子来缩小这距离,周丽出事了。
她在美术老师家里脱得赤条条的。
说是当模特,这话鬼才信呢。
美术老师的妻子,一个瘦小的印刷厂女工,眉眼怯怯,说话细声细气,有一张东方古典美人的脸。她到学校里给遇到的每个领导看她的遍体伤痕,像祥林嫂那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带着两个伢崽吃糠咽菜,捡别人丢掉的烂帮子菜。辛辛苦苦攒了五百块钱,他全拿去花在那个烂货身上。”女人晃着羸弱的身子,艰难地伸出五根指头,眼泪汪汪,“那烂货下面就算是镶金的,也值不了这么多啊。”女人是想拿回钱,可她太蠢了。她不知道这个冷酷世界自有其逻辑。她上午到学校,下午派出所的人就来学校带走了她的丈夫。尽管美术老师一口咬定他与周丽之间是清白的,他是请她做模特,每次十元,还出示了一大摞画,但他还是被投入看守所,说是猥亵,诱奸女学生。我在法院前面的布告栏上看见过这些字眼。
是周丽救了美术老师,她到医院做了一个处女检测证明,拿着一本《西方绘画史》走进了派出所。警察终于部分理解了那些画与她的关系,那些扭曲夸张变形的线条,以及不吻合人体常识的比例是对某种“更为重要现实”的反映。
这些话是陈元庆对我说的。
陈元庆的亲叔叔是警察,就在那个派出所,案子就是他管的。
“你信吗?”陈元庆的目光自上而下斜睨着我。
“信什么?”
“她是处女。”
“有检测证明,凭什么不信?你叔叔干了这么多年刑侦,不是吃闲饭的,怎么可能被一个黄毛丫头给诓了去。”我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心里憋得慌。又没法子不接着陈元庆的话往下说。我想陈元庆一定知道什么,否则他不该挑起这个话题,甚至他就不该在这个蝉声聒噪的午后拦着我。
“我不好奇周丽是怎么做到的。我亲眼目睹过,我相信我的眼睛。”陈元庆嘟囔着,语义含糊,“我只是好奇她为什么这样做。”
陈元庆瘦脸绡红。他病了。我应该向他致以革命同志的慰问。可我脑子里居然有个细小声音在不紧不慢地嚷:“要是他病死了,那该多好啊。”我没让这个声音钻出喉咙。我的表情应该说是相当怪异,我在来往人流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的可怖。陈元庆没有发现,他的心神都被他说的那些话给吸引了。他咳嗽,皱眉,把眉毛拧成问号,半晌,露出一口发黄的四环素牙。
“如果我说周丽是故意让美术老师的老婆发现的,你信吗?不瞒你说,我是喜欢过她。但……现在是害怕。”
他说的最后两个字我听见了,下意识地接了句:“害怕什么?”
陈元庆没再往下说了。我们都看到了周丽,她的步频与往常一个节奏,97 步/分钟。她朝我们走来,很快,在距离我们10 米处停顿片刻——这个事实让我既遗憾又愉快,现在我和陈元庆与她的距离是一样的。她的眼里有凝胶,脸与手白如瓷器,身后杂乱无章的建筑群与更遥远的青灰色天穹让她像是站在一帧油画里。她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她的嘴唇动了下。她走远了,没进校门,拐过校门口那棵双人合抱的梧桐树。
落日余晖下,她肩膀像有了翅膀,一片接近透明的淡黄,薄薄的,极大,上面脉络清晰,如同一个顽童对这个滞重世界露出的鬼脸,接着,另外一只翅膀出现了,两只翅膀开始一起振动。
周丽消失不见了。
“她说什么了?”
“她说再见。”
陈元庆闷闷说道。我们没有再往下交谈的兴致了,各自散开。我没有再见到周丽。她离开了县城。她母亲,一个上海知青带走了她。我这时才知道她母亲与她父亲早在去年夏天就离了婚。
我去了周丽家,在佑民巷,筒子楼,二楼,靠最东端的两个房间。室内有人,是陈元庆。他在哭,悄无声息,瘫坐于一片灰尘与狼藉中,还不时用拳头击打坚硬的水泥墙面。墙上有血。是从他拳头上迸出来的血。他会骨折的。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把眼睛从被撬的锁孔上移开。
陈元庆为什么哭得这样伤心呢?
多少女生被他嘴里的甜言蜜语迷得神魂颠倒啊。其中一个据说是副县长的千金,手指被纸割了道口子,陈元庆马上作势要拿削笔刀往掌沿割,嘴里还嚷,“你手上划了一道口子,我也在手上划一条吧。”我以为他的间歇性经神病又发作了,没想到他马上又补道,“这样咱俩就是两口子了。”目光还那样深情。
一个好姑娘就这样毁了。姑娘的脸部轮廓有点像用圆规画出来的,可她的胸脯多大啊。能把头埋进去的人是有福的,起码从今以后不必再担心忍饥挨饿。令人伤感的是,陈元庆明明不喜欢圆规脸,圆规脸也明明知道他不喜欢,还有事没事挺着胸前的富士山往他身上蹭。我提醒他,富士山是活火山,小心哪天火山爆发。他反而给我科普起乳房的医学美学标准与一对漂亮乳房的各种数据,还精确至毫米。我目瞪口呆,一方面佩服他的博闻广记,另一方面也大致理解了什么是无耻之尤。
陈元庆喜欢的是周丽。
我知道。几个月前我俩就对过眼神。
我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喜欢到这种丧心病狂的程度。这是生而为男的耻辱啊。我都想用修炼了数月之久的降龙十八掌猛击他脑门,让他早点恢复理智。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这样喜欢女人,哪怕她是周丽,那也不行。这不符合科学。书上说了,爱情只是多巴胺在作祟,是有保质期的。
周丽的房间里又传来数声砰砰闷响。不像是一个人形生物在用拳头击墙,倒像一头体形庞大的巨兽,用它受伤流血的头颅在疯狂撞击牢笼,而那牢笼是用世上最坚不可摧的材料制成。
我跑走了。陈元庆真蠢,如果他心里面真有这么多的爱与痛苦,为什么不在月圆之夜长嗥出声呢?也许他能化身为狼人,赶上那辆开往上海的绿皮火车的最后一节车厢。
高考前夕,我与陈元庆的关系有了部分改善,只能是部分,那层看不见的隔阂确实存在,比我们手中握着的圆珠笔还要真实不虚。他的成绩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尤其是数学。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没张嘴去问,偶尔去开他与圆规脸的玩笑。娶对一个妞,少奋斗二十年。我的长吁短叹声,都有了宫商角徵羽,还是美声唱法。我朝圆规脸抛去港式飞吻。圆规脸瞪我一眼,当着我的面,把牛奶苹果花生糖等,往陈元庆的书包里拼命塞。陈元庆拍开她的手。她嗲着声说人家就要嘛。我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是对港台录相里那些少儿不宜片赤祼祼的抄袭嘛。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件衫。”我在这对狗男女身后放声歌唱,恨不得天上能立刻降下一道惊雷,把他俩劈成化蝶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为啥没有一个祝英台对我投怀送抱?陈元庆眉宇间的那股暴戾气在娇嗲声里日渐消磨。不久,他考上南方的一所重点大学,总成绩比我高了近五十分。我妈听说后,对准我的脑门上使出海灯法师的一指禅。我很想告诉我妈,人家陈元庆之所以能后发先至,那是有爱情的加持,不是一般的爱情,是祝英台的。
没有人提周丽。
尽管我在陈元庆的毕业留言册上,绞尽脑汁地写了一首诗,将黑板上那句话中的几个关键词、筒子楼、他的嚎哭与拳头上的血等,做了一番排列组合。可他收回本子后啥也没说,像其他同学一样,在我的毕业留言册上,工工整整地写道:“我们即将步入新的生活,前面的路还很长很长,让我们更加珍惜今天所拥有的青春和友谊,用真情去浇灌友谊的花蕾。”
我怀疑在上面写字的陈元庆是一个假陈元庆,想把他打一顿,想想又没有必要。他说得对,新的生活在向我们招手了,是沸腾的生活。
我们要么被煮成烂人,要么被煮出一身铜筋铁骨——这就是两个物种了。
二十年弹指一挥间。
国庆我回了趟老家。我与陈元庆在县城最豪华的得月楼喝酒。陈元庆做东,他已经是县工商局的局长。相对于他的年龄与基层权力生态来说,这种擢拔速度如同火箭。这得感谢他娶的妻子,那个圆规脸,她曾是货真价实的副县长千金,而今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县委书记千金。我们喝的是过期茅台。我举杯恭祝他与妻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陈元庆哈哈大笑,突然压低声音问我是否知道他为什么要娶圆规脸,没等我接腔,便一字一顿地道:“因为她蠢。”
陈元庆这属于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我面无表情地把过期茅台倒入喉咙。我们都会变成我们最讨厌的那种人。
是陈元庆提到的周丽,这位国内颇有名气的天使投资人。我常在各种财经新闻里看到她的身影,一款斜纹软呢外套,搭配经典小黑裙,都是香奈尔的。她改了名字,不过这不重要,我还是一眼就认出她那张脸庞,不那么严肃了,脸部线条也像是古典大师笔下所绘。
“我终于想明白了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陈元庆喉咙里传出一声喟叹。
“为什么?”
“因为她不晓得拿她的美如何是好。”
陈元庆掏出手机,点开。我看见了周丽二十年前画的那些“超现实主义”,画面中央无一例外都是她的头颅,没有身子,以各种球形存在,处于一种漂浮状,有时是与畸形身体的结合,有时是与数块钟表的结合,有时是与彩色气球的结合,有时是与一幢哥特式古堡的结合,奇异怪诞,细节又无比真实,背景无一例外是荒漠、海滩与天穹。还有题款,有几帧笔迹是我眼熟的,其中一帧题款的笔迹与我幼时笔迹一模一样。署名皆是周丽。
她确实是一个天才。
这不是指她惊人的绘画天赋与模仿能力,而是指当年她选择的这个从现实世界逃逸的方式,是如此漫不经心,极具毁灭性,又始终在一种恰如其分的控制中。更让我沮丧的是,这个现实世界的逻辑、规则、范式和桎梏,还根本不曾被当年的我与陈元庆感知,更别说通过对它的交媾与阐释,完成对它的反叛与超越,继而抵达一种绝对的真实,一种纯粹意识的呈现,所谓自由之境。
“知道我的数学成绩后来为什么会突飞猛进吗?”陈元庆对着虚空遥遥举起酒杯,嘴里的酒气汹涌而出。他的四环素牙不见了。
“这得感谢她,是她教我的,1 是一个傲慢的男人,2 是一个跪在地上的女人,3 是一个靠在门框上的男人,4 是一个跳芭蕾的女人,5 是一个跳伦巴舞的男人,6 是一个喝醉了酒摇摇晃晃走路的男人,7 是一个戴礼帽的瘦女人,8 是一个臃肿女人,9 是一个瘸了腿的女人,0 是矮胖的上帝。数学就是这些人的各种故事,是有味道的,有颜色的,有喜怒哀乐的。等我真正想明白了这点后,数学对我来说就再也不是问题了。”
陈元庆的样子如信徒对神灵的礼赞,尤其是他眼里的那光,怕是有根火柴都能点燃。
我反复拍打着陈元庆的肩头,我知道他刚才说的这些只是铺垫,一个冗长的铺垫。
“可她选的为什么是那个又丑又老的美术老师,而不是我?”陈元庆用手指头用力戳自己的鼻子,戳得太用力,眼里都有了泪花。
我保持微笑,小声说道:“你刚才说过的,她只是不晓得拿她的美如何是好。”
本来有些问题我想问,想了想,没再问了。那些技术问题,就凭我这样一个普通人的智商也不难解决。至于她为什么要故意让美术老师的妻子发现,为什么要去派出所证明美术老师的无罪,这在心理学上都可以得到一个很好的解释。
我没再搭理嘟囔着的陈元庆。我点开微信,给一个叫虫二的ID 发去一个笑脸。她即周丽。几周前,在北京的一个饭局上,我们相逢了,一眼就认出彼此。她的微信头像是美术老师当年给她画的那些素描中的一张。“世界会变,而我始终如一。”这是她的微信签名。还有一首她今天发在朋友圈里的诗—《自由国度》。
夜晚,我心甘情愿爬上床,爬上断头台
闭上眼,等待梦的斧头落下,这是愉快的
惊心动魄之旅程。摆脱了头颅的骑士
迟早要摆脱自我的匮乏
众生的喜怒哀乐即他的眼耳鼻舌
凡所有见,皆是他手中的盾与刀
我是我的敌人,我是杀死我的凶手
我是我的排泄物,我是我的诅咒与祝福
这是人子的傲慢,如一把钥匙开启自由国度
数个时辰后转化为清晨的第一缕光线
不再是堂吉诃德的长矛,刑天的斧头
我沉沉睡去,把头颅轻放在你枕边
我截了个图问陈元庆这首诗写得好不好。我没告诉他,这首诗的作者即是周丽,我更没有告诉他,我与周丽上床了。她并不爱我,不过是使用了我。她不再是芳兰蕊与雨前茶,可她的美如月满轮,如午时盛开之牡丹,不管出现在她身边的人是谁,她都是要此般绽放的。也许我会被这种绽放灼出满身水泡,可我不会再感到害怕。
陈元庆喝醉了,伏于案头,鼾声大起。我把手中这杯过期茅台倒入他的衣领。他不明白的,我已明白。
那句黑板上的话是周丽自己写的。
马胖老家的故事。听上去像是《聊斋志异》里面的。
寻常巷陌,马头山墙,青砖黑瓦。青石板路依原始地貌宽窄不一,多有曲径通幽。住户人家的墙角窗棂一律挂满青苔灰藓,从屋子里走进走出的人像是从光阴深处漂出来的,飘飘如同幻影。叫鱼王巷。少有人能够说得清这巷子名字的来龙去脉。但我知道。
我是听在巷口与人赌钱的猴子说的。
说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大家饿得厉害,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到下一个时辰。这时刮起一场怪异风暴,成千上万条鱼从天而降。真多啊,银光闪闪,其中最大的一尾青鱼有一米长。真难以想象它是怎样飞上天的。因为这些从天而降的鱼,老家人得以熬过灾年,就把鱼王落下的这条状元巷改了名。
这让尚在念初中的我对鱼王巷充满好奇与敬畏,隐约觉得它可能是某个神灵的慈悲化身,又或者说那些青石板下埋着一个能与天地发生感应的神秘阵图。去学校的路有许多条,从鱼王巷走是最长的,然而我还是多选择走这里。一路上踩着青石板上那些凹坑扭胯走路,暗暗祈求哪天也会有一尾大鱼从天而落,砸在身前一米——千万别砸在脑袋上。这种持续、隐秘又久无回应的祈求让我如害疟疾,看人的眼神是滚烫的。
就在某个黄昏,我的眼神把住巷子里的一个姑娘烫着了。正在门前洗头,挺着一段天鹅脖颈的她,喝道“死伢崽”,扬手甩给我一记结结实实的嘴巴:“回家看你妈去。”
她这记巴掌在治好我的疟疾的同时,也让我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她揍我的这一刻在我脑子里反复播放,时至今日仍未有丝毫磨损。我仍然能清晰想起当时所有的一切,她用的蜂花洗发水,搪瓷脸盆,手掌的纤细触感与大拇指盖上的月牙白,身后门板上那两张被烟熏火燎的门神(是尉迟敬德与秦琼),墙角的蕨类植物,一股让人头晕目眩、湿漉漉的氤氲香味,还有那张宜嗔宜喜的脸,等等。
我没法不逃学翘课,各种尾随。
她叫招娣,刚辍学,念到高二再不肯读了。她跟了一个在社会上混的罗汉,就是那个经常输钱的猴子,还被猴子搞大过肚子。她妈,那个身材高挑的粮站记账员,在县百货商场门口用菜刀拦住她与猴子,叫他俩分手。她从母亲手上夺过刀,横在颈脖处,众目睽睽下大声叫道:“妈,你再逼我,我就死给你看。”
她的颈脖上都出现了一条红线。
她有一个弟弟,大名刘国宝,念初二,在我教室隔壁。我与刘国宝成了朋友。这很简单,放学路上拍一拍他肩膀,再递上一本《鹿鼎记》就行了。
我在刘国宝家,与他比赛谁更像韦小宝。他傲然道:“起码我的名字里就有一个宝。”我说,“明天我上派出所改名字,就改成韦小宝。反正我妈的妈姓韦。”我们几乎要打起架,互相戳对方的眼睛。招娣进屋,看都没看我们一眼,快手快脚收拾衣物,床单打包裹起。招娣这是要与家里断绝关系吗?那个叫猴子的,双手抱于胸口,默不作声站在屋檐下的阴影里。那片阴影荡漾起来。我想抓起桌上搁着的水果刀朝他刺去。荆轲刺秦王的刺。
刘国宝喊:“姐,你这样一走,妈会哭瞎眼的。”招娣没吭声,眼睛红了又忍住了。招娣转身走了。那片阴影不见了,有一缕阳光跳出对面屋檐,把若干只脊兽的影子投进屋内,其中一只是骑着鸟的仙人。我说:“刘国宝,你有没有发现你姐特别像阿珂?”刘国宝点头,用力点头。我说:“她是阿珂,你若还要当韦小宝,你就是乱伦。你懂吗?”我与刘国宝打起来,我把他打得鼻青眼肿,他把我揍得眼乌嘴歪。我们打了一个平手,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后来听说猴子与东门的马胖打架。猴子的胆子真大。这个瘦骨嶙峋的男人,居然敢与马胖掐架。被马胖按住,像被如来叉开五指按住的孙悟空。马胖扇他嘴巴,扇到第二十七下的时候,招娣赶来,操起一把锄头就敲开马胖的脑袋。
多好的一个女人啊!赶得上力破十绝阵、救出夫君薛丁山的樊梨花。
招娣步下有雷霆。
可惜她一点也不被猴子珍惜,经常挨猴子揍,打得披头散发四处翻滚,还死命去抱猴子的腿。猴子凶性大发,去扳她的手,扳的是中指,边扳还边厉声高叫“放不放”。招娣一声不吭,泪水无声无息流着。手指就这样被扳断了,咔嚓下。招娣这才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猴子走了,踱着方步,像县里的干部那样走得不紧不慢,临走前还恶狠狠地往招娣衣上吐了一口唾沫。招娣蜷缩一团,死了一样。她在正午的街头流着血,不仅是额头眉眶的血,嘴里不断呕出的血,下半身也在汩汩流血。猴子把她又打小产了。我听见有人交头接耳。我有点难过,想挤出人群抱起她送至医院,可手足无力。我是如此懦弱,怪不得刘国宝说我与韦小宝中间还差着一个筋斗云的距离。
招娣是一个人去的医院,走一步,水泥地面出现一个血印子。招娣差点死了。医院里的人都说,没见过这样强悍的女子,给她紧急动手术时缺了麻醉剂,她就说了四个字——“我忍得住”。
再后来,招娣在街头开了一家餐饮店,生意很不错,一碗鱼头豆腐汁浓味美。大家都说比放了罂粟壳的火锅还好吃,还让人上瘾。连与她分了手的猴子都想进店叫上一碗,但被她直接无视,当成了空气。
我吃过一碗招娣煮的鱼头豆腐汤,没有传说中那样让人欲罢不能。可能是我对她的喜欢停止了,这倒不是因为那个班上新来的同桌,那个眉眼小小的女孩儿。纯粹是停止本身。我的注意力转移到马胖身上。对的,就是那个被招娣用锄头敲开脑袋的马胖。
马胖不是好人呐,长得凶神恶煞,偏偏还不蠢,收店家的保护费精确到元角分,什么时候交了多少,还欠了多少,清清楚楚。大家说他脑子里有一个拨得飞快的算盘。大热天也一身黑衣黑裤,走在街上连狗都不敢朝他吠。马胖走过的地方有碎冰渣子留下,哪怕七月溽暑,大家也得好一阵子才能缓过劲来。
马胖好赌,牌技不差,赌运不济,赌品太糟糕。一旦输就论蛮,不断翻番再押。有次运气实在不佳,带的钱全输掉了,大家以为他会收手,他眼里迸出一道寒光凛凛的剃刀,四下一扫,再用左手尾指指甲剔了下牙齿,把尾指搁上桌,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这根手指头值得了五百块吧?”继续赌,开盅。马胖又输了。
赢钱的人额头出汗。谁敢真把刀拿出来切马胖的手指头?还要不要命?马胖森然一笑,半晌,竖起食指与无名指:“先欠着。到时一起算账。我再押这两根手指。”马胖不光有十根手指,还有十根脚趾,还有耳朵鼻子牙齿。赌到耳朵的时候,马胖期待的手气终于来了,连开二十七把大,清完欠债,还大有斩获。县里没人愿跟他赌了。马胖不在意,来县里的外地木竹客商多得是,比一荏荏韭菜更为鲜嫩可口。
马胖本来注定要在县城罗汉史上留下名字。可这样一个马胖竟然被招娣一锄头给敲掉了。
马胖出院后,原来那个鬼憎神厌的凶汉不见了。上帝啊,头缠绷带的他现在居然说一加一等于七。最早大家还惧怕他的余威,认为这是他诈人的套路,后来发现他真的变成一个傻子,还是那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傻子!这让那些原来受尽他欺辱的人眉开眼笑,大呼过瘾,大热天喊住兀兀如痴的马胖,叫他四肢落地,他照办;叫他学狗叫,他继续照办,还懂得汪汪叫出声。未几,连刘国宝都敢招手喊他过来,说:“马胖,爷今天心神不好,你靠墙站好,让我扇三记嘴巴。”
最有意思的是,怎样揍他,他都不会叫疼;若让他看到招娣,他就会有疼痛感,甚至疼得满地打滚,鼻涕眼泪全淌出来。我们不敢相信,一再试验,屡试不爽。后来还是招娣发怒,说你们这样欺负一个傻子有意思么?大家这才讪讪散去。
就有一天,马胖捡了个粉笔头,趴在县广场的水泥路面画画。开始我们不以为意,后来有路人尖叫出声:“这画的不就是招娣么?”还真是,尤其是那双杏仁眼,精确到毫米层面。什么叫栩栩如生?这才是。比起马胖的这幅粉笔画,学校美术老师笔下的那些人物素描就是屎。我们面面相觑。难道招娣那一锄头敲出了一个艺术家?就算“当上帝关了这扇门,必然会为你打开另一扇门”这句话是真的,可从来没听说过马胖对绘画有过任何兴趣,或是幼时接受过任何素描训练。另外一扇门是怎么开的呢?两种可能,一是神迹;二是有个会画画的鬼魂寄身于马胖体内。而且,马胖不是见了招娣本人便会疼得喊救命么?怎么画她的像就不疼了?这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我叫住马胖,塞去一支铅笔与一叠白纸。
“干吗?”马胖一脸猪样,诚惶诚恐。
“画。画你刚才画的。”我提高音量,仰着脖子对他挥了一下拳头。
只用了半个小时,马胖就在纸上画出一幅与粉笔画一模一样的招娣挥锄图。完全是不假思索,一挥而就,期间没有停顿片刻去审视这张素描图各部分比例是否恰当,或低头去望地上那幅粉笔画。
“还要再画么?”马胖呆戆,鼓着腮帮子。我相信我若再说要,他一定能马上再画出一张。他是一台性能良好的复印机。
我把这张素描画揣入裤兜,倍觉伤感。我都想跑去招娣店里,请她拿锄头在我脑袋上敲一下。我走了几步,转身看见马胖还站在原地,脑子一抽,挥手冲着街道两边的房子与各种建筑物,脱口说道:“去吧,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是。”马胖双腿一并,行了一个标准军礼。
美术老师说马胖的绘画少了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所必须拥有的阐释力,只是僵硬线条的集合,看不到光与阴影,看不到天空流动的云彩等背景,以及应该被强调的各种细节。是死的。美术老师用被烟头熏黄的手指狠狠地戳着我摊在桌上的这张素描图,一脸鄙夷,腥臭的唾沫星子喷了我满脸。可没多久,他就被打脸。打得噼啪响。
一幅幅关于招娣的绘画出现在县城的街头巷尾,连政府门口两排电线杆上都是。不再只是素描,还有用各色油漆画的。不知马胖从哪里弄来的油漆。上帝啊,他不仅能用粉笔画,用铅笔画,还能用毛笔画,随便捡起一根树枝也能画。画的都是招娣,挥锄头的招娣,被猴子打倒在地的招娣,一瘸一拐的招娣,等等;更让美术老师绝望的是:马胖画的不仅是今天的招娣,还有垂髫之年的招娣、及笄之年的招娣、而立之年的招娣、大衍之年的招娣,更有绛衣素带的招娣、云鬟酥腰的招娣、霞帔霓裳的招娣——所有人一望即知,那眉眼与神态错不了。
美术老师目瞪口呆,绕着这些画作走了两天两夜,找到马胖,又给他塞了一支笔与一叠纸,让他试着画画别的,比如静物与建筑什么的。马胖点头如捣蒜,十几分钟后,纸上仍然还是一张招娣的画。美术老师长太息以掩涕兮,不无沮丧,也不无骄傲地环顾四周,说道:“知道吗?这就是传说中的白痴天才!”
天才?
哪怕前面有一个让人不太愉快的定语,那也是天才,当钟鼓乐之,琴瑟友之,鸾凤迎之。我打算与马胖搞好关系。我把从刘国宝那拿回来的 《鹿鼎记》扔在他面前,说:“知道吗?韦小宝娶了七个老婆。”马胖神情恍惚,傻笑。我说:“知道吗?招娣长得跟阿珂一模一样。”马胖继续嘿嘿笑。我说:“他妈的,你知不知道,你画的就是招娣啊?!”马胖见我生气了,不笑了,双腿迅速并立,用那种眼巴巴的表情瞅我,表情是那样无辜。我没啥好说的了,我去看招娣。
连县长都知道白痴天才马胖,还有招娣。
招娣到哪,大家的笑声就跟到哪,叔伯阿姨大婶阿婆,连猴子都笑成一朵花,区别只在于有的是三月桃花,有的是腊月梅花,有的是有毒的夹竹桃花。招娣店里的生意更好了,从早到晚,人流如过江之鲫。进了店,人们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笑,各种各样的笑。招娣也眯眼笑,安排顾客各自落座,忙得如一尾大鱼跳掷其间。招娣是那样丰腴妍丽。还真别说,那段时间整个县城都浸泡在一种古怪的笑声中,街头吵架的人少了,打架的人也少了,有一根神奇的手指在挠着所有人的痒痒处。大家的坏脾气,像蝌蚪的尾巴一样变不见了。
可惜这段美好的时间只维持到来年开春,据说招娣找了马胖谈了一次,也可能是几次,反正马胖从县城消失了。等他再回到老家,已经是一年以后。
我念高一,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发现了“除了读书考上大学,我别无出路”这个事实。我开始用功读书,算得上是悬梁刺股。尽管我知道拿锥子扎自己大腿的苏秦死得很惨,被五马分尸;把头发用绳子绑在房梁上的孙敬,终生就是一个两脚书橱。
有天晚自习回家,途经鱼王巷,我看见马胖。我们擦肩而过。马胖走得慢,畏首缩脚,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袋。借助于巷子里昏暗的路灯,能看见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两条中华烟与两瓶五粮液。这是老家毛脚女婿上门的标配。
在前面走着的,牵着他手的是招娣。招娣用力地敲那两扇贴着尉迟敬德与秦琼门神的木板门,大声喊:“姆妈,开门。我回来了。”
再后来,听说马胖在外面学成一手炒菜的本事,在招娣店里掌勺,做得了一手全鱼宴,既有清淡嫩滑之南味,又有鲜香咸辣之北味;诸般菜肴色好形美,尤其是刀工让我辈叹为观止,能把一条鱼切成艺术品。
招娣嫁给了马胖,刘国宝放的长鞭炮,怕是有百米长,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了足足半个小时,着实让我开了一回眼界。若说遗憾,有一件:马胖不画画了。
不是不想,是不能。听刘国宝与人闲谈时说,他姐让马胖画过。马胖自然急急如律令,可他画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啊,一个幼稚园孩子的涂鸦也比他画的那鬼东西像样子。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没过几个月,招娣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会哭会笑会蹒跚走路,管马胖叫爸管招娣叫妈。这个男孩既不是白痴,也不是天才,处于我们这些普通人的理解范畴内。我很羡慕,略有嫉妒,是嫉妒马胖。
对了,猴子在招娣与马胖结婚的那年冬天,欠人赌债,上吊自杀了,屎糊了一裤裆,真是一个怂货。更让人看不起的是,他怀里还揣着一张马胖画的招娣像。
野人田佳县里多山,耸峙不得出。
陈元庆指着街头那些流鼻涕的小屁孩,说这些山就与这些互相推搡的顽童一般,尽是一群魑魅魍魉。这个成语不好念,更不好写,陈元庆急了眼:“连这四个鬼字底的成语你都不晓得,你说你还能做啥?要不,你就留在这里扮猴吧。”
我们在街头,街头有耍猴艺人。是一只棕灰色的猕猴,戴文明帽,脖子上套着一根细铁链,会各种戏法,骑独轮车,拿木剑劈削,为了讨钱,骨头里都是奴颜婢膝。这是一只聪明的外地猴子,我承认。可陈元庆还非要说我们县附近山里那么多猴子之所以演不了猴戏,是因为蠢。为什么蠢呢?是因为这些山。
陈元庆个人妄自菲薄也就罢了,他竟宣称,如果从这些小屁孩子中抓几个放在山里去当野人,就能改良本地猴的品种!
这种混账话我不想听了,撒腿就跑,临走前还往灰猴摊开的手掌上吐了一口唾沫。我跑得飞快,脚下有筋斗云,可停下脚喘气的时候,阴魂不散的陈元庆又出现在身后,一脸淫贱,“去缫丝厂?!”
80年代末县政府搞了一家缫丝厂,在城东偏僻处,依河而建,风景算得上优美。只是这种优美对我们这种土著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我们之所以天天逃课去缫丝厂,为的就是看那些刚入厂的女工。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腰细脸白,不晓得平时隐匿于县城何处,而今我与陈元庆加起来四只眼珠子都不够用了。陈元庆咬牙切齿:“都是狐狸精,昼伏夜出的属性,”又眉开眼笑说,“这个妞长得比啥子港姐还要靓。”
我们骑在缫丝厂的围墙上。再高的墙壁也阻挡不了体内荷尔蒙的澎湃力量。看门老头最早还妄想用竹竿把我们挑下墙。“呀呀呔,他还以为自己是常山赵子龙呢。”陈元庆“呸”了一声。路上拦住老头念小学的孙子,连扇三个嘴巴,又给眼泪汪汪的小朋友手上塞去一盒破旧的变形金刚。老头不再管我们。我们在围墙上翻滚腾跃,倒立劈叉。陈元庆胆子贼大,还敢侧身空翻,不怕摔成脑震荡,典型的猴精附体,还是发情期的猴。
陈元庆看上的那个妞,叫田佳。课文里有篇《孔雀东南飞》的古乐府。陈元庆鹦鹉学舌,瞅着那抹娉娉婷婷的背影,嘴巴阖合如嚼辣椒炒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陈元庆这叫不学无术。《孔雀东南飞》的女主人是庐江府小吏焦仲卿妻。人妻懂不懂,真是白看了那么多的港台录像。人妻是好,与这种恰破瓜年华的姑娘是一个物种吗?“女孩子一旦嫁了,那就要从珍珠变鱼眼睛。”我指出陈元庆的谬误。陈元庆来掐我脖子。我们战成一团,双双滚落墙头。真的是团身在滚,沿着围墙内侧的低矮土坡一直滚至田佳脚边。
田佳惊吓,接着苑尔。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可惜当时我还没读白居易的这首《长恨歌》,要不准会像陈元庆那样犯同样该死的错误。我被子弹打了,不是一颗,是很多颗。脊椎骨僵硬。大脑皮层被熨平。陈元庆是苕货,比我还不如,弃友不顾,起身仓皇逃窜。我都看得见他双腿中间那根夹得紧紧的尾巴。
我与陈元庆在围墙外面面相觑,长吁短叹。灰溜溜回家,佯作各看各的风景。一个念头盘桓于胸:“原来真正长得好看的女孩子,真可以让人双股战栗。”那个叫刘什么瑶的所谓校花,还有那个县文工团的杏仁眼,与田佳这块丝绸比起来应该算是麻布粗衣吧。
辗转反复睡过一夜。醒来发现梦遗,腰酸背疼。我逃课了,没与陈元庆打招呼。昨日鲁莽,未曾备好弹药粮草,非战之罪。往书包里藏了把弹弓。硬木弓身,等腰叉正,皮筯由四根自行车轮胎的气门芯绑起,上等牛皮弹兜,十五米内弹无虚发——我就不信收拾不了那个祸水红颜。
要像个男人一样去战斗,在哪跌倒在哪爬起。
陈元庆还真是一个不要脸的家伙。我出教室时明明看到他趴在桌上打瞌睡,等赶到缫丝厂,他又趾高气扬站在高高的围墙上。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手里也拿着一把弹弓。我一眼就洞悉这个贱人肚子里打的是什么算盘珠子。我们相视一望,惺惺相惜,又同时颇感不适,迅速错身绕开。
我们趴在墙头的两侧,从早上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黄昏。望穿秋水,衣带渐宽人不悔。田佳没出现,只能怏怏而归。我都想操起弹弓朝陈元庆后脑勺来上一发。一定是这家伙身上杀气太重,他用弹弓打死过多少只漂亮的鸟儿啊,连栖在河边芦苇梢上的翠鸟也有本事打下来。田佳必定嗅到危险气息,这才化身田螺姑娘。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明日,明日何其多。我就不信她能当上一辈子的田螺姑娘。
田佳一直没出现。我在墙头守了三天,其间用弹弓射落麻雀一只,螳螂三只,秋虫若干。还有一个香港人,猴形,据说一个月能拿上千元的工资,不见他做甚,整天抻着细脖上蹿下跳,声嘶力竭。那些女工从早忙到晚,十几个时辰的劳作不过拿一百多块钱。
这是万恶的资本家!吸穷人的血。他们宁肯把牛奶倒进大海,也不送给挨饿的人。我特意捡出数颗精心磨圆的石子。可惜距离太远,没法出心头恶气。
田佳的事,我后来是听陈元庆说的。不止一句话,“田佳给厂里管事的香港人塞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三个字:娶我吧。就是那个长得跟猴子一样的香港人。他妈的,香港人没有六十岁,起码有五十岁吧。厂里替香港人洗衣服的阿姨发现了纸条,当成笑话对大家说。田佳连夜出走。就是她朝我们抿嘴笑的那天晚上。”
陈元庆闷闷不乐,瘫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墙头上,把弹弓的橡皮筯放在嘴里嚼了又嚼:“你说,她上哪去了呢?她妈说没有这样一个不要脸的女儿。倒是她妹老在汽车站问人,各种打听。真奇怪,我也问了,都说没见过。这样一个漂亮妞,不可能没印象的。她肯定不是从汽车站走的。难道投河自尽了?那身细嫩皮肉也太便宜河里的鱼虾了啊。”
陈元庆说的是人话吗?不是。
我跳过去,一脚踢飞。
阳光猛烈,天空寂静。大块的蓝罩住世间万物,罩紧,罩得严严实实。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是悲从中来。有把生了锈的钝锄头在身体里来回挖着沟渠,挖得歪歪斜斜。这种感觉真疼,也真是糟糕。“陈元庆,你狗日的。”我不得不大力呼喊出声。我被陈元庆打掉半颗门牙。
我们的友情有了一个短暂结束。我也未再听闻田佳的消息。
再后来,我不大敢接近漂亮女生。不明白为什么,但凡靠近这种美丽生物,胸口必定发闷,手脚抖震,难以畅快呼吸。陈元庆嘲笑我得了司汤达综合症。还用那种小人口吻唱《莲花落》,什么“家有丑妻是个宝,骆驼单走罗锅桥”。我想把他从电话里揪出来暴打一顿,可惜我在南京,他负笈帝都。我们忙着比较两座城市的异同,争论鸭血粉丝汤与老北京炸酱面哪个更适合异乡人的肠胃,还有各种指点江山。
我忘掉田佳,陈元庆也忘掉了。是彻底地忘掉。她连草尖露也不是。
毕业,求职,朝九晚五;娶妻,生子,蝇营狗苟。
我知道生活中充满陈词滥调,真没有想到这些陈词滥调是如此让人难以忍受。更鄙视自己的是,我居然就这样一年年忍受下来了,纯属一个“人形造粪机器”——这六个字是陈元庆发明的。他毕业后回老家,娶了一个副县长的千金,仕途上高歌猛进,三十岁出头混上县工商局的副局长,肥头大耳,望之俨然。而在这段时间内,我与他之间的电话联系,也从指点江山,渐趋讨论案头搁放的绿植与办公室内鱼缸摆放的方位,再至缄默。
陈元庆说得好,缄默是成年人一日三餐的盐。
2009年国庆我回了趟老家看望父母。碰见陈元庆,纯属街头邂逅。
我们的谈话与落在马路上的雨水一样,开始稍显凌乱,很快恢复了节奏,是陈元庆所擅长的节奏。我被他搡进丰田普拉多。一辆套牌车,挂的是广东牌照。问他要带我上哪儿。答曰:“云深不知处。”开车还不老实,右手在我肩膀上重击一拳,骂骂咧咧,说我来之前也不给他打个电话。这是他的不对。副科级干部在南京不算啥,在老家县城那可是领导,脑后自带光环,三尺童子亦知其威,尤其是工商局的,手中可是捏着许多具体事务的关键权力。我不过一介草民,哪敢惊动领导大驾?陈元庆说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话更不对。这么多年,我没见过哪条狗的嘴里能吐出过象牙,哪怕是具有英国皇家血统的威尔斯科基犬也不行。当然,现在科技如此发达,世事又是这般苍茫多变,如果他基因突变嘴里长出象牙,我不奇怪。
象牙珍贵,严禁交易。
陈元庆说我的毒舌本领日益见长。说今天必须把我这张欠揍的嘴治服。怎么治?必须是打牙祭。说到“打牙祭”三字时,陈元庆扶着方向盘的那双又白又嫩、女人似的小手也发了抖。我闭上嘴,有了一丁点好奇。只是一丁点。
车子驶离喧嚣街头,往东疾行。陈元庆猛踩刹车,摇落车窗,“缫丝厂,还记得吗?”我没吭声。工厂已废弃,房屋破败不堪,多有坍塌,其间几畦菜地。落日黄昏,有几分后工业时代的废墟之美。
“还记得田佳么?因为她,你一脚把我从墙头踢下。他妈的,佛山无影腿。”陈元庆可能怀疑我得了阿尔茨海默症,粗短的手指头来戳我脑门。我揪住。拗。这厮惨叫,反击。他叉我颈,我拧他腹。这肚子真大,装了多少民脂民膏啊。他说得对,我是人形造粪机器,但他是更大号的一只。我们搏斗数分钟,收手,不约而同哈哈大笑。陈元庆笑出眼泪。我不清楚他为什么笑得这样欢畅。这不是我关心的问题。这次回家我在与父母闲聊时已听说缫丝厂这块地被人买走了,据说买主与陈元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陈元庆愿意给成本价,我很乐意买上一套以供父母安享晚年。
陈元庆没提这茬事。我们继续驱车前行。
山路十八弯。草木里隐有溪流潺潺。有什么好吃的要到这种人烟僻静处?就算是吃石蛤,县城长征路上的得月楼偶尔也是有的。这种奇怪的野生蛙类一只足有斤重,与毒蛇相伴而生,偶见于清晰见底的山间溪流中,尤喜栖居于悬岩底的深水潭,确属难得的山珍。我吃过几次,入口即化,肉极鲜美。陈元庆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我闭目养神。脑前额叶处蓦然浮现出一个身影,发覆额,眉目如画。是田佳。陈元庆刚才提到过她。他提她做甚?我竦然一惊。隐隐约约,好像找到了这些年见了漂亮女生就躲的病根。
雨敛云收。头顶的天穹现出一块澄青。溪流曲处有两间林中木屋,墙身爬满青苔与藤萝。进屋。我见到了田佳。
如果不是陈元庆赌咒发誓,我无法把眼前这个满头白发的女子与记忆中那个窈窕身影联系于一处。我目瞪口呆。女子枯瘦,箕踞于屋角旮旯处,神情惶恐,眼珠子是死的。上身套了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胯下缠着一块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布,面前泥地上撒着板栗与玉米粒。我们的到来打扰了她,她惶恐,作势欲掩面遁走。我这才发现她左足踝上绑着一条铁锁链,而锁链另一头套在一根被焊死的钢管上。
“一年前发现她时,就一野人。赤身裸体,无片缕遮身。还不能说话,作猴叫。”陈元庆转身进屋后,不多时拎出一个竹笼,里面蹲着一只吱吱乱叫的猕猴。我屏住呼吸。我猜到陈元庆说的打牙祭是什么意思了。
“操,这可是国家保护动物,濒危物种。吃它犯法啊。”
喉咙里没有半点声息。脑子里有嗡嗡作响的野蜂群。这个句子在蜂群中一闪而逝。我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屋角这张僵硬如皮革、乌黑发紫的脸容。是她,是田佳,错不了。这张面容曾在我梦境深处有过千百种颜色,也包括乌黑发紫——只是那时的乌黑发紫亦如一尾珍贵的蝶尾墨龙睛。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小心翼翼后退半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陈元庆下车后未拔下车钥匙。屋内光线阴暗,有一种特别难闻的仿佛腋臭的气味,形若有质。我手背掩鼻,情不自禁打出一个喷嚏。
“吃猴子。”陈元庆的喉结跳了下,眼里有了一丝亮光,快活地笑,“前面镇里有一家店,手艺还不错。付五十块加工费就行了。兄弟,天下美味莫过猴脑。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吃出什么问题,也别担心野生动物保护站的人找上门。嘿嘿,他们自己也吃的。”
他在咽口水。这只人形畜生真的是在咽口水。我皱眉。
“她怎么在这儿?怎么是这个样子?”
“山民发现的。”陈元庆答非所问,看我脸色不豫,这才又补充道,“你还记得她当年的离家出走吗?记得就好。我一直以为她搭顺风车离开了县城,没想到她跑到深山里与猴子作伴了。渴饮山泉,饥食野果。二十年就这样过来了。真的难以想象。山民发现她的时候,她倒卧溪边。严重营养不良,还有各种疾病。送到医院才缓过来。不认人,不会说话,只会吱吱叫。最早谁也不知道她是谁,还是她妹认出来了。她妹现在是县医院的护士长。她妹把她领回家中,没两天,她又逃了,又逃到深山里。”
“她怎么在这儿?怎么是这个样子?”
我把这句话又缓慢地,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如果他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想我会很享受用拳头砸碎领导鼻梁骨的滋味。
陈元庆眼里有乌云汇聚,脸色沉下,渐生青白。“他妈的,别用这种审判犯人的凶残眼神瞅我。操你妈的,老子好心好意请你吃猴脑还请出问题了。不吃拉倒。回去!”
“不着急回去。你得先给我一个解释。”
我往前踏出一步。陈元庆放下猴笼,冷笑,微蹲,摆出一个咏春拳的起手势。这是赤祼祼的挑衅嘛。看来刚才在普拉多里的那场搏斗还没让他过够瘾。我反手抄起门边搁着的一根扁担,陈元庆一叹:“他们来了,你问他俩吧。”
身后出现两人,一瘦削老者,一光头青年,皆山民装束。老者手中提着一个猴笼,笼里有一只猕猴。青年反复吸着鼻子,鼻涎数寸,见屋内缩在墙角簌簌发抖的田佳,怪叫,扔掉手中拎着的石蛤,猱身自我腋下穿过,上前一把抱住,左右端看,嘴里吱唔有声。是痴呆儿,虽然他的身手足够敏捷。
老人是护林员。痴呆儿已年逾三十。
田佳有心脏病,长年的野外生活不仅摧毁了原本姣好的容颜,也使她灯枯油尽。逃回深山不久,她在荆刺丛生的藤蔓中再次晕厥。是痴呆儿救了她。陈元庆掏的医疗费。怕田佳失踪,护林员用锁链铐住她。
“她是他的妻子。没领结婚证。我主持的。医生说了,她还能活大约半年。若没有人照顾,可能明天就会死。”陈元庆指着痴呆儿,耸耸肩膀,“他是捕石蛤的高手,这些日子她可没少吃,要不,她哪能活到今天。”他没提田佳的妹妹,也没提田佳的父母。我理解。
我回到车内,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月亮升上来了,挂在乌黑林梢,又薄又轻。此处极静,鸟兽虫鱼声隐约可闻。我想说点什么,嘟囔半天,脑子里只冒出半句:此情此景奈何天。半晌,陈元庆来敲车窗,没说话,用手电筒照了照指护林员搁在门边的猴笼。我下了车。或者说不是我,是腿把我带到笼前。有种猕猴,六耳,神通与齐天大圣一般无二。我拉开笼门。猴子用惊惧的眼神瞟了我一眼,战兢而出,忽在空中翻过一个跟斗,瞬间隐遁。
1-1 山谷 日外
字幕:八月,西南省远山区域热带雨林。
太阳高悬头顶,阳光耀眼,热气蒸腾,飞鸟失声,蛙虫懒散低吟。
山谷最高处,矗立着一块华夏与莫国边境18号界碑。这个山谷由高到低南北走向,从界碑开始,沿着雨季山洪冲刷出逶迤的水道蜿蜒向下,经过遍布低矮灌木、野草顽强生长的六公里狭长的谷底,就来到了山下的谷口,东西两侧山崖下方、山坡上是一片片茂密、低矮的芭蕉树和灌木。
山谷中段东侧山崖下面。五名全副武装的人员在那里活动,一名穿着厚重的防护服拿着探雷器正在小心翼翼地探测着,附近是一堆起出的锈迹斑斑的各式地雷;一名高大、粗壮的西方面孔的武装人员站立在山崖最高处警戒着;两名武装人员手里拿着金属探测仪,正在探测着发现的一处山洞;一名武装人员指挥着……
山谷中段西侧山崖下面。茂密、低矮的芭蕉树下,七名脸上涂抹着油彩、身披吉列伪装服、荷枪实弹的华夏特战军人,悄悄地越过谷底的灌木丛、水道、野草地,向着东侧山崖下方快速移动……
啾,啾,啾啾,啾啾啾,七道尖锐、凄厉的狙击弹破空声音,突然在山谷内响起。
1-2 山梁上 日外
匆匆行走的孙浪和吴老爷子,听到了前方响起的熟悉的狙击弹发出的哨音。
孙浪低语:狙击手!
吴老爷子疑惑、低语:怎么回事?
汗流浃背的爷俩儿,面面相觑,迅速驻足,蹲低身形,仔细地倾听、观察着前方的情况。
孙浪低语:怎么会有狙击手呢?而且狙击手的位置,就在前方,距离咱爷俩儿不超过100米,前方山谷里有情况!
(旁白:这微弱、急促的枪声,普通人不在近前,根本听不到!这爷俩儿,作为武者和特种兵,百米内,这枪响声却是清晰传入耳朵里。)
目测了一下距离,发现前方七、八十米远的那棵芭蕉树左前方,一丛灌木有些不寻常,还没到山谷里。
爷俩儿迅速抵近察看,灌木丛的地面上,几缕杂草的叶子已经泛黄发蔫,几根稀疏的叶片倒伏在这里。
孙浪低语:这地方刚刚有人来过!位置不错,适合潜伏狙击,前后都有植物遮蔽的,视界开阔,难道是第一狙击位?
1-3 远山旅游景区 日外
茶座。
茶壶没水了,两支一次性纸杯里面已经没有了茶水,吴老爷子的面颊上泪际未干,看了一眼孙浪。
吴老爷子:孙浪,你父亲的故事讲完了。这几天,你大妈寻思搁远山这个地方,怕心你不开心,特意在家里精心做好了另外几道拿手的西南菜,就等咱爷俩儿回去吃,回家吧。
孙浪:吴大爷,我要去远山边境18号界碑那里,看看父亲生前战斗过的地方,好不容易来一趟,带我去吧,求您了!
看着孙浪那渴望的神态,吴老爷子微笑着、摇了摇头。
吴老爷子:你小子,好在大爷现在是远山辉瑞铝业集团的保卫主任,正巧同远山景区的保卫处长非常熟络,那就带你去吧。
转身,带着孙浪,直奔远山景区保卫处。
保卫处长:哎呦,吴老爷子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吴老爷子:处长,我过来给你添麻烦来了!
保卫处长:跟兄弟你还客气啥!
吴老爷子:我大侄子的父亲,20世纪80年代末,牺牲在这里,这孩子特战学院一毕业,大老远从北方跑过来吊唁,非要去他的父亲、我的战友当年战斗过的地方看一看,实在拗不过他,这不,就来麻烦你了!
说明来意后,保卫处长有些难为情,低头琢磨了一会儿,眼睛一亮,便抬头、开口答应了。
保卫处长:好吧,可以去!那片区域,对于普通游客却是禁区!好在你们爷俩儿都是特种兵,有自保能力!这几年,已经排除近万颗地雷,但你们爷俩儿还是要千万小心,不要走山坡,那里危险!可以走山梁和谷底。再者,前一段时间,军警同越境走私、贩毒犯罪分子在那里发生过交战……有事就电话联系吧!”
吴老爷子:那就太谢谢了!
吴老爷子冲着保卫处长抱抱拳,表达了谢意。
刚刚走出十几米远,保卫处长从办公室里快步追了出来。
保卫处长:吴老爷子,给你爷俩儿两把匕首,留着防身用!
1-4 山梁上 日外
孙浪打着手语:到前方狙击位置看看。
潜行到芭蕉树的侧面,正前方——十一点钟方位,六、七米开外,灌木丛里,横伸出一根手臂粗的树枝上,挂着一片长长的树叶,颜色暗淡。
握着匕首,凑近,仔细一看,是一块绿色的布条,再看看那根树枝,距离地面不到1.5米高。
孙浪:吴大爷,这是一块从吉列伪装服上刮扯下来的布条!刚刚有狙击手在这里停留过,现在看来他们转移到前方山谷里了。之前,枪声是在山谷高处向低洼处射击的,没错,就在前面的山谷里!
爷俩儿蹲低,感受着50米范围内的动静,微风吹拂树叶摇动了起来,孙浪扇动着鼻息,嗅了嗅。
孙浪低语:吴大爷,前方山谷里有两名狙击高手潜伏,距离自己15米、25米处两个位置,有两个人的气息声,15米处的人的气息比常人强很多,判断是观察手;而25米处的人的气息细腻绵长,应该是狙击手,还是个武功高手!
吴老爷子惊诧!
孙浪低语:为什么树杈上会留着一块布条?照理说,既然是狙击高手,就应该将伪装服上撕下的布条拿走,抹除痕迹,难不成这两人里面有一个新手不成?似乎不太可能,新手不可能气息如此绵长的!难道是狙击手故意留下迷惑的诱饵?或者说根本没把对手放在眼里!
吴老爷子打着手语:别出声,继续观察。
孙浪点点头,绞尽脑汁思考着,没有急于行动。爷俩儿趴伏在草丛里,继续观察。
孙浪自言自语:既然狙击枪连续响了七声,为什么再也没有枪声响起?不是在战斗,难道是华夏军警方面特种兵在训练?
静静观察的吴老爷子,眼睛瞪了一下孙浪。
(旁白:突破气劲小成后,孙浪的感知范围由原来的30米提高到了50米,听力恐怖,嗅觉更为灵敏。)
1-5 山谷里高处 日外
嗡嗡嗡,一阵低微的无人机低空飞行声音传来,由近及远,飞向山谷下方去了,声音渐渐消失。
一个探空气球升到了百米高的半空中,气球上装着的一架摄像机镜头正对着山谷下方,一条细微的白线从空中连接到地面。
啪啪啪,前方山谷里传来了键盘敲击声。
孙浪:有人在操控无人机和探空气球!
继续嗅一嗅,孙浪紧着鼻息,痛苦。
孙浪:吴大爷,空气中有难闻的狐臭味夹杂着汗臭味,这是经常吃红肉,产生的气味,这是西方人特有的狐臭味!没有错了,前方埋伏的是外国人。
爷俩儿对视了一眼儿。
吴老爷子疑惑:西方人到咱们西南远山来干什么?
爷俩儿惊诧!
不约而同脱口:西方特种兵!
1-6 山谷中段东侧山崖下方 日外
七名华夏特战军人悄悄地摸到距离五名探测的西方面孔的武装人员50米左右的位置,隐蔽观察,一名特战军人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耳麦。
(画外音——解说词:莫尔斯电码——百灵,战狼已经到达攻击位置,这里有五名西方面孔武装人员,正在山崖下面探测,可否发起攻击?)
(画外音——解说词:莫尔斯电码——战狼,百灵已经监视了山谷高处的一名狙击手和一名观察手,来人可能是水獭特种部队一个8人小分队,还差一人没有出现,再等等!)
嗡嗡嗡,一架小型察打一体的无人机低空飞了过来,盘旋在七名华夏特战军人隐蔽位置的三十米左右高度的上空,镜头和机载微型机枪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战狼:不好,我们被发现了!打掉无人机!打掉警戒哨!开始攻击!”
队员们举枪射击。
这架低空盘旋地查打一体无人机凌空爆炸了;山崖上最高处的警戒哨被爆头;一名正在指挥的西方特种兵给爆了头;山谷高处百米高的探空气球爆裂。
一名西方特种兵高喊:敌袭!
随后,余下的三名西方特种兵,迅速占据高处开始了还击。
哒哒哒,叮叮叮、咚咚咚;轰,轰……
扑哧,一名华夏特战军人右肩被中弹,急忙躲到暗处进行自救。
呲,呲,呲,三名西方特种兵快速投放了多枚烟幕弹,此时,山崖下方烟雾弥漫,借此机会,三名西方特种兵极速布置了多处拌雷和诡雷后,三人迅速脱离战场,翻过山梁,撤往17号界碑方向……
1-7 山谷里高处 日外
观察手:副分队长,发现……(通话中断)
唰,电脑屏幕视频消失,通话声音中断。
观察手:卡尔斯,赶快射击!敌人打掉了无人机和探空气球,副分队长他们有危险!
啾啾,两发狙击枪弹击发。
1-8 山梁 日外
孙浪厉声:前方山谷埋伏的狙击手果然是敌人!这里是战场!吴大爷你负责观察手,狙击手交给我,开始攻击!灭了他们!
(旁白:现如今,这爷俩儿都是气劲小成的华夏武者,武功高强!又都是特种兵,虽然没跟西方特种兵交过手,但是他们还真没有被这爷俩儿放在眼里。)
1-9 山谷里高处 日外
唰唰,两道残影迅速冲到了各自目标前。
这名观察手还没有看清楚来人,吴老爷子已经近身,一脚把他踢飞了起来。
哇,身体腾空的观察手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落地后,立马就地十八滚,逃离了吴老爷子的攻击范围,站起,做出防御姿势,用手抹了一下带着鲜血的嘴角,眼神凶狠,紧盯着眼前的吴老爷子。
观察手:哎,一只胳膊,老家伙,有两下子!
吴老爷子嗤笑:小家伙,功夫还不错!左侧肋骨被我踢断了两根,投降吧!
观察手操着生硬的汉语大叫:老不死的!
咬着牙,这家伙冲向了吴老爷子。
呜,一个大力右直拳,对着吴老爷子的脑袋砸了过去。
吴老爷子迅速闪躲,瞬移到他的右身位,快速挥动左手掌,对着他的右肋,急速拍去。
观察手迅捷来了一个侧踢,右脚踹中吴老爷子的左手掌。
嘭,大力撞击后,观察手踉踉跄跄退后一步,疼得他钩身一缩,表情痛苦。
这时,吴老爷子,左脚支撑,跃起,右脚一个抽踢,急速奔向观察手的心口窝。
嘭,嘭,观察手左拳砸在了吴老爷子的右脚,快步近身,贴近吴老爷子的胸前,右拳迅猛地击中了吴老爷子的心窝。
嘭,吴老爷子身躯倒飞出去,嘴角溢血。
观察手追击近前,一记右直拳击打向吴老爷子的面门。
落地,稳住身形,吴老爷子向着追击近前的观察手突然迎了上去,踢出了连环脚,唰,唰,观察手躲过了踹向的咽喉的右脚,左脚踹中了他的胸口。
咔嚓,观察手慢慢地跪倒在地,嘴角再次吐出一口鲜血,视线模糊。
吴老爷子迅速近身,一记双风掼耳,奔向观察手头部击去。
此时,架起双臂抵挡的观察手,动作慢了下来,吴老爷子趁机一个窝心脚踢去,嘭,观察手整个人倒飞了出去,摔落地面,昏死过去。
吴老爷子挥手点击了他的四肢穴位,观察手躺倒在地面上,动弹不得。查看了他的口腔和衣服,快速用匕首割断他的吉列服布条,把他反手捆绑起来,嘴里塞满了布条,扔到了一边。
这时间,山谷高处,孙浪同狙击手酣战在一起。
(旁白:观察手被偷袭,惊动了这名狙击手,孙浪偷袭没成功。战场指挥系统被破坏后,慌乱中,这名狙击手仅仅打了一枪,击中一名华夏特战军人的右肩,如果没有爷俩儿的攻击,山谷中间的七名华夏特种兵可就危险了!)
激战中,公牛一般壮硕的狙击手卡尔斯,闪战腾挪,身法灵活,攻击凶猛,步步杀招;孙浪不急不躁,施展孙氏太极拳,克制着对手,一时间,未分胜负。
吴老爷子跑过来,看到两人胶着状态,神情焦急。
孙浪笑了,左手竖起了一个“V”字后,迅速近身卡尔斯。
搏击中,故意卖了一个破绽,孙浪中门大开,只见卡尔斯快速抬起右脚,迅猛、凶狠地铲了过去。
吴老爷子大喊:孙浪注意!
突然间,孙浪伸出右手扣住了卡尔斯的脚踝,伸出左手配合只见双手一拉一松,卡尔斯身形顿挫,裆部大开,唰,孙浪迅疾左脚大力踹向他的左膝盖。
咔嚓,啊!卡尔斯左膝盖被踹中,瞬间跪倒在地,紧接着一个侧滚翻,远离孙浪。
表情痛苦的卡尔斯,一股冷汗顺着脸颊流淌出来,咬紧牙关,迅速起身,勉强稳住了身形。
孙浪迅速近身,一记右直拳击向卡尔斯的面部。
蹒跚的卡尔斯,右拳格挡开孙浪的拳头,猛然跃起,抬起右脚,一记窝心脚踹中孙浪的胸口,咔嚓,低沉的胸骨碎裂声音,孙浪嘴角溢出了一口鲜血。
卡尔斯眼睛一亮,上前攻击,孙浪乘势使出一记剪腿,双腿夹住卡尔斯脖颈,借助卡尔斯前冲的惯性,孙浪身体急速坠地,猛地一用力,卡尔斯那庞大的身躯从孙浪身上飞了过去,抢地,来了一个狗吃屎,身躯重重地摔落地面,龇牙咧嘴。
顺势,一个滚翻起身,孙浪骑在了卡尔斯的后背上,一掌,击打在他的后脖颈,卡尔斯没有了动静。
右手掐住其颈部,孙浪起身,生生把身高1米85,体重200斤的彪形大汉卡尔斯提了起来。这时,面部紫红的卡尔斯,翻着白眼,昏迷。
孙浪用左手掰开卡尔斯的嘴巴,查看口腔和上衣纽扣后,没有发现什么东西,随手把卡尔斯仍在地面上,用匕首快速割断他身穿的伪装服布条,系成一根绳子,把他反手混绑起来,嘴里塞满布条。
拿起卡尔斯的多功能头盔、夜视镜等装备仔细观瞧,掀开卡尔斯的吉列伪装服,露出里面的林地迷彩战斗服以及负载背心,随后又仔细搜了身。
孙浪:没有发现身份证明,但看这套作战服,应该是C军水獭特种部队的!
来到卡尔斯的狙击位,一眼就看到了XM110型狙击步枪,孙浪笑了。
孙浪微笑:吴大爷,这把XM110型狙击步枪,配备的白光瞄准镜具有夜视能力,20米深的海水中正常使用,可在较远距离隐蔽射击,这是C军水獭特种部队的标配,市面上见不到,卡尔斯身份可以确认了!
嘶,嘶,卡尔斯的耳麦里传来了紧急呼叫声:卡尔斯,刘易斯,回话……Fuck!
嘶,嘶,卡尔斯的耳麦里再次传来了紧急呼叫声:卡尔斯,刘易斯,不要恋战!副分队长琼斯和警戒队员查理阵亡!马上撤向十七号界碑,撤向十七号界碑!
孙浪爷俩儿笑了。
孙浪:看来这名小分队指挥官心态崩溃了!狂妄的水獭特种部队直呼队员姓名,就连代号都不用了。
嘶,嘶,卡尔斯耳麦里又传来沮丧地叫骂:卡尔斯,刘易斯,听到请回话,听到请回话!真不该来啊,夏真他妈是特种兵的禁地呀!
孙浪爷俩儿又笑了。
孙浪:水獭特种部队执行任务的小分队一般只有8人,但是战斗力极其强悍,都是以一敌十,以一敌百的精兵强将,可惜了!
吴老爷子:孙浪,战斗还没有结束,马上审问他们俩!
孙浪:对呀,还是实战经验不足啊!
急忙拍醒了昏迷中的卡尔斯。
突然,不远处的丛林里,快速跑来一名手持华夏军用狙击步枪的特种兵,来到孙浪爷俩儿近前,颇为震惊!
细看,来人身穿三叶草丛林迷彩作战服、吉列伪装服,头戴防弹纤维头盔,身高在1.7米左右,头戴面罩、身材匀称。
来人看向穿着华夏陆军夏季常服、没有军衔的孙浪,一脸惊诧!
这位军人询问道:你是军校学员,报上名字?
声音像百灵鸟般的好听、甜美,带着亲切的语调。
(画外音——孙浪独白:女军人!)
孙浪郑重:燕京特种作战学院,侦查专业,孙浪。
吴老爷子一脸严肃:远山辉瑞铝业集团保卫主任,吴大成。
女军人:感谢二位的大力支援!这里是战场,下面的战斗由我们来负责,你们爷俩儿就地隐蔽!
说罢,转头,对着丛林方向,
女军人:夜鹰,出来吧,自己人!
这时,一名同样着装的一米八身高的特战军人,自百米外端着装配了消音器的突击步枪,警惕地察看了四周后,快速跑了过来。
(旁白:突然间,一种强烈的不安骤然出现,头发立起,孙浪的“第六感”有了强烈的反应。)
孙浪急呼:狙击手,卧倒!
扑向了女军人,抱紧她,极速扑倒在草地上,翻滚着……
啾啾,噗噗,装配消音器的狙击步枪击发的两颗子弹,擦着孙浪的耳边飞了过去,钻进了女军人原来站立位置的地面,激起了泥土、石粒乱飞。
吴老爷子和这名特战军人,迅速卧倒,翻滚着找寻掩体,躲藏起来。
啾啾,叮叮,又是两颗子弹袭来,直奔孙浪抱着女军人翻滚的轨迹里,击打在两人身后的岩石上,飞起。
(旁边:好险啊!但是,孙浪躲避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水獭特种部队小分队第二名狙击手,实际上瞄准射击的是孙浪翻滚躲避的虚影,孙浪的第六感,挽救了女军人的性命。抱紧女军人翻滚避弹过程中,感受到了绵软的娇躯,触碰到了傲人的两团绵软,闻到了芬芳的体香,有些迷离和向往……)
1-10 山谷里高处狙击位 日外
一处岩石后面,此刻,躲在暗处的狙击手,急忙揉了揉眼球,再次远望。
狙击手愤怒地:Fuck,Fuck!这他妈是人类吗?
1-11 山谷里高处 日外
快速把女军人放在岩石后面的安全位置,孙浪翻滚着扑到先前卡尔斯的狙击位。
女军人焦急:回来,危险!注意安全!
猛然间,孙浪身形瞬移六、七米,操枪对着前方十一点钟方向——400米远处,打开保险,也不瞄准,扣动扳机;再拉枪栓,再次扣动扳机。
啾,啾,两发子弹几乎同时击发出去。
1-12 山谷里高处敌方狙击位 日外
敌方狙击手抬眼望向先前的射击点,突然看见了一名华夏军人举起的狙击枪,枪口指向自己头部。
这名狙击手惊呼:不好!
下意识的脑袋向右一偏。
第一枚子弹,从狙击手的头顶飞过;第二枚子弹,穿透着空气阻力,极速袭来……狙击手的视线正好同高速飞来的子弹重合。
扑哧,子弹瞬间击中了咽喉部位,一道血线扬起,壮硕的身躯栽倒在狙击位。
1-13 山谷里高处 日外
孙浪不以为然地:起来吧,那家伙没命了!
随后,开始专心摆弄手中的这支狙击步枪。
隐蔽在岩石后面的女军人、卧倒在掩体后面的男性特种兵和吴老爷子,纷纷小心地站立起来。
夜鹰飞快地向着第二狙击手射击位置冲了过去,检查完毕后,拿着同样一支狙击枪跑了回来。
夜鹰激动地:“盲狙!”,“神狙!”
三人看向面无表情的孙浪,露出了笑容。
女军人:果真漏掉了这个家伙!之前,我就琢磨少了一人,原来这个家伙隐蔽在岩石后面,太狡猾了!
女军人长出了一口气。
(旁白:之前,孙浪第一枪,试枪,看到了敌人的狙击枪黑洞洞的枪口;第二枪,带着愤怒,打向敌人狙击枪的枪口上方。孙浪的枪法确实到了神狙的水平。这里需要科普一下,狙击手有着三个层次:
第一层次,就是人们俗称的“神枪手”,能够从事一般精确射击的人;第二层次,根据自然环境下的风速、温度、湿度,在熟悉枪械性能基础上,能够精确计算射击弹道、子弹初速,进行远程精准射击的人;第三个层次,就是在前两个层次的基础上,能够快速锁定目标,迅捷实施精准射击的人,也就是“盲狙”,也称“神狙”,狙击手最高层次。)
嘶,嘶,女军人耳麦里传来了呼叫:报告分队长,我是战狼,爆破手地雷重伤,击毙2名、击伤2名敌人!敌方3名水獭特种部队队员已经逃走,奔向南边逃跑,看样子是要逃向西南远山17号界碑方向,已经越过山梁,他们应该准备从那里进入莫国境内,我们正在追击!
女军人:收到,很好!继续追击,注意陷阱和地雷,我到前面阻击,他们跑不了!我这里俘虏两名水獭特种部队队员,确定是他们的第一狙击手和观察手,击毙一名他们的第二狙击手,身份正在确定。
看了一眼两名俘虏,女军人:夜鹰,你和吴伯伯留在原地,看守两名俘虏!我带孙浪过去堵截。
夜鹰:是。
孙浪:是。
这时,女军人沉思了一会儿,掏出卫星电话,拨打出去,对方快速接听:百灵,情况怎样?
百灵:报告首长,确定入境的是水獭特种部队小分队,一行8人,他们3死、2伤、2名被俘,敌方残余3人正在逃向边境,远山17号界碑位置,我们正在围追、堵截!我方爆破手地雷重伤,特战大队第一分队得到地方强援!
电话里听筒:好!好!等待你们的好消息,一定要注意安全!过后,我要给地方上的同志们请功。
偷看着身边英俊、健壮、高大的孙浪,一瞬间,女军人百灵面容娇羞……
随后,表情渐渐地严肃起来。
百灵:孙浪,敌人正在逃往远山17号界碑方向,咱俩马上翻过山梁,去堵截逃跑的3名水獭特种部队队员,不能让他们跑掉!
孙浪:是。
1-14 十七号界碑 日外
两人行动了,快速翻过了一道山梁,直奔远处十七号界碑,噼里啪啦,荆棘、树枝肆无忌惮地抽打在两人的身上、脸颊,没有丝毫表情。
两人跑到了17号界碑所在的山梁,看向了山坳。
孙浪看了一下腕表,点点头。
孙浪:百灵,咱俩十五分钟就过来了。我给你选择了那边一块适于隐蔽狙击的岩石,前方、左右射界清晰,后面是莫国边境。我选好对面山梁边缘的一处狙击位置,既便于监视山坳,隐蔽狙击,也便于支援你!
孙浪领着女军人百灵来到了狙击位置。
百灵:这个地方选的好!伏击地点和战术安排非常合理,又是水獭特种部队人员逃跑离境的必经之地!
(独白:这个小男人,真是天生的特战军人!)
百灵的面容再次出现了娇羞……
狙击镜里,一名穿着林地迷彩作战服、手持斯泰尔AUG突击步枪的水獭特种部队队员出现,正是那名完好的队员,十分警惕地观察着前方和周边动静,随后,又用右眼紧靠着望远式瞄准镜再次搜索观察后,掏出战术背心里的卫星电话,拨打出去。
看了腕表指针13时30分,百灵自言自语:应该是敌人在呼叫战场救援。
通话结束后,这名队员收好卫星电话,打着手语:没有危险,可以行动。
这时,两名受伤的特种部队队员出现了,只见一名伤在左臂的队员用右臂搀扶着一名伤在大腿右侧的队员,相互帮助蹒跚地走了过来,奔向远山边境17号界碑处,这名队员举起突击步枪标准警戒着。
(旁白:此时,三名溃兵并不担心华夏军人追过来,在逃跑的路径上,设置了十多处诡雷、拌雷,足以迟滞华夏追兵的速度。这是他们防追击的看家本事,要给追击他们的华夏特战军人制造杀伤!要为世界著名的水獭特种部队挽回一些面子!还不知道遭到了华夏龙卫特种部队的伏击。
彼时,C军研究这支部队已经35年了。战场上,只要这支神秘部队一出现,与之交手的几支西方特种部队,都吃过大亏,而且神龙首尾均不见!20世纪边境作战期间,这支神秘部队数次潜入莫国境内,袭击重要军事目标,来去自由;十年前,现身缅甸,重创沙漠狼特种部队一个小分队,全身而退。)
三人的一举一动,都被百灵通过狙击镜看在眼里,甚至看清了领头的水獭特种部队小分队队员脸上的笑意。
(旁白:那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只不过笑早了!)
百灵自言自语:刚刚敌人在呼叫战场救援,难道这附近还有敌人的基地?看来,只能是在莫国境内,应该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当突击步枪的望远式瞄准镜和狙击镜重合之际,百灵果断扣动了扳机。
啾,啾,一颗狙击弹穿过这名队员的望远式瞄准镜,击中右眼后,爆头,血雾纷飞;另一颗狙击弹带着巨大的动能贯穿这名队员的咽喉,透体而出……
两名伤兵迅速散开、卧倒,举枪对着枪响的方向,胡乱射击。
听到了细微的两声狙击枪响,孙浪放下了手中正在欣赏的斯太尔AUG突击步枪,拿起了狙击位置上缴获卡尔斯的XM110型狙击步枪,
孙浪自言自语:两个宝贝,待一会儿再欣赏你们!
肉眼看到了卧倒在左侧的伤兵,正在翻滚着逃往丛林,霎时间,来不及瞄准,举枪射击。
啾,子弹击中敌人后胸,扑通,逃跑的敌人被掀翻在地。
孙浪惊喜:这把狙击步枪真好用!
嗡嗡嗡,微弱的螺旋桨转动声音在耳边响起。
孙浪大喊:敌人增援的直升机来了!百灵,有危险!
孙浪猛起身,冲向了百灵。
此时,百灵从隐蔽处跑了出来,追击着另一名逃窜的敌人。
来到百灵近前,急忙掏出百灵身上的卫星电话,用力扔向她原来的狙击位置,拉着百灵飞奔,钻进了丛林。
(旁白:孙浪的耳力,女军人不具备,不知道敌人的隐形直升机前来救援。这种隐形直升机,不仅雷达不易探测到,而且静音能力强,噪声非常小。只是遇到近乎“妖孽”一般的孙浪了!)
轰,锁定百灵卫星电话的来袭导弹爆炸了。
咚咚咚,机载机枪开始嘶吼,对着孙浪两人逃进的丛林方向射击着……
两人刚刚跳进一个土沟里,噗噗,敌人的机载机枪子弹打进了沟边的泥土和衰草丛中,尘土和草叶纷飞。
隐形直升机降落,下来两名特种兵,迅速跑向伤兵。
察看了惨状后,一名救援的特种兵背起一名伤兵就走;另一名救援的特种兵,把两名阵亡的队员,一手一个夹起来,返回直升机,隐形直升机起飞,迅速撤往莫国境内。
1-15 丛林里 日外
土沟里,孙浪整个人身上满是泥土、残枝烂叶覆盖,身下是女军人百灵,安然无恙。
孙浪起身,抖落满身的泥土、残枝烂叶,抹搽一下面颊,啐了一口。
孙浪苦笑:百灵,敌机飞走了,咱俩安全了!
扑哧,看到孙浪的狼狈相一声,百灵笑出了声,再看看自己全身整洁,完好无损。
百灵满含感激:谢谢你,孙浪,又救了我一次!
(旁白:此刻,百灵明白这是孙浪用自己的身躯掩护了自己,没有收到一丝伤害,一瞬间,心里面便有了孙浪的位置。)
孙浪:敌人救援的隐形直升机飞走了,咱俩过去再看一看!
百灵:好。
1-16 十七号界碑 日外
两人小心翼翼地摸回原来的战场位置,警惕地搜索着周围。
百灵耳麦:分队长,我们过来了,这帮混蛋,诡雷、拌雷设置得太巧妙了!费了我们好多功夫,你那里情况怎么样?
百灵:危险解除,两名敌人被击毙,一名逃走,两具敌人尸体被敌人救援的隐形直升机运走。
此时,百灵神态镇定自若,眼望山谷。
四名全副武装的队员过来了,稍后,一名队员搀扶着一名重伤的队员过来了。
众人看到了陌生却高大、英武的孙浪,穿着华夏陆军夏季常服,没有军衔,手持AUG突击步枪,肩背一支狙击步枪。
战狼:分队长,这位是?
百灵:啊哦,忘记介绍了,他叫孙浪,特战学院刚毕业,无意间闯入战场,是咱们的强援!战狼,把卫星电话给我用一下!
走近,接过战狼递给的电话,拨打出去,对方接听。
百灵:夜鹰,立即把两名俘虏身上的定位装置拆除,毁掉芯片,尽量扔远一些,防止敌人定位和远程导弹袭击!
卫星电话听筒:是。
再次拨出卫星电话,对方接听。
百灵:报告首长,非法入境的水獭特种部队小分队,5名被击毙,2名被俘,1名受伤的敌人被敌方救援的隐形直升机救走,带走了两具敌人尸体,现已飞往莫国境内,我担心敌人的隐形武装直升机再杀回来,火力太猛,无法对付,请求武装直升机增援!
卫星电话听筒:好的。
结束通话。
百灵:战狼,咱们马上返回十八号界碑处,你安排一下准备审讯两名俘虏,我要知道他们非法越境的目的!
战狼:是。收割机、死神准备配合审讯。
收割机:是。
死神:是。
1-17 山谷里高处 日外
众人来到两名俘虏原来的狙击位置,战狼安排审讯去了。
找了一块空地,坐了下来,孙浪开始摆弄这把XM110型狙击步枪。
看着缴获的狙击弹,只见这些7.62×51mm标准弹弹尖上,大部分有着加工的痕迹,弹尖被钢挫挫成几道沟条状。
孙浪笑了,自言自语:果然,卡尔斯的目的就是提高射击精准度,我的判断没错,怪不得要试枪!
放下这把XM110型狙击步枪,拿起斯太尔AUG突击步枪,反复摆弄着,不住地点头,百灵注视了一眼。
这时间,百灵走到了远处,拿起卫星电话,拨打了出去,对方接听。
百灵:爸爸,此次作战,女儿发现了一个天生的特战军人材料,他叫孙浪,特战学院刚刚毕业,武功好、狙击枪法好、战术安排得当!战场上救了女儿两次,求求爸爸把他调到我们一分队吧!
卫星电话里听筒:还没有服役?一会儿爸爸打听一下北部军区你的李伯伯,尽量把他调过来!
百灵兴奋:太好了,谢谢爸爸!
通话结束后,百灵脸色又是一阵儿红晕……
电话打完后,百灵朝着孙浪爷俩儿走了过来,近前,摘下了面罩,微笑着。
看着眼前的美丽、高雅、英姿飒爽的百灵,孙浪立马直眼了!紧盯着百灵,呆呆地看着……
看到眼前呆看着自己,失神的小男人,百灵有些羞怯,娇美的面容露出了喜色,不忍心打断孙浪,羞涩地看向别处。
(旁白:此时,百灵知道这个让自己心动的小男人也同样喜欢她,女孩子心里甚是欢喜!之前,戴着面罩的时候,孙浪就看到了眉清目秀的百灵,声音悦耳,猜想面罩下的她一定是个大美人儿!回想着百灵傲人的两团绵软、芬芳的体香……孙浪彻底迷醉。)
吴老爷子:哎哎,孙浪,你一个大小伙子,总盯着人家姑娘看,也不说话,多不礼貌!
嘿嘿,孙浪一笑,掩饰着窘态,百灵也羞红了脸。
吴老爷子:孙浪,吴伯伯是过来人,自然看得出来,你们两位年轻人刚刚经历了战场生死考验,又是一见倾心,再自然不过了,吴伯伯高兴呀,你们俩很般配!但也得注意环境呀!
百灵面容更加羞红……
吴老爷子:行啦,你们两位年轻人好好聊聊吧,吴伯伯就不碍眼了!
说完话,吴老爷子走向了远处。
此时,孙浪脸红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百灵笑了:我的“代号”叫百灵,是这个特战分队的分队长。孙浪,我们还是校友呢!我比你早三届,是你师姐,噢,我想起来了,你就是英烈后代,高中毕业生,还是古武传人,那位天才特种兵孙浪!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刚才,我看你盯着狙击枪弹,琢磨什么呢?
百灵直视着孙浪。
孙浪:激战前,我听到了山坳里响起了七声狙击枪声,当时我判断是他们的狙击手在试枪,现在看到这种加工后的狙击弹,证实了我的判断。
孙浪也直视着百灵。
百灵嘴角一撇:我也是这个判断,但是他们太自以为是了!
孙浪秒回:对,他们太自以为是了!连最起码的消除隐蔽痕迹都不做,原来分析可能是他们下的圈套,现在看来,就是狂妄自大!丝毫没把咱们华夏特战军人放在眼里,忘记了危险,这是特种兵的大忌!
孙浪双眼直勾勾看着脸色羞红的百灵。
沉默。
百灵:你们爷俩儿,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多危险呀!
眼神闪躲着孙浪,百灵脸色绯红。
孙浪一笑:嘿嘿,都怪我,本来吴伯伯讲述完我父亲20世纪八十年代末的“孤胆英雄”事迹后,出于好奇,非得缠着吴伯伯带我去爸爸曾经战斗过的地方看一看!结果,我们爷俩儿就闯入了战场,跟你们一起参加了战斗。
百灵:噢......作战报告,我很快递交上去,这次行动,你们爷俩儿功劳不小!我会向军校和地方反映。对了,你准备去哪支部队服役?
孙浪:我准备去北部军区特种侦察大队服役。
百灵关切地:非得去那里,没有更好的去处吗?
犹豫了一会儿,孙浪欲言又止。
孙浪:那是我父亲生前的部队,想去看看。
短暂的沉默。
孙浪:百灵分队长,水獭特种部队为何入境作战?
百灵:孙浪,这是军事秘密,暂时不能告诉你。
(百灵独白:这个让自己心动的小男人不仅同他父亲一样强悍,而且有着优秀的基因!正是我的菜!)
孙浪:哎,对了,百灵,俘虏卡尔斯和刘易斯后,你和夜鹰为啥这么快就赶过来啦?难道早就埋伏在附近?
百灵:是的。我和夜鹰就隐蔽在附近,已经摸向了水獭特种部队两名狙击手的位置。枪声再次响起的刹那间,我们俩正要对隐藏的敌人实施狙击,没想到,你们爷俩儿突然出现,打乱了作战计划。
吴老爷子突然袭击了水獭特种部队的观察手刘易斯,尤其是你,就像一只饥饿的猎豹一样,眨眼间扑向自己早已瞄准的猎物--狙击手卡尔斯。前后五分钟左右,近战,解决了对手。孙浪,你这种战力和身手,太恐怖了!
孙浪一笑:嘿嘿。
这时间,吴老爷子走了过来:小子,战前,你怎么确定他们是西方人的?
孙浪微笑:吴伯伯,咱们华夏人仅有6%的人有狐臭,白人和黑人高达90%以上。咱们的祖先有一个“掌管”大汗腺分泌的基因发生了突变,遗传了一个“清爽基因”,它使得大汗腺的分泌物减少。
曾经有个故事:华夏妹子嫁到意国,和她老公同房的第一年里,经常半夜把老公踹起来去洗澡……就因为有味。
后来,妹子自己在家做饭,断了奶酪、黄油什么的西方食物,专门烹调华夏菜品。两年以后,丈夫身上的味道明显比以前淡了很多很多,不贴近细闻几乎是闻不到的……
嗡嗡嗡,天空中两架带有醒目红旗标识的武装直升机飞过来了。
战狼跑了过来:报告百灵,审讯没有效果,战场打扫完毕,增援的直升机来了。
百灵:好,马上叫大家过来道别。
八名华夏特战军人整齐列队走过来了。
百灵喊着口令:敬礼!
唰,八人齐整地向孙浪爷俩儿庄重地敬了军礼。
孙浪爷俩儿庄重地还了军礼。
百灵走到孙浪近前:孙浪,我联系你吧,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
孙浪点头。
百灵:再次感谢吴伯伯,再见!
百灵仔细地看着孙浪英俊的面孔:孙浪,再见!
孙浪:百灵,再见!
百灵告别,转身,走向了直升机。
叮铃铃,手机铃声响起,声音来自孙浪的衣兜儿,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按了暂停键。
叮铃铃,手机铃声再次急促地响起来,拿出手机看着屏幕,略显无奈地接听:猎豹,这些天为什么不联系本小姐?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在哪里呀?
正在走向直升机的百灵,明显肩头一颤!停下脚步,没回头,短暂的沉默后,抬脚上了直升机,飞走了。
孙浪爷俩儿挥手同百灵她们告别。
吴老爷子走到一边,拿起电话拨出,一会儿,对方接通:老排长,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吴老爷子:李司令,你好!这些天,我接触了孙参谋的儿子孙浪,这孩子,今天协助龙卫特战大队一分队,重创了水獭特种部队一个小分队,战场立功了。
电话里兴奋的声音:这真是“虎父无犬子”,这小子,给我当女婿够格!
吴老爷子惊诧:嗯?那你可要抓紧啊,千万别让人把你宝贝女婿抢走喽!
另一边,孙浪的手机听筒:毕业结束,你就撒丫子跑了!同学们都不知道你的去向,还是从王阿姨那里得到了消息,知道你去了西南,为什么不告诉我?怕我黏上你呀?小样,本大小姐美体,让你这个家伙,抱也抱了,摸也摸了,味也闻了,就差人没给你,你想要就随时拿去!
孙浪:你……
孙浪手机听筒:你什么你?我还真吃定你了,跑到天边,我也给你抓回来!在远山等着,我马上飞过去。”
孙浪极不情愿地:有时间……过来……我在远山等你!
〈(电视连续剧《捍卫者》(又名《龙卫英雄》)剧本第一集,希望网友阅读后给出宝贵意见!〉
你觉得什么样的癖好最奇葩?
年少时,总是觉得养蛇、挖鼻屎吃、吮吸手指头、抠脚什么的算是比较奇葩的癖好了。长大后,三观已毁的小编才发现这些都弱爆了!下面,小编就来扒一扒那些不明觉厉的奇葩癖好,首先从初级说起好了。
初级
出汗时,有人喜欢往腋下摸一把,深深吸一口狐臭味;还有人喜欢闻汽车尾气、油漆和指甲油的味道;更有甚者,脱掉内裤都一定要拿起来闻一闻,据说那感觉很温暖……亲,难道你们不怕中毒吗?
上面说的是闻,这些奇葩癖好者还把其癖好衍生到了“吃”。比如喜欢把方便面调料包用水兑着喝;喜欢咬破指甲,用手慢慢撕,或者直接用嘴啃;喜欢舔别人的眼球,以产生满足感……作为吃货的小编就想问问,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美味,竟让你们如此孜孜不倦。
当然除了闻闻吃吃,奇葩癖好者可以说无所不至。他们可以对头和头骨有着深深的偏好,家里摆满头骨;也可以在腋窝纹身,甚至还会给腋毛染个色,走在时尚的最前沿……
上面这些仅仅是初级的奇葩癖好,下面小编带大家领略一下各国的重量级“选手”,了解一下他们那些鲜为人知的秘密。
中级
爱把女性旧内裤做成被子盖
美国男子Louis Garret在一本杂志中看到用内裤做成的被子,于是,他决定用最喜欢的旧内裤也为自己做一条被子。为了收集足够的材料,他不仅向自己的女朋友要不穿的内裤,而且还走进商场和内衣店,与挑选内衣的女顾客交谈,希望对方能捐出自己的内裤。
坐拥”7000只蟑螂 喜欢它们在身上爬
很多人闻蟑螂色变,不过美国10岁女孩谢尔比却独爱它们。她想告诉大家,其实蟑螂不是怪兽,它们也很可爱。
美国俄克拉荷马州女童谢尔比对蟑螂有特別的爱,当她还在蹒跚学步时,就已爱上了蟑螂,“我很确定,从我还是婴儿时就开始。”
资料图片:蟑螂
报道称,谢尔比一共养了超过7000只蟑螂,且各国品种俱全。她骄傲地说,“我很喜欢让这些蟑螂在身上爬,那会让我感到很开心,他们很有特色又可爱”。
25年只穿粉红吓跑多名男友
许多女孩都爱好粉红色,但显然没有一个女性像美国46岁女子赛拉爱得那样极端。在此前的25年里,赛拉身上穿的所有衣服、鞋子和饰物都是粉红色的。更不可思议的是,赛拉家中几乎所有物件也都是粉红色的,甚至连她的宠物狗也被染成了粉红色。由于无法忍受赛拉疯狂的“粉红癖好”,赛拉的多名男友都先后和她分了手。
男子爱猫成痴娶15岁母猫为新娘
2010年5月,住在德国东部一位时年39岁的邮差米兹谢里爱猫成痴,奇竟然和他养的猫西西莉亚结婚。这只猫“小姐”已高龄15岁,而且身体肥胖,还患有气喘症,被认为即将不久于世。米兹谢里奇说,西西莉亚总是和他同床,彼此心心相印,因此他希望在这位毛茸茸的老朋友去世之前,能跟它结婚。
女子连续27年自拔头发
从13岁开始,罗比纳·哈钦斯经常会把自己的头发拔下来,40岁她现在已经几乎成了秃头。虽然她自己也会因此感到很尴尬,可是27年来,她仍然无法阻止自己把头发从头上抓扯下来。
女模爱捡垃圾箱内食品吃
英国普利茅斯市32岁女子斯塔·基查拉,爱在夜幕掩护下到超市垃圾处理箱中捡拾被扔掉的过期食品带回家享用。然而,斯塔并不是一个无家可归者或家庭生活异常贫困的人,她是一个生活优越的英国营养学家和美女模特。斯塔称,她经常靠食用被超市扔掉的过期食品“过日子”,每个礼拜可以让她节省至少30英镑的食品购买费。
男子爱掏钱买揍
河南商丘市梁园区的王明亮(化名)在去浴池按摩时,他发现自己的腿部肌肉无论按摩师怎样击打,都感觉不到疼,而且越打感觉越舒服,隔几天不被揍,心里就发痒。从此,王明亮一边加强锻炼,一边花钱找人打他。
高级
老汉活吞蛙鼠40年
江西横峰县葛源镇下黄溪村66岁的村民蒋木生,年轻时经常腰痛咳嗽。有一次,一位老人告诉他,吞树蛙可治腰痛、咳嗽。在看到老人活吞一只树蛙后,他将两只树蛙活吞下肚。连续活吞树蛙一个月后,腰痛咳嗽全无了。之后,蒋木生又开始尝试活吞小老鼠,这一吞就是40年。
女孩每周至少吃5块肥皂
美国佛罗里达州有一名19岁的女孩,失恋为了缓解自己的痛苦,竟将注意力转向了肥皂之类的洗涤用品。现在,每周至少要吃掉5块肥皂才能“解馋”。
男子爱喝尿还被法官判刑
2011年2月,美国俄亥俄州一名男子在公共卫生间收集尿液喝尿时被抓获,令人惊讶的是,他的特殊癖好竟是喝尿!最终,法官认定他犯了刑事破坏罪,要入狱30天,之后还要接受长达5年的软禁,以改正这个恶心的癖好。
女子爱吃餐具,胃中取出78把
多年前,荷兰女子玛格丽特·达阿尔玛因为胃痛难忍,到鹿特丹一家医院检查。诊断结果令人瞠目结舌,玛格丽特的胃里竟然有78把银制勺子和叉子。2009年10月,这段奇闻轶事才被德国一家医学杂志曝光:玛格丽特每次坐到餐桌前,根本对食物不感兴趣,而是情不自禁地一个劲儿地吃餐具。
女子爱吃沙发海绵已吞上百公斤
美国弗罗里达州一名女子患有异食癖,最爱的“美食”居然是沙发海绵。31岁的艾德丽?爱德华兹(Adele Edwards)已经是5个孩子的母亲,21年来艾德丽根本无法抗拒沙发里的海绵对她的诱惑,至今已经吞下上百公斤。
男子爱与塑料充气筏xxoo
32岁的托伯格塔对塑料制品情有独钟,在和邻居的粉色充气筏xxoo时,被邻居发现,随后他带着充气筏逃走。最终,他在自己位于俄亥俄州哈密尔顿市的家中被捕。托伯格塔已经因为类似的行为被逮捕过5次,全家人都在为给他寻求精神病治疗而奔波。
女子吃丈夫骨灰成瘾
26岁的凯西在她的丈夫去世后悲痛难抑,葬礼之后,她把骨灰从临时纸板盒移到骨灰罐时,有一点撒了出来。“当时有一点沾在我的手指上。我不想就把他那么扫掉,所以舔了舔手指。”凯西说,“结果竟然一发不可收拾,我连着吃了两个月。”
男子患性瘾癖睡遍镇上500多个姑娘
英国一名性瘾癖患者在和镇上所有500多个女子都发生过性关系后被迫搬出镇子。这名27岁的男子叫丹尼,是一名纹身艺术家。因为与镇上每个姑娘都发生过性关系,他经常被迫花数百英镑到更远的地方找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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