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汴梁皇宫里一切都有,唯独没有明亮的童年。从记事开始,赵祯就在严加管束下长大。作为宋真宗唯一的子嗣、大宋帝国将来唯一的继承人和储君,赵祯一举一动有有人盯着,没有半分任性的可能。脱掉鞋袜在宫城的地面上赤足行走,可能就算是唯一的乐趣。
玩伴?不存在的。赵祯身边每天来来回回的,只有比他个子高出几头的太监宫女。父亲真宗一堆妃嫔,生了五个儿子一个公主却全部早夭,四十二岁才如获至宝地终于迎来赵祯。赵祯本来盼来一个妹妹,开心地以为可以跟他一起玩,但他五岁时妹妹就因为体弱多病而被送进道观,最终也还是没有活到成年。于是没有兄弟姐妹的赵祯,一直以来都是皇宫里唯一的小孩,几乎没有跟同龄人见面的机会,孤独到不知道什么是孤独。
作为储君自然需要着力培养,毕竟整个国家的锅,今后都要他一人来背。于是为他选择的太傅,无一不是德艺双馨的饱学宿儒。目标很明确,就是要用一千年来的儒学积淀,造就出一个安邦定国的明君。
明君自然要稳重,所以即便是嫡母刘皇后,对他也少有和颜悦色的时候。尚书孙奭讲课,只要发现赵祯心不在焉或是用脚敲打床沿,立刻就停下来“拱立不读”。无形的压力迫使九岁的赵祯保持正襟危坐、仪容端庄,以致于后来在他面前变戏法,他也能做到神情庄重、一丝不苟。严肃紧张是百分之百的,活泼是一丝一毫也没有的。
赵祯的嫡母是皇后刘氏,但负责从小养育他的却是杨妃,因此赵祯爱的是杨妃、敬畏的是刘氏。直到刘氏也去世,赵祯才知道刘氏并非自己的生母,为先皇看守陵寝、一年前去世的李宸妃才是自己的亲身母亲。二十三岁的青年人悲不自禁兼怒不可遏,命兵马包围刘氏外戚的宅院,一旦发现李妃有被毒杀嫌疑,立即以刘氏满门血祭生母。
开棺后赵祯看到自己母亲的遗容面色如生,身上冠服与皇后无异,于是潸然泪下,说:“大娘娘(刘氏)平生分明矣。”当即撤去兵马,以后待刘氏一族亲厚更甚往日。
天子一怒,血流飘杵。刚刚遭遇人生最大的欺骗,却仍然不以威权迁怒于人,原因除了宿儒们十余年来的谆谆教导之外,或许更应该归功于赵祯天生温厚宽恕的性情。否则在痛哭生母时的一念之间,已不知有多少姓刘的和不姓刘的身首异处、血流成河。
2
从真宗朝到刘氏朝再到赵祯亲政的三朝元老们,发现这一届的官家,与原来有不小的差别。
宋真宗嗜酒,饮酒三斗而能面不改色。不仅独酌,他还履召大臣入宫对饮,喝到日上三竿也是常事。酒能娱人亦能伤人,真宗的子女几乎统统早夭,唯一活到成年的赵祯也体弱多病,或许也与酒不为无因。况且从小赵祯就被灌输纣王酒池肉林的反面教材,所以赵祯不像父亲一样无酒不欢。
虽然自己不饮,赵祯却喜见平民畅饮。一夜他在睡前听到远远传来喧腾的乐声,宫人告知“此乃樊楼百姓饮酒乐声也”,赵祯非常高兴,“得百姓长如此足矣!”不以自己的好恶去干涉他人的好恶,不说一国之君,便于常人而言也为难事。
刘氏对他保护极为上心,赵祯娶皇后之前,起居举止都被刘氏严加看管,避免过早沉迷女色而伤身。娶皇后时赵祯本来心仪绝色的蜀女王氏,但刘氏却假公济私将王氏许给了自己的刘家子弟,赵祯最后被迫立姿色平庸的郭氏为后;第二次立后时赵祯已经亲政,属意的张氏却又被大臣们否定掉,最终只能立“貌丑不至惑君”的曹皇后。
自己不能决定自己的皇后,倒也不是赵祯一人的悲哀。赵祯宠爱的尚美人和杨美人,被大臣们强逼着遣出宫去,理由是不利于赵祯干正事。眼看一年一年过去赵祯子嗣全无,大臣们又进谏要赵祯全面撒网才可能重点捕捞……在后宫呆得久一点被骂荒淫好色,迟迟没有子嗣又被臣下指责不为社稷大局考虑,赵祯也是难做。
何况赵祯不爱吃也不爱穿。他喜欢吃海鲜,秋初的京城有蛤蜊上市,有臣下欲进献此物。赵祯问他价格多少?回答一枚一千钱,共献二十八枚。赵祯说我常常告诫你们不要奢侈,现在一动筷子就费钱两万八,“吾不能忍”。朝臣在他生病时进宫奏事,发现赵祯盖的被褥颜色黯淡多日未换,赵祯说我在宫中这样已经足够了,这都是民脂民膏,“可轻费之哉?”
自己不爱奢侈,赵祯却常常厚赏嫔妃和臣下,并不是一个吝啬的领导。遇到水旱灾害,他还会从专门供应宫中的内库中拿出二十万绢以赈灾。自奉甚俭而厚待他人,赵祯就算一开始是装,后来也习惯成了自然。
不为财死不为食亡,可人总要活一口气吧?京城开宝寺的灵宝塔遭遇火灾,谏官余靖强烈反对赵祯重建此塔,理由是节省开支。余靖体有狐臭,时值盛夏又隔得近,一阵阵的汗臭味快将赵祯熏晕了,而且口水甚至都喷到了赵祯的脸上。
常人都不能忍,但赵祯忍了。他居然忍到余靖畅所欲言之后,才回到内廷呼吸新鲜空气,“险被一汗臭汉熏杀,喷唾在吾面上。”人说唾面自干,可如此能忍的有几个皇帝?
据南宋吴曾的《能改斋漫录》记载,柳永虽然考中进士,但不待见他“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言词的赵祯,却在放榜前黜落下柳永,还斥道“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千年以来,这都是赵祯气量狭小的论据之一。
其实柳永应试时,大权都在临朝的刘后手中,名义上的君王赵祯不过宫中一少年,取谁不取谁完全没有发言权。而亲征后的首场科举,赵祯就取屡试不第的柳永为进士。若赵祯真的对柳永有看法,怕是柳永再活几十年,也不要想金榜题名。
所以无论酒色还是财气,这些庸人的弱点,很难在赵祯身上寻出端倪。他自幼受的就是圣贤教育,他克制又克制,无非是为了做一个儒家经籍中翻来覆去所描述的:明君。
可是明君没有那么容易,才会让人特别着迷。
3
明君有许多的标准和注意事项,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赵祯之前的众多帝王,许多为所欲为的就都站到了明君的对立面。而赵祯从小开始,就一直被引导向着明君的方向努力。
明君要勤政爱民。赵祯亲政以后改变之前刘氏单日才上朝的惯例,恢复每日上朝问政的旧制,对百官奏章亲自览批。他对臣下说,“朕受先帝之托,处理天下政务,怎么敢贪图安逸?”宋真宗大兴土木修建玉清昭应宫,后来被火焚后臣下请赵祯在遗址上修建御花园,赵祯说我继承先帝的苑囿已经觉得够宽广了,又有什么必要浪费民力修花园呢?即便是辽国发生饥荒、大批辽人逃亡宋朝求食,赵祯也下诏用唐、邓两州出产的粮米救济辽人,“皆吾赤子也,可即赈救之。”
明君要能纳谏。欧阳修批评他贪爱女色,包拯批评他任人不当,他统统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唐太宗在魏征生前表彰他善谏,死后却连魏征的墓碑也捣毁了,可谓秋后算账从来不晚。没有子嗣是赵祯中年之后的伤心事,监察官张昇讽谏他“陛下乃孤寒”“唯有一班后妃”,赵祯回宫后与皇后相对而泣、泪水涟涟。但即便是触及心头最痛的情形下,赵祯也没有把张昇就此像韩愈一样贬去天涯海角。
明君要能知人善任。赵祯一朝,名臣辈出:范仲淹、富弼、韩琦、文彦博、欧阳修、吕夷简、包拯、王安石、司马光、苏辙、狄青……嘉佑二年之时,唐宋八大家中的六大家欧阳修、王安石、苏洵、苏轼、苏辙和曾巩齐聚汴梁,这一年的科举388名进士中最终9人官居宰辅,被誉为千年第一榜。
明君要有容乃大。因言获罪在其他时候层出不穷,在赵祯治下却难得一见。蜀地一名屡试不第的老秀才献诗成都知府,“把断剑门烧栈道,西川别是一乾坤。”不说在清朝是百分百掉脑袋的反诗,即便神宗朝遭遇“乌台诗案”的苏轼,惹祸诗文的尺度也比这小太多。而赵祯只是淡然视之,说这只是老秀才发牢骚想要做官,没必要惩治,给他个小官让他试试去。
明君不嗜杀。除了继承从赵匡胤开始“不杀士大夫”的祖训之外,赵祯更要求臣下慎刑轻杀,“朕未尝咒人去死,更不敢滥用死刑。”臣子吕觉办案有功却未升职,赵祯专门跟他解释,说我还会派你做别的事,做得好自然会升官,若是因查案就获升职,“朕恐小人之徒望风希见,妄加他人深罪。”
明君不问鬼神。汉武帝好巫术以求长生,唐太宗嗜丹药也求长生,赵祯却不学他们。即便中年膝下无子,他又想有继承人得要命,赵祯也没有求助于术士乱吃药。他五十四岁驾崩,寿命虽然不算长,却也不是死于术士所进的丹药。
最后,明君还不嗜好明君的名声。行百里者半九十,没有最好只有更好,这才是真正的明君。宰相吕夷简曾经当面称赞他,说即使古代的圣君贤主也不过如此,赵祯羞涩地回应到:不要对外人宣扬,否则容易显得我沽名钓誉。后来个人点赞更是变成集体点赞,群臣接连五次上表,请赵祯自己给自己加上“大仁至治”的尊号,但终于都被赵祯推掉了。赵祯表示:朕做得不够,受之有愧。
至于宋真宗搞的泰山封禅,赵祯更是不去模仿。就收敛自己的欲望而言,古今没有几个帝王能与他相提并论。
4
客观而言,赵祯成为这样的明君,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赵祯亲政时,其实是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赵氏皇族与文官集团分享权力、相互制约。赵祯远远达不到明清帝王一言九鼎的专权程度,所有才有人评价他“百事不会,只会做官家”——这其实就是公元十一世纪时的君主立宪制。
后代看赵祯,既有觉得他仁德盖世的,也有觉得他窝囊平庸的。他治下的大宋,也确实有许多问题,比如冗官冗军、米价腾飞;他的庆历新政半途而废;对辽国和西夏虽然没有割地却有赔款;文治虽然成就斐然,但武功似乎相差得太远……
然而很多人都忘了:赵祯是以百分之百儒家标准打造出来的明君。他的一切,从小就统统被打上了儒家的痕迹。而那种杀伐决断眼睛不眨的皇帝、那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皇帝、那种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的皇帝,都不是讲究温良恭俭让的儒家、重视守成远超进取的儒家、习惯以书本去指导现实的儒家能制造出来的。何况赵祯天性温厚,更是没有半分成为西夏李元昊的可能。李元昊虽然是开国之君,最终也因强占貌美儿媳而被怀恨的亲生子刺杀而失去了鼻子。
人贵有自知之明,对于一举一动都系国家命运的帝王而言,自知尤为可贵。赵祯明白自己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再加摆脱不掉的种种限制,不可能是争战杀伐开疆拓土的雄主明王,只能是兢兢业业的守成之君。他清楚自己治国御民尚且时感捉襟见肘,要改弦更张尽除社会弊端,更加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为了求治而好大喜功、妄动干戈,越爱民可能反而越害民。而不折腾的智慧,赵祯之后的神宗和哲宗都没有。
赵祯的治下或许不完美,但没有酷吏、没有文字狱、没有连年刀兵、没有修运河修长城修宫殿运花石纲的徭役,却有纸币交子、有活字印刷指南针和火药、有宋朝三百年最出色的一批文章。元人编撰的《宋史》评价他:
在位四十二年之间,吏治若偷惰,而任事蔑残刻之人;刑法似纵弛,而决狱多平允之士。国未尝无弊幸,而不足以累治世之体;朝未尝无小人,而不足以胜善类之气。君臣上下恻怛之心,忠厚之政,有以培壅宋三百余年之基。
赵祯不仅是一个好人,更是两千年来最符合儒家标准的明君,从宋到清再到如今,希望活在赵祯年间的大有人在。就“仁”一字而言,数千年帝王里,没有第二个比他做得更到位。
所以赵祯驾崩之后,臣下给他的庙号是“仁宗”。他是历史上第一个有幸以“仁”为庙号的君王,宋仁宗也是跟元仁宗孛儿只斤·爱育黎拔力八达、明仁宗朱高炽、清仁宗爱新觉罗·颙琰相比,于“仁”之一字最名符其实当之无愧的帝王。
作为宋朝在位时间最长的君王,赵祯用一生的时间去做一个儒家标准的明君,至于这条路究竟是光明还是坎坷,是幸福还是折磨、是简单平易还是枯燥无趣、是“我欲仁斯仁至矣”还是“生生世世勿生帝王家”,他都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不管明君还是昏君,公元1022年到1063年间的大宋百姓,至少有幸不曾遇上暴君。赵祯生于1010年,到如今正好也过了1010年。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千年来后人热议仁宗的声名,无人在意赵祯的寂寞。
(tip:排雷:驸马不是男主 )
驸马又纳了一个妾。
这事是我的驸马亲口告诉我的。
软金刺绣罗衣裳
流苏锦帐双鸳鸯
东风破暖吹红香,落花点点更漏长
他酣畅淋漓之际,俯在我耳边,轻喘着对我说:“朝阳,我给小清赎身了。”
他亲昵地叫着我的封号,我抿着唇,没说话,淡漠地看着他。
小清是他在子花楼的相好。
他见我没说话,狠狠咬了我的耳垂,我闷哼一声,攥紧了手下的鸳鸯被,绞作一团。
他是我驸马,崔卿,字含止。
崔含止原来是朝中不小的官,中书舍人兼国子祭酒,正四品。
公主驸马是不得做官的。我的皇兄,也就是当今的圣上定下的规矩,缘由是后宫干政,秽乱宫闱。
但我知道圣上这么做不仅是为了我朝安定,其实还是因了我的缘故。
我毁了崔含止的官途,他恨我。
第二日旭日东升我才起身,床边伺候的婢女打了个激灵,慌忙唤人进来服侍。
金盆里撒了些海棠,我不知这是不是崔含止的意思。旁边的婢女见我冷着脸,忙让人把这洗脸盆子撤下去了,亲自打了清水端过来。
朝阳长公主喜爱海棠,这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情。
我进了食,却觉得这日的饭食不是昨日那个味儿了。
我放下了玉著,微微蹙眉,叫了梨花一声,便问她是不是新来的厨子饭食上不上心。
梨花低着头,有些不敢看我。我刚要开口的时候,听到梨花小声嘟囔句,说什么驸马讨了去。我没说什么,又拿起玉著随意戳了戳,还是下不去口。
我淡淡地问了一句:“怎么不拦着些?”
梨花咬咬牙,跪下回了话,说她拦不住。我看着大殿花红柳绿的跪了一片,没说什么,点点头让他们起身了。
这菜上的时间也久了,有些冷了,我挥挥手让人撤了下去。
梨花是我的贴身婢女,掌着府里的杂事。我也曾与她说过,要是驸马想做什么,便由着他去。当时梨花也是这样,跪下求我收话,梨花像是知道崔含止会纳妾羞辱我一样。
梨花站在我身侧,替我散了发髻,说清姑娘身子不适,不能来给我请安了。
我一向如此,进完早膳便舒缓了,也就散了发髻,随意躺着看些话本子打发时间。
“随她去。”
我淡淡地看了一眼铜镜中的女子,伸手将她头上的红宝石花钿取了下来。
梨花见我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有些气恼,可又不敢冲我发脾气。拆下最后一根镂空羊脂玉簪子的时候,“咚”的一声扔到了梳妆台上。
“你今日怎么了,这样沉不住气。”
我瞥了梨花一眼,将那簪子拾了起来,轻轻放到了红漆木匣子里。
梨花没说话,红着眼眶就要出门。
“不许去。”
我呵斥了一声,梨花停住了脚,扭头看着我,泪珠子就落了下来。
梨花要去找那新小妾的麻烦。
“公主,您也是宫里的贵人,太后都是哄着疼着,生怕您不如意,连皇上也是紧紧的依着您,怎地就容着她一个花楼的女子作践您。”
梨花哭了起来,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我没说话,拿起身侧的丝帕替梨花抹去了泪珠子:“别哭了,受委屈的又不是你。”
梨花见我神色还是淡淡的,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扯了我手中的帕子就跑出去了。
我没管梨花,我知道她得自己哭一阵子,我也哄不住她。
梨花从小就是我身边儿人了,情分与旁人不一般,我也知道她这是替我着急,总归是我不好,拂了她一片好意。我唤人从柜子里抽了几缎流云锦,找了个会看眼色的人给梨花送了去。
我看了看窗外的天,快到冬至天了,院子里的梅花也该陆陆续续的开一些了。
皇兄知道我喜欢看梅花,特意让花房的人栽培了些能早开的红梅,移到我院子里逗我开怀。
窗外还是飘了些小雪,从昨夜就开始落着,有小风吹着,有些落到了窗前。我拿起一根毛笔将窗前的雪都扫了去,青丝随着我一低头也都跟着飘到了窗外,发梢上沾了些新雪,我不甚在意地拂去了,可过了一会儿又落了新雪。
雪虽小,可也要飘许久,按照往常,这天怕是出不了门了。
母后不肯我在雪天里出门,怕我着了寒气惹了风寒,她是要心疼死的。
母后生我的时候差点被有心的妃嫔使了手段,差点就没了命,我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却是生龙活虎的,比我皇兄还能闹腾。虽说这样,我母后还是最心疼我,三天两头的给我府上送些鹿茸人参,我告诉母后我又不是皇兄宫里的那些妃子,哪里这么娇气了。母后冷着脸训了我一顿,说着说着就把她自己说哭了,拉着我的手说了好些话。因为我母后生我的时候大出血,差点母女两个都保不住。
再后来我便由着母后送了,让人把那些好东西都存到了库房里,一动也没动。
母后知道我不肯用,便差人每日熬了血燕送了来,让宫里的姑姑盯着我喝。我乖乖的每日进一碗,脸上也红润有光,倒是苦了母后的用心。
我靠在了贵妃榻上,慵懒地躺着,拿起了昨日没看完的话本子,一页没一页地翻着,门外伺候的婢女见我看起了话本子,差人端了些糕点进来。
我看的话本子是些稀松平常的,我手里拿的这本叫《宫墙之外》,写了些皇兄与他妃子的情情爱爱。
京城的民风开放,朝廷对这些事也是纵容,民间是能将些潢天贵胄的事搬到书里来的,虽说上不了台面,朝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出大事便好。
我看着看着笑出了声,书里讲我皇兄最喜萧妃,其实我是知道的,我皇兄最看不惯萧妃,因着萧妃的母家是开国侯,在朝堂上有些威望,我皇兄就是最不喜萧妃也得做做样子。
皇兄曾偷偷跟我咬耳朵,说萧妃有狐臭。我给皇兄看了医书,指给他看,说狐臭是能治的,得在咯吱窝下夹鸡蛋,跑出三十里远去不能回头,这狐臭便治好了。皇兄笑着戳我的脑门,说,这样的胡话你也信,朕看你就是来笑朕的。我掩着嘴偷笑了一声,被皇兄发现了。皇兄一边扯了我的医书,一边说着“你呀”“你呀”,就是舍不得罚我。
我看书看久了脖子有些酸,放下书仰了仰头。
伺候的婢女见我仰了仰头,知道我是有些乏累,拿了一个软枕垫在我手边,替我按起了肩膀。
这小婢女手法不错,准是皇兄昨个儿送来的人,我本想开口问问她的名字,让她以后在房内伺候,却听到外头一阵丝竹声。
“是谁?”我摆了摆手,让那婢女停下了动作。
倒茶的婢女听到我说话,放下了手的活,恭敬地回话,说是新来的清姑娘。
我听完她说话,没出声,将书卷折了个角合上,细细听着窗外的动静。屋里的婢女都以为我是生气了,唯唯诺诺地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其实我心里倒是没多大的火气,乐声学的好,比宫里的乐人是要有灵气的,我只想去瞧一眼。
我起身,没披衣服就走出了门。门外的小厮见我出了门,慌忙撑起了纸伞,又有婢女上前替我披上了短兔绒披风。
“公主要出门的话,容奴婢去暖个汤婆子。外头还下着雪,不一会手该冰了,公主可别冻着。”
我摇摇头,让打着伞的小厮跟着,就将后头的人都遣了下去。
我寝殿的左侧便是一个小楼阁,声音便是从那里传来的。
我侧头冲打伞的小厮说让他等着,便上了楼阁。
我第一次看见我驸马在子花楼的可心人儿,确实不一般。
玉清模样标志清丽,眉眼含愁,倒像是个小家碧玉。
玉清脚上带了串金铃,跳着舞,乐人在一旁吹着小曲儿,她踮脚翩跹,像是只轻巧的小蝶一般。
崔卿笑着拍了拍他身侧的软塌,他的眸子里落雪了。
我淡淡地扫了玉清一眼,玉清见我来了就不跳了,柔柔弱弱地站在一旁不敢看我。我与崔卿说我只是来看看。
“朝阳,你与我生分了。”崔卿笑着就要来拉我进他怀里。
我打开了崔卿的手,解开身上披着的短兔绒披风,随手扔给了玉清,玉清不知我是何意,吓了一愣。
我略一抬头,说是赏她的。玉清哆哆嗦嗦接过了披风,踌躇之间看了几眼崔卿。
“公主赏你,你穿便是。”崔卿冲玉清抬了抬眼皮,没再多说什么,就又转头看着我,神色暧昧不明。
我没看崔卿,看着玉清,看她到底是穿还是不穿。我的东西都是御赐的,宫里的人都是一针一线仔细着,生怕出了差错。玉清身份低贱,到底是子花楼的人,应该看得出东西的好坏,御赐的东西,她哪里敢动。
玉清还是没听崔卿的,冲着我就开始磕头,口里说着“公主息怒”。
我不是什么大善人,按我以往的性子,她是该掌嘴的。
玉清的声音好听,跟皇兄在宫里细养的画眉的叫声一样,婉婉动听,我听了她有些惧怕的语气都不免怜惜几分,更不用说崔卿这么一个男人。
崔卿过去扶起了玉清,将玉清抱在了怀里,温声温语地安慰着,我冷冷瞥了一眼,到底没说什么话。
崔卿安抚好了玉清,含着笑,起身朝我走来,细声问我为什么闹小孩子脾气。
我扬起了头,淡淡地看着崔卿:“这是公主府。”
崔卿轻笑一声,凑近我,修长的双指挑起了我未梳妆的青丝。
“宴桃,玉清是我心上人,你知道的。”崔卿俊美惑人的眸子满含情意,他这么看着我时,心里也恍惚了一瞬,也不是是不是他眸里的雪融在了我心上。
我叫江缨,字宴桃,我的字不是我驸马取的,是我皇兄取的,崔卿恨极了我,连做做样子也是不肯。
“和离。”我闭了闭眼,有些不敢看崔卿,我怕我狠不下心来。
崔卿笑了两声,他又靠近我了些,我能闻道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崔卿一边轻吻着我眼角的泪痣,一边轻声叫着我“宴桃”,说他不要和离,只要我休他。
后续私
汴梁皇宫里一切都有,唯独没有明亮的童年。从记事开始,赵祯就在严加管束下长大。作为宋真宗唯一的子嗣、大宋帝国将来唯一的继承人和储君,赵祯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没有半分任性的可能。脱掉鞋袜在宫城的地面上赤足行走,可能就算是唯一的乐趣。
玩伴?不存在的。赵祯身边每天来来回回的,只有比他个子高出几头的太监宫女。父亲真宗一堆妃嫔,生了五个儿子一个公主却全部早夭,四十二岁才如获至宝地终于迎来赵祯。赵祯本来盼来一个妹妹,开心地以为可以跟他一起玩,但他五岁时妹妹就因为体弱多病而被送进道观,最终也还是没有活到成年。于是没有兄弟姐妹的赵祯,一直以来都是皇宫里唯一的小孩,几乎没有跟同龄人见面的机会,孤独到不知道什么是孤独。
作为储君自然需要着力培养,毕竟整个国家的锅,今后都要他一人来背。于是为他选择的太傅,无一不是德艺双馨的饱学宿儒。目标很明确,就是要用一千年来的儒学积淀,造就出一个安邦定国的明君。
明君自然要稳重,所以即便是嫡母刘皇后,对他也少有和颜悦色的时候。尚书孙奭讲课,只要发现赵祯心不在焉或是用脚敲打床沿,立刻就停下来“拱立不读”。无形的压力迫使九岁的赵祯保持正襟危坐、仪容端庄,以致于后来在他面前变戏法,他也能做到神情庄重、一丝不苟。严肃紧张是百分之百的,活泼是一丝一毫也没有的。
赵祯的嫡母是皇后刘氏,但负责从小养育他的却是杨妃,因此赵祯爱的是杨妃、敬畏的是刘氏。直到刘氏也去世,赵祯才知道刘氏并非自己的生母,为先皇看守陵寝、一年前去世的李宸妃才是自己的亲身母亲。二十三岁的青年人悲不自禁兼怒不可遏,命兵马包围刘氏外戚的宅院,一旦发现李妃有被毒杀嫌疑,立即以刘氏满门血祭生母。
开棺后赵祯看到自己母亲的遗容面色如生,身上冠服与皇后无异,于是潸然泪下,说:“大娘娘(刘氏)平生分明矣。”当即撤去兵马,以后待刘氏一族亲厚更甚往日。
天子一怒,血流飘杵。刚刚遭遇人生最大的欺骗,却仍然不以威权迁怒于人,原因除了宿儒们十余年来的谆谆教导之外,或许更应该归功于赵祯天生温厚宽恕的性情。否则在痛哭生母时的一念之间,已不知有多少姓刘的和不姓刘的身首异处、血流成河。
从真宗朝到刘氏朝再到赵祯亲政的三朝元老们,发现这一届的官家,与原来有不小的差别。
宋真宗嗜酒,饮酒三斗而能面不改色。不仅独酌,他还屡召大臣入宫对饮,喝到日上三竿也是常事。酒能娱人亦能伤人,真宗的子女几乎统统早夭,唯一活到成年的赵祯也体弱多病,或许也与酒不为无因。况且从小赵祯就被灌输纣王酒池肉林的反面教材,所以赵祯不像父亲一样无酒不欢。
虽然自己不饮,赵祯却喜见平民畅饮。一夜他在睡前听到远远传来喧腾的乐声,宫人告知“此乃樊楼百姓饮酒乐声也”,赵祯非常高兴,“得百姓长如此足矣!”不以自己的好恶去干涉他人的好恶,不说一国之君,便于常人而言也为难事。
刘氏对他保护极为上心,赵祯娶皇后之前,起居举止都被刘氏严加看管,避免过早沉迷女色而伤身。娶皇后时赵祯本来心仪绝色的蜀女王氏,但刘氏却假公济私将王氏许给了自己的刘家子弟,赵祯最后被迫立姿色平庸的郭氏为后;第二次立后时赵祯已经亲政,属意的张氏却又被大臣们否定掉,最终只能立“貌丑不至惑君”的曹皇后。
自己不能决定自己的皇后,倒也不是赵祯一人的悲哀。赵祯宠爱的尚美人和杨美人,被大臣们强逼着遣出宫去,理由是不利于赵祯干正事。眼看一年一年过去赵祯子嗣全无,大臣们又进谏要赵祯全面撒网才可能重点捕捞……在后宫呆得久一点被骂荒淫好色,迟迟没有子嗣又被臣下指责不为社稷大局考虑,赵祯也是难做。
何况赵祯不爱吃也不爱穿。他喜欢吃海鲜,秋初的京城有蛤蜊上市,有臣下欲进献此物。赵祯问他价格多少?回答一枚一千钱,共献二十八枚。赵祯说我常常告诫你们不要奢侈,现在一动筷子就费钱两万八,“吾不能忍”。朝臣在他生病时进宫奏事,发现赵祯盖的被褥颜色黯淡多日未换,赵祯说我在宫中这样已经足够了,这都是民脂民膏,“可轻费之哉?”
自己不爱奢侈,赵祯却常常厚赏嫔妃和臣下,并不是一个吝啬的领导。遇到水旱灾害,他还会从专门供应宫中的内库中拿出二十万绢以赈灾。自奉甚俭而厚待他人,赵祯就算一开始是装,后来也习惯成了自然。
不为财死不为食亡,可人总要活一口气吧?京城开宝寺的灵宝塔遭遇火灾,谏官余靖强烈反对赵祯重建此塔,理由是节省开支。余靖体有狐臭,时值盛夏又隔得近,一阵阵的汗臭味快将赵祯熏晕了,而且口水甚至都喷到了赵祯的脸上。
常人都不能忍,但赵祯忍了。他居然忍到余靖畅所欲言之后,才回到内廷呼吸新鲜空气,“险被一汗臭汉熏杀,喷唾在吾面上。”人说唾面自干,可如此能忍的有几个皇帝?
据南宋吴曾的《能改斋漫录》记载,柳永虽然考中进士,但不待见他“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言词的赵祯,却在放榜前黜落下柳永,还斥道“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千年以来,这都是赵祯气量狭小的论据之一。
其实柳永应试时,大权都在临朝的刘后手中,名义上的君王赵祯不过宫中一少年,取谁不取谁完全没有发言权。而亲征后的首场科举,赵祯就取屡试不第的柳永为进士。若赵祯真的对柳永有看法,怕是柳永再活几十年,也不要想金榜题名。
所以无论酒色还是财气,这些庸人的弱点,很难在赵祯身上寻出端倪。他自幼受的就是圣贤教育,他克制又克制,无非是为了做一个儒家经籍中翻来覆去所描述的:明君。
可是明君没有那么容易,才会让人特别着迷。
明君有许多的标准和注意事项,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赵祯之前的众多帝王,许多为所欲为的就都站到了明君的对立面。而赵祯从小开始,就一直被引导向着明君的方向努力。
明君要勤政爱民。赵祯亲政以后改变之前刘氏单日才上朝的惯例,恢复每日上朝问政的旧制,对百官奏章亲自览批。他对臣下说,“朕受先帝之托,处理天下政务,怎么敢贪图安逸?”宋真宗大兴土木修建玉清昭应宫,后来被火焚后臣下请赵祯在遗址上修建御花园,赵祯说我继承先帝的苑囿已经觉得够宽广了,又有什么必要浪费民力修花园呢?即便是辽国发生饥荒、大批辽人逃亡宋朝求食,赵祯也下诏用唐、邓两州出产的粮米救济辽人,“皆吾赤子也,可即赈救之。”
明君要能纳谏。欧阳修批评他贪爱女色,包拯批评他任人不当,他统统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唐太宗在魏征生前表彰他善谏,死后却连魏征的墓碑也捣毁了,可谓秋后算账从来不晚。没有子嗣是赵祯中年之后的伤心事,监察官张昇讽谏他“陛下乃孤寒”“唯有一班后妃”,赵祯回宫后与皇后相对而泣、泪水涟涟。但即便是触及心头最痛的情形下,赵祯也没有把张昇就此像韩愈一样贬去天涯海角。
明君要能知人善任。赵祯一朝,名臣辈出:范仲淹、富弼、韩琦、文彦博、欧阳修、吕夷简、包拯、王安石、司马光、苏辙、狄青……嘉佑二年之时,唐宋八大家中的六大家欧阳修、王安石、苏洵、苏轼、苏辙和曾巩齐聚汴梁,这一年的科举388名进士中最终9人官居宰辅,被誉为千年第一榜。
明君要有容乃大。因言获罪在其他时候层出不穷,在赵祯治下却难得一见。蜀地一名屡试不第的老秀才献诗成都知府,“把断剑门烧栈道,西川别是一乾坤。”不说在清朝是百分百掉脑袋的反诗,即便神宗朝遭遇“乌台诗案”的苏轼,惹祸诗文的尺度也比这小太多。而赵祯只是淡然视之,说这只是老秀才发牢骚想要做官,没必要惩治,给他个小官让他试试去。
明君不嗜杀。除了继承从赵匡胤开始“不杀士大夫”的祖训之外,赵祯更要求臣下慎刑轻杀,“朕未尝咒人去死,更不敢滥用死刑。”臣子吕觉办案有功却未升职,赵祯专门跟他解释,说我还会派你做别的事,做得好自然会升官,若是因查案就获升职,“朕恐小人之徒望风希见,妄加他人深罪。”
明君不问鬼神。汉武帝好巫术以求长生,唐太宗嗜丹药也求长生,赵祯却不学他们。即便中年膝下无子,他又想有继承人得要命,赵祯也没有求助于术士乱吃药。他五十四岁驾崩,寿命虽然不算长,却也不是死于术士所进的丹药。
最后,明君还不嗜好明君的名声。行百里者半九十,没有最好只有更好,这才是真正的明君。宰相吕夷简曾经当面称赞他,说即使古代的圣君贤主也不过如此,赵祯羞涩地回应到:不要对外人宣扬,否则容易显得我沽名钓誉。后来个人点赞更是变成集体点赞,群臣接连五次上表,请赵祯自己给自己加上“大仁至治”的尊号,但终于都被赵祯推掉了。赵祯表示:朕做得不够,受之有愧。
至于宋真宗搞的泰山封禅,赵祯更是不去模仿。就收敛自己的欲望而言,古今没有几个帝王能与他相提并论。
客观而言,赵祯成为这样的明君,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赵祯亲政时,其实是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赵氏皇族与文官集团分享权力、相互制约。赵祯远远达不到明清帝王一言九鼎的专权程度,所有才有人评价他“百事不会,只会做官家”——这其实就是公元十一世纪时的君主立宪制。
后代看赵祯,既有觉得他仁德盖世的,也有觉得他窝囊平庸的。他治下的大宋,也确实有许多问题,比如冗官冗军、米价腾飞;他的庆历新政半途而废;对辽国和西夏虽然没有割地却有赔款;文治虽然成就斐然,但武功似乎相差得太远……
然而很多人都忘了:赵祯是以百分之百儒家标准打造出来的明君。他的一切,从小就统统被打上了儒家的痕迹。而那种杀伐决断眼睛不眨的皇帝、那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皇帝、那种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的皇帝,都不是讲究温良恭俭让的儒家、重视守成远超进取的儒家、习惯以书本去指导现实的儒家能制造出来的。何况赵祯天性温厚,更是没有半分成为西夏李元昊的可能。李元昊虽然是开国之君,最终也因强占貌美儿媳而被怀恨的亲生子刺杀而失去了鼻子。
人贵有自知之明,对于一举一动都系国家命运的帝王而言,自知尤为可贵。赵祯明白自己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再加摆脱不掉的种种限制,不可能是争战杀伐开疆拓土的雄主明王,只能是兢兢业业的守成之君。他清楚自己治国御民尚且时感捉襟见肘,要改弦更张尽除社会弊端,更加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为了求治而好大喜功、妄动干戈,越爱民可能反而越害民。而不折腾的智慧,赵祯之后的神宗和哲宗都没有。
赵祯的治下或许不完美,但没有酷吏、没有文字狱、没有连年刀兵、没有修运河修长城修宫殿运花石纲的徭役,却有纸币交子、有活字印刷指南针和火药、有宋朝三百年最出色的一批文章。元人编撰的《宋史》评价他:
在位四十二年之间,吏治若偷惰,而任事蔑残刻之人;刑法似纵弛,而决狱多平允之士。国未尝无弊幸,而不足以累治世之体;朝未尝无小人,而不足以胜善类之气。君臣上下恻怛之心,忠厚之政,有以培壅宋三百余年之基。
赵祯不仅是一个好人,更是两千年来最符合儒家标准的明君,从宋到清再到如今,希望活在赵祯年间的大有人在。就“仁”一字而言,数千年帝王里,没有第二个比他做得更到位。
所以赵祯驾崩之后,臣下给他的庙号是“仁宗”。他是历史上第一个有幸以“仁”为庙号的君王,宋仁宗也是跟元仁宗孛儿只斤·爱育黎拔力八达、明仁宗朱高炽、清仁宗爱新觉罗·颙琰相比,于“仁”之一字最名符其实当之无愧的帝王。
作为宋朝在位时间最长的君王,赵祯用一生的时间去做一个儒家标准的明君,至于这条路究竟是光明还是坎坷,是幸福还是折磨、是简单平易还是枯燥无趣、是“我欲仁斯仁至矣”还是“生生世世勿生帝王家”,他都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不管明君还是昏君,公元1022年到1063年间的大宋百姓,至少有幸不曾遇上暴君。赵祯生于1010年,到如今正好也过了1010年。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千年来后人热议仁宗的声名,无人在意赵祯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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