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腋臭手术后皮肉分离怎么恢复(腋臭手术后皮肉分离怎么办)

时间:2025-02-23 18:52:15       点击: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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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官太太有狐臭,找王妃医治,王妃听了立马要拿刀划她胳肢窝

狐臭是由于人体腋下的汗腺分泌汗液较为发达,又迅速被腋下细菌分解,这才会产生特殊的臭味。

只需要将其发达的汗腺进行部分切除,就可以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日常中,只需要保持腋下干净清爽就行。

凤芊羽满脸严谨,先用手术刀将她腋下切开了一个小口,慢慢的将切口的皮肤进行剥离。

紧接着,她一点点的将皮下组织以及大汗腺切除。

两只手都需要进行相同的手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屏风外,云锦瑟等人紧张的等待着。

云锦瑟好几次忍不住想探头看,但还是忍住了,她虽然性子跳脱,但也知道轻重。

一个时辰后,凤芊羽将洪夫人腋下的伤口进行缝合清创和消毒,在纱布上抹了一些药膏,将其腋下包裹,这才呼出了一口气。

凤芊羽将白大褂手套等物,单独拿出了一个袋子装好,又拿出了一个袋子,将皮肉汗腺这些组织装起来。

最后将工具全部收好,回去在进行彻底消毒。

真是悲催,在现代的时候,以她的身份,手术完哪里还需要做这种善后工作,啧。

一切收拾妥当后,她这才转身:“屏风可以撤了。”

云锦瑟等人立马围了过来。

“风道长,我姑姑治的怎么样了?”

“夫人怎么还不醒啊。”

凤芊羽皱眉:“都退开,不要挤在一块。”

卫升立马将人全部拦了下来,卫秋十分有眼力劲的倒了一杯水递给凤芊羽。

她喝了水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瓶透明的药液,扒开了塞子,将液体给洪夫人灌了进去。

麻醉剂是麻痹神经,让人没有痛觉,这药剂则是刺激神经,让人提前醒过来。

几分钟后,洪夫人悠悠的睁开眼,感知恢复,手臂处的疼痛感立马传了过来。

“嘶,好痛。”

云锦瑟等人满脸担忧。

凤芊羽不紧不慢的道:“夫人,贫道的医治已经结束,您感觉到疼是正常的,这种疼痛会持续好几天,痛感会一天比一天减弱。”

“在此期间,您最好不要到处走动,以免伤口恢复不良。”

“手臂不要碰水,纱布更不能取下来,洗澡的话,暂时就停了吧,可以让丫鬟们给你擦一擦。”

凤芊羽拿出了一张纸:“这几天,吃食上面一定要注意,注意事项都在上面,希望严格执行。”

洪夫人忍不住问道:“风道长,我,我这病……”

她示意对方稍安勿躁:“贫道之前就说了,夫人这是小毛病,可以治,治疗很成功。”

“您的身体再也不会散发异味,您屋子里的那些熏香,都可以撤了。”

云锦瑟等人听了大喜过望。

洪夫人也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甚至高兴地一下子都感觉不到疼了。

“风道长,太感谢您了,真的太谢谢您了,您不知道,这个病对我是怎样的折磨,我,我甚至都有不想活了的念头……”

她哽咽的说着,泪如雨下。

这个毛病从小到大带给她的折磨和苦楚,其中艰辛,真的不是外人能了解的。

她能忍受到如今,真的很不容易。

“姑姑,你说什么傻话呢,以后不许这样想了。”

“是啊夫人,这病好了,以后啊,您好日子在后头呢。”

洪夫人大力的点头,又哭又笑。

凤芊羽看的也挺感慨的。

“风道长,酬金我已经准备好了,我……”

她抬手打断了洪夫人的话:“我七天后会在过来一趟,看看夫人的恢复情况,还要拆线,酬劳到时候在给也不迟。”

洪夫人又是一番千恩万谢,凤芊羽带着卫升卫秋离开了洪府。

过两天后,云锦瑟去六王府找了凤芊羽,请她在京都最好的酒楼,点了最贵的一桌菜,狠狠出了回血。

京都再次热闹了起来,因为再过半个月,端阳节就要到了。

端阳节的习俗要吃粽子,佩香囊,香囊内放置朱砂,雄黄,香酒等物,用丝布包裹,闻着清香四溢。

端口用亲手编织的五彩绳进行束封。

年轻女子,还能以此物相赠,对心仪男子表达情谊。

除此之外,最值得一提的一个节日喜事,就是赛龙舟。

只要风调雨顺,国家无灾无难,端阳节当日,各地都会进行划龙舟的盛事,京城也不例外。

京城的赛龙舟,地点在皇家园林内的一处玉湖内举行,届时,天元帝会亲自到场观赛。

朝中五品以上官员的府邸都必须参加,五品以下的官员,也可参加。

最后的胜出方,天元帝会给予赏赐。

这对于众多人来说,是一次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自然全力以赴,劲头十足。

许多府邸,在一两个月前,就开始设计制作龙舟了,并且早早的训练了一批水上好手,到时候一展雄风。

六王府内。

东方璟也不知...

凤芊羽倒是无所谓,反正有这家伙在,她的早膳种类都要丰富多了,有好吃的,不吃白不吃。

“王爷,咱们王府也要参与龙舟比赛么?”

“嗯。”

“王府的龙舟做好了么?”

“嗯。”

“什么时候做好的,做的怎么样?威不威风?我能看看么?”

这朝代的节日跟现代的基本一样,习俗也大差不差,这让凤芊羽也有种过节氛围感。

现代的端午节,也有地方的龙舟比赛,但她读书后,一直都忙着学业,忙着研究,很少关注其他的事。

来了这儿倒是能闲下来。

东方璟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将食物吞下去,缓缓地道:“食不言,寝不语,有问题吃完饭再说。”

凤芊羽:“……”

她翻了个白眼,嘀咕道:“这里又没别人,吃个饭而已,想怎么吃怎么吃,还那么讲究,切。”

东方璟放下筷子,抿了一口茶,看着她:“讲究自有讲究的道理。”

“吃饭时不宜开口,尤其嘴里有食物时,稍不注意,饭菜会喷出来,你觉得妥当么?”

凤芊羽嘴角抽了抽,她当然知道嘴里有饭菜不说话的规矩。

但现在没外人,这是她的地盘,她自然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站起来了!南大二附院杨立文教授团队为严重毁损伤患者保住下肢

“感谢杨医生让我能够重新站起来,这两个月太不容易了!”老爷子摸着自己的小腿,珍惜地感受着它的存在。

但两个月之前,老爷子被救护车送到医院的时候,严重毁伤的右下肢却让在场的医护人员都吸了口凉气。

刚到医院的老爷子处于衰竭状态,右下肢体伤口感染严重,易引发败血症,意识模糊,生命垂危。医生甚至没办法为面色苍白的老爷子测血压,他脉搏微弱,受伤的右小腿和足部血肉模糊,皮肉外翻见骨,血窟窿30余厘米,多处肌肉坏死,血管、神经均严重受损,伤口触目惊心。老爷子的伤势让见惯了“血肉模糊”的画面的医务人员也不禁揪起心来。南昌大学第二附属医院整形美容科杨立文主任医师表示,伤情这样的严重,老爷子的小腿随时都可能因缺血导致肢体坏死,如果不截肢,甚至可能危及生命。

患者家属焦急地恳求杨主任:“杨医生,求求你救救我们家老头子,求求你保住他的腿,让他再站起来!”

患者受伤非常严重,如果选择截肢,相对风险低,手术时间短,手术后产生并发症概率也很低。如果选择保肢,手术时间长,甚至要多次手术,患者年老体弱,易发生多器官衰竭,并且手术后非常容易产生感染,一旦伤口发生感染,患者还是逃不脱截肢的命运,此外,若移植的血管栓塞和皮肤软组织坏死,功能重建不理想,都很可能导致患者承受更多的痛苦,甚至生命危险。但是看着患者及家属对保肢的渴望和信任的眼神,杨立文主任医师和医院整形美容科易阳艳主任、神经外科郭华主任、血管外科邱结华博士,手术室周颖护士长和麻醉科余树春主任等专家就患者的病情进行了深入的沟通。在他们的大力支持和配合下,杨立文主任医师精心设计了为受伤患者实施“保肢”的治疗预案。

为了帮助患者保下小腿,首先要为患者受伤的小腿清创,血运重建;然后进行多次皮瓣移植,软组织覆盖;最后再进行肢体功能重建。杨立文教授团队经过精心设计,选择负压辅助愈合治疗系统(VAC)、采用显微技术游离背阔肌肌皮瓣转移修复小腿创面和脱细胞异体真皮复合自体刃厚皮移植小腿创面等先进技术为老爷子修复患肢创面。

杨立文主任医师从医三十余年,多年来积累下的丰富临床救治经验增强了他对救治这位患者的自信心和抗风险能力,他表示自己能承受手术可能失败的压力,愿意为患者冒这个险,为他保住患肢。

杨立文教授团队先后为老爷子进行了皮肤和皮下坏死组织清创术、肌肉清创术、血管神经探查术、创面负压封闭引流技术、游离巨大超长背阔肌皮瓣移植术、脱细胞异体真皮联合自体刃厚皮(复合皮)移植术等高难度手术。其中神经、血管的吻合对医生的技术要求非常高,若处理不当则有可能导致血管栓塞,肌皮瓣坏死,甚至威胁生命。这是一项细致的“手艺活”,凭借着高超的技艺,杨立文教授在显微镜下将患者的神经、血管一根根的吻合好。

患者手术后被送至病房,护士们每隔半个小时,就会到病床前查看为患者移植的皮瓣血运是否良好。

历经两个月,老爷子患肢的创面终于被修复好,游离移植的皮瓣血运良好,复合皮100%成活,未出现皮肤组织坏死的情况,右下肢毁损创面得以愈合;在杨立文主任医师的精心设计下,老爷子小腿的功能重建情况也非常乐观;在科主任易阳艳的领导下,余娇总护士长带领护理团队精心的照料老爷子,多次手术后均未出现感染等并发症,老爷子医疗护理顺利,历经两个月,终于成功度过了多道难关,他的小腿被成功保下!

当杨立文主任医师再次查房查看病人时,患者和家属非常感激,老爷子说:“谢谢杨医生保住了我的腿,真的万分感谢!”

此次保肢成功案例,再次展现了南昌大学第二附属医院整形美容科精湛的创面修复水平及杨立文教授团队敢于担当、不断求索的精神!

南昌大学第二附属医院整形美容科简介

南昌大学第二附属医院整形美容科成立于1992年,是集整形修复、美容外科、皮肤激光、周围神经修复和显微外科于一体的医疗、教学、科研的整形美容专业科室,是南昌大学医学院整形外科硕士学位授予点,国家卫健委首批整形外科规范化培训考核基地。目前科室下设医疗美容门诊、整形美容住院部和慢创门诊。科室开放床位20张,年门诊量逾40000余人,年手术量近6000台。二附院整形美容团队经过三十年的耕耘发展至今,现有医师19名,其中高级职称5名,硕士研究生导师3名,博士3名,硕士14名。

近年来,在院领导的大力支持及科室主任易阳艳教授的带领下,坚持以医疗为中心,服务各地病患,并引入高层次人才、各种创面修复新理论、新技术、新设备,对我院整复外科的专科发展、人才培养、临床与科研创新等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同时也极大地增强了二附院整形美容团队的内涵及实力!

目前,整形美容外科住院部开展急性或慢性创面修复(创伤、糖尿病足、褥疮、血管或放射性溃疡等)、疤痕或其它畸形整形、术后并发创面修复、各种烧伤电击伤救治、开展各种植皮整形手术,皮瓣转移手术,皮肤软组织扩张手术、体表肿瘤切除、周围神经修复、整形美容手术等。

专家简介

易阳艳,科主任,主任医师,硕士研究生导师,江西省医学会医学美学与美容分会主任委员、江西省研究型医院学会抗衰老美容分会主任委员,江西省中西医结合美容分会副主任委员,中国中西医结合美容激光与注射美容亚专业委员会常委,中华医学会医学美学与美容分会委员,中国医师协会美容与整形分会委员,中华医学会医学美容分会美容激光专业委员会委员,中华医学会医学美容分会美容技术专委会委员,中国医师协会新技术学组委员,中国研究型医院学会创面修复学组常委,中国整形美容协会理事。

擅长美容外科、美容皮肤激光及面部年轻化综合治疗。

特色项目有:面部色斑及各种问题性皮肤的治疗与修复、血管瘤的综合治疗、个性化眼综合整形、面部年轻化综合治疗、仿真隆乳、疤痕整形、鼻综合整形、自体脂肪移植、注射美容等。

杨立文,科副主任,主任医师,医学博士,硕士生导师,江西省医学会整形外科分会副主任委员、江西省医学会烧伤分会副主任委员、江西省医学会医学美学与美容学分会常委、中国研究型医院学会烧创伤修复重建与康复专业委员会委员、中国整形美容协会眼整形分会理事、中国医药教育协会烧伤委员会委员、中国医师协会整合医学分会委员、中华烧伤医学会瘢痕组委员、中华烧伤医师协会委员。从事整形美容外科临床、教学及科研工作三十余年,参与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面上一项目、主持江西省自然科学基金三项目、获部级科技进步奖二等奖一项;在国内外期刊发表论文三十余篇。

擅长:急性或慢性创面修复(创伤、糖尿病足、褥疮、血管或放射性溃疡等),疤痕或其它畸形整形,术后并发创面修复,体表肿瘤切除,各种烧伤电击伤救治,整形美容手术等。

刘雪飞,整形外科硕士,主治医师。毕业于南昌大学整形外科专业,发表SCI论文1篇(PRS),中文科技核心3篇。多次参加国内外学术会议并发言交流,获得2019年中华医学会烧伤外科学年会病例演讲优胜奖,同年参加由陆军军医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举办的创面修复学习班,具备扎实的整形美容与修复重建的外科功底。

擅长:各种皮肤及软组织良恶性肿瘤切除,疤痕整形,急诊外伤美容缝合、急性或慢性创面修复、微创腋臭切除,毛发移植,包皮环切手术等。

朱洋龙,医学硕士,中共党员,住院医师,发表SCI一篇(IF:5.115),从事整形美容外科临床学习和工作多年,具备扎实的整形美容与修复重建的外科功底。

擅长:急性或慢性创面修复、各种瘢痕整形、先天性皮肤肿瘤(肿物)切除及术后修复、微创腋臭切除等。

完结小说:囚狐

他们都说我娘是只狐狸。

大旱三年,父皇命人把我娘拖上祭坛。

贴满符咒的桃木刺穿了她五脏六腑。

次日天降大雨,我娘的血顺着雨水渗进皇宫地砖的每条缝隙。

百官称贺,万民欢呼,都说皇帝终于摆脱了妖孽,这雨是上天降下的福泽。

我却知道并非如此。

他们猜得对。

我娘是妖。

他们却不知。

妖死了肉体,只要吃够人心就能重活。

1

很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

我被圈在兽笼里,远远望着被钉死在祭坛中央的娘亲。

一根削尖的木桩当胸穿过,她的身体就那么软软地荡在那里。

雨势太大,将她浑身的血色冲刷得干干净净。

我看到她破烂的袖口下垂着只瘦白的手,那手前日还温柔贴在我的侧脸上。

一夜过去,祭坛上没了娘亲,只挂着头硕大无比的赤狐。

十几个禁卫合力才把它从木桩上卸下来。

新贵妃胆战心惊地拍胸口:「当真是只妖啊!」

一老道抚着胡须得意地笑:「自然,看这身形,活了得有上千年,贫道为本朝除了一大孽障啊!」

前来看稀奇的人越来越多,太子穿着明黄的衣裳,颠颠跑到兽笼边踹了我一脚。

「呸,真是个没人性的杂种,亲娘死了都不伤心!」

我眨着眼睛懵懂望他。

心想。

为何要伤心?

整个皇宫不已经在我娘肚子里了么。

2

我不是完全的狐狸,但生就有一双狐狸眼。

在我眼中,天上层层堆叠的浓雾不是乌云,而是我娘翻涌不定的怨灵。

狐妖修行千年、克行百善,便不再只是妖,勘破贪、嗔、痴、恨、恶、欲、爱七重劫后,就能破格成仙。

我娘生前过了六重,直到在第七重时栽在我爹手上。

不,现在不是爹了。

该叫父皇。

「千万别叫陛下看见!」新贵妃吩咐那些禁卫,「把人都赶走!谁敢乱嚼耳根仔细你的舌头!」

众人鸟兽散。

新贵妃围着赤狐转了一圈,不由自主地伸手抚摸它灿若丹霞的皮毛。

「哎呀,这可是难得的。」她贪婪地呢喃着,高挑起杏目对着老道使眼色,「近日天越发凉了,本宫想做件新狐裘,可惜一直找不到好料子……」

老道心领神会:「娘娘尽管拿去,若陛下问起来,贫道胡乱兜上把灰便可交差。」

贵妃明艳雍容地笑起来,传唤匠人当场来剥赤狐的皮。

三人足足剥了两个时辰。

刀刃却没有沾上一丝血。

翻转狐背的时候,我看到它腹部露出几个巨大的伤口,皮肉翻卷,却不泛红。

只是白得发干。

巨大的尾巴被抬起,根部还存着好几处显眼的旧疤。

天快黑时,皮终于被剥完了。

我娘的肉身只剩下一大块没有血色的干尸。

被老道士倒上油点了把火,须臾烧成一捧不起眼的灰。

贵妃领着太子心满意足走了。

我被连人带笼抬着,跟兜着尸灰的老道一起去见下令杀死我娘的父皇。

3

父皇一如既往大醉着。

纤瘦修长的身躯陷在髹金雕龙木椅上。

像是座倾倒的玉山。

听到太监传我们,掀起眼皮朦胧地望过来,丹凤美目还泛着粼粼波光。

他真是生了张顶好的皮相。

当年在万春楼饮酒后放生悲哭,就引得来往女眷频频侧目。

我娘也是看得于心不忍,才上前跟他攀谈。

他哭诉着说自己受母族牵连,被皇帝厌弃,驱逐出宫,心怀大志却郁郁不得。

泪水打湿了青丝沾在粉雕似的俊脸上,高贵、凄美又破碎。

我娘一眼就陷了进去。

而今他人到中年,面容依旧不改,被至高无上的皇权熏陶了几载后,更添了奢靡颓败的风韵。

让后宫那些妃子们越发倾心。

太监去唤他的时候,他的眼角还红肿淌着湿热的泪。

老道上前将那兜发白的尸灰献给他,殷勤地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妖女已经伏诛,陛下的江山千秋无虞了!」

父皇像突然被一道闷雷惊醒,颤手把那灰烬接过去,珍而重之地搂在怀里。

口中低泣着:「红娘……红娘……」

老道劝慰:「陛下介怀她做什么,每年因情爱而死的女妖成百上千,她不过其中之一,没什么好可怜的。」

说罢又指向我:「这小杂种毕竟是皇室血脉,我等不敢随意处置,还请陛下拿个主意吧。」

父皇这才惶惶地抬头看向了我。

眸中闪过一抹异色。

老道又想说什么,被他厉声打断:「滚出去!」

空旷的殿宇就剩我跟他隔着兽笼对视。

父皇冷笑了声,扔了手中的灰,施施然走来俯视我。

「别装了,红娘,朕知道你没有死。」

「你是妖,你有通天的本事,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死了?」

我淡淡地仰头望着他。

他眸中映着我的容貌,跟我娘年少时的轮廓别无二致。

狐妖一族生就美艳,赤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我现在污发浊衣,瓷白的肌肤上丹唇一点,狐媚的眼尾妖娆多情地勾上去,比后宫那些庸脂俗粉不知好看了多少。

父皇脸色狰狞,发狠地伸手掐住我的脖子:「你为何不肯帮朕?你连皇位都能帮朕争得,朕不过是让你去求一场雨!你为何非要跟朕作对!?」

他的胳膊细瘦,鼓着根根青筋。

一条金黄的线透过皮肤隐隐发亮,那是天子的龙脉。

七年前,我娘用八尾的修行为他抢来,他才得以逆天改命荣登龙座。

真龙命格加身,千年的大妖都不能伤他分毫,更别提身为半妖的我。

脖子被掐出淤血,我忍不住咳了一声,弯下纯真的眸子冲着他笑:「爹爹……我是小玉啊……」

父皇炽烈的目光一滞,脸上的狂热瞬间黯淡下去。

「你不是她……」

他失魂落魄地松开手。

「对,红娘死了,天降甘露,朕的心腹大患已除……朕谁都不必再怕……哈哈……谁都不必再怕……」

他凄然地怪笑起来,在撒落在地的白灰上留下一串肮脏的脚印,重新坐回那高不可攀的龙椅。

「朕是九五之尊,朕的江山,朕的宝座,永远都在朕手中握着。」

他如玉的面容扭曲贪婪。

像一条惯会护食的犬。

殿宇外狂风悲号。

拍打得朱红窗棂哗啦乱响。

我在兽笼里咯咯地笑,对门外撕心裂肺嚎叫的血影幽幽道:

「娘亲啊,别再哭啦。」

「你早该明白他是什么样的人。」

4

他们没有杀我,说是父皇念我年岁小,动了恻隐之心。

但不妨碍他们把我当个玩物。

太子命人打了一套囚具穿在我身上。

铁制的口笼、项圈、手铐脚镣,再用一条拇指粗细的链子穿过项圈上的环,就这么当狗似的牵着在宫里溜。

后宫大大小小的寝殿我都爬了一遍,又被他拖拽到御花园。

深秋时节,百木凋零,只有几枝山茶开得美艳,白的像牙,红的像那日娘亲顺着木桩流下的血。

太子是我娘入侯府第二年,父皇的侍妾所生,只比我小了一岁。

他母亲早逝,曾一度被寄养在我娘膝下,却是个怎么都养不熟的白眼狼。

偏偏我娘还愿意掏心掏肺地对他好,想着总有一天,能听到他甘心情愿地叫自己一声「母亲」。

那时我便笑她。

看看,到死没有等到。

太子的身体还没长开,正是上蹿下跳惹是生非的时候。

看到曦妃养的鹦哥,二话不说掏出弹弓就打过去。

那鸟「嘎」地鸣叫一声全身发硬掉落在地。

太子让小跟班去捡了来,随手砸到我的口笼上。

「这是你们狐狸爱吃的玩意儿吧?」他蹲在我面前淘气地笑,「你吃一个给我瞧瞧。」

我盯着鹦哥的尸体。

三天未进食的肚子咕噜噜地叫。

「好哇。」

我开心地抓起来,三两下拔了那些翠绿花红的羽毛,张嘴咬住鸟头卡巴卡巴地嚼碎了咽下去。

然后喷着满口的腥气冲他道:「吃掉啦。」

太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胆汁。

被那些小跟班惨白着脸手忙脚乱地抬走了。

5

太子病卧在床,发了癔症。

贵妃也懒得去管。

那本来就不是她的孩子,她早盼着他死了。

那件狐裘很快被硝好送到她手中,赶上这几日天一直阴冷,正是穿的时候。

我被拴在她寝殿外的柱子上,看着她锦帽华衣,圆圆的鹅蛋脸被我娘那身鲜红油亮的皮毛衬出一股妖艳。

去见父皇的时候,贵妃扬起柳眉傲慢地觑了我一眼,挑衅而轻蔑。

我知她想说什么。

往日我娘还在时,她总觉得是我娘亲用狐媚手段给父皇下了迷魂药,才让她进宫多年都没有出头之日。

现在我娘死了,她升了贵妃,位列后宫之最,自然要把我娘的一切都狠狠踩到脚底下去。

不过,对于这些我都不打算理睬。

天已经阴了多日,京城自那次后没再过降一场雨。

地上的潮气积压成灾,宫里众人的衣物洗了也晾不干,只能一摞又一摞地堆在那里。

贵妃身上的布料看起来虽新,却散发着浓浓的腥气。

人可能闻不见,却瞒不过狐狸。

我鼻尖耸动,认出那是兽类特有的体味,发春时用来吸引异性。

贵妃走路时只有脚尖点地,臀胯妖娆扭动,真像一只发春的母狐狸。

呵呵。

我快意地笑起来。

人与兽到底没什么分别。

她只是沾了我娘的妖气,已经变得比兽还野蛮。

丫鬟小晴啪地甩了我一巴掌,怒骂:「让你个杂种再笑!」

贵妃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不许给她吃食,也不许她喝水。饿不死你个小杂种!」

我表情恹恹的,站在那里没有动。

不吃便不吃了。

至于水。

那混着我娘妖血的井水,叫我喝我也不敢去喝。

6

贵妃一连三日没有回来。

父皇一连三日没有上朝。

我夜里被锁在漏风的柴房,透过门缝看到那个人形的血影拖着条沉重的尾巴,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在殿外徘徊。

她的脚跟地上的砖缝间连着黏稠的血丝,每走一步,整个皇宫的地面就像是活的心脏那样发出有规律的脉动。

砰咚。

砰咚。

阴冷的风持续从四面八方灌入。

我竖起耳朵,听到风里夹杂着一个女人如怨如泣的低吟。

「永结同心……」

「永结同心……」

次日,小晴衣衫不整地倒在殿门外不远的水井边上。

被人发现时,血已经把那口井染得通红,只留下前胸口处一个空荡荡的洞,整颗心脏不翼而飞。

太医看过后,说那伤像是被有利爪的兽类挖出来的。

且是一击致命,直接穿过胸骨,连皮带肉地整个掏出。

在场的人听了都两股战战。

七嘴八舌讨论皇宫守卫这么森严,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大的畜生。

直到有个人颤巍巍地喊出一声:「狐……狐妖!」

所有人诡异地沉默了一瞬。

接着一个个屁滚尿流地跌坐在地。

我扶着柱子哈哈大笑,无视他们投来的胆战惊惧的目光。

带着全身囚具铁链叮当乱响。

且早呢。

我忍俊不禁地擦掉眼角的泪。

这才只是第一颗。

7

小晴的死并没引起很大的动静。

后宫里的人们依旧行尸走肉地活着。

只是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时候变多了。

自那日后,京城再没下过雨,但堆积在皇宫上空的云层越来越厚。

压得人喘不过气。

空气中的腥味更重了。

他们整日从井中打水,将那混有血丝的井水喝下肚去。

跟肉猪身上被打了印戳似的。

人人见了我都忍不住要来辱骂两声。

骂得不称意了还要拳打脚踢,走时再呸地吐上一口唾沫。

我也不生气,只是可怜地看着他们。

我虽是半妖,好歹也算半个人。

人总不能跟快被吃的猪崽发脾气。

贵妃在第七日的午间从父皇的寝宫回来了。

眉目含情,软腰媚骨,脸蛋红亮油光,一看就是被滋润得很餍足。

她穿着那件鲜红的狐裘招摇过市,让后宫每个妃子都知道她受到了多么泼天的恩宠。

连小晴的死讯都没能影响她的好心情。

只轻飘飘对前来回话的人说了声:「埋了呗。」

然后继续坐在镜前化她的美人妆。

宫女都传,她怕不是被狐妖附体了。

我只蹲在角落里窃笑。

快了快了。

娘知道了人心的滋味儿,就难以抑制骨子里的野性。

狐狸深情狡猾。

深情,所以不容背叛;

狡猾,所以在吃人之前,会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8

太子的癔症越来越严重。

经常三更半夜偷偷起来跑去御膳房。

他白天睡觉,滴水粒米不进,晚上就容易饿肚子。

那些小太监一开始还跟着,后来见他吃了便回,也就渐渐不太上心。

只是如此这般下去,荒废的学业无法再补上。

贵妃才不管他,只顾着日日盛装打扮去缠着父皇。

她越来越美,也越来越魅。

肌肤珠白玉润,丹唇饮血似的红。

每晚抬臂脱衣时,一旁服侍的宫女都忍不住掩起鼻子。

但只要穿着那件狐裘,父皇便乐意留她侍寝。

如此半月后,贵妃果然有了身孕。

第一个倒霉的便是太子。

他半夜被巡逻的禁卫抓到,在御膳房里偷吃活鸡。

扭送到贵妃面前时,脸上都是腥污,嘴边还沾着带血的毛。

「真是丢尽皇家脸面!」贵妃嫌恶地用帕子挡住脸,「把他押到养心殿,别在这儿脏本宫的眼。」

经过我的时候,太子的眼珠呆滞地动了动,忽然扭头冲我嬉笑:「好吃嘻嘻,确实好吃!」

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我乐不可支地拍了拍手,心道娘亲到底没白疼你,终于有点狐狸样了。

太子被他们手忙脚乱地带走。

贵妃晦气地让宫女用柏枝扫了扫地,余光瞄到我的时候,厌恶尤甚,又开始大发雷霆:「把那个小贱蹄子一并给本宫打发了!妖里妖气的,别损了我龙儿命格!」

后宫哪儿还有地方可以收留我。

不得已,次日一早,太监又领着我去了御书房。

太子昨夜被带走后没再回来。

废太子的圣旨倒是在今早鸡鸣时分传遍了整个朝野。

快到御书房时,正巧碰见几个禁卫在抬着什么东西往外走。

走近一看,原来是个长条的麻袋。

那麻袋底部阴湿,往下一滴滴地淌着黏稠的浓液,刺鼻的腥气从里面渗透出来。

我的视线一直跟着他们,看到拐弯时,一只半大孩子的手臂从麻袋里耷拉出来,手背白里透粉,长着一层细小的绒。

初生的幼兽似的。

我便明白,太子已经没了。

走进御书房,父皇还如之前那样陷在龙椅上。

整个人已然瘦脱了形。

那张惯能蛊惑人心的脸上皱巴巴地挂着一层单薄的皮,身体像张苍白的纸似的叠在那里。

太监踹一脚我的膝盖逼我跪下,转头谄媚地对他说:「陛下,贵妃娘娘让奴才传话,龙子一切安好,请陛下放心。」

父皇双目浑浊,摆了摆手让他退下,两颗眼珠缓慢地下移,直到定在我身上。

「红娘,」他干哑地开口说,「你不要怪朕,人与妖的子嗣不能继承皇位,朕也是无可奈何。」

他神志不清地絮絮叨叨。

「朕已经给了你妃位,朕不能一生只Ṫű⁻有你一个女人……不,你还不是女人,你是只妖,朕平日便惧你怕你,召你侍寝的日子,朕没有一夜合过眼……」

我静静听着,脑中回忆起娘在无数个夜晚,独自守着空荡荡的寝殿对月长叹。

永结同心。

永结同心。

到死,她还一直相信着这男人的誓言。

「红娘,为朕求一场雨吧,朕不信什么天道,朕只想安安稳稳地做一世天子……怎么就这么难……怎么就这么难……」

他眼神空洞地喃喃自语。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骚乱,有人扯着嗓子大喊:「陛下!大河已干、江南无雨啊陛下!那场甘霖只降在了京城!全国的百姓都等着陛下的皇粮救命!」

父皇的脸上皮肉抽动,猛地起身把龙案上堆成山的奏章狠狠推倒:「滚!都给朕滚!三年大旱与朕何干!那些刁民死便死了!死个成百上千又如何!哈哈哈哈哈——朕永远是九五之尊!永远是九五之尊!」

那人痛哭流涕,呼喊着「社稷将倾!社稷将倾!」

很快就被禁卫捂着嘴带了出去。

父皇脸色惨白,踉踉跄跄跑来抓住我的肩膀,眼中满是绝望:「红娘,你帮帮朕吧!朕听你的,朕循天道做一个好皇帝!只要你帮朕保住皇位,朕一切都依你!!!」

哟,现在才说这话。

我冷眼看着他。

可惜晚了。

9

人人都知皇帝疯了。

没有一个敢说实话。

早朝上,父皇死死搂着我,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红娘回来了!朕的江山有救了!哈哈哈哈哈!」

他对着那群麻木的大臣发癫地笑。

有人站出来说:「臣听闻后宫近日妖祸频发,陛下龙体欠安,该多修养才是。」

「是啊,朝堂有丞相坐镇,陛下不必忧心。」

「我等定会鼎力辅佐丞相,为陛下解除社稷之危。」

文武大臣一个又一个跪倒,直到最后,那个站在百官之首的花白胡须老头才惶恐地对父皇朝拜。

「老臣定当肝脑涂地,为陛下分忧!」

我看到他袖口露出一圈火红的毛,应当是贵妃用狐皮的边角料孝敬给他的护手。

这对父女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将整个朝廷内内外外把持得死死的。

现在,也终于开始觊觎皇权了。

丞相颤巍巍地在太监的搀扶下起身,苍老的眼睛抬起时,目光如淬了毒的利箭。

父皇浑然不觉,只一味地傻笑。

他脸上露出轻蔑,傲慢地转身对众大臣道:「诸位同僚请起吧,老……朽……」

花白胡须坠下一股浓稠的血。

他呆呆低头,看着自己陡然被掏空的左胸。

朝堂上静了一瞬,响起太监尖锐刺耳的惊叫:「丞相大人——」

如注的腥血从那洞开的身体里喷了出来,噗呲呲地溅了一地。

离得近的臣子们都被浇了满头满脸,一个个见了鬼似的大叫着瘫坐在地上。

我靠在龙椅上赏心悦目地注视这一切。

听父皇在一旁欢欣地拍手:「好戏法!好戏法!朕重重有赏!重重有赏!」

10

早朝在一阵兵荒马乱中结束。

丞相的尸体被禁卫抬走,几个大臣忙不迭地跟了过去,更多的则是坐在原地吓得软了腿。

父皇乐呵呵地被禁卫带走,养心殿也连夜由守卫层层围护起来。

后宫的怪象已经延伸到了朝堂,狐妖作祟的传言甚嚣尘上,无人再敢在皇宫的夜晚出行。

等了几日,却没听到丞相府办丧事的动静。

父皇闹着要开早朝,大太监没有办法,去找贵妃商量。

不多时,他一脸怪异地回来禀报:「陛下,贵妃娘娘说……丞相爷并无大碍。」

我捂着嘴笑了出来。

次日,丞相果然出现在了大殿上。

但有更多臣子因为吓破了胆称病不朝。

百官席位上寥寥几人。

父皇好奇地问丞相:「爱卿的心又长上了?」

老头板着一张脸没有表情,迟钝地摇了摇头:「回禀陛下,老臣没了私心,更能为陛下分忧。」

列位上的官员都诧异地看他一眼,拧眉猜测这是不是有弦外之音。

只有我,穿过层叠的衣服,看到了他空荡荡的前胸。

那里没有心脏。

这老不 死的东西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被我娘操控着才能活动的肉块而已。

狐狸复起仇来,性子最是恶劣。

他生前最不能出口的话,我娘会用他的嘴说个痛快。

「臣观陛下精血枯竭,想必后宫妖患还未除去,老臣为陛下虑,斗胆恳请国师再度出山,为陛下排忧解难。」

丞相木然退后,将那烧了我娘肉身的老道让了出来。

老道还是那副神神叨叨的样子,抚着胡须眯起眼,右手轻轻扫了一下拂尘,说道:「狐妖的孽灵——藏在贵妃身上。」

此话一出,其他大臣都面面相觑。

不知他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丞相兀自开口:「把人带过来。」

不多时,禁卫押着满头珠翠的贵妃到了朝堂上。

「陛下……爹……你们要做什么!」她面色惊恐,不安地望着这两个世上最亲近的男人。

父皇傻傻地指着她的肚子笑:「朕的儿子!朕的儿子!」

贵妃的肚子像球似的鼓着,明明刚怀上不足月,却已经像是要临盆了。

我走下高台,开心地贴在她薄薄的肚皮上听动静。

那肚里的小家伙们也像是感知到了一样,纷纷翻滚着来蹭我的手心。

「乖啊乖,」我疼爱地抚摸着那一个个起伏不定的肉球,「不着急,很快就能跟姐姐见面了。」

11

贵妃吓得快疯了:「你在说什么!你在叫谁?!爹!你快把她拉走!快把她拉走啊!!!」

不必她说,我已经主动退开。

老道上前一掌拍在她额头上,口中默念出一连串咒语,然后「呔」地大喊一声,叫道:「妖孽还不显形!」

贵妃尖叫着跪在地上,脸上疯狂地涌现出浓浓的兽毛,跟她身上的狐裘一个颜色。

「陛下!贵妃已被狐妖附体!她已经成了狐狸!」老道激动地对众人大吼,「再不诛杀,后患无穷啊!」

「我不是妖!不是妖!爹!陛下!你们救救我!救救我啊!」

贵妃拼命哭叫着,视线从面无表情的丞相,转向呆呆愣住的父皇。

神色不断变换,最终彻底绝望。

丞相冰冷地吐出四个字:「妖怪,该杀。」

父皇则彻底被她那张兽化的狐狸脸吓到了。

他没见过我娘的尸体,虽然知道她是妖,却一直只留着她人形的印象。

但贵妃,这个他不久前还一起耳鬓厮磨,没日没夜纵欢享乐的女人,竟活生生在他面前变成了妖。

我无声地扯起一抹讽笑。

那时她对我娘说什么来着?

「妖就是妖,妖永远比人低贱!」

「陛下受了你的狐媚术,自然不肯多看我一眼!」

「本宫不但要你死,还要你死得痛不欲生灰飞烟灭!」

我欢快地跑回高台上,趴在父皇耳边亲昵地问:「爹爹,她也是妖,妖该如何处死呢?」

父皇痴痴地道:「五脏……五脏……俱焚……」

「是呢。」我眯起眼玩笑地对老道说,「听见了么,祭坛上的杆子已经竖起来了,快把她串上去吧?」

禁卫架着贵妃一步步往祭坛走去。

天空阴云滚滚,风声嘶鸣不断,好似还混着谁狰狞的狂笑。

后宫的妃子宫女太监们都围过来看。

众目睽睽之下,老道举起削尖的桃木冲贵妃的心口狠狠刺去。

「啊——」

在碰到她之前,贵妃突然痛声大叫,裙边淋淋漓漓地开始滴血。

老道也被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放开她,却见她的裙下竟有什么在一鼓一鼓地动着。

「孩子!本宫的孩子!」贵妃凄惨地哭喊着,掀开衣服露出自己的肚子。

那肚皮滚圈,如崩开的瓜,从中间裂开一长条猩红的口子。

一只黑灰色的小兽哼咛着从里面掉了出来。

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数到最后,足足八只。

都是初生的狐狸,全身裹着一层细软的毛。

「弟弟妹妹们!」我高兴地跑过去把它们抱在怀里,也不嫌弃它们身上难闻的人类味道,用干净的手帕一点点仔细擦干。

贵妃睁大眼睛木木地瞪着我,一动不动。

我歪头挑开她胸前的布料,那里果然已经空了。

也不知是先被吓死的,还是先被挖了心痛死的。

哎,可惜了,原想着还能给她吊起来赏个乐呢。

我遗憾地摇摇头。

还未说什么,那老道先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姑奶奶……姑奶奶……求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一条性命吧!小道已经……已经照姑奶奶的吩咐做了……小人只想活着!」

他面如土色,额头在地上磕出了血。

我嗤笑着踹他一脚:「急什么!」

还没完呢。

12

贵妃既已成了妖,那她死而复生的丞相老爹自然也不能幸免。

我捧着狐狸幼崽回到大殿,那老不死的东西已经倒在地上化为了一具干尸。

官员们很多都趴在地上呕吐,有些连胆汁都出来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上前看了看老不 死的尸体,他屁股后面的衣服鼓鼓的,掀开来是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哎呀,果然也是只狐狸呢。」

我蹦跳着来到父皇身边,将那一窝嘤咛乱叫的小兽捧到他面前,问:「爹爹,这些小杂种要怎么办?它们跟小玉一样是您跟妖孽的孩子,要用笼子关了?要用链子锁了?要戴上口笼吗?」

父皇青白着脸色看了我一眼,嘴唇嚅动,嘶哑地说:「杀……」

我笑问:「什么?」

「杀……了……都给朕……统统杀光!」

他癫狂大吼,抓起一只又一只狠狠摔在地上,「该死的妖!该死的妖!!朕要把你们杀干杀净!一个不留!一个都不留!」

地毯式的搜捕命令很快席卷了整个京城。

丞相府首先被抄,一家上上下下都因为长了狐臭被处死。

后宫当中,但凡饮过井水的,都不约而同全身长出了可怖的毛。

禁卫在宫中没日没夜地巡逻着,但凡发现,便要抓起来烧死。

短短三五日,后宫的殿宇空了大半。

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妃子公主们,都一个个成了自己丈夫父亲的刀下亡魂。

父皇逼着那些称病的大臣尽数上朝,拎着把斧子在他们中间幽幽打转。

但凡发现一点端倪,就抬手毫不客气地劈头砍下去。

那些臣子忍了几日,终于受不了,一起扑上去将父皇制住,用拇指粗的麻绳紧紧捆绑。

「陛下已经疯了!」

他们终于这么说。

「他也受狐妖影响成了头嗜血的怪物!」

「这皇宫是待不住了!」

「但我们离了这里还能去哪儿!?谁还能给我们官做?!」

他们争吵半天,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我。

「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脖子和手脚上的锁链叮当乱响,我无辜地抬头安慰说:「你们别怕,我娘是好妖,只吃恶人的心。」

他们一个个白了脸色。

「你们是恶人?」我好奇地问,「捞过钱吗?害死过多少人?」

一个肥头猪耳的文官大骂:「放你娘的屁!老爷为当这个官花了千两金!捞一点小钱也能算恶人!?」

另一个又说:「我乃堂堂正正科举入仕,跟他们这些杂鱼草包可不同。」

「你个遭瘟的畜 生!帮着丞相儿子强抢民女的不是你?!」

呜呜呀呀又吵成一团。

我坐在玉阶上晃着脚丫,好意提醒:「你们是恶人,父皇纵容你们这些臭虫掌权,更是罪大恶极。可惜,他身上还有龙筋,我娘伤不了他,否则,怎么会先挑你们这些不痛不痒的小喽啰垫肚皮呢?」

臣子们恍然大悟,一脸杀气地向父皇看去。

这可怜的男人被裹成了粽子,在地上苦苦挣扎不停。

众人上前把他围了起来,手里都攥着早已备好的锋利的刀。

「龙筋?龙筋在哪儿?」

「胳膊上腿上,全身都有吧。」

「你原是杀猪的,应该懂些,你先来。」

刀锋落下,父皇发出一声更比一声凄切的惨叫。

「忠臣」们平日里嘴上功夫好,这手上功夫却拙些。

忙活半天,才把那泛着金光的龙筋一点点挑了出来。

父皇痛喊着我娘的名字,却不知他心心念念的红娘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

那人形的血影无动于衷地看着他被利刃刺穿,皮开肉绽,嘴角还流出饥饿的涎水。

我淡笑着注视这一切。

你看,爹爹。

这才是真正的妖。

那个从前恋慕你依从你的笨女人彻底不见了。

你现在开不开心?

13

皇帝死得只剩一堆烂肉。

龙筋被污血沾染后,就慢慢变淡,失去了效用。

大臣们累得人仰马翻,浑身腥气,手里捏着那不起眼的筋条咯咯地笑。

接着笑声一顿,呆呆地看向自己胸口。

空了。

空了一个又一个。

我咧开嘴笑了,将他们的尸体都拖到一起去,伸着指头一点一点地数。

加上先前死的那些,正好九百九十八个。

糟了,还差两个。

正忧心着,殿外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妖孽!还要祸害人间到何时!」

我颠颠地跑出去,一个打扮奇怪的道士手持伏妖剑立在那里,后面还跟着战战兢兢的老道。

正好两个!

我高兴起来,问他:「你是蜀山来的?」

那道士拧紧剑眉,喝道:「是又如何!贫道今日定要将你等妖孽碎尸万段!」

我明了地点点头:「我娘生前跟蜀山的人打过交道,说你们虚伪做作,只会喊着杀妖杀妖,却不管这妖是好是坏,对人倒是一视同仁。哎,道士我问你,妖就低人一等吗?」

他呆愣片刻,铿锵回道:「那是自然!」

我指着后面那堆脏烂的尸体:

「妖吃的人,还没有人族自己杀的多。」

「暴君当政,一场战争害得伏尸百万,流血漂橹,你怎么不去杀?」

「昏君当政,上上下下贪官污吏沆瀣一气,搅扰得百姓民不聊生,流亡饿死的人铺满官道,你怎么不去杀?」

我从头到尾打量着他:「道士,你有什么资格除妖?」

他的伏妖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低头怔愣地看向自己空了的胸口。

「哦,你承认了。」我咧嘴冲他笑,「你是个伪善者。」

老道见大势已去,疯叫着就往外跑。

我随手捡起一颗石子冲他的膝盖砸去。

嘭!

落地的瞬间,他也立刻没了声息。

一千颗。

空中乌云汹涌翻滚,硕大的狐灵嘶吼着奔来, 一头冲砰咚作响的血红地面撞了进去。

地砖碎裂开一道狭长的口子,一千颗肮脏的人心,孕育出我娘一条崭新的妖命。

我徒手将身上的铁链和绳索掰碎, 上前将那只娇小的赤狐轻轻捧进了怀里。

娘亲啊。

我眼角落下一滴欣喜的泪。

你终于回来了。

番外

京城通往郊外的路上,有一个说书人。

整日里最爱讲鬼狐仙怪的故事。

这一日,他又说起落考的书生遇上了狐妖,如何享受无尽美色, 如何一朝登第飞黄腾达。二人夫妻和睦,相敬如宾, 却不料,因这书生一时的好奇, 看到了狐妖的真面目, 情缘了断,含恨而别。

只剩下书生抱着万贯家财郁郁而终。

众人听得感慨, 有些还忍不住流下眼泪。

这时, 只听得后面有一玲珑的女子忽然开口:

「这书生屡屡落第, 凭什么说自己怀才不遇?」

众人扭头看去, 见她用斗笠遮挡着容貌, 怀中还抱着一只火红的狐狸。

说书人磕绊:「这——哎, 身怀大才, 一时因时运考不上也是有的。」

女子轻轻地笑了一声。

「那我问你,他口口声声说不介意美妻是妖,为何非要在自己飞黄腾达之后,不遵叮嘱,去看她的真面目?」

说书人搔头抓脑,再无言狡辩。

女子哈哈大笑, 起身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唱道:

「你道是悲, 我道是乐, 自古男子多情深,徒有蠢妖皆死尽!」

去他娘的永结同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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