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亚特兰大以为一位艺术家叫朱迪思·普锐斯发明了一种“有味道的”相亲大会。
普锐斯让所有的参与者在相亲会前连续3天穿同一件汗衫入睡,之后再把汗衫放进带有编号的塑料袋冷藏起来,封存汗衫上面的体味。
在相亲会上,普锐斯把此前“珍藏”的带有体味的汗衫让参加相亲的异性参与者轮流“鉴赏”(咦~不禁有点反胃),让他们从中选中最中意气味的一件汗衫,然后根据汗衫编号进行情侣配对。
普锐斯的研究指出,人体会释放一种微量化学物质叫信息素(信息素由德国科学家Peter Karlson与Martin Luscher于1959年提出),能够影响同种生物另一个体的情绪和行为。
通过嗅觉来找到真爱,简直“闻”所未“闻”,这让小编懵逼了,相爱到底是遵从自己的心还是鼻子?
喜欢做这种的奇葩实验的还有英国哥伦比亚大学的研究人员。
他们招募了96对异性恋情侣(号称腐国的英国怎能忽略同性?!),让男性伴侣穿一件干净汗衫,保持24小时不洗,并且不准使用止汗剂、香氛,也不能吸烟或者吃味道大的食物诸如大蒜卷大葱之类,目的是为了防止衬衫被其他味道干扰。然后同样的收集留有味道的衬衫并冷冻(衬衫:老子上辈子是做了什么老TM要冻死我)。
女性志愿者则被随机分成三组,一组闻干净的衬衫,一组闻陌生人的衬衫,一组闻自己男友穿过的衬衫。
通过对比发现,闻男友衬衫的女性在接下来的压力测试中压力明显较小,且皮质醇水平也低于闻陌生人衬衫的女性。
知识点来了,什么是皮质醇?
皮质醇是人体内一种被称为“压力荷尔蒙”的激素,这种激素越高,人感到的压力越大。
在实验中闻到自己“熟悉气味”的女性,体内皮质醇水平降低;相反,闻到陌生人的气味时,她们会下意识激起战斗本能和提高警戒心。
实验各组皮质醇水平高低排序:闻陌生人衬衫组>闻干净衬衫组>闻男友衬衫组
结论是:闻男友“臭”衬衫能减压。
这同时也说明,体味,是种奇妙的东西,可谓一“味”相投则倾心,一“味”不合就炸毛了呢!
安心的味道
网友@瑄寕说道:我小时候回家常常没有人,趴在爸爸妈妈的床上闻一闻麻麻的睡衣,有一种安心的味道。
为什么很多婴儿能够准确识别母亲,其实大部分靠的就是气味。母亲的熟悉的气味可能缓解他们的焦虑情绪,因此能够安然入睡,而陌生人的味道则让他们焦虑不安。
很多人因为换了床、换了房间或者伴侣不再身边而失眠,其中的原因大概也是没有了原来熟悉的气味。
暧昧的味道
女人对男人说“臭男人”,男人对女人说“你身上好香”,气味在两性之间有着一股暧昧的味道。
《芈月传》中,楚怀王身上有异味,很多嫔妃都敬而远之。然而聪明的郑袖则把这种气味描述成一种独特的气味,让天下男人臣服的气味,还说出“问了大王身上的气味不能自己,不能把持”的情话,郑袖也因此成为后宫专宠。郑袖是不是真的喜欢楚怀王的“狐臭”不得而知,但却也说明,气味无时无刻散发着男女荷尔蒙的味道。
男人坐在女人旁边时,有时候会闻到一股清新的香味,这种味道让男人着迷和放松,而女人并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这么大一股神奇的气味;女人喜欢拥进男人的怀里,常被男人认为追求安全感,许是这种安全感就是来自男性身上的那种“男人味”吧。
电影《非诚勿扰1》里,笑笑和勤奋约饭时,笑笑说:一见钟情不是你一眼看上了我或者我一眼看上了你,不是看,是味道,彼此被对方的气味吸引了,迷住了,气味相投懂吗?
气味相投,爱情,就开始了。
你喜欢的人,身上是什么味道?
喂喂,这不是你不洗臭袜子的理由啦!
每个人都会散发出独属于自己的气味,这会因地域和人种而存在差异。比如说非洲裔美国人全部都有狐臭,印度男人狐臭比率也达到了惊人的80%,而中国女性非但很少有狐臭,还有少数女性身上带着让人沉迷的体香,这是怎么回事呢?
你知道吗?早在4万年前,所有人都是臭的。
当时的人类尚且没能走出非洲,身上带有ABCC11基因以及极为发达的大汗腺,这种大汗腺除了会分泌汗液之外,还会分泌一定的“狐臭液”,相隔数米就能熏得人坐立难安。
形象地说,这种狐臭液就像是变质的鸡蛋,因为其中含有的主要成分就是脂类和蛋白质粘稠液以及一些弱碱性物质,这些物质能轻松透过大汗腺管壁上75纳米至100纳米之间的细胞间隙,再经过细菌分解形成不饱和脂肪酸后,原本的臭味会进一步加重。
后来一部分非洲人向亚欧两州迁徙,随着基因突变和生活环境的变化,逐渐有一部分人身上的ABCC11基因转变为ABTT11基因,大汗腺的功能减弱了,管壁间细胞间隙受到压缩,分泌出来的狐臭液少了,所谓的狐臭自然也就逐步消失了。
当然了,这次基因突变主要发生于中亚地区,所以今天的亚洲人体味普遍要比非洲和欧洲人要轻。据研究报告显示,非洲裔美国人出现狐臭的概率是100%,欧洲、非洲以及拉丁美洲人群出现狐臭的概率都在80%以上,可以说相当高了。
纵观亚洲地区,结果却截然不同。韩国人带有狐臭的概率仅有3%,中国人为6%,唯有印度和日本这些国家会稍微高一些,不过也都能稳定地控制在50%以下。从这个角度看,亚洲人在国际上应该很受欢迎才对,可为什么不少国人都表示,自己在体味不重的情况下,仍旧被国外友人嫌弃“臭”呢?
其实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世界各地的人们不仅在体味上有差别,在嗅觉方面也存在差异。
在外国人的鼻子里,中国人的身上大多都带着一股樟脑丸的气味,亦或者是铁腥味。前者很容易理解,中国人时常在衣柜中放樟脑丸来驱虫祛湿,后者就比较奇怪了,迄今为止也没有一个很好的解释。
除此之外,在生理学上还有一个专门术语叫做嗅觉疲劳,也跟这个问题有关。人们在长时间感知到某种气味后,对这种气味的感知力就会越来越弱,所以那些有狐臭的外国人本身是几乎感受不到自己身上的狐臭的,反而会对中国人身上的味道异常敏锐。就像一个喷香水的人很难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香水有多浓烈一样。
那么部分中国女性身上的体香又从何而来呢?
我们前面也提到,人类腋下分泌出来的物质主要包括汗液、狐臭液两类,可事实上还有一类非常容易被人们忽视的存在,那就是荷尔蒙。
当人体分泌出较多的狐臭液,很容易会将荷尔蒙的气味给盖住,所以非洲或者欧洲的女性身上并非没有这种“体香”,只不过有很多人都被遮掩住了而已。而中国人在经历过4万年前的那次基因突变后,将近94%的人分泌的狐臭液都几近于无,这种时候荷尔蒙的气味自然就暴露了出来,在其他人闻起来就是一种别样的“体香”。
有相当多的论证结果都可以证明这一点,比如说像一件喷染过荷尔蒙的衬衫和一件没穿过的普通衬衫放在一块,很多人都会觉得前者带有一种独特的“体香”,这种香味在异性闻来尤其突出。据德国实验室实验,在其他条件等同时,添加这种独特的体香,能够让一个人对异性的吸引力增加80%以上。
吴王夫差沉溺于与西施作乐,唐玄宗钟情于杨玉环,其实都有体香方面的原因。而清朝的香妃更是因为身上带有独特幽香,而被乾隆恩宠28载春秋,一个异域女子能够凭香气迷住皇帝,由此可见,这体香是多么的摄人心魄。
其实无论是狐臭还是体香,都是体味的一部分,而且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很多人都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看着一句戏谈,可实际上当人们长期身处于同性集中的工作环境中时,的确更容易感觉到疲惫和焦虑,工作效率也会大大降低,这时候只要有微弱的异性气味扩散开来,很快就会抚平人心中的焦虑。
之前就有新闻报道,太空站宇航员经常会出现身体疼痛以及其他不适情况,具体问题检查了很久都没检查出来,直到后来增加了一位女性宇航员这些症状很快就自己消失了,人们才逐渐搞明白,这是因为宇航员长期脱离了异性的“体味”所带来的不良症状。
因此,体香比较淡乃至于闻不出来的朋友也不必介怀,总有恰好对的人能闻出你身上的味道;身上有一些狐臭也没有关系,只要勤洗澡,注意卫生,也不会给生活带来太大影响。
《官场现形记》,作者李宝嘉,被鲁迅赞为晚清“四大谴责小说”之一。该书并无主角与主要故事线,结构与《儒林外史》类似,相对独立的多个小故事通过人物关系串联,以官场为舞台,揭露了上至皇帝、下至小吏等各类官僚的“昏聩糊涂”、“贪财如命”、“投机取巧”、“龌龊卑鄙”,批判了晚清官场的黑暗、吏治的败坏以及统治阶级的腐朽。
第二十四回 摆花酒大闹喜春堂 撞木钟初访文殊院
话说自从贾大少爷捏造了一封周中堂的信诓到河台,谋得了河工下游总办的差使,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他心想,等黄河合堤竣工后,随折保个部门引见,这样就省了指省保举费用,但如果要搞个实缺,还得要银子通路才行,于是把之前别人委的几个办料委员,通通故意找茬换掉,再换上自己人行事“方便”。下游原来的总办见他如此肯定不高兴了,就去河台面前多次讲其坏话,河台碍于周中堂情面,听了就算;而贾大少爷听说此事,反将一军,写了个禀贴说原总办霸占职权,做事阻碍我,要河台撤他的职,并且隐隐威胁“大人若不撤他的职,那我干脆辞职咯”,河台没法只得依从,把前头的总办调往他处,下游便归了贾大少爷一人管理,可谓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要说这黄河决堤,总是在三汛来的日子,此时会水势高涨,防堵来不及就冲垮堤坝;等过了汛,水势退去,开口子的地方竟可以一滴水都没有——所以不管开多大口子,后来没有不合堤的,而干河工差使的,只要辛苦个把月,以后的保举是十拿九稳的。也就是说,贾大少爷既然被委了这个差使,无论他怎么从中牟利,只要最基本肯拿土拿木头出来把管辖的一段堤填满,挨过来年三汛,便可万事无忧。不过,出了乱子也不怕,向来上头也不肯为人受过,把出岔子的地名换一个,比如张家庄改为李家庄,一齐蒙混过朝廷,就能不受处分。
你说为啥贾大少爷胆敢冒风险写一封高官的伪信,也要弄到河工的差使?不就是因为回报太稳太大了啊。每隔几年像贾大少爷这样来黄河决口处“镀金”的人来了又去,只是苦了两岸的百姓,频繁饱受洪灾之苦,固然天灾不可避免,但其中真的没有“人祸”的成分吗?
也是贾大少爷运气好,过了几天,黄河水势已渐平,有利于防堵工程;因为河帅担心被责罚,命令各方人手日夜加班,贾大少爷这样娇生惯养的人,也只得跟着上工好好吃了几日苦头。等工程完工八九成了,大家才把心放下。最后剩下一点工程就要合堤,就等总办择吉日竣工。那天凌晨一两点,贾大少爷换了一身新衣,骑着高头大马,领着小队去亲自监工;等到吉时,大功告成,接下来是总办领大小官员拜河神、大小官员拜总办、总办拜何帅等常规操作。
而贾大少爷“出差”回来,照旧回他爹衙门里住。过了些日子,果然得到消息,他因为治河有功,不仅被送部引见,而且得了布政使的官衔,父子俩都十分欢喜。贾臬司让儿子去了河督、巡抚两院叩谢,两院都因为将功补过把之前的撤任给免除了,而且都得到褒奖,也正高兴呢。等到大案出奏的时候,贾大少爷又把当时跟他一起“混”的工员们评了先进,再把自个的什么兄弟、侄子之类的亲戚十几个人头塞在保举名单里面,河督也没细看,就都保了上去。这是河工上的老毛病了,根本无从查起,反正大家都这么干。似乎古往今来中国人的这个“习惯”就没变过,尤其体制内,谁若是得了权势,那必定他的亲戚也混得不错,不管是直接被“拉一把”或间接“沾光”。
一趟差使,让贾大少爷银子、红顶子都有了,送部引见也保了,可谓志得意满。他在家“放松”了两个月,就想着进京引见:先把河工上得来的银子汇了十万过去,再找京里朋友替他租好一栋大公馆居住,就带着一个姨太太、一个师爷、一个账房,并男女仆人、车夫、厨子等三十多号人一同向北出发。一连走了许多天,到了北京城后,就住在朋友预先赁下的公馆里头,一到他就开始到处拜访,什么寅、年、世、戚、乡、谊,凡沾亲带故的都要去拜访一回,足足做了七、八天的客才算完。贾大少爷此番进京就是为了广通人脉、开拓仕途,哪怕每天拜客坐的车,骡子也是五百两新买的,车夫也让其按照京城里时兴的规矩穿戴和做派。
不过这些人都不打紧,贾大少爷最上心的还是太老师周中堂,其次是一个外号“黄胖姑”的钱庄掌柜。
先说第二天就去禀见的周中堂,刚好那天周中堂休假在家,见了他递进来写有“河南按察使贾某之子”的签条,心下了然,立刻请入。要知道,这位老中堂一辈子在京城里头,也没有外放捞油水的机会,一年到头的冰敬、炭敬、别仪全靠的这帮门生故吏“供奉”才体面一些,所以哪会怠慢。
贾大少爷进去后只觉得冷清,坐了半个钟周中堂才出来。见礼之后,周中堂见了他莫名气呼呼的,问候了一下他父亲,就开始各种花式吐槽自己的糟心事儿,自己倾吐完了才问了一句贾大少爷“进京作甚”,贾大少爷回答了,二人会面也就到此结束。
再说第二个就去见的黄胖姑。此人是绍兴人,但在北京城待的时间久,一口京片子比本地人不遑多让,认识的三教九流的多,连外省官场也很同他拉拢;又因为长得肥胖,做事有些婆婆妈妈,大家就戏称其为“黄胖姑”,久而久之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贾大少爷在店门口下车,不等通报就闯进门边喊:“胖姑在家没有?”逗得一帮伙计偷笑。进了客座见到面,黄胖姑张口就是“想坏我了”,接着就是一阵腻腻歪歪、嘻嘻哈哈哥俩好的,表现极其亲热。两人谈完话,黄胖姑要留他吃饭,贾大少爷以访客为由婉拒了。后听说他今天已去过周中堂家里,黄胖姑感叹道:“周中堂已是过气中堂了,兄弟你去他那里干嘛,”贾大少爷初初进京啥也不知道,一听大吃一惊,忙问原因。
黄胖姑解释道:“周中堂点儿背,保错了一个人,上头不喜,骂了一通,差点官帽儿都丢了,还好被一位王爷保了下来,但军机怕是要出了,你说出了军机还有什么好混的?这不请了两天假在家里避风头呢。”贾大少爷听完心想,难怪今天去周中堂家里简直门可罗雀,他又啰哩吧嗦那么多牢骚,又问“保了谁”?
黄胖姑回说,是个维新党。贾大少爷顿时抬脚顿足,大呼:“上头可恨这个,他保维新党,那不是也要被认为是维新党了吗?中堂也是糊涂。”顿了一顿,他又说:“既然如此,那以后还是少来往的吧,不然也要被认为是同党。”黄胖姑一阵恭维“聪明人”,贾大少爷只是低头不不语。黄胖姑知道他是可惜少了一条路子,马上拍胸脯毛遂自荐道,我在里头还是认识几个人,以后何尝不能帮兄弟的,大家都是自己人,你的事我一定尽心去办。
贾大少爷转忧为喜,道谢后就要辞别去拜客。黄胖姑想趁热打铁,邀他明天去便宜坊吃午饭,贾大少爷答应了;出门时,他突然嘻嘻笑地回头问黄胖姑“最近有新的好条子推荐吗?”黄胖姑立即意会,连说“有有有,明天推给你”。
其实又哪里局限于官场,哪怕是社会上,一个人有权有势的时候,大家都趋之若鹜,个个有所求;但一个人从权势宝座上跌落的时候,大家就都避之唯恐不及,平日里“肝胆相照”的挚友也都消失不见,这就是人性。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黄胖姑转头就火速写帖子请人,包括了:新科翰林钱运通钱太保、甲班主事王占科王老爷、一个宗室老爷人称“傅四爷”、银炉老板姓白号韬光,前门外开古董铺的刘后守、一个常戴白顶子的光禄寺署正,此外还有个琉璃厂书铺掌柜名为黑伯果,一张嘴从早到晚叭叭叭,一个人能撑起一台戏,大家都叫他“黑八哥”。黄胖姑平日里广通内线、专拉皮条,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黄胖姑好友,他既请了这么些人来就是存了一定要做成贾大少爷这单生意的心思。
次日十一点,黄胖姑自己先到了便宜坊,随后来的是黑八哥、傅四爷,贾大少爷第四个到,到了自然是各自介绍,互相
“久仰”一番。
黄胖姑为了活跃气氛,讲起傅四爷趣事。“这位傅老弟可是宗室里面第一位的博学哦,谁不晓得京城里的第一才子傅四爷!”他笑着对贾大少爷说,“我考过他学问的,问他一竖两点是什么字,他认得是‘小’;小字上加两横,他认得是‘示’;后来我又在示字上加一个宝盖头,他也认得是‘宗’;最后我再往上加个山字头,你猜他说啥?他说是‘哈达门’的‘哈’字!”贾大少爷知道,北京城的“崇文门”,俗名“哈达门”,傅四爷是叫惯了后者,就把“崇”字当“哈”字读了——这分明是奚落傅四爷大字不识几个,可初次见面,他也不好跟着一起笑。不过,当事人却毫不在意,又或者真的是个草包没听出来,反而脖子一挺,眉头一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得意表情。
大家谈笑间,剩下的人也陆续到了,只差了王主事一人,便留了首座等他。
王主事来了以后,发现座上只认得钱太史和古董店老板刘厚守两个人:钱太史是其后辈,无须在意;倒是刘厚守需要重视,一直充当现任满大学士,兼军机大臣华中堂的门上,跟了华中堂几年,发了几十万的银子家私,才在前门外开得了古董店,虽已捐官,但还在中堂宅内当差。俗话说得好,“宰相家奴七品官”,更何况刘厚守自己也捐了六品官,一样分印结,还是中堂的门口,王主事哪里敢坐上座,一定要让位给刘厚守,对方却推辞了,其他人也不肯坐,只得作罢,扭扭捏捏坐了半个屁股。
黄胖姑向众人介绍贾大少爷是谁谁谁的儿子,又如何去年振捐案内保过道班,如何今年河工合堤立下大功,如何官声甚好,将大有可为,说得贾大少爷都不好意思。王主事却心里看不起他是捐官的,听到不是科班出身就转脸不同他说话,只和钱太守说得几句。钱太史对王占科口口声声的“老前辈”,竟自称“晚生”,让王主事很是受用。
谈了一阵,刘厚守忽然对王主事说:“你好面熟,我们在哪里见过吗?”一句话问得主动攀谈的王主事脸红了,期期艾艾地解释,自己那年朝考,去中堂老师那里去了三趟,每次坐在你的门房里等的。刘厚守满不在乎地说道,别怪我啊,每天去找我们大人的那么多,外省实缺藩、臬都过来几次我还不记得名字,更何况……话说一半就打住了,在座的哪个不懂什么意思。还是黄胖姑主动向刘厚守介绍王主事的履历,说了几句“指望将来保举”的巧话,只是这更加让王主事难堪了。
这档口,还好贾大少爷觉得无聊,暗示黄胖姑开始叫“条子”,众人均同意。
跑堂的拿来纸笔,傅四爷抢着写,头一个问王主事,王主事回“二丽”,谁知他提笔半天写不出个“丽”字,还是王主事自己拿过笔写好了。接着刘厚守叫了个景芬堂的小芬,黑八哥叫了个老相公绮云,白韬光借口说没熟人不叫,傅四爷还不依,白韬光直说“如果硬逼我叫相公,我就走了”才作罢。王主事替钱太史写了个。傅四爷自己最兴奋,叫了两个:一个顺泉,一个顺利。轮到贾大少爷,王主事仍轻视其捐班出身,转而问黄胖姑“你这朋友叫谁?”黄胖姑为贾大少爷推荐了个喜春堂叫做“奎官”的相公,他虽不是那相公的条子,却常被拜托介绍熟人,现在记起来便顺口推了。而作为主人的黄胖姑自己也不例外,叫了个小相公红喜作陪。
钱太史的相好第一个来,一个长得白嫩的小子,来了就乖巧地叫了一圈“爷”,在座的一大半不认识。王老爷调侃道,这是庄儿的徒弟,今年六月份才来,头一个条子就是我们这位钱运翁破的例;运翁新近送了他八张泥金炕屏,足足写了两天楷书,还亲手写了一副对子送过去,有个王爷看到挂起来的炕屏可赏识呢。钱太史自谦两句,王老爷仍继续吹捧他将来要有大造化嘀,众人亦跟着恭喜。
其他人的条子都相继来了,唯独贾大少爷叫的奎官没来,他一个人坐在那里瞧着别人成双成对眼热。黄胖姑正想叫人去催,奎官便进来了,抱歉说自己老娘过生日,在家陪客来迟了。
宴席气氛浓烈起来,叫来相公的都在喝酒、划拳,说话、抽烟,只有贾大少爷与奎官咬耳朵说悄悄话。贾大少爷问奎官底细,奎官老实诉说自己二十岁了,十八岁出的师,去年娶了亲但妻子三个来月就死了,家住韩家谭,家里只有一个老娘,并让贾大少爷吃完饭去家坐坐。奎官又是腰里摸出鼻烟壶,请老爷闻;又是怀里掏出装了兰花烟的京八寸,自己先抽着了,给老爷抽——贾大少爷是又要闻鼻烟壶,又要抽烟杆,一张嘴恨不得化两张,忙得不得了。但他看其他条子没有奎官待自己这么殷勤的,顿觉得意非常。
黄胖姑朝着奎官挤挤眼,奎官会意,等大家散的时候故意落后一步;黄胖姑忙问贾大少爷“可得劲?”,贾大少爷也不是第一天出来玩,但笑不语。傅四爷起哄要贾大少爷去奎官家请大伙儿吃酒,连不叫条子的白韬光也说有请必去,贾大少爷被“赶鸭子上架”,只好答应。其他人里王主事头一个以次日有公事拒绝,刘厚守家里有个母老虎不敢玩太晚,钱太史本来也不想去,却被贾大少爷点名要人,只好应允。说来好笑,王主事今晚从头到尾就没正眼瞧过贾大少爷,不想去是真的,理由却不见得;他本想拉着钱太史也走,但见他答应了,只好跟着刘厚守一同离开了。
席散的时候已有八点多钟,众人一齐坐车“转战”韩家谭。到了喜春堂,门口有几个跟兔喊“欢迎光临”,但除了几个给奎官妈祝贺生日的女人,并无其他客人,有点冷冷清清的。屋内布置倒算整洁,只是挂画破破烂烂,烟铺床榻也不咋漂亮,傅四爷、白韬光两个嚷嚷着“赶紧上酒,吃完了我们好走。”接下来便是一系列叫条子、喝酒划拳的常规操作。
贾大少爷因为请客,兴致格外高涨,摆了十大碗的庄后渐渐酒意上来,汗水直冒。奎官让他脱了上衣打赤膊,辫子在脑袋顶盘了两圈以便散热,哪知这位大爷有个缺陷——咯吱窝有狐臭的,而且不是一般的臭,旁人闻到会吐出来那种。因而没多久席上的人就闻到了这“生化武器”,有开始吸鼻烟的,有抽旱烟的,奎官更是点了一把安息香企图解解臭气;但贾大少爷汗越出越多,臭气浓度直线上升,终于在座的都受不了借口散了,只剩得一个黄胖姑还在。
贾大少爷才不管其他人呢,他整晚的注意力都在奎官身上,一定要挨着奎官坐;然而奎官实在难忍其满身骚臭,真的用绳命在尽量远离,又不敢真的离太远,只好拿一只手虚掩着鼻子敷衍。贾大少爷捉住奎官的另一只手,偷偷地在其手心掐了两下,眼神荡漾;奎官别无他法,顾着黄胖姑的面子不好拒绝,只能佯装不知说着闲话。一边的黄胖姑看得分明,起身告辞,话音刚落就把个奎官吓得跟见鬼似的站起来,连忙说:“求黄老爷等等,我们大爷吃醉了,还是套好马车一起走好。”他是怕只剩了贾大少爷一个会更加纠缠不休。
贾大少爷正拎着只酒壶打算给黄胖姑斟酒,乍一听到这话,立刻“啪”地把酒壶就往奎官身上掷,,又“哗啦啦”把台面上的碗筷碟杯什么的扫了一地,大骂道:“好你个王八羔子,我大爷哪样不如人?还要套车赶我走,这还亏得是黄老爷荐的竟敢这样小看我,如果不是,你们这起子王八羔子是不是要吃了我?”奎官被洒了半身酒,坐在那里不敢吱声,过了半晌才辩解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什么怕大爷吃醉了回去好睡觉云云。奎官确实憋屈,他难道要直说:你身上狐骚味太重,熏得我辣眼睛?
贾大少爷不听,说道,你这好意我不领情!奎官一急,回道:“不是我说句不害臊的话,就是有什么意思,也得两厢情愿的好。”哎呀这话把贾大少爷给听得恼羞成怒,生气地大喊道:“放你娘的狗臭大驴屁!你也不会拿镜子照照,就你这副尊容,冬瓜大脸盘,一脸大麻子,还拿腔作势,我会稀罕?!”奎官被伤自尊了,怼道,老爷叫条子,也是老爷自己乐意,我总不能赖上门。
贾大少爷被气得哑口无言,动手就要打他,还好被黄胖姑拉住了,劝着一起泡个茶喝就走。奎官打开门做生意,捱不住黄老爷面子,只好过来帮忙张罗,又让大爷与黄老爷吃了稀饭再回去,贾大少爷直说“吃不下”。
二人出来后左拐右拐,去了赛金花家,却被告知赛二爷刚睡了;又问有没有姑娘,下面人回说花宝宝应条子去了。俩人百无聊赖,贾大少爷仍在生奎官的气,黄胖姑劝他道,这事你也太心急了,摆了一台酒就要和人好,谁不疑心呢;不如下次多摆一台饭,再试试?贾大少爷回说,拉倒吧,那副嘴脸,我有钱没地方花啊送给他。
黄胖姑回说,也是,这种事丢开就完了,干嘛放心上。好就好,不好就换一个,十个八个的有钱就听你使唤,谁管呢?话锋一转,他又问起贾大少爷正事,毕竟陪这位爷玩了一天,生意还是要做嘀。
贾大少爷收起其他心思,过来附耳说道:“我在河南常听我爸谈起,前门里有个什么庵里的姑子,现在得势的很,还收了一个公主做徒弟,但我忘了叫什么。这姑子常常去里头,说一不二的,上头很给她面子。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其实那姑子在外面也是要钱的,但二十万的事情她那里只要十万就可以搞定,只要直接认识她,就能少花许多冤枉钱了。”
黄胖姑听得心里一咯噔,那姑子他当然知道,还有来往,只是他想赚得就是贾大少爷这点“冤枉钱”,怎么会透露自己认得呢,因此故意问贾大少爷怎么不去找?贾大少爷向他打听,黄胖姑假装不知道,回说:“我也算认得人多的,北京城里哪个不认识我?只是从没听过里头有什么姑子,怕不是你记错了,是和尚、道士啥的吧?”
贾大少爷确定自己没记错,就是百分一百24K的姑子,并拜托黄胖姑帮忙打听打听;黄胖姑嘴上答应的爽快,不过实际他老人家才不会做断自己财路的事情呢。二人边聊边抽烟,等半天也没等到姑娘回来,无奈各自散去。
这贾大少爷在河南“有勇有谋”地给自己谋到河工的差使也算是机智的了,怎么一到京城就智商下降的样子?究其原因,可能他不是真把黄胖姑当成朋友,只是他在京城真的没什么人脉;不过,他即使精明,京城里比他更精明的人可多了去了。
第二天,贾大少爷继续他的“拜访大业”。他问了几个穷京官朋友,都没听过什么有权势的姑子,让他心里很郁闷。他想自己亲爹是不会骗自己的,如果凡事都靠那个黄胖姑难免受制于人,如果我能找到那个姑子,一定事半功倍了,哎,只恨走得匆忙没问清楚。
他想着想着,就去了他爹拜把子的一个都老爷家。这都老爷叫胡周,为人亲切,见面就喊他世侄,关心非常。贾大少爷也不含糊,没几句就提起自己想走的门路这事儿,感叹现在世风日下了,姑子都能出入朝廷,替人游说——虽然他自己就想通过姑子游说游说。都老爷表示赞同。贾大少爷故意问道,老世伯现居言职,何不写折子纠正参一参,这可是名传千古的功劳,还是您也没听说姑子这人?都老爷却是听过的,叹了口气:“名字倒是有点晓得,只是现在里头这群秃驴当道,我提了建议非但不会采纳,反而会被责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还是顾着自己先吧。”
贾大少爷假意附和一番,又问姑子名号,推说自己拿来当新闻说说也好;都老爷不以为然道,这姑子法号镜空,你找这种人做啥,如果一定要找,就进了前门沿着城脚去问就知道了,我也不太记得。贾大少爷探听到名字,暗自高兴,也没和那老头可说的了,辞别出来。
贾大少爷出来,令车夫赶车去直奔前门,把都老爷的描述转述给车夫,没多会儿便被带到了一处寺院门前,山门上写着“文殊道院”四个大字,但门前极为冷清,没有任何车马痕迹。
贾大少爷让道婆通报,不到一刻出来一个老尼姑,问他为何而来?他自报了履历,老尼姑听说是道台,不禁肃然起敬。贾大少爷又问尼姑背景,尼姑回道,我是本地人,二十五岁就出家为尼,如今六十五岁了,我们师徒几人在此清修,平日里除了几个太太、小姐来做佛事、吃斋饭以外并无其他人来,今天大人驾到,实在光荣。
听到这,贾大少爷觉得不对劲,追问老尼姑法号是否是“镜花水月”的“镜”,“四大皆空”的“空”?老尼姑回说,是“清静”的“静”,并非“镜子”的“镜”。哦豁,这是搞错人了——贾大少爷心知车夫弄混了姑子,就不死心地问那静空尼姑,是否认得“镜空”?静空回答不认得,他也只好扔下一锭香火银子悻悻地走了。
贾大少爷上车后问车夫如何晓得这“静空”尼姑的,车夫回答:“我曾送过户部谢老爷来过两趟这里才知道的,他们庵里有两个年轻的姑子,长得可俊,谢老爷在这里请客喝酒,两个小的就作陪。今天怕是老爷头一回来,所以小姑子没出来作陪吧,这庵里真靠不住。”贾大少爷没听进去车夫后半句,只听到“小姑子长得俊”几个字,心神荡漾开来,回头一看,只见之前的道婆在那里探头探脑地望。
他有点犹豫,是趁天色尚早回城呢,还是索性留下来会会那一双年轻姑子?他心里琢磨着,今天镜空没找着,倒是让我找到这样一个妙处;算了,改天跟黄胖姑一起来吧,他城里熟别人不敢欺负他,什么相公婊子我倒是玩多了,姑子还没试过,一定要找机会试试这尼姑的风味。车夫在那里恭敬地等候,没看到此时贾大少爷一脸猥琐的笑容,只听到回城,便“驾”一声准备赶车,而贾大少爷还恋恋不舍地把脑袋探出来回头张望了好几回。
回到住处,管家拿来两封帖子、一封信:帖子分别是黑八哥、傅四爷写的,前者要请他在致美斋吃饭,后者要请他去相公顺泉家去嗨;而信则是黄胖姑写来的。
贾大少爷先看了帖子,再看信,看了一半,不觉脸色大变,吓得一激灵,登时把什么姑子暂且抛到脑后。
这是很“糜烂”一章,作者李宝嘉借贾大少爷的经历,让各位看官知道了,在那个时候,官场上狎妓、好男风是稀疏平常的事情,甚至连尼姑也不放过,私生活腐化的官员不在少数,许多“关系”也是在一个又一个的风月场上攀成的。官场风气如此,社会风气又会好到哪里去?由上到下、由内到外,腐败逐渐滋生,哪怕佛门净地也难免被污染,或许唯有彻底的毁灭才可以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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