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毕业那阵子,我迷上绘画,遂投个师傅,从素描学起。鸡蛋,苹果,水壶,茶杯,毛巾,一直到石膏像。最后,师傅端来一盒水彩,这天,我迷上五彩斑斓,幻想能成为一名画家。
昂贵的宣纸与水彩冲淡我的梦想。
一个农村孩子要实现梦想,步履很艰难,父亲的微薄工资支撑家里开销,日子拮据,经受不住的母亲告诉我:先放放吧,以后再学也不迟,出去找个门路吧。
电工与绘画是牛马不相及的事,可我不知道为啥要联系在一起。
生活如同搅拌器,把一些不相干的事搅合在一起,情愿的,不情愿的,喜欢的,不喜欢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纠结,我最终还是走上电工之路。面对花花绿绿的电线,我忘却了画家梦想。
一九九五年,年的味道刚被东风吹散,我辞别父母与妻儿,踏上南去火车。第一次出远门的兴奋,使我忘记离别的痛,其实那个时候压根儿不懂什么是痛,我如脱缰野马,面对陌生世外,只有好奇,试探着适应与解密。
绿皮火车里,我聆听各地方言,小心翼翼躲避,隐藏自己。母亲叮嘱我:外面坏人多,凡事要小心,特别是身上的钱。出外,钱是命根子,无钱,结果可想而知。我一直掏着兜,摸着母亲给的钱,眼睛盯着可疑的人。车厢里充满臭脚丫,鸡粪,旱烟,狐臭的混合味,这气味使人窒息。列车员拿着木棍驱散走廊里的旅客,骂骂咧咧的声音络绎不绝。列车员的木棍与骂声,旅客用笑脸与和风细雨的声音抗衡。车到徐州,羊群般的旅客唯恐上不去火车,拥挤在车门前,木棍如赶羊鞭般甩在包袱上,头上。棍的淫威制服骚乱,火车顺利向前开去。
我在一个叫无锡的地方下了车,在家里画报上看到过无锡太湖,那是赏景。真正到无锡,我用打工身份来的,
外甥在这里当兵,我依仗外甥,才敢来到无锡。见到外甥,安排好住处,我装模作样来到无锡人才市场,兜里装着在家准备好的电工证,从内心认为,有技术,不信找不到工作。
拥挤的人才市场流动各地人,偌大个市场,招聘公司一个挨着一个,从高级人才到劳工。我一直浏览各公司招聘电工的招牌,找自己合适并且适合人家的公司。询问时候,我不知道用什么语言与他们交谈,我用河南话,他们听不懂,摆手,摇头一系列的动作,我不敢再张口说话,感觉无双数讥笑的眼睛在盯我。尴尬与羞涩驱使我走出大厅,到外面无人处,试探改变语调,隐藏河南话,感觉稍微近似普通话的时候,我才敢进场与招聘人员交谈。
杨市在无锡郊区,水蜜桃故乡,车在我的迷茫里顺着桃林内水泥路穿行。我应聘的公司座落在桃园深处,一片钢结构蓝瓦厂房。临近厂区时,一座大型广告牌上写着“无锡杨市化工园区”几个金黄色大字。树树桃花,争奇斗艳,朵朵花骨,竞相吐芳。在这里美丽绝伦的桃林里,怎么会座落一片化工园区呢?我暗暗自衬,不敢问同行人,我对他们一直隐藏土包子的身份,其实我知道,这是我一个小聪明而已。我用隐藏来装扮自尊,桃林隐藏了化工,我忽然觉得我与这吐香并夹杂硫酸味的桃林一样,只是我身上发出的是土腥味。
车终于在一个叫“无锡圣达电镀有限公司”的门口停下,司机摁下喇叭,清脆的声音,惊开亮堂堂的不锈钢门。我没有急着搬行李,跟随司机上二楼报到,推开玻璃门,我惊呆一下,豪华装修,锃亮地板,使我恢复隐藏的自卑,仅有一丝的自信消失了。我在门口红地毯上使劲蹭鞋子底,唯恐在地板上留下一行黄黄泥土印。司机看我迟疑,回头笑笑:没事,进来吧。我才敢随他进入管理课。我看到很多叫课的牌子,什么生产课,技术课,业务课。我在本县工厂里都叫科,这科那科的,怎么到这里叫课呢。我感觉这里所谓的课还是与科一样,或许他们写错了字。
接待我的是位女性,她与司机用我听不懂的语言交流,我站在一边,使劲辨认他们的口型,想解开他们对话的内容,最后我发现是徒劳的。她微笑着让我坐下,并递给我一张表,我工整填完最后的入职表后,手心里全是汗。
她把我领进一间房子,问我穿多大号的衣服,我并不知道自己穿多大号,在家做新衣时,不用号来称呼的,裁缝师拿出一条软布尺,这样那样在我身上量量,就知道我穿多大的衣服。我搪塞着她,用衣袖偷偷拭去额头上的汗。她笑了,用普通话说:别紧张,不知道号码,你可以试着穿,合适了领走,一个上衣,一条裤子。我忙用生硬的才接触的普通话说谢谢。
男工宿舍在厂部南侧二楼,推开206的门,花露水味扑鼻而至。我怀疑走错了房间,抽身想走,一个男中音传来:进来吧。我耸了耸肩上的行李,进屋。男中音在收拾床铺,见我进来,他停止收拾,帮我卸下肩上的行李。我抹把汗,环顾四周,四张铁质蓝色双层床,分四角摆放,窗户下摆一张写字台,一把白色木质椅子陪衬。男中音的床在东北角,床上刚铺好蓝花格子被单,枕头与被子凌乱,床上层放着蓝红花纹蛇皮袋,一瓶花露水站立袋子旁边。我的眼神最后定格在他身上,蓝色工作服,崭新崭新的,肯定是刚穿上,与我领的那套一模一样。他看我在注视他,微笑一下:也是电工吧。我忙收起眼神:是的。我反问他:你也是刚来吧。他捋捋凌乱的头发:是的,才到半小时。我忽然发现我与他没有语言障碍,他口音与我接近,我问他是那里的,他说是徐州的。徐州,很近啊,我是河南周口的,路过你们徐州呢。我兴奋了,没想到会遇到半个老乡。他站起来,从蛇皮袋里掏出一个苹果递给我:没有热水,吃个苹果解解渴吧。我没有接,推让几下,他放在写字台上。
我俩相互介绍完,才知道他叫张有福,以前在徐州一个煤矿做电工。煤矿出一次矿难,死了几个人,他看到死者的惨状与家属们撕心裂肺的哭声,惧怕,辞职后带着女儿来到无锡打工。
乡音才是最贴人心的,特别是陌生的外出人,遇到同乡,总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我是,他也是。乡音,把我们的距离一下拉在一起。来到无锡,第一次无拘束与外人交谈,轻快多了。我们一起收拾完床铺,写字台,地面,甚至把玻璃窗都擦拭一遍。躺在平坦的床铺上,望着洁白屋顶与日光灯,惬意极了。这样的条件比家里还好,在家里,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屋子与地板,只有在县城单位里才能看到,能住进这样的屋子,简直是梦想。我想给父母写封信,告知在这里的一切,父亲一定会笑眯眯的。
他喊我魏新永,当时我一愣神,方知是喊我。在家里都喊我乳名,“魏新永”这个大号,无人知晓。第一次在履历上填写大名的时候,我感觉陌生,从乳名到大名这个过程,还不习惯,我为此自豪,村里同龄人还没有机会展现大名,甚至大火车是什么样子还不知道。我庆幸有个在外面的外甥,不是他,我或许在村里转悠,在工厂里叹息呢。张有福喊我名字时,是去食堂吃午饭。我不知道食堂在哪里,他说咱们问,鼻子下是嘴,没有摸不到的地。
食堂座落在园区西北角,这是园区的公众大食堂,能盛下几百人。走过小石桥,透过桃花丛,便来到豪华气派的食堂里,几百张桌子、椅子,都是连体的红蓝塑料制成。我与他走在人群里,如同进入染房,穿着蓝色,绿色,红色,白色,黄色的工人在桌子椅子边穿梭,面对这些花花绿绿,我伤神起来,想起被我遗忘在角落里的调色板。我走在他身后,排队,打卡,领饭。然后端着快餐盘寻找空余的座位。
“穷酸男和狐臭女在一起咯~真是般配喔。”
本文故事属虚构内容,请理性看待
我和妻子走在路上,旁边的小孩子对着我们俩嘲笑道。
“你个小兔崽子说什么呢?”
我作势准备去教育教育他,一旁的妻子却拉住我摇摇头,“算了,一个小孩子而已,估计是听大人瞎说的,别和他计较了。”
我悻悻的收回了手,那小孩对我做了个鬼脸,跑开了。
我叫卢正阳,打我记事起,母亲就不在了,父亲一个人独自抚养我们兄弟三个,生活过得贫瘠且邋遢。
为了能让我们吃上新鲜的饭菜,父亲一个人打三份工,每天早出晚归,但我们的生活并没有因此变得富裕,只能勉强维持温饱。
大哥卢正明整整比我大了十二岁,初中还没上完就准备辍学出去打工了。
“你现在才多大?就准备出去打工,你这个年纪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学习,将来出人头地了,什么好工作找不到?赚的钱只会更多!“
对于大哥辍学的这件事,父亲十分气愤。
“咱们家现在的情况,连老师的课外辅导费都出不起,我还怎么好好学习,我早点出来打工,也能帮你多分担一点,多赚点钱留给两个弟弟,岂不是更好?。“
大哥的一通话说的父亲哑口无言,父亲拿起散装的白酒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转身回屋了。
大哥的眼中噙满泪水,对着二哥和还不懂事的我说道,“小亮、小阳,哥哥这辈子是没那个能耐了,等你们以后有条件了,一定要好好学习。“
我不明白大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见二哥点了头,我也连忙把头点的像筛糠一样。
二哥比我大了八岁,他的性格是我们兄弟三个人里最外向的,也是家里最不让人省心的,他在学校里人缘很好,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二哥初中毕业时,也闹着要出去打工,赚钱娶自己心爱的女人。
“爸,小丽说了,只要有五万块钱,她就和我结婚,光凭你和大哥挣,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反正我也学不进去,继续上也是浪费钱,还不如早点赚钱娶媳妇,到时候你还能抱大孙子。“
父亲这次依旧没有说话,点起旱烟,跑到院子里的大树下坐着。
父亲年幼时,家里没有条件供他上学,所以他一直认为现在生活中的一切苦难,都是因为没有读书而造成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一直希望家里有个孩子能考上大学。
两个哥哥现在是指望不上了,他只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我拥有比两个哥哥好了不止一倍的物质条件,自然也不会被其他事物所烦心,再加上父亲耳提面命的教导,从小到大我的成绩都是名列前茅。
我考上了镇子上最好的高中,但这里人才云集,是村子里的教育远远比不上的,曾经的年纪前十,在这里只能沦落为吊车尾,所谓的鸡头不过是人家的凤尾。
“你必须给我考出个好成绩来!不要像你两个哥哥一样只能靠力气赚钱,一辈子都会被人瞧不起。”
我时刻铭记着父亲的话,更加卖力学习。
但我本身基础就薄弱,无法跟上高中的课程,高中毕业后,我的成绩只能勉强够得上专科院校。
父亲叹了叹气,“算了,好歹也算是上了个大学,学个技术也不错。”
最终我选择去了一所中医药大学学习了中医学专业。
毕业后我也尝试过在本地找工作,但大部分店铺都只愿意收有经验的医师,对于我这种刚毕业的无经验小白,根本不会考虑,迫不得已下,我只能回到村里。
我问父亲要了点钱,在离家不远的镇子上开了家小诊所,专门帮人用中药治病。
“现在人都吃西药去了,你这中药又苦,治疗的又慢,谁会跑来找你看病啊?”
旁边店铺的大姐对我奚落道。
我没说话,她说的确实不错,西药成分明确,作用快,现代人都比较急功近利,相比之下需要花费长时间调理的中药,西药确实更受人关注。
好在我的店铺也并不是一点生意都没有,每天也能来上几个大爷大妈看病,虽然赚的不多,但也算是能解决温饱。
在我开店铺后没过几年,父亲因为心情沉闷去湖边喝酒,不小心失足落水,彼时两个哥哥已经成了家,我在铺子里帮人熬药,没能及时回家。
等到父亲被人发现时,身体早已变得冰冷了。
我的性格本身就和父亲一样沉默寡言,父亲离世后,我更加不爱说话了。
“小阳,你这样下去不行,你今年都二十八了,得赶紧找个人结婚,不然以后回家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办完父亲的葬礼后,二哥对我说道。
“是啊,你有没有哪家心仪的姑娘,哥帮你说说媒去,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们两一人给你出一部分。”大哥听到后也过来搭茬。
“谢谢哥,我现在还不想这些,以后再说吧。”
虽然我确实有这方面的想法,但还是不想麻烦他们,我拒绝了,他们再想说什么,我也一概不听。
虽然被我拒绝了,但他们还是自作主张的帮我安排了几场相亲,我也去了。
但我嘴笨不会说话,加上家里条件不好,还是个穷酸命,最后一个能成的也没有。
“小阳啊,这几个女孩里,你就没一个喜欢的?”
“哥你就别费力气了,人家都看不上我。”
大哥还想再说什么,被嫂子拉了出去。
他们在屋外说起了悄悄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我还是听了个大概。
“你傻啊,现在咱家儿子要上学,正是用钱的时候,你弟弟要是现在结婚,他身上没钱,你是不是得出?那你儿子还上不上学了?”
“可他是我弟弟,我不能……”
“那你儿子咋办?不上学,将来也想你一样没出息?”
哥哥不吭气,默认了嫂子的话。
自那以后,他们就再也没给我介绍过女孩了,我也轻松,自己过了段自由自在的生活。
一天下午,我早早的把铺子收了,买点小菜准备回家喝点酒。
走到隔壁村的时候,我发现一个姑娘正坐在大石墩子上哭。
我本来不想管的,但她哭的我实在心痒痒,我走到她旁边坐下。
刚一坐下,我就闻到了一股大蒜混合着孜然的味道。
“你为什么在这里哭?”
姑娘听到声音,抬头看了我一眼,也不说话,往旁边挪了挪。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厚脸皮,继续跟了过去询问。
“你和我说说,没准我能帮帮你。”
姑娘不说话,我就继续追问,直到她被我问烦了。
“我是家里的老大,家里其他兄弟姐妹都结婚了,我还迟迟没找到婆家,爸妈骂我是赔钱货,不让我回家。”
听了她的话,我心里十分气愤,怎么还会有父母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我看这姑娘,五官清秀,身材也不错,不像是找不到对象的样子。
“你长得这么俊,怎么会找不到婆家?”
姑娘被我说的脸红,“我……我有……狐臭,人家都嫌弃我,不愿意和我处。”
原来如此,我刚刚闻到的奇怪味道是从她身上传来的。
见我没吭声,姑娘站了起来,离我有一段距离。
“这样吧,你也找不到婆家,我也没有对象,你看我咋样?你要不嫌弃,咱俩在一起试试。”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脱口而出,刚说完就后悔了,生怕人家姑娘把我当成变态。
“我……可是我都还不认识你,要不我们两个相处相处再说?”她脸依旧红红的,但并没有拒绝我。
“好!我叫卢正阳,今年二十九,家就是隔壁村的,在镇子上开了家中医馆。”
“我叫田芳,今年二十七。”
我们俩就这样互相留下了地址,回去的时候,我别提有多开心了。
可能村里人是不知道狐臭可以治疗的,但对于我这个有这三角猫功夫的中医来说,这种病并不难治。
之后我经常会有意无意的路过她们村子,我们两人也渐渐熟络起来,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终于在一段长时间的相处后,我向她袒露了心意。
“小芳,这么久的相处下来,你应该了解我是个怎样的人了,对我来说,你性格好人品好,长得也好,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吧。”
我的内心在砰砰直跳,生怕她会拒绝我,过了很久她才出声。
“阿阳,我也喜欢你……但是……”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忙说。
“你放心,你这个病好治,你如果真的愿意和我在一起,我每天给你针灸推拿,开中药调理,过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田芳答应了,我抱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
虽然我们俩在一起后被人嘲笑穷酸男和狐臭女,但那又怎样呢,我给小芳开了中药,还帮她针灸,她的狐臭慢慢的消失了。
而我们婚后五年,“中药奶茶”开始在年轻人之间流行起来,越来越多人关注起了中药,我的中医铺生意也逐渐蒸蒸日上。
小芳去除了狐臭,变得越来越自信,她本身长相身材都不差,好好打扮一番后,不知道迷倒了多少男人,可让我好生吃醋。
日子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看着漂亮的老婆和可爱的女儿,对我来说这就是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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