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记忆中,以捕捉野物印象最为深刻。
在生产队时,有一年夏天,我随着大人下地,突然从番薯地里窜出一只黄松公(黄鼠狼),十几名男女社员,眼睛放光,围追堵截,最后被铁方叔一把捏住。这小东西比老鼠大不了多少,放出十分难闻的臭气,死死咬住铁方的虎口不放。铁方叔掰开它那小口,虎口上就露出了圆圆的两个小洞,涌出两滴血珠,他却毫无感觉,咧着嘴,得意地嚷道:“夜饭菜来荅了(在这里了)!”
有一次,我父亲也抓了一只回来,那毛皮据说能卖两块钱。剥了皮,母亲便安排着把肉也煮了。炖得烂烂的肉,闻着有一股子狐臭味,姐姐她们都笑而不挟,我放学回家,肚里正饥,所以大大地挟得一筷,放在嘴里,觉得味道有点怪,但后头有肉的鲜味沁出来,好像也还不错,便又挟了一大筷。母亲在旁边叹了口气:“不晓得他多少辰光没见过肉了。”
社员们围剿的另一种动物,是乌梢蛇。它无毒,肥重,所以一旦露头,便会落到锄头、铁扎构成的丛林之中,自是无法幸免。我父亲也曾打得一条乌梢蛇,有五六斤重,剥去皮,母亲把它砍成一截一截,用个大铝锅煮熟,就可以蘸着盐来吃了。姐姐她们都不敢吃,我和哥哥正值少年,每天都觉得肚子空落落的,要是石头咬碎了能吃,都能咬碎吞下,何况是肉?我记得那味道蛮好吃的。
村里有人用蛇皮来蒙胡琴,那花纹呈六边形,黑白相间,看起来真是漂亮。
有一次我从老网山脚走过,看见半山腰因采石滚过又被雨水冲得光光的浅沟上,有一条碗口粗、丈余长的乌黑的蛇影蜿蜒而过,带动了碎石不住地往下滚动,窜入柴草蓬间,远处犹见柴枝轻摇,不由得心头呯呯直跳。听大人说,深山坞底的巨蟒才叫厉害,斗桶般粗细,好几丈长,从柴窠蓬中走过,像是劈波斩浪,——只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
麻雀也是一种美味。住在老屋里的时候,母亲把剩饭装在饭篮里,挂在房子中间用绳子吊下来的一个勾子上,开着玻璃窗,这样通风良好,饭便不会变馊。但人不在时,就有麻雀进来偷食。有一次,它们飞进来时,母亲正好在家,于是关上了窗子。麻雀在玻璃窗上撞得几下就昏了头,掉倒地上,母亲用竹枝做的扫把按住,然后拔毛,去掉内脏,洗干净,连同骨头一起切成肉末,放在打好水蛋的大碗里,架到饭镬中蒸,饭熟时水蛋也蒸熟了。我觉得那是天底下味道最鲜美的水蛋。
我也抓过麻雀。
七八岁时的一年冬天,我跟在堂兄屁股后面,在小嬷嬷家的楼上,在一个亮眼晒箕(篾片之间有孔,可透视)下,支上一尺多长的木棍,再用绳子拴住,往阁板上撒些谷子。我们躲在一个大钿橱后面,麻雀一来啄食,就拉绳子,捉住了好些只。
麻雀不仅贪吃,到了夜晚还很傻,宿歇在草披与横梁、椽木之间的窝中,一动不动,任你掏摸。十来岁时,有一年冬天大雪,在黄昏时候,我偷出家里的长手电(能装三节一号电池),在村边、坡下的毛坑草屋里去“照麻雀”,有时一把能摸到三两只。
钱家山下村在大溪边上,溪水曲折,因多浘潭,便多游鱼。村后有鱼塘,有沟渠相连,也是捉鱼的好地方。
儿时最难忘的记忆,便是在沟渠里捉鱼。
九岁、十岁时,我常常与大三岁的哥哥组成“哼哈二将”,到水沟里“泼鱼”:堵住“里凤眼塘”出水口的一截水沟,用面桶(木制的脸盆)把水泼走,待水舀干,就可徒手捉鱼了。通常捉到的都是小鲫鱼和一些写不出名字的杂鱼,要是捉到条三四个手指那么宽,叫做“老板鲫鱼,手庞介大(手掌那么大)”,则是意外之喜。水里的捉完后,我们再一捧一捧地翻动泥淖,查捉泥鳅,也时有收获。捉泥鳅时不能太用力,一用力它就会滑不溜湫地跑掉,要用手轻轻捧握,让它依然觉得像是在泥里般的舒适,然后就被我送进木盆里。
春天桃花水发的时候,雨水充沛,鱼多溯流而上。小山头边那条路是一个斜坡,内侧是水沟,流入“山下塘”。我们把上面的来水改派到杨村人的田里(若被人看见,是要挨骂的),沟里的水顺坡一泻而尽,鱼儿却不会掉头,依然向上冲刺,直到上方已无来水,只见一片白花花的跳动,令人喜悦莫名。
我们弟兄俩一身泥浆,把小半篓杂鱼带回家,母亲拿起大剪刀来剖鱼,一边还说:“格两个头仔毛(这两个毛孩子),多碗鲜鱼多碗饭。”因为多了碗鱼鲜,胃口打开,不免多费一碗米饭,而那时候粮食根本不够吃,平时吃饭都是收着的。所以母亲的话,似乎是在责怪,口气却又满是得意。
十五六岁时,我敢去抓黄鳝了。
一是钓。在田坎边氽着水的小洞里,总会住着一些“老洞黄鳝”,长得十分粗壮。用双轮车的钢丝,一头烧红,拧成钩状,串上蚯蚓,放到洞内数寸,一边用中指在水里弹出“波波”的声音,吸引黄鳝醒来觅食。待其咬钩时,用力一拖,把整条都拖出洞外。黄鳝在田里一时是钻不进泥里的,瞅准了,用中指夹着把它钳住,然后拿柳条来串了。其实那冷水边的洞穴里,也是水蛇居住的地方,我虽有些怕蛇,却又禁不住对黄鳝的渴望。
二是“照”。夏夜天热,黄鳝会游出洞外乘凉。这时禾苗已经长得半尺多高,站在田塍上,用向日葵的杆子做成火把,可以照见在水田里外纳凉的黄鳝。但小一动,鳝便逃,用手抓,十分滑溜,常被逃脱。最好是用黄鳝钳。那是一尺来长的铁夹钳,凿有齿痕,一钳便入肉,黄鳝很难挣脱。但这钳子要好几块钱才能做一把,花这么多钱,买这偶然才用的东西,不太划算。我父亲便用三条老竹片,一边两片,一边一片,刻出锯齿,用铁丝捆紧,做成一把竹夹钳,也可以起到铁夹的效果。但黄鳝总不甘心被捉,死命挣扎,竹片又不如铁硬,遇到大一点的黄鳝,就会被挣得散了架。某一次我和哥哥去照黄鳝,居然在溪边拣到了一把铁钳,也不知是谁人遗漏的,我家从此也有了捉黄鳝的利器。
“照黄鳝”的快乐,乃在于照和捉,而不在于吃。上大学后,第二年暑假,我回到家,晚饭时陪父亲喝“糟烧”(用糯米酒酒糟蒸制成的白酒),有回甘之味,便多喝了半碗。饭后想起小时候“照黄鳝”场景,遂独自一人,手持电筒,往田埂上转了一圈。一时酒劲涌上来,我醺醺然仰卧于溪埂边的草坡上,只觉溪水淙淙,草味扑面,满天繁星,辽远无际,偶有萤火虫舞过,唯不知身在何处矣!
村前的大溪,是我们夏日洗浴之所,也是我常去捉鱼的地方。
小学时,我用一根三尺长、手指粗的铅丝,到浅水滩上去打鱼。但铅丝软,水稍深时,则会因水阻挡而滑动,以致失去目标。所以最好的工具是钢筯,足够硬,入水深。住在深潭的黄鳝、梭鱼喜欢到浅滩里戏耍,我便高速冲向滩口,在鱼儿飞箭般逃回深潭之前,瞬间判定“提前量”,眼疾手快,命中鱼身。可怜许多三四寸长、二指儿宽的小鱼儿,就这般被我打得腰折两截,用一根狗尾巴草串了,带回家去。
上高中时,经常发现有人偷偷在溪里“药鱼”。他们用一种叫“鱼滕精”的农药来药鱼。那药虽施放在石砩村边的溪中,但顺水流到我们村前,药性仍在,只见一些鱼儿从深潭歪歪斜斜地游向浅水处,连人靠近也无知觉,于是成了我的猎物。那鱼身上其实还能闻到丝丝农药气味,可我那时眼中只有“鱼鲜”,从来不去想入腹会带来什么问题。
后来又有人偷偷在我们村前的“浘潭”用炸药炸鱼。很多时候是他们已经把面上的鱼儿拣完溜走了,我们才察觉,但在水底仍能踩到、摸到一些被震死或震晕的鱼儿,三五条便可成一碗。
有一年夏天,天还未明,我正在睡梦中,忽听得母亲喊:“快起来,有人弹(炸)鱼了!”我翻身而起,连眼屎也不及擦,带上鱼罾,跑向潭边,只见被震晕的鱼儿,白花花的一片,好像浮萍一样铺满了水面,一动也不动,任人捞取。我第一次发现这水潭里竟然躲着那么多鱼!
但这样的时光,很快就成为记忆。
由于稻田里多害虫,或是患稻瘟,稻根霉烂、成片倒伏,严重影响收成。为此,生产队开始用剧毒农药来杀虫。从“六六六粉”到“一六零五”,越毒就越有杀灭效果,所以大受欢迎。
“一六零五”是用背式喷雾器施放的,按说明,喷药人要戴着口罩,而且不能在下午一点到三点太阳最烈时喷施,因为那时毒性会在空气中挥发,人吸入会致命的。但社员们却不以为意,时常我行我素。做过生产队小队长的秋子,就是在烈日下施药时中毒,不治身亡。
更为严重的是,自从这类剧毒农药喷撒之后,水田里就再也拣不到田螺,很难见到黄鳝、泥鳅,甚至连田鸡(青蛙)也很少了,春天里的田畈十分安静,再也听不到蛙声十里出山泉了。
大溪从石砩的石堰流出,向北,直冲新桥头,被斜山子抵住,折而向西,又被老网山阻挡,折而向北,从我们村边经过,又被杨村人所筑“风水埂”拦住,再折向西,沿杨村从西北方流入栎江,如此这般,曲曲弯弯,每拐一个湾,便留下一个浘潭,每个浘潭都养育了无数的鱼儿。后来公社为了增加水田,请得县里的工程师来布局,从桑园地中重新开江,将宛曲的溪流改为弧形直道,新得水田数十亩。溪水则一泻而下,能避洪涝,但已无“浘潭”可供鱼儿生存。加上每隔数十、上百米便是一道水堰,鱼儿难以回流,溪里便只剩下一二寸长的小鱼,如同水虫般滋生着。
1990年代初,溪东某氏在村里办了一家印染厂,直接排入溪中,人只要接触那水,皮肤便是刺痛般燥痒,从此人就不能在水里洗浴了。虽然几年后那工厂就被关闭,但污水浸入泥沙里,却是许多年不曾减轻。
直到前些年永宁水库建成,溪边绿树成荫,映带着清清溪水,拍出照片来,宛如西欧小镇。只是溪水潺潺,却不见游鱼踪迹。水田上则是白鹭成群,可见环境已大为改善,可惜那田里种植的多是单季杂交水稻,已难寻觅当年摸螺、捉鳝之情趣。倒是南边的绵绵山岭,因为长期无人砍伐,已是树木森森,松涛阵阵,宛如原始丛林,人难进入,却成了野猪的乐园。世事如苍狗白云、沧海桑田,固难预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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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音壁】
黄仕祥(家兄):捉鱼情景,历历在目。那时我只是抓,很少吃。
华玮(香港中文大学):呈现的内容令人哀伤。从物质匮乏的时代人与动物的关系,到工商业发展下人对自然环境生态的破坏,其中大有深意。可见您的文章看似个人记忆小品,描绘的却是整个时代。佩服之至!
岑宝康(杭大校友):文中叙事状景,甚至物件称谓,对我而言是如此熟悉和亲切,很多场景我都可以代入。
我早就说了,没有经历过我们这一代人的童年景象的人,是不可能创作《米老鼠与唐老鸭》这种风格的作品。但最触动我共鸣的还是慈帏那句富有哲理的坊间俚语:“多碗鲜鱼多碗饭。”
我也有过一次类似经历:读初中时,对天文学和哲学特别感兴趣,每晚在煤油灯下瞎琢磨。母亲有时忍不住嘀咕一声:“一斤火油只能点四日。”看到你这个题目,我哑然失笑,並由此概括出我的困境:多读书本多点灯。
赵延芳(杭大同事、同乡):捉鸟抓鱼,女孩天生不擅长,但你记录的这些情景,于我却也“眼熟能详”。我隔壁的堂弟,五六岁就开始抓泥鳅啦,方式方法同你一模一样。伯母把那些小鱼、泥鳅洗净晒干,在油里烤一下,鲜美无比!每当他收获一回,我也能跟着饱一次口福。犹记得那时的他,浑身一丝不挂,晒得油黑发亮,抓鱼搞得一身泥浆,往水中一跳,狗爬两下就干净了……至于捉鸟,你的那两下,同迅哥儿和润土的玩法也是同出一辙!
李越(学生):这个题目很有趣,有点汪曾祺散文的味道。草坡上观星一段,感觉最好。捉黄鳝那两段,读起来觉得有一些残忍,不敢细读。
蒋思婷(学生):整篇写捉各种野生动物的故事,题目却落在鲜鱼上,可不可以理解为老师最深刻的记忆,还是拿“战利品”回家让妈妈变成美食的过程?
令我惊奇的是,麻雀睡觉时竟然可以轻松掏取,睡着睡着就被捉住了。
还有就是从前对大自然的索取,确实过度,放毒药、用炸药、乱砍乱伐,这些在以前是常见的,如今看来,却是残忍的。
郑尚宪(厦门大学):@蒋思婷 麻雀等一些鸟类天生夜盲,所以不少地方习惯称夜盲为“雀盲”或“鸡盲”。
董春晓(杭大同学):文章非常有趣!小时候虽然不是农村户口,但住在市郊,也非常喜欢摸鱼捉鸟的勾当,尤其喜欢抓蛐蛐,至今那些干旱农田里的泥土青草味仍能立刻激活儿时的许多记忆。
朱承君(杭大同学):勾起了我少年时的回忆。所有一切,我全部经历过,连使用的工具也几乎一致。我在抓黄鳝时抓到过水蛇,拎出水面时,被其斑斓色彩吓得魂飞魄散。
杜思瑶(深圳友人):很生动,尤其细节描写,场景如在眼前,让我想起小时候。我们家乡山多林密,经常有蛇出没,乌梢蛇和青竹飚(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字)最多,经常会横亘在路上,经过时看见就会吓得女生尖叫。男孩子恶作剧,喜欢看女生受惊吓的样子,有调皮的男生故意用竹竿挑起蛇来晃,这个姓陆的男生我特别讨厌他,是个学习不好但特别淘气的男生。2008年汶川地震,我家乡青川地震破坏也很严重,回去跟中小学的同学们见面,那个陆姓调皮男生也来了,一个饭桌上吃饭,我还是讨厌他,可见小时候被吓得有多厉害。
赵国瑛(中学校友):观察生活细致入微,描景状物生动有趣。颇多物名、乡俗、动物以及衍生的细节,呈现了当时乡民的生存状态,击中了乡愁最柔软的部分。而“黄松公”“斗桶”“钿橱”等物名及“头仔毛”等称谓,非邑人难得其中意趣,妙哉!
卫军英(杭大学兄):儿时记忆中的童趣,大多是充满自然和谐的味道,其实不论是诸暨的钱家山下,还是杭州的市井街巷,因为至少环境和童心一样没有污染。尤其喜欢那个摸鱼的大溪和大溪摸鱼的乐趣。几经周折的大溪,宛然生命流淌的节奏符,每一个浘潭都是一段记忆沉淀。后来大溪取直了,浘潭没有了,就好像生活中少了更多美妙的变幻,回忆中的山重水复和柳暗花明渐渐平淡。
何桥(高复班同学):好鲜活,接地气。
俞国林(中华书局,桐乡人):捉蛇、捉鱼、捉黄鳝,打麻雀,都是一样的。
乌梢蛇,我们那个地方叫做青梢蛇。我十岁多点时候,一个人在野外桑树林里看到一条三米多的,赤手空拳,将之擒获。我们那里不怎么吃蛇,将之卖掉了。
何枫(同乡友人):儿时的情景历历在目,我们这边照泥鳅、黄鳝还有一个最好的时光,四月中旬草子田翻转,秧苗尚未种的几天,晚上拿着松掌油做的大火把,拿着鳝钳、鳅笼,一行人在水田中照黄鳝泥鳅,往往收获颇丰……
王贺(上海大学):我最爱吃鱼,却没有任何捕鱼、钓鱼经验,也不太会烹调、料理。此文写儿时捉鱼及捕获其他野味儿之记忆,可谓妙趣横生;但看到药鱼、炸鱼、印染厂往大溪里排废水、乃至新水库建成其中无鱼等情事,殊觉感伤。我们为了生存,付出的代价似乎太大;人是万物的尺度,这种观念也是应该调整的时候了。
李舜华(广州大学):一个人的书写,成就的是一个时代的记忆,读来颇有些感伤。文章中说的摸鱼,捉黄鳝,逮麻雀,打蛇……我也记得,只是这些事大都是伢子的事,女子不过在外围看个热闹。我们喜欢的,是田间垄头的挖野菜,还有水塘里捡田螺。都属于那个时代的记忆,一样的明媚与忧伤。
蔡依萍(同乡友人):每一个故事都栩栩如生。因为有乡情,所以引出满满的回忆,那时那地那人。叙之如水之蜿蜒、鱼之珍稀,印象深刻自然。又是长见识了的,原来这河曲凹岸生得浘潭活水,竟在年少时,活脱脱的河流地貌课。
曾莹(云南大学):老师写的虽然是我并不熟悉的生活,但读来依然倍感亲切。大抵生活最动人之处,恰在那份真挚与鲜活吧。“辰光”一词令人印象深刻。既有方音的活泼,也带出了记忆中絮语日常的情感温度,似有诗的明亮,以及声响。
有些画面的呈现,令人置身现场,灵魂所在,往往不过一二字词。读到和捉鱼相关的片段,不由想到《诗经·小雅》中的《鱼丽》一篇。
看来,无论古今,食物所传递出的那份欣悦,总是最生动的。既不容修饰,又与生活有着最直接也是最深刻的牵系。
“桃花水”一段,则令人顿然思及“兰溪三日桃花雨,半夜鲤鱼来上滩”。这样的字句,出自唐人笔下,响在元人《棹歌》。现如今,似又腾跃于老师关于“小辰光捉鱼”的回忆当中。
记忆与现实,总有着异样的光影错落,既奇谲,又真实。
方一新(杭大同学):写在老家抓鸟摸鱼的儿时生活,非常生动有趣,是现在城里甚至一般的农村孩子都不太可能体验到的生活场景,属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非亲身经历、印象深刻者不能为也。
我想起在临海城关读小学、初中时,一到周末放假的日子,就经常往郊区跑,在野外玩耍、踏青,别有乐趣。
记得跟弟弟青稚有时走出西边的古城门,穿过浮桥,到灵江对岸的沟渠里去捉小螃蟹。那时的水沟、旱沟里有很多螃蟹洞,我们先准备好一把尖头竹签,在洞外玩耍的螃蟹看到人,就急于退回到洞里,我们瞅准机会,抢先一步,用竹签插入洞里,截断螃蟹的退路,那只螃蟹只好束手就擒。一个下午,能捉一小竹篓。回到家里,洗净,红烧或油炸,因为是自己的劳动果实,别提多美味了。
金红(杭大同学):重现旧日时光,重温儿时味道。此文很像那碗鱼,鲜美、自然、耐品味,让人想到汪曾祺的作品,都是深厚学养酝酿而成的。
大作引起了许多年少的回忆。文虽不长,但承载着满满的那个时代、那个年龄的特有的情感、思想,令人十分感慨。你的朝花夕拾集应是指日可待。谢谢你。
黄仕忠:@金红 我们那个时代正在过去。能够保有记忆并且能够写作的人其实不多,所以我也是有意记录着那个年代,那个社会,让后人可以从中了解到某些内容。
金红:是的,这是一件富有意义的事。可贵的是能以这么自然美好的文字、这么安静细腻温暖的心描绘出来,的确有价值。
罗韬(羊城晚报):读到农药影响生态,令黄鳝青蛙田螺绝迹。想起高中时请一老农忆苦思甜,老师当时只笼统要求对比一下新旧社会。老农竟把题目讲反了,说:“唉,以前穷,食唔饱,但到水沟边一捞,什么虾仔鱼仔,随便一大篸,炒下就食得。刁!现在?用了农药,揾条鱼仔虾毛都没有!”吓得老师马上请他下来。
黄韵茜(北京大学):看捉鱼记,越来越羡慕黄教授的生活状态。在细腻的文字中我能看到的就是“生活”二字。这文字是有温度的。那一刻,仿佛我置于钱家山脚下,看着年轻的顽皮的孩童们在沟渠里努力摸鱼。这“平凡的小事”却如此的令我动容,我想就是因为作者对于生活的真情与实感。文章的最后带有一丝丝伤感,仿佛是一种无奈,又伴有一丝惆怅。
吴敏(东京友人):你是这样捉鱼的啊!这挺难的。我跟舅舅一起去四明山水库钓过鱼。我坐了半天,鱼一条都没上钩。
这文章如能拍成动画就好了,很有趣的。
接龙一 掏雀记
郑尚宪
文中提到的各种营生,掏麻雀我干得最多。
在乡下时,干旱时巡水,庄稼(早稻、晚稻、冬小麦一年三季,加上番薯、花生、大豆、甘蔗)成熟时“护秋”,晒谷场、村办瓦窑、生产队仓库守夜……这种任务一般都是交给我等无牵无挂,又胆大包天的小青年,因此一年总有几十个晚上在外过夜。守夜时闲着无聊,又怕犯困,就变着花样折腾。其中一个保留节目就是掏麻雀。
农村的房子大都是土墙,麻雀喜欢在土墙与屋檐衔接处安家。此外墙上往往会有一些裂缝,也是麻雀们喜欢做窝的地方。我们把两架竹梯子用绳子捆绑连接成一架长梯子,加上一把手电筒,一根粗铁丝做成的钩子,一个小麻布口袋,作案工具就齐全了。一般是一个人扶梯子,一个人上去掏窝,一个人负责接应,一个晚上能掏上几十只麻雀。
“战斗”结束后,提着一小麻袋吱吱乱叫的战利品回到守夜的岗位上,把麻袋抡起来掼两下,小家伙们就呜呼哀哉了。(画外音:作孽啊!)把它们用拌了盐的黄泥巴一裹,扔进火堆,等不得完全烤熟,就生吞活剥下肚了,“洪七公”们抹了抹嘴,还意犹未尽。
时间一长,名声在外,村里有人要麻雀当药给小孩治病,也会找我们义务帮忙。
顺带说一句,麻雀的血是鲜红的,但比一般动物血颜色浅一些,有点儿偏橙红,而且气味也不大一样。在乡下那几年,我这一双手,不知“沾满了多少麻雀的鲜血”,想想真是罪过!
前两年听说有人捉麻雀被判刑,心想要是追溯起来的话,我至少得判无期,不禁有些后怕。不过再一想在那个年代,作恶的不知凡几,何况许多同类对我们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也就坦然了。
接龙二 偷笋记
王丽雅(中学学妹)
看了仕忠哥写的《多碗鲜鱼多碗饭》,使我想起了我童年和少年时的许多趣事。
我爸妈工作忙,我小时候经常是比我大9岁的姐姐带我的。有一次我说:“姐姐我要吃蛋蛋。”姐姐在家里没找到鸡蛋,就在大桌子上放上方凳,爬到上面,从家里的楼板搁栅上的燕子巢中摸出燕子蛋,然后在锅里煮了给我吃,那时候我还很小。
我也曾有过很多淘气的事情。
上树和到未完全造完的房子搁栅洞里摸鸟蛋。
把一段水沟,两端用泥拦截,用脸盆泼去水后,抓鲫鱼,挖泥鳅。
稻秧刚种下不久的晚上,拿着松樟火把,去田里照黄鳝,用食指和中指钳黄鳝。
到附近很多水塘去摸过螺蛳。一只手牵着装螺蛳的脸盆边沿,让脸盆浮在水面随我游,一只手划水游到水塘里,在水塘边的石头缝里摸螺蛳,或潜水到塘底泥里摸螺蛳。
去大溪边挖“黄先”(细沙上长出来的小蛤蜊),在半湿的沙滩上,一个小孔下就有一颗黄先,与霉干菜一起煮着吃很鲜。
到秧田里去抓田鸡(青蛙),把皮剥了,挖去内脏洗干净,放在小碗里放点猪油,在饭锅上一蒸,浇点酱油,给我爸爸过老酒,爸爸吃得鲜煞。
到石门水库里面的大山里去拔笋。有一次在一块大岩石边拔石笋时,刚伸手,一支竹叶青蛇头昂起来,把我吓得魂飞魄散,我连忙往山下跑,逃到管山佬毛狗伯伯的草房里,心扑咚扑咚直跳,斗圆篮里的笋全撒了,不过,篮子还是紧紧握在手中,后来毛狗伯伯送了我一把笋。
还有一件很丢人的事,有一次我跟小毛和阿罗两位小伙伴去竹林边的茶山上拔猪草,拔了有半篮草时,小毛提议我们去拔毛笋,我们把茶篮藏在茶树篷里,然后匍匐前进到毛竹林里,每人拔了一支毛笋,放入茶篮,盖上猪草,快速回家。回到家,我妈发现篮子里有一株笋,就责问我是哪里来的,我说是外婆家后面的毛竹山(第二生产队的竹山)里拔来的,然后她就骂我,还说要把这株笋挂在我脖子上去游村,让大家都知道我做贼了。话音刚落,我们第三生产队的队长就到我家了。我连忙抱着这株笋跑出家门,扔到离我家300米左右的水渠里。然后返回,到窗下时,只听见我妈在骂阿罗,说是如果以后再带我家阿丽去偷东西,不许她再来我家……那天,我没敢回家吃晚饭,等天很黑了才悄悄回家。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我最后一次做贼。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偷东西了!
接龙三 挖笋记
龙赛州(广东技术师范学院)
农闲之时,父亲最爱的是挖笋。
每年临近春节,父亲总不顾母亲吩咐的其他农活,扛起锄头,拎一个麻袋就上山。
冬天草木凋零,竹山很少灌木,只是遍地竹叶,踩上去十分松软。本是要在地里刨食,父亲进了山,却总是抬头看天。原来冬笋因为没破土,一般很难找,大多数人是寻找土地的拱起和裂缝,父亲却有一套独特的法子,他说,竹子是分公母的,公竹叶稀,母竹叶密,母竹垂下叶尖所对应的地下,一般都藏有冬笋。因了这个诀窍,父亲总是比别人挖得多、挖得快。他最得意的是,别人翻过几遍的山头,他总能再找出几个来。
冬笋要保持完好,挖的时候得十分小心,先破开上面的枝叶和薄土,见到笋头后再顺着生长方向刨开周围的泥土,最后看准根部,决定正反,一锄下去掘断,再把锄头稍翘一翘,一颗完整的冬笋就蹦出来了。
父亲总说挖冬笋有种寻宝的快乐。当春节有客人来时,父亲就去挖来冬笋,也不要我们参与,亲自将剥皮切片。他说,冬笋有纹理,要逆着纹理切,才能让口感足够爽脆,否则吃起来便会有渣。
白玉般的笋片,用暗红色的腊肉一炒,再撒上几粒鲜红的辣椒,那色彩和滋味,是我从小到大,每到过年时节,就开始眼巴巴等候的美肴。
接龙四 公祭文
吴先宁(民革中央)
顷捧读仕忠兄《多碗鲜鱼多碗饭》雅妙之文,忽见载名人名村之生产队长,以“显宦”而亡于农药,骨折心惊,哀慨莫名,愤懑而致祭曰:
呜呼队长,尔亡久矣。尔之云亡,吾今凄凄。一六零五,一战之时,德国所造,战场毒剂。用于农田,实出非计。毒贯天地,而汝大意。呜呼哀哉!
呜呼队长,尔亡云何。不作工伤,不见抚恤。膝下儿女空啼,高堂白发徒吁。池不涌泉,天不雨雪。呜呼哀哉!
呜呼队长,尔之误乎。剧毒之剂,尔知避乎。蛇鼠皆尽,尔见之乎。虫豸皆遁,尔闻之乎。天降大厄,尔知藏乎。呜呼哀哉!尚飨。
#心动的瞬间#
经常在电视剧和影视作品中看到灵狐报恩的传说,有的故事凄美无比,有的故事又惊险刺激,那狐狸报恩事件真的存在吗?趣哥近期无意间听到了这么一则灵狐报恩的故事,决定将其分享出来让大家一起来品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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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成语“狐假虎威”坏了狐狸的名声经常听老一辈人讲狐狸偷鸡的故事,在前人的口中狐狸一直没有好名声,它们阴险狡诈,它们无恶不作,它们善于欺骗,然而狐狸真的是这样吗?今天趣哥就带大家进入狐狸的世界。
为什么说狐狸狡猾长白山中的犬科动物有狼,有狐狸,还有貉,体型最大的是狼,第二的是狐狸,排在最后的便是貉。从性情上来看,最凶狠的是狼,最阴险的是貉,最狡猾的是狐狸。
狐狸的体长在45-90厘米之间,尾长25-60厘米,体重在4-20斤,最大的超过30斤,雌性狐狸比雄性略小,体型中等、匀称、四肢修长,趾行性,利于快速奔跑。它们的下颚比较尖长,颜面部长,鼻端突出,耳尖且直立,嗅觉灵敏,听觉发达,善于长距离奔跑。由于它们长着一张标准的瓜子脸是所有美女梦寐以求的脸型,所以传说中由狐狸变成的女子和男子无不是千娇百媚样貌超众,有迷倒众生的能力,典型的传说如《封神榜》中的苏妲己和近期神话电视剧《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里的白浅。但这一切都和狐狸的狡猾没有多大的关系,说狐狸狡猾主要原因是狐狸的生活习性。
狡猾的觅食习惯狐狸并不像其它犬科动物那样群居生活进行捕猎,它们除了繁殖期和育崽期外一般都是独自栖息。捕食的时候它们多数不利用追捕的方式,而是想尽各种方法用计谋来猎捕食物。它们没有粗壮的四肢,咬合力也远不如其它犬科动物,但它们拥有锐利的爪子,这是它们制敌的关键。它们往往出没于植物茂盛,鼠类和兔子多的地带进行埋伏,然而在它们觅食时不动声色的接近猎物,甚至整个身体匍匐在地上小心的向着动物潜行,在到达攻击范围之内突然暴起向猎物发出攻击。有时还会装出一副痛苦或追着尾巴来引诱其它动物注意自己,待它们当下戒备时突然发动攻击。
狡猾的逃跑方式狐狸生性多疑,逃跑之前总是竖起耳朵观察周围的环境,当遇到敌害时它们会利用体内藏着的秘密武器——肛腺,分泌出几乎令其它动物窒息的“狐臭”,恶臭的气味不得不让追击者停下来,它们还会趁机钻入其它动物群中让捕食者改变攻击目标。被猎人抓住时他们还会装死,通过暂时的停止呼吸来放松猎人的戒备,当猎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时再趁机逃跑。当它们捕捉不到猎物时,它们会提前搜集一些浆果,将浆果埋藏在某地并消除一切痕迹,等待将来逃跑时作为食物补给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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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丢失的鱼1976年正值中年的老张在唐山某水库做着看守员的工作,水库看守员是一项非常无聊的工作,平时见不到几个人,而他又是个钓鱼爱好者,恰好在水库做看守他就拿起鱼竿开始钓鱼,即使钓鱼水平并不高,但每天都挖蚯蚓钓鱼,长此下来也有了不少的收获,为了方便吃食,他将钓到的鱼都放进了缸里养了起来。渐渐的缸里的鱼越来越多,这让老张也泼感自豪,偶尔有朋友来水库看他,他还能捞条鱼出来做成红烧鱼来款待朋友。但有一天他去捞鱼的时候却发现缸里的鱼少了,这让老张大感疑惑,这水库周围只有他一人,鱼怎么会少了呢?难道有小偷盯上了这里?那为什么小偷只偷鱼不偷别的东西呢?难道招野兽了?老张的心里咯噔一下,毕竟水库的位置非常偏僻,附近有许多大山,偶尔有野兽下山也不是不可能的,但会是什么动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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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窥视多了个心眼的老张打算夜里趴着窗子好好观察一下到底是什么动物偷了自己的鱼。于是他的心里开始激动了起来,这样的经历无疑给他平静的生活增添了几分乐趣。夜幕悄悄降临了,老张躲在窗边透过窗帘悄悄的向窗外看去,但等到快到半夜外面还是没有动静,老张实在忍不住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午夜将至,外面一阵响动声将他惊醒,老张连忙向外看去却见一只婀娜的身影正踮着脚趴在缸边,火红的皮毛在月光下闪闪发光,虽然没有看到野兽的脑袋,但老张还是认出了这只野兽应该是一只狐狸。
第一次看到野生狐狸的老张有些激动,连忙翻身准备坐死,慌乱之中老张碰翻了离自己不远的木头凳子,巨大的声响不仅把老张吓了一跳,也把外面正在偷鱼的狐狸吓了一跳,狐狸准备逃跑却被缸上的木盖夹住了脑袋,越是慌乱越逃不出来,缸沿卡住了狐狸的咽喉处让狐狸的呼吸困难起来,渐渐的狐狸挣扎的幅度小了不少。老张见状生出了恻隐之心,连忙跑出去打开木盖将狐狸拎了出来救了狐狸一命。
被救的狐狸并没有马上逃走,也许它没见过人类,对人类的惧怕程度并不高,站在一旁小心的盯着老张好像有话要说,老张连忙从缸里捞出一条鱼丟在狐狸的面前,狐狸看到鱼愣了一下,但还是将鱼叼了起来向着山里跑去。
从那以后老张将缸上的盖子拿掉了,而狐狸仍会每晚都出现在老张的房子附近,但每次只从缸里叼走一条鱼。狐狸的行为让老张十分好奇,虽然鱼对于他来说并不珍贵,但这只狐狸为什么每天都厚着脸皮来偷鱼呢?按理说野生动物应该是惧怕人类的,这狐狸的行为有些反常,于是老张决定偷偷跟着狐狸一探究竟。
深夜跟踪这一晚是十五,月光比平时明亮许多,虽然刚刚下过雨,地面还有些湿润,但仍旧狐狸如约而至叼着一条鱼向山里走去,老张决定今晚跟随狐狸上山一探究竟,然而老张刚一出门行踪就被警觉的狐狸察觉到了,狐狸回头看了一眼老张,悄悄的将鱼放在地上然后向着山里跑去。狐狸的行为让老张有些后悔,看来这狐狸是误会自己了,老张连忙走到鱼旁边将鱼拿了起来,幸亏刚刚下过雨,狐狸的脚印清晰的出现在地面上,老张跟随着狐狸的脚印艰难的向着山里走去,就在刚进山林不久,老张听到了一群哼哼唧唧的声音在附近传来,老张寻声看去在一处阴暗的洞穴里看到几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正傻乎乎的盯着自己,而那只火红的狐狸正在不远处直面老张发出威胁的呜呜声。老张瞬间了然,原来这狐狸每天去偷鱼是因为要给这几只小狐狸哺乳啊。老张不想打扰狐狸的生活,悄悄的将鱼放在地上,然后默默地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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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来访从那以后,狐狸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在老张的眼前,老张的鱼也没有再丢失过,老张的心中后悔,看来自己的一时莽撞让狐狸起了戒心带着小狐狸走了,那么这只母狐狸有能力一边照看小狐狸一边捕食吗?老张越想越担心,直到有一天夜里狐狸突然造访自己的住处才让老张悬着的心放了下去。
这一晚刚过午夜,老张正在睡觉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挠门声,老张开门看去,见一只火红的狐狸带着几只小狐狸出现在自己的门口,老张愣了一下,不知为何狐狸会突然来访,而且看狐狸的样子似乎很着急,狐狸叼着老张的裤腿拼命的往外拉,老张好奇就跟着狐狸一起走了出去,刚走出房子不久,老张看到水库里的水开始倒腾起来,紧接着自己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当他回头看向自己的住所时,发现住所已经完全倒塌,此刻他才明白过来原来刚刚发生地震了,是狐狸救了他一命。老张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善举竟然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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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汪河
在我儿时,每逢学校放暑寒假,都要被送回老家生活。
生产队牛屋是我每天必去之处。我喜欢听牛把使三爷讲“仙家”的故事。
三爷开口就是“那年我去高坵街赶集给队里买牛撇绳,大晌午头回来,走到西岗,岗上没有一个人”;或是“队里那头黑老健不倒沫,兽医开的药缺一味,我跑30 多里去贾宋买药,回来时天已大黑”。
接下来就是遇见仙家。
仙家是一白胡子老头,身上有股狐臭味。三爷知其来历,对他必恭必敬,拿烟袋装满一锅,双手奉上,从怀里掏出火捻吹着点烟。仙家对三爷也以礼相待,两人谈古论今。仙家很有学问,说话引经据典,语言诙谐。他偶尔会给三爷预测凶险。例如,仙家说,你赶紧走吧,晌午头有场雨,你不要淋着了。三爷走到村头井边讨水喝,见有户人家晒粮,就好心告知。那户主人不信,讥笑三爷说,大晴天万里无云,咋会下雨?
最后结果可想而知——一场大雨不期而至。那户人家猝不及防,场院里的麦子被大雨淋湿。
我一直想知道“仙家”的原型是什么?
如果我问,三爷总是回避,或者含糊其词。
其他人则说我:不兴问。
以后看不少歪门邪道的书,才知道仙家的来历。
常说的仙家主要是五种动物:狐、黄、白、柳、灰。“狐”就是狐狸,“黄”是黄鼠狼,“白”是指刺猬,“柳”是蛇或者蟒,“灰”是老鼠。他们自学成才,修炼成仙。狐狸叫狐仙,黄鼠狼叫黄仙,刺猬叫白仙,蛇叫柳仙,老鼠是灰的,叫灰仙。但灰仙柳仙和白仙并不多见,最常见的是狐仙和黄仙。
三爷说的仙家,身上有股狐臭味,只能是狐狸和黄鼠狼。平原没有树林,少有灌木,狐狸无藏身之处。黄鼠狼小,善于钻窟窿打洞,便于穿堂入室。
所以,在我们中原一带说的仙家,就是黄大仙。
仙家对“替天行道”不感兴趣。
在旧社会,土匪横行,抢财物绑肉票,没见过仙家出手相救;地主欺压百姓,官府收受贿赂制造冤假错案,鲜有仙家出面制止。1945年,日寇打到豫西南一带,老百姓开始“跑老日”时,仙家跑的比兔子还快。
仙家也不维护农民利益。例如三爷讲的那件事情,你明知有大雨,提前告诉晒粮食的人家一声,让人家早做准备呀!
但仙家不干。
也许,下雨是上天的安排,泄露天机是要掉脑袋的;官府的大印是法器,现代战争中的枪炮火药,堪比降妖道士的桃木剑和朱砂黄表符。这些都是仙家害怕的东西。仙家避之不及,哪敢管呢?
香港九龙,有一座黄大仙祠,规模宏大,香火旺盛,是去香港旅游的打卡之地。
黄大仙祠供奉的是赤松仙子,似乎与内地的黄大仙不是一路神仙。
黄大仙的招牌是“有求必应”。
虽是“有求必应”,但也没有替天行道一说。他甚至不能保证去朝拜他善男信女们的财产安全。
是不是小偷也“有求必应”,让大仙左右为难。他干脆不管,两下都不得罪。
还好,有单位管,有香港警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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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这张图片,是我在香港九龙黄大仙祠外墙上拍摄。
我这么说,并不是质疑大仙的能力,相反,我对大仙满心敬畏。
我曾经和本土黄大仙过招,教训深刻。
1997年夏天,有天下午邻居孙君骑摩托带我去彭李坑水库夜钓,晚上11 时收杆回家。走到桃园下坡时,遇到一位黄大仙。它在明亮的车灯下,不慌不忙地行走。我们停下,它也停下,前肢离地呈站立状扭头看我们。
孙君我俩下车,朝它吆喝。它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看我们,眼神里充满蔑视。既有调戏,又有挑战。
孙君我俩大怒,在地上捡起石块撵上猛打,打得它落荒而逃。
我俩打跑黄鼠狼,继续赶路。
我给孙君说起仙家。
孙君笑说:鸡巴仙家,不过如此。
我俩走到柴油机厂口饭店吃饭,才发现打黄鼠狼的时候,把两人的渔具包丢在路边。这是我俩全部的钓鱼家当,我有一根千余元的“枯法师”就在其中。我俩商议是否返回寻找时,旁边一老者说,还敢回去?你们招惹仙家,人家只是让你们破财,够客气了......
老者不再往下说,其后果我们也能猜到——返回肯定车祸:摩托车,不是钻沟,就是大修,人,不是缝嘴,就是接腿。
通过这件事情得出结论:遇见仙家,敬而远之,不要招惹他。
不过话又说回来,改革开放前,公社供销社收购黄鼠狼皮子。一张霜降后猎取的上等皮子,能卖4元5角钱,还有二尺布票。这在当时,是一笔不菲收入。
仙家咋不惩治逮黄鼠狼的人呢?
这就要往深处说一下了。
根据民间故事里的套路捋顺一下,可以得出结论:仙家不是正仙。
正仙是修成正果,入了仙籍,在玉皇大帝那里有备案。也就是说,他们在上天的体制内,是有单位的人。
《聊斋志异》故事中常有这种场景:穷书生进京赶考途中遇雨,钻破庙暂避。外面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突然,闪电中一金甲神人现身,把手伸进破庙,到书生身边突然缩回。雨停之后书生发现破长衫下,藏着一只狐狸。书生后来成为宰相。狐狸藏在贵人身边,躲过一劫。
这是中国民间鬼怪故事的老套路,仙家修行到一定程度,法力强大了,引起玉皇大帝注意,派人收它。当年孙悟空石猴出世时,玉皇大帝一时疏忽,认为是“下方之物,乃天地精华所生,不足为异。”。不料日后孙悟空成了气候,要求“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闹出一场大闹天宫的巨变,教训极其深刻!
从此后,天庭设立专门部门,访查下界万物,有得道成精的仙家,立即派天神剿灭,以免后患。
我说具体点吧:根据民间故事,逮黄鼠狼人,都是上天派下来,清理问题仙家的神人。
我身边就有一位清理问题仙家的异人。
30 年前,我跟朋友韩君去内乡马山打兔子。我俩跑一晚上,遇见好几只兔子,在矿灯照射下像一只呆头鹅样站在我们面前,韩君不是拔枪过晚就是忘开保险,最后一只也没有打着。我俩准备回家时遇见一黄鼠狼,其奔跑速度之快,如白驹过隙。谁知韩君比它更快,从抬枪打开保险到开火一枪毙命,只是眨眼工夫。赶我制止,枪声已响,那只黄鼠狼四脚朝天,蹬腿死去。
我顿时大骇,打了仙家,韩君厄运来临。
谁知韩君自此升官发财换老婆,现在做到某公司总经理位置,膝下一双儿女,活泼可爱。50 多岁的人了,热衷机车运动,经常在朋友圈晒他的高级摩托车和山路骑行。
我一直盼着他钻沟,等着给他缝嘴或者截腿。
人家却是无事。
写到这里我突然明白:改革开放后,公社供销社关门,无处收购皮子。
天庭与时俱进,派出像韩君这种人,下界打黄鼠狼。
韩君乃神人也!
常人对鬼神的观点大都是非正即斜。肯定有人疑问:不是正仙,就是妖魔鬼怪,为何又称他为仙家呢?
不就是称呼而已嘛。例如,十几年前我参加会议,有作家赠书。在扉衬页写着“赠贺伟方家指教”。什么是“方家”?通过网络搜索,我才知道方家是“大方之家”的简称,本义是道术修养深厚精湛之人。搞清楚“方家”的含义后,我哑然失笑。我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清楚。方家,是赠书人使用的敬语而已。
老百姓在民间故事里称得道的黄鼠狼狐狸为仙家,同样道理。
关于仙家,还有一个问题:他有固定住处吗?也可以说,他户籍所在地在哪里?
这个问题,无人告诉过我,网络上也搜索不到。
还得由我猜测。
我认为仙家没有固定住处,他住无定居。
蒲松龄老先生在《聊斋志异》中说的那些狐精,大多借住无人居住的房屋或坟茔。甚至麦秸垛掏洞,也可作栖身之地。
乡下的土地神,有土地庙,城里的城隍,有城隍庙。
区别神妖,有无固定住所,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量化标准。
我讲的仙家故事,到此结束。
看完我文章的朋友也许会说:什么仙家,尽是迷信和鬼话连篇。
不错,是迷信和鬼话连篇。但它是民间故事口口相传,在中国民间流行了千年。
世上没有仙家,仙家仅仅存在于这些民间故事里。
我写的这篇文章,调侃仙家,顺嘴跑火车而已。
改革开放40 年来,社会发生巨变,农村中许多东西消失。我们对世界的认知更多,我们的娱乐方式也在改变。
以后再也不可能有老辈人用讲故事的形式给晚辈人讲述这些民间故事。
随着这些讲述民间故事人老矣相继离世,仙家随同民间故事一起消失。
我把它写下来,告诉大家,在我小时候没有手机没有电视甚至连收音机都没有的年代,老一辈人给我讲述的这些民间故事。
初稿 2017-8-16
修改 2023-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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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贺伟,笔名汪河
今日头条注册: 快乐汪河。
一生喜欢读书,却是囫囵吞枣不求甚解。
曾经做医生,退休后封刀,在电脑上捣鼓输入法,作为延迟脑萎缩的手段。
文,仅能够平铺直叙,诗,搞不清平仄格律。
属于一介不入流之文学爱好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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