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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臭传统手术后手(狐臭传统手术后多久能二次手术)

时间:2024-05-08 17:31:00       点击: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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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流汗有异味怎么办?夏季必备的止汗好物,让你告别尴尬变香香!

夏天到啦,简直一天比一天热!对于爱出汗的宝宝简直难熬,出汗有异味,在外别提多尴尬。整理了9款好用的止汗除异味产品,这个夏天不做“蒸汽”女孩!

日本Deonatulle止汗石

去年入过一支,简直惊为天人,感觉秒杀市面上的止汗喷雾。膏状质地,涂完可以马上穿衣服,完全不用担心衣服会被弄脏。淡淡的薄荷香味,不会香得辣眼睛,涂上腋下的异味就消失了。止汗除异味的时间很长,坚持一天不成问题,不会像喷了香体喷雾之后过一段时间会有香味和汗味的混合气味……真的是夏日必备神器,强烈建议人手一支!不过不要在皮肤湿润的情况下涂,不然会产生白色粉末哦~

Aesop止汗露

滚珠设计,重点是这一款不含酒精,并且孕妇也可以用,完全不刺激!香型有两种,都是天然的植物香味,男女都能用。喜欢精油的宝宝应该会很喜欢它~感觉上身会有舒缓的作用,而且不会像一般的止汗产品会导致色素沉淀。效果上来说感觉抑菌的功能更强一些,止汗效果也蛮不错,但是更适合汗腺不是那么发达的宝宝。价格有些小贵,但是一支差不多可以用一年,感觉也蛮划算。

德国syNeo止汗走珠

是去狐臭很棒的一款产品。一般轻中度的狐臭用完之后完全OK,效果没的说,大写的赞!据说它家在德国有50年的历史了,不会沾衣服,也不会堵塞毛孔,腋下也不会变黑变黄。没有添加剂和激素,孕妇也能用!重点是祛味效果真的很好,用一次基本2-3天腋下都没什么味道。连续使用也没有发红发痒副作用啥的。像狐臭做手术的话还有可能复发,腋下也会有小伤口,用这个产品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啦。不过强调一点,涂腋下时一定要干透再放下手臂,不然会痒(不是过敏),而且还会黏黏的哦。

英国AAS止汗露

英国的牌子,容量很大。无色无味,成分是纯天然植物的,所以孕妇和宝宝都可以用,完全不会过敏。喷上马上消味,早上出门喷一次,晚上回家的时候依然清清爽爽的~根本不需要带在身上,无形中给包包也省了空间哦。AAS这款是非渗透非遮盖的,不会影响正常排汗,汗液会变得清澈。就是可以帮助我们止大部分的汗,彻底止汗其实是对人体有害的。价格也很便宜,真的是很良心了。

小林止汗啫喱

这款止汗啫喱相比较止汗膏来说会更加清爽一些。质地是透明的啫喱状,涂在腋下特别的清凉。有微微的香味,真的蛮好闻的。稍微有一点不太方便的地方就是需要手涂。一点点用量就可以涂开整个腋下,涂抹均匀后很快就干了,不会一直湿漉漉的让人觉得不舒服。而且里面也含有杀菌成分,基本一天下来都是清清爽爽的~出汗带来的异味也可以消除哦。不过一定不要上脸或刚剃毛就使用。

资生堂Sea Breeze止汗护手霜

夏天手汗太多,握手真的超级尴尬!这款止汗手霜可算是手汗多星的人福音了!一共两种香味,粉色的是柚子香味儿,浅蓝色的是葡萄香味。涂上它后手不仅会香香的,还有止汗、防指纹的效果。清清爽爽地很好吸收,滋润还不黏腻。外表超级可爱,小小一个放在包包里也不占地方。洗个手随手涂一下,香香润润还止手汗,真的是太贴心了!目前应该只有日本或者网上有卖,手汗多的宝宝可以多多留意哦~

Driclor走珠止汗剂

如果手汗严重的话,这个真的可以拯救你!一开始的时候要每晚睡前用,有效果之后每周用2-3次就ok,不要白天用哦~基本上涂个三四次效果就很明显了。严重的手汗星人基本上就变成微微出汗,在空调房就更加干爽啦。腋下不适合用,会特别特别痒。但是用在手上真的爆炸好用!也不会出现太干脱皮的情况。手汗星人真的想回购一辈子啊!

小林制药脚汗喷剂

脚汗这个事儿,真的也挺尴尬的。去谁家做客,一脱鞋,这个异味真的很让人脸红。尤其是夏天,穿上运动鞋特别容易出汗,脚就会臭臭的。小林这款足部喷剂,喷上脚速干,瞬间除味。味道也很清新,不伤害皮肤。香味基本能维持一整天。有的产品只能喷鞋子,这款喷剂又能喷鞋子又能喷脚,除了消除异味,杀菌也很关键啊!不管是男生女生,这款都挺有用的,喷完真是走路都带风啊~

日本Deonatulle足部止汗膏

大臭脚的克星!夏天有时候即使穿凉鞋,脚都有种捂着的感觉,就会出汗、变臭。这个止汗膏是乳霜质地,在脚上适量涂抹,搓一搓,脚臭就不见啦。质地有点像身体乳,闻起来是淡淡的薄荷味道。抹在脚上很干爽,吸收后不会油腻腻的。早上七点多出门,晚上八九点回家,脱下鞋袜脚也不会臭。真心的好用!一周用2-3次就好,别贪多,不然脚跟真的会很干。真的能减少出汗,除味效果也一流!

雪中悍刀行 第六十二章 烽火戏诸侯

 初出茅庐的少侠遇上了一样才出道的女侠,结果一败涂地,只能让女侠饶命。送了红薯回去休息,徐凤年心底也不指望最近几天能够在殿内龙椅上做那苟且之事,女子初破瓜,就天天盘肠大战,也未免太不怜香惜玉,徐凤年独自回到宫殿屋顶坐着发呆,期间子时养剑玄雷,之后依次滴血春梅竹马,当拂晓以后,朝霞缓缓于东方天边绚烂绽放,徐凤年望着九天之上的瑰丽景象,此时恰好巨仙宫悠扬晨钟响起,一声递一声,声声相传,不绝于耳。不知为何,兴许是长乐峰一场厮杀抒发尽了戾气,徐凤年胸中转换有一股浩气鼓荡,气机流转速度远远超过平时,尤其是当他站起身,亲眼看到天地间朝晖由东推移至西,那一缕霞光洒落眼前,徐凤年盘膝而坐,驭剑朝露出袖,飞剑剑芒暴涨。

这柄十二飞剑中只算中下质地的飞剑脱手而飞,不受控制,欢快飞旋。

如同神怪志异中的妖物,数百年艰辛修为,一朝悟道得性灵。

剑胎圆满。

有一剑东来。

徐凤年欣喜若狂,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当下无需气机牵引,心念一动,飞剑朝露便一闪而逝,心之所向,剑之所至。逗弄许久,徐凤年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毫无高手可言的想法,你娘的,终于可以少养剑一柄了!徐凤年没有急于收剑,安静坐在原地,看着朝露飞行轨迹,眼中一点一点露出惊骇神色,死死抿起嘴唇,咬牙切齿道:“好一个邓太阿,飞剑之妙,根本不在飞剑本身,甚至不在养剑,而在所藏剑术!”

徐凤年自嘲道:“早说的话,以我的性子肯定就要削尖脑袋去寻捷径了,还是不说得好。”

徐凤年扬起一个笑脸,五指翻动,飞剑萦绕,好似情窦初开的娇憨女子,让徐凤年越看越想笑,这恐怕就是习武的乐趣所在了,武道一途,苦心人天不负,如果再碰上一些机缘,就会有各种柳暗花明又一村,会有跳出井底天地豁然开朗的惊喜。徐凤年收起朝露回剑囊,跳下屋顶,走在紫金宫中,返回庆旒斋,以他练刀习武前唯一拿得出手的记忆,居高临下认清了宫殿庭院的脉络,不会迷路,兴许是红薯有过发话,一些早起做事的宫女宦官都毕恭毕敬,虽未跪地行礼,也是低头侧立,绝不敢多看一眼。

看到她斜靠院门等候着自己归来,徐凤年有些失神。

红薯柔声道:“公子,奴婢已经照着你的口味,做好了一份清粥几碟小菜。”

徐凤年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就不知道一些养生之道?不会偷个懒?”

红薯笑道:“那是小姐千金们的日子,奴婢可羡慕不来,而且也不喜欢。吹个风就要受寒,晒个日头就得中暑,读几句宫闱诗就哭哭啼啼,可不是咱们北凉女子的脾气。”

徐凤年吃过了早餐,当今世道一般是富人三餐,穷人两餐,至于有资格去养宫女阉人的,就已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富贵人家了,如此说来,都能穿上龙袍扮演女皇帝的红薯实在是比千金小姐还要富贵万分,她一手执掌了敦煌城七八万人的生死大权,结果到了他这里,还是素手调羹的丫鬟命,徐凤年实在找不出不知足的地方。来到如同置身北凉王府梧桐院的书房,紫檀大案上摆满了红薯搬来的档案秘笈和她姑姑的亲笔手书,徐凤年瞅见有一幅黄铜轴子的画轴,瞥了一眼站在身畔卷袖研磨的红薯,见她嘴角翘起,打开一看,不出所料,是一名明显出自宫廷画师之手的肖像画,带着一顶璀璨凤冠,母仪天下的架势,徐凤年在画上和红薯之间来来回回几次,啧啧道:“还真是像,形似七分半,神似六分。”

见到红薯视线炙热,徐凤年面无表情摆手道:“休息两天再说。”

她撇头一笑。

徐凤年一巴掌拍在她臀部上,笑道:“德性!到了梧桐院以外,就野得不行。等公子我养精蓄锐一番,下次一定要让你求饶。”

徐凤年没有去碰那些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秘笈,自家听潮阁还少了?那些根骨天赋不差的武人,是忧心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既无名师领路登堂,师父领进门后,又无秘笈帮着入室,的确是举步维艰,英雄气短,难成气候。但是乱花迷人眼,一样遗祸绵长,这两样东西,对于门阀子弟而言也不算少见,一方面是毅力不够,吃不住逆水行舟的苦头,但很大程度上则是有太多条路子通往高层境界,以至于不知如何下手,或者是误入歧途,样样武艺都学,本本秘笈都看,反而难成宗师,对于近水楼台的徐凤年,自知贪多嚼不烂,故而一直只拣选裨益于刀法的秘笈去咀嚼,如今有了王仙芝的刀谱,就更加心无旁骛,徐凤年这般拼命,实在是觉得再不玩命习武,对得起一起吊儿郎当偷鸡摸狗如今还是挎木剑的那家伙吗?下次见面,一旦被知晓了身份,还不得被温华拿木剑削死。

放下画轴,翻阅红薯姑姑的笔札,千篇一律的笔迹字体,显而易见,是狸毛为心覆以秋兔毫的笔锋,所谓字由心生,其实不太准,毕竟写字好的人数不胜数,但加上用笔何种,尤其是钻牛角尖只用一种的那类人,大体上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这名女子不愧是跟当今北莽女帝争宠争皇后的猛人,虽是笔画严谨的端庄小楷,极其讲究规矩格调,但就单个字而言,下笔却字字恨不得入木三分,徐凤年有些理解她如何教出了红薯这么一位女子。

慢悠悠浏览过去,大多是一些上一辈北莽江湖的枭雄魔头成名事迹,仅是读书,许多精彩处就足以拍案叫绝,红薯善解人意拎了一壶北凉运来的绿蚁酒,徐凤年终于看到吴家剑冢九剑那一战,红薯姑姑也是道听途说,不过比起寻常人的天花乱坠,这位敦煌城“二王”的文字就要可信太多,她本身就是武道顶尖高手,笔下寥寥数百字,让后来者的徐凤年触目惊心。

徐凤年反复看了几遍后,意犹未尽,唏嘘道:“原来如此。”

吴家剑冢两百年前那两代人,号称剑冢最为惊才绝艳英才辈出的时分,九位剑道宗师,一位高居天象境,两位达到指玄高度,一名金刚境,加上剩余五名小宗师,可想而知,只要再给吴家一代人时间,哪怕算上老死一两人,一样有可能做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门五一品!徐凤年对于吴家九剑赴北莽,只是听一名守阁奴说当时北莽有自称陆地剑仙的剑士横空出世,扬言中原无剑。不过对于这个说法,徐凤年并不当真,吴家虽然一直眼高于顶,始终小觑天下剑士,但再意气用事,也不至于倾巢而出去北莽,曾经在游历途中询问过李淳罡,羊皮裘老头只是神神叨叨说了一句西剑东引,就不再解释。

凭借红薯姑姑所写内容,徐凤年了解到一个大概,九剑对万骑,不是各自为战,而是交由最强一人,那位天象境剑冠做阵眼,八人轮流做剑主剑侍,终成一座惊世骇俗的御剑大阵,可以想象那密密麻麻万骑,死死包围九人的场景画面,荒凉而血腥,一拨一拨铁骑冲锋,加上千百次的飞剑取头颅,是何等剑气纵横的可歌可泣?

徐凤年惊叹复惊叹,向后靠在椅背上,自言自语道:“这剑阵需要顶尖剑士才能造就,没可能用在沙场战阵,能不能像骑牛的那套拳法简而化之?好像也挺难,江湖高手本就不耐烦条条框框,给权贵府邸当看门狗,本就只是冲着安稳的武道攀登而去,傻子才乐意去厮杀搏命。不过要是能拿到手那座剑阵的粗胚子也好啊,去哪儿找?吴家剑冢?好像不现实。北莽王庭会不会有秘密文案?就算有,也更不现实,这不是拿黄金白银就换得来的。”

红薯轻笑道:“公子真想要,可以动用潜伏在王庭的死士去做。”

徐凤年摇头道:“那也太不把人命当人命了,不值当。”

红薯哦了一声。

徐凤年头也不抬,继续翻阅,说道:“你也别动歪脑筋,不许你凑这个热闹,听到了没?”

红薯轻轻鼻音嗯了一声。

徐凤年抬头气笑道:“别跟我打马虎眼!”

红薯眉眼风情无限,皱了皱小巧精致的鼻子,十分稀罕的孩子气道:“知道啦!”

徐凤年的印象中,她除了恪守本分做丫鬟,再就是像个无微不至的姐姐,挑不出瑕疵,让人如沐春风。院子里几个二等丫鬟和世子殿下相处久了,知道他的好脾气,就都会有些小无赖小调皮,唯独从没有生过气黑过脸的红薯和性子清冷的青鸟,十几年如一日,从无丝毫逾越。徐凤年重新低头,看着看着,冷不丁烫手一般缩回了手。好奇的红薯定睛一看,拓跋菩萨四字映入眼帘,会心一笑。来到北莽,如何绕得过这位武神这尊菩萨,何况公子还跟拓跋春隼有过生死相向。

满满三页都是在讲述这名北莽军神,按照字迹格式排列来看,是数次累加而成,几乎拓跋菩萨每一次跃境,那位女子敦煌城主就书写一次感悟心得。

徐凤年颠来倒去反复阅读,不厌其烦,红薯看了眼桌上的龙吐珠式刻漏,到了午饭时分,她悄悄离开屋子,然后很快端了食盒进来,徐凤年胡乱扒饭,继续读那三页弥足珍贵的文字,红薯搬了条椅子坐在身边,见他嘴角有饭粒,就伸手捡下放入自己嘴中。徐凤年也不以为意,跟红薯相处多年,可以说自己第一次少年遗精都是她收拾的残局,始终什么事情都暖心得很,连昨夜的两次梅开二度都水到渠成了,还有啥好矫情的?

红薯拿走了食盒,坐下后轻声道:

“奴婢要是今天死了,公子会不会记住红薯一辈子?”

徐凤年平静道:“红薯,你要是敢死,我就敢忘记你,忘得一干二净。我说到做到。”

红薯红了眼睛,却是开怀笑着说道:“公子真无情。”

第094章 媪相小宦官

敦煌城巨仙宫硬生生一分劈作二以后,被派去掖庭宫的宫女宦官就如同被打入了冷宫,不受待见,这批人大多是不得势不得宠的小角色,起先还有些希冀靠着投机博取地位的权势人物,主动由紫金宫转入掖庭宫,后来瞅见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新主子,根本就没入驻的迹象,立马心凉,赶忙给内务府塞银子递红包,墙头草倒回紫金宫。如今留下不到一百人守着空落落的两宫四殿,加上一座风景极佳的御景苑,也就只是做些伺弄花草洒扫杂活,乘龙无望,半点油水都没有,前些天还有一位女官不慎,给金吾卫骑兵小统领祸害了,都不敢声张,若非那名满城皆知有狐臭的统领自己酒后失言,传到紫金宫宫主耳中,斩首示众,否则指不定还要被糟蹋几回身子。

御景苑模仿中原皇室花园而建,敦煌城建于黄沙之上,这座园子仅仅供水一项就花费巨万,可想而知,当初魔头洛阳带给敦煌城多大的压力。不过对于小阉宦来说,那座紫金宫的新宫主也好,这座掖庭宫从未露面的北莽首席魔头也罢,都是遥不可及的可怕大人物,还是更希望一辈子都不要见面才好。小童子姓童,十二三岁,长得清秀瘦弱,前年冬天入宫时认了一名老宦官拜作师傅,是改名冬寿,家里穷苦至极,爹娘身体多病,几个妹妹都要饿死,穷人孩子早当家,可没田地没手艺,就算当乞丐又能讨几口饭回家?

当时才九岁的孩子一咬牙就根据无意中听来的法子,私白了身子,鲜血淋漓痛晕在地藏本愿北门之外的雪地里,被出宫采办食材的老宦官瞧见,回去跟内务府说情,好说歹说,用去了一辈子小心翼翼积攒下来的那点人情,才带了这个苦命孩子入宫做小太监,不曾想私白不净,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后才痊愈,就又被拎去慎刑房给净身一次,孩子差点没能熬过那个冬天,幸好老宦官有些余钱,都花在了这个孩子的生养上,这才保住了性命,孩子懂得感恩,毫无悬念拜了老宦官做师父,这便是冬寿的有来。

不过老宦官无权无势无结党,自己本就在紫金宫御景苑打杂,冬寿自然无法去紫金宫捞取油水活计,不过好在宫中开销不大,每月俸钱都还能送出一些宫外给家人,这期间自然要被转手宦官克扣掉一些,小太监冬寿也知足,不会有啥怨言,听说家里还是卖了一个妹妹,但是接下来他的俸钱就足够养活一家子,冬寿只是有些愧疚,想着以后出息了,熬五六年去做个小头目,再攒钱把妹妹赎回来。

掖庭宫年长一些的小太监都喜欢合着伙拿他逗乐,宫中规矩森严,宦官本就不多,除了兢兢业业埋头做事,也无乐趣可言,聚众赌博私自碎嘴之类,一经发现就要被杖杀,况且掖庭宫人烟稀少,跟后娘养的似的,格外死气沉沉,性情顽劣的小宦官就时不时把无依无靠的冬寿当乐子耍,也不敢正大光明,一般都是像今天这样喊到御景苑阴影处,剥了他裤子,一顿乱踩,也不敢往死踩踏,闹出人命可是要赔命的。

五六个小宦官嬉笑着离去。冬寿默默穿上裤子,拍去尘土,靠着假山疼痛喘息。他身后假山叫堆春山,师父说是东越王朝那边春神湖找来的石块堆砌而成,山上种植有四季长春的名贵树木,于是就叫堆春山了,脚下石板小径是各色鹅卵石镶嵌铺成福禄寿三字,他现在也就只认识那三个字,估计这辈子也就差不多是这样,最多加上个名字里的冬字,他本想请教师父那个自己姓氏的童字如何书写,老宦官冷冷说了一句,进了宫就别记住这些没用的东西。那以后冬寿就死了心,开始彻底把自己当做宫里人。

冬寿走了几步,吃不住疼,又弯腰休息了会儿,想着还要偷偷替师父去给一片花木裁剪浇水,就忍着刺痛挪步,猛然停下脚步,看到眼前堆春山口子上站着个穿紫衣的俊逸人物,人长得可比金吾卫骑还要精神,至于那件袍子,更是从未见过无法想象的好看贵气,冬寿赶紧下跪请安。

徐凤年看着这名小宦官,这是第二次遇见,第一次他当时坐在一棵树上赏景,看到少年在园子里鬼鬼祟祟去了堆春山顶,望向宫外,偷偷流泪。

徐凤年平淡道:“别跪了,我不是宫里人。”

小宦官愣了一下,脸色苍白,赶忙起身抓住这人袖口,紧张道:“你赶紧走啊,被抓住是要被杀头的!”

徐凤年笑着反问道:“你怎么不喊人抓我?”

冬寿似乎自己也懵了,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摇头,意识到自己一只手可能脏了这人的袖子,连忙缩回手,仍是神情慌张,压低声音央求道:“你快逃啊,被发现就来不及了,真会被砍头的!”

徐凤年说道:“放心,我是来御景苑的石匠,负责修葺堆春山。就是身后这座假山。”

冬寿盯着他瞧了一会儿,不像说谎,如释重负。

徐凤年问道:“怎么被打了?”

冬寿又紧张起来,有些本能的结巴:“没,没,和朋友闹着玩。”

徐凤年讥讽道:“朋友?小小宦官,也谈朋友?”

冬寿涨红了脸,转而变白,不知所措。

徐凤年微微摇头,问道:“你叫冬寿?宫里前辈宦官给你取的破烂名字吧,不过我估计你师父也是混吃等死的货色。”

冬寿破天荒恼火起来,还是结巴:“不许你,你,这么说我师父!”

徐凤年斜眼道:“就说了,你能如何?打我?我是请进宫内做事的石匠,你惹得起?信不信连你师父一起轰出宫外,一起饿死?到时候你别叫冬寿,叫‘夏死’算了。”

冬寿一下子哭出声,扑通一声跪下,不再结巴了,使劲磕头道:“是冬寿不懂事,冲撞了石匠大人,你打我,别连累我师父……”

小宦官很快在鹅卵石地板上嗑出了鲜血,恰巧是那个寿字。

徐凤年眼角余光看到红薯走来,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走近,慢悠悠说道:“起来吧,我是做事来了,不跟你一般见识。”

小宦官仍是不敢起身,继续磕头:“石匠大人有大量,打我一顿出气才好,出够了气,小的才敢起身。”

徐凤年怒道:“起来!”

别说小宦官,就连远处红薯都吓了一跳。

冬寿怯生生站起身,不敢去擦拭血水,流淌下眉间,再顺着脸颊滑落。

徐凤年伸手拿袖口去擦,小宦官往后一退,见他皱了一下眉头,不敢再躲,生怕前功尽弃,又惹怒了这位石匠大人。

擦过了血污,一大一小,一时间相对无言。

徐凤年尽量和颜悦色道:“你忙你的去。”

小宦官战战兢兢离去,走远了,悄悄一回头,结果就又看到身穿紫衣的石匠大人,徐凤年笑道:“我走走看看,你别管我。”

接下来冬寿去修剪那些比他这条命要值钱太多的一株株花草,当他无意间看到石匠大人摘了一枝花,就忍着心中畏惧哭着说这是砍头的大罪,然后大人说他是石匠,不打紧。于是接下来冬寿干活一个时辰,就哭了不下六次。所幸御景苑占地宽广,也没谁留意这块花圃的情形,冬寿感觉自己的胆子都下破了,上下牙齿打颤不止,偏偏没勇气喊人来把这个紫衣大人物带走,虽然石匠大人嘴上说得轻巧,可他觉得这样犯事,被逮住肯定是要被带去斩首示众的,这两年,每次见着从树上鸟巢里跌落的濒死雏鸟,就都要伤心很长时间,哪里忍心害死一个活生生的人。

然后冬寿被眼中一幕给五雷轰顶,那名石匠大人走到远处一名看不清面容的锦衣女子身前,有说有笑。

私通宫中女官,更是死罪一桩啊!

冬寿闭上眼睛念念叨叨:“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

徐凤年走回小宦官身前,笑道:“你入宫前姓什么名什么。”

冬寿欲言又止。

徐凤年安静等待。

冬寿低头轻声道:“童贯,一贯钱的贯。”

徐凤年点头微笑道:“名字很不错。”

冬寿迅速抬头,神采奕奕,问道:“真的吗?”

徐凤年一本正经道:“真的,离阳那边有个被灭了的南唐,曾经有个大太监就叫童贯,很有来头,做成了媪相。”

冬寿一脸迷惑。

徐凤年坐在临湖草地上,身后是姹紫嫣红,解释道:“寻常男子做到首辅宰相后,叫公相,其实一般没这个多此一举的说法,耐不住那个跟你同名同姓的童贯太厉害,以宦官之身有了不输给宰相的权柄,才有了媪相和相对的公相。”

少年咧嘴偷偷笑了笑,很自豪。

徐凤年换了个话题,问道:“知道堆春山是敦煌城主在九九重阳节登高的地方吗?”

小宦官茫然道:“没听师父说过。”

徐凤年笑道:“以后想家了,就去那里看着宫外。”

小宦官红了脸。

徐凤年问道:“如果有一天你当上了大太监,会做什么?”

冬寿腼腆道:“给宫外爹娘和妹妹寄很多钱。”

“还有呢?”

“孝敬师父呗。”

“没了?”

“没了吧。”

“说实话。”

“杀了那些笑话我师父的宦官!”

“欺负你的那几个?”

“一起杀了,剥皮抽筋才好。”

不知不觉吐露了心事,记起师父的教诲,小宦官骤然惊骇悔恨,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徐凤年望向湖面,轻描淡写道:“别怕,这才是男人该说该做的。我没空跟你一个小宦官过意不去。”

冬寿低头道:“我是男人吗?”

徐凤年笑道:“你自己知道就行。”

云淡风轻。

红薯始终没有打搅他们。

接下来几天徐凤年除了阅览笔札和类似史官记载的敦煌城事项,得空就去御景苑透气,和小宦官聊天,一来二去,冬寿也不再拘谨怯弱,多了几分活泼生气,两人闲聊也没有什么边际。

“女子的脾气好坏,跟奶子大小直接挂钩。不信你想想看身边宫女姐姐们的情景,是不是这个道理?”

“咦,好像真的是!”

“那你觉得哪个宫女姐姐胸部最为沉甸甸的。”

“那当然是女官绮雪姐姐,脸蛋可漂亮了,那些值卫的金吾骑每次眼睛都看直了,嘿,我也差不多,不过也就是想想。嗯,还有澄瑞殿当差的诗玉姐姐,可能胸脯还要大一些,就是长得不如绮雪那般好看。”

“那你是喜欢大的?”

“没呢,我觉得吧,太大其实不好,还是小一些好,长得那么沉,都要把衣裳给撑破了,我都替她们觉得累得慌。还是脸蛋最紧要了。”

“你还小,不懂。”

“石匠大人你懂,给说说?”

“你一个小宦官知道这个做什么。”

“唉。”

“很愁?”

“有吃有喝,愁啥,男女之间的事情,才不去想,其实我知道宫里有对食的大宦官和宫女姐姐,都挺可怜的。”

“有你可怜?”

“唉。”

“冬寿,你就知道唉。”

“嘿嘿,没学问呐,不知道说啥,没法子的事情。”

最后一次碰头很短暂,是一个黄昏,徐凤年说道:“事情办完了,得出宫。”

小宦官不想哭但没忍住,很快哭得稀里哗啦。然后说让他等会儿,跑得匆忙,回来时,递给徐凤年一只钱袋子,求他送给宫外家人。

徐凤年问道:“不怕我贪了去?”

小宦官摇头道:“知道石匠大人不是这样的人!”

徐凤年丢回钱袋,砸在他脸上,骂道:“你知道个屁!万一被私吞了或者被我不小心忘了,你一家子挨饿熬得过一个月?”

冬寿捡起那只钱囊,委屈而茫然,又开始哽咽。

徐凤年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道:“以后别轻易信谁,不过认准了一件事,是要钻牛角尖去做好。钱袋给我,保证帮你送到。”

冬寿擦了擦泪水,送出钱袋子,笑得无比开心。

徐凤年转身就走,想了想转身,吩咐道:“去折根花枝过来。”

小宦官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壮起胆去折了一枝过来,徐凤年蹲在地上拿枝桠在地上写了两个字,抬起头。

冬寿激动颤声,小心翼翼问道:“童贯?”

徐凤年起身后,捏断花枝一节一节,一捧尽数都丢入湖中,使劲揉了揉小宦官脑袋。

少年哭哭笑笑。

徐凤年径直走远,到了拐角处,看到亭亭玉立的红薯。

红薯轻声问道:“给小家伙安排个安稳的清水衙门,还是丢到油锅里炸上一番?”

徐凤年摇头道:“不急,再等两年,如果性子没变坏,就找人教他识字,然后送去藏经阁,秘笈任它翻阅,你也别太用心,拔苗助长,接下来只看他自己造化。”

红薯点了点头。

湖边,小宦官捡起一些临湖的枝桠,塞进袖子,准备丢进堆春山那些深不见底的狭小洞坑里。

回到“童贯”两个字边上,蹲着看了一遍又一遍,记在脑中,准备擦去时,仍是不舍得,想了想,拿出一截带刺的花枝,在手心深深刺下细小两字。

他蹲在那里发呆,许久才回神说道:“早知道再恳求恩人教我冬字如何写了。”

小宦官一巴掌狠狠拍在自己脸上,“别不知足!”

他站起身,攥紧拳头,眼神坚毅。

少年松开拳头,低头望去,喃喃道:“童贯!”

第095章 满城皆敌

紫金宫有养令斋,可俯瞰全城,顶楼藏书阁,斋楼外有石雕骊龙吐水,红薯姑姑手植有五株海棠树,徐凤年这几天由庆旒院搬到斋内书阁,经常站在窗口,一站就是个把时辰,红薯在梧桐苑可以只在那一亩三分地优哉游哉,如锦鲤游水,在敦煌城就断然不行,如今七八万人都要仰其鼻息,她就像一位垂帘执政的年轻女皇,

虽然有紫金宫一批精干女官帮忙处理政事,但是敦煌城势力纠缠,千头万绪,一团乱麻,都要她来一锤定音,好在徐凤年也不让她黏在身边,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哪怕这墙是天子家墙,也一样遮瞒不住,时不时就在宫内隐匿游走的徐凤年察觉到一股暗流涌动,触须蔓延向外,再反哺宫中,徐凤年不知道这是否巨仙宫和敦煌城的常态,

一次询问红薯,她说敦煌城在姑姑手上,就向来是管不住人管不住嘴,当初魔头洛阳在城外,敦煌城就是一盘散沙,受恩于她姑姑的势力都眼睁睁看着她独身出城,重创而返,洛阳离去,之后才做些锦上添花的事情,至于那些老百姓,大多视作天经地义的事情,你是敦煌城城主,你不出马谁出马?你死了无非换个主子,城若破,洛阳不管如何滥杀无辜,七八万人,总不太可能杀到咱头上不是?换了主子,最不济也不过是大家一起吃苦头,总好过当下强出头给魔头宰了。徐凤年听到这个答案,一笑置之。

红薯那会儿问了一句:“如果北凉三十万铁骑有一天没能守住西北国门,北凉道百万户百姓一齐束手就擒,甚至投靠了北莽,反过来对付北凉军,公子会不会心冷?”

徐凤年反问道:“如果你是我,怎么做?”

红薯手指抹过嘴唇,笑眯眯道:“奴婢若是公子这般世袭罔替北凉王,真有这种事情,不被我看到还好,见到一个,杀一个。”

徐凤年感叹道:“你来做敦煌城城主,还是有些大材小用。”

温柔乡终归是英雄冢,红薯说起往北去五百里锦西州境内,就是吴家九剑破万骑的遗址,徐凤年就起了离城的念头,那一夜在巨仙宫主殿龙椅上,她身穿龙袍,高坐龙椅,摆出君临天下的架势,若是上了岁数的北莽皇帐重臣,见到这一幕,只会误以为是女帝陛下返老还童。暮春时分,一夜荒唐,幸好敦煌城没有早朝一说,破晓前,一起回到了庆旒院,两人洗了个鸳鸯浴,徐凤年在她服侍下穿回黑山白底的文士装束,背上书箱,红薯绕了两圈,查漏补缺,只求尽善尽美,实在是挑不出毛病,她才一脸惋惜道:“公子这般装束像腹有诗书的读书人,很好看,不过那身紫蟒衣,更好看。”

徐凤年拍了拍那柄春秋剑,轻声道:“就别送了。”

红薯摇头道:“送到本愿门外。”

来到地藏本愿门外,红薯又说要送到十里地外,徐凤年无奈道:“照你这么个送法,直接回北凉算了。”

红薯又给徐凤年细致打理了一番,问道:“真的不要那匹夜照玉狮子?就算是怕扎眼,随便弄匹良驹骑乘也好,若是不耐烦了,随手丢掉。”

徐凤年摇头道:“谁照顾谁还不知道,还是走路轻松。处出感情来了,不舍得说丢就丢。”

红薯柔声道:“公子走好。”

徐凤年点头道:“你也早点回北凉,我还是那句话,我不管敦煌城在北凉的布局中是如何重中之重,都要你好好活着。”

红薯低眉道:“奴婢知晓了。”

徐凤年想了想,继续说道:“小宦官童贯你再冷眼旁观个两三年,之后送去养令斋,这个孩子的识字读书和武道筑基,就要你多费些心思,说是放养,全然不顾听天由命,那也不行。”

红薯笑道:“公子放一百个心,冬寿以后一定可以让敦煌城大吃一惊,藏经阁里还真有几本适合他去习练的秘笈,算他运气好。”

徐凤年嗯了一声,低声道:“希望世间多一个苦心人天不负。”

“走了。”

徐凤年转身背对锦衣大袖如芙蓉的红薯,挥了挥手。

红薯似乎想追上去,一脚踏出尚未踩地就缩回,久久停留,当宫中晨钟敲响,这才走过本愿门,走往掖庭宫,站在堆春山上眺望远方,敦煌城在她姑姑手上按例十五一朝,这类朝会规模不大,也就是城内有资格分一杯羹的各方势力聚在一起瓜分利益,姑姑一直想拧成一股绳,奈何至死都没有达成,红薯也不奢望同仇敌忾,不过似乎眼下连表面上的和气都成奢望了。

她眯起眼,流露出和徐凤年相处时截然不同的冷冽气息,跳梁小丑都该浮出水面了,其实姑姑一死,他们就开始鼓噪,尤其是确定魔头洛阳懒得插手敦煌城后,这些元老自居的老狐狸就要拿她这个势单力薄的狐媚子开刀了,时下城内疯狂流传的面首窃权一事,不正是他们府上撒出去的鱼饵?红薯缓缓走下堆春山,她虽然是北凉王府的一等丫鬟,但每年都会有两三个月在敦煌城,亲眼看着姑姑如何处理政事,那些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势力,都只知道她是“二王”当做下一任城主去器重栽培的亲外甥女,而不知她是锦麝。

走下山经过一块花圃,无意间遇上又早起替老宦官师傅做活的冬寿,站在花圃外,红薯安静站立。

小宦官远远瞧见过她,依稀有些模糊印象,将她当成了与恩人私通的宫中女官,羞涩笑了笑,腼腆真诚。小心翼翼想着石匠大人真是好眼光,这位姐姐长得跟壁画上的敦煌飞仙一般。

红薯柔声道:“你叫冬寿?”

小宦官赶忙放下手中青铜水壶,眉眼伶俐地跪下请安,“冬寿见过女官大人。”

红薯笑道:“起来吧,跪久了,你那身衣衫就又要清洗了。暮春多雨,这两天就得下一场,万一晒不干,穿着也难受。”

冬寿缓缓起身,眼神清澈,笑脸灿烂道:“女官姐姐菩萨心肠,保准儿多福多禄。”

红薯爽朗笑道:“果然没看错,小小年纪,是个有心人。你师傅痰黄粘稠,常年反复咯血,是肺痨,回头我让人给你师傅治一治,病根子兴许祛除不掉,不过能让他安度晚年。”

冬寿哇一声哭出来,磕头道:“姐姐和石匠大人都是活菩萨,冬寿这辈子都不敢忘记你们的大恩大德!”

红薯冷淡道:“多哭多跪,进庙烧香,见佛磕头,在宫里是顶好的习性。”

等小宦官抬起头,已经不见神仙姐姐的踪迹。

红薯走出掖庭宫,两宫中间有一条划线做雷池的裕隆道,几名被姑姑亲手培养出来的死士女官都肃穆站立,眉宇间透着一股视死如归。

一同走向巨仙宫南大门白象门,一名鹅蛋脸女官轻声说道:“城主,宫外五百金吾卫骑,有三百骑兵忠心耿耿,其余两百人都已被收买。”

一名身材高大似魁梧男子的女官平静道:“小姐,密探传来消息,除了补阙台摇摆不定,不愿早早露面,还有宇文和端木两大家族按兵不动,剩下几大势力都已公然聚集在白象门外,借机闯宫政变。其中茅家重金雇佣了近百位江湖人士,想要趁着金吾卫兵器内斗时浑水摸鱼,城外五百金吾卫则在茅柔的率领下即将冲过主城门,届时声势浩大朝巨仙宫奔来,紫金宫暂时没有多余力量去阻拦。小姐,这恐怕会让许多中立人士倒向那批乱臣贼子。”

一名长了张娃娃脸的紫缎长裳女官皱眉道:“宫主,为何不让奴婢去联系魔头洛阳,城主在世时说过这一天到来,就可以搬出这尊魔头弹压作乱势力。即便是拒狼引虎,也总好过这些养不熟的白眼狼来做敦煌城新主子呀,毕竟洛阳是掖庭宫名义上的宫主,名正言顺,而且以洛阳的地位,相信也不会鸠占鹊巢太过厉害。”

红薯伸手点了下这名女官额头,调侃道:“胳膊肘都拐向那尊魔头了,洛阳这还没进敦煌城,以后还了得,可不得把我给卖了?”

娃娃脸女官红着脸,鼓起腮帮道:“宫主欺负人!”

一路上,又陆续加入十几名双手衣袖沾血的老宦官,才解决了宫中内患。在红薯面前都以臣子自居,他们都是红薯姑姑死前就摆下的暗棋,不乏有原本看似倒戈投入敌对阵营的人物,一旦真正揭锅,就知道这些老阉人的确比起那些裤裆子带把的金吾卫骑更男人一些,更懂得认准一个主子去忠诚,历数那些宦官当政的王朝内斗,昏聩皇帝都喜欢放权给身边阉人,重用这些宦官去与权相或者外戚勾心斗角,并非完全没有道理。权臣可以坐龙椅,外戚可以批黄袍,谁听说过连子孙都没有的阉人去自己做皇帝?

三十几名身披重甲的黄金甲士也加入队伍。

红薯笑了笑,自己有了一场好隆重的死法。

死之前总要拉上几百人去陪葬。

如此一来,敦煌城就彻底干净了。

到时候就轮到连她都不知底细的北凉势力开始接手。

上一次出北凉时,听潮阁李义山面授机宜,便是如此算计的,步步不差,她毫无怨言。

出了北凉,就再不回北凉。

红薯回首望北。

公子走好。

她却不知,敦煌城大门。

一名书生模样的负剑年轻人,面对五百骑兵,一夫当关,为她独守城门。

第096章 一步不得入

清晨钟鼓响起,敦煌城主城南大门就缓缓推开,一些聚集在城门内外的百姓就蜂拥出入,敦煌城虽然建立在荒凉黄沙之上,因为方圆百里内独树一帜,成为当之无愧的活水城,商贾众多,城池出入频繁,一天不下五六千人来来往往,加上城外有释教圣地采矶佛窟,每逢初一十五,信徒礼佛出城烧香,就更是浩浩荡荡满城皆出的盛大场景,今天恰逢暮春时节尾巴上的最后一个十五,若是往常,南门主道早已密密麻麻,今日却出奇的少,仅有几百虔诚香客,还都不是拖家带口的,沿街两旁有因利起早的贩夫挑担吆喝,售卖葱饼点心,还有卖些粗劣香黄纸。

街边就一家店铺开张,是个出了名不善经营的中年汉子,本来以他铺子所在的地段,卖些烧香物件,保管一本万利,可他只是卖酒,还卖得贵,生意惨淡,只得清晨做几锅清粥卖给商旅,此时狭小店铺里就一个熟客,还是那种熟到不好意思收铜钱的熟面孔,汉子虽然家徒四壁,没有媳妇帮着持家,

不过把自己收拾得清爽洁净,有几分儒雅书生气,敦煌城都知道这么一号人,写得一手好字,也传出过许多脍炙人口的诗文佳句,当年敦煌城里的一名大姓女子,姓宇文,瞎了眼竟然逃婚跟她私奔,在敦煌城阔绰程度首屈一指的宇文家族倒也大度,没有追究,钻牛角尖的秀美女子还真跟这个外来户落魄书生成亲,她那个差点气得七窍生烟的爹惦念闺女,

生怕她吃苦,还偷偷给了好些嫁妆,不曾想这个男子颇为扶不起,有才气,却不足以建功立业,而且高不成低不就,偌大一座酒楼开成了酒肆,最后变成了小酒铺子,女子心灰意冷,终于让旁观者觉得大快人心地离他而去,改嫁了门当户对的端木家族,夫妻琴瑟和鸣,皆大欢喜,那位坐拥佳人的端木公子还来酒铺喝过酒,没带任何仆役丫鬟,温文尔雅,尽显士子风流,据说只说了几句客套话,说是以前听过酒铺汉子的诗词,十分拜服。再后来,女子偶有烧香出入敦煌城,都是乘坐千金良驹四匹的辉煌马车,好事者也从未见她掀起过帘子看身为旧欢的落魄男子一眼,想必是真正伤透了心。

来这里蹭吃的汉子一脚踩在椅子上,喝完一碗粥,又递出碗去,都说吃人家的嘴软,这可厮却是大大咧咧教训道:“徐扑,不是我说你,这儿要是卖香火你早挣得盆满钵满了。嘿,到时候我去烧香拜佛,也好顺个一大把,菩萨见我心诚,保管心想事成,我发达了以后,不就好提携提携你了?”

神色恬淡的中年男人接过大白碗,又给这个为数不多的朋友盛了一碗米粥,摇头道:“烧香三炷就够了,敬佛敬法敬僧,香不在多。”

接过了白碗的邋遢汉子瞪眼道:“就你死板道理多,你婆娘就是被你气走的,你说你,有个不要那胭脂水粉山珍海味,却乐意跟你挨冻吃晒一起吃苦的傻婆娘,还不知珍惜,不知道上进,活该你被人看笑话戳脊梁骨!”

男人端了条板凳坐在门口,望向略显冷清的街道,皱了皱眉头。身后健壮汉子犹自唠叨,“要不是我爹当年受了你一贴药方的救命大恩,也不乐意跟你一起受人白眼,你说你既然会些医术,做个挂悬壶济世幌子的半吊子郎中也好啊,这敦煌城郎中紧缺,有大把人乐意被骗,只要你别医治死人就成。喂,说你呢,徐扑,你好歹嗯嗯啊啊几声。得,跟你这闷葫芦没话可说,走了走了,那几只我打猎来的野鸭,自己看着办。”

酒肉朋友都讲究一个不揭伤疤不打脸,多锦上添花少雪中送炭,可见这人要么是没心没肺,要么就是真把寒酸的酒铺老板当作朋友。中年男人突然问道:“今天出城烧香这么少?”

才要起身的猎户白眼道:“都说你们读书人喜欢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你倒好,书不读,外边事情也不去听,跟你说了吧,今天巨仙宫那边不安分,老城主跟大魔头洛阳一战后,已经过世登仙,是三岁孩子都知道的事实,现在明摆着造反,恐怕就那位小姑娘不知情了,有消息说城外那茅家手里的五百金吾卫,马上要杀进城,直直杀去紫金宫,把那个小姑娘从龙椅上拖下来。老子看这事儿十有八九要成,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当敦煌城主,说出去都丢人。”

男人问道:“城内宫外不是驻扎有五百金吾卫骑卒吗?”

猎户都不乐意回答这种幼稚问题,实在是憋不住话,这才说道:“你当那些茅家和端木宇文几个家族都是木头,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些家伙肯定花钱给官送女人,那五百骑里头肯定有很多家伙早就不跟宫内一条心了啊,再加上外头这五百骑兵一股脑杀进城去,就是我这种小百姓也知道根本挡不住,不过这些都是大人物的把戏,要死也是死那些生下来就富贵的,跟咱们没半点干系,躲远点看热闹就好,变了天,咱们一样该吃啥吃啥,该喝啥喝啥。你等着瞧,没多久肯定就有金吾卫冲进城了。”

中年男人陷入沉思,准备关铺子,猎户踏出门槛,一脸欣慰:“徐扑,这次你总算有些脑子,知道关起门来看热闹了。”

男子笑了笑,没有出声,等到猎户走远,才轻声道:“凑热闹。”

他看到猎户没多时跟许多香客一同狼狈往回跑,才关上最后一块门板,猎户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急匆匆道:“你咋还没躲起来,快快快,进门,借我躲一躲,他娘的有个脑袋被驴踢了的年轻后生,堵在城门口,好像要和五百骑兵硬抗,疯了疯了!”

男子问道:“多少人?”

猎户骂道:“那后生找死!就一个!”

已经一脚向前踏出的男子想了想,追问道:“用刀还是用剑?”

猎户脚底抹油溜进酒铺,气急败坏道:“管这鸟事作甚,方才听旁人说是一名背书箱的读书人,倒也用剑,老子估摸着也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绣花枕头,读书读傻了!徐扑,你还不滚进来?”

一些个腿脚比猎户慢些的香客,住处离得城门较远,见到酒铺子还没关门严实,都过来躲着,胆大一些的让酒肆老板别关门,立马被胆小的痛骂,生怕被殃及池鱼,给几个当权大家族秋后算账。

城外三百步,在为首的茅家女子停下后,金吾卫五百骑骤停。

一名三十来岁的英武女子披银甲持白矛,骑了一匹通体乌黑的炭龙宝驹,茅家势大,根深蒂固,是敦煌城建城时就屹立不倒的元老派,在诸多势力角逐中始终不落下风,很大原因就是茅家始终牢牢掌控有这五百精锐骑兵,茅家子弟历来尚武骁勇,但这一代翘楚却是一名女子,叫做茅柔,敦煌城出了三位奇女子,第一位当然是被誉为“二王”的城主,一位是宇文家族那名不爱富贵爱诗书的痴情女子,嫁鸡随鸡给了一个卖酒的汉子,再就是当下这名靠武力统帅五百铁骑的茅柔,城内金吾卫是轻骑,近几年来城外五百骑都被换成重甲铁骑,在敦煌城宽敞主道上策马奔驰,只要不入巨仙宫,足以碾压城内五百轻骑。

茅柔素来瞧不起那名作威作福的小丫头,靠着跟城主拖亲带故,不就是胸脯大一些腰细一些屁股蛋圆一些吗?能当饭吃?她已经跟一些世交子弟谈妥,事成以后,这头可怜小狐狸精就交给他们轮流玩弄,即便是做连襟轮番上阵,玩坏了那具柔软身子,茅柔只会开怀大笑,恨不得在床榻边上尽情旁观,亲手拿刀割去那对碍眼很多年的奶子才让她舒爽。茅柔停马以后,死死盯住那名守在城门口的年轻书生,长得人模狗样,是她好的那一口,可惜大事临头,容不得她贪嘴,挥了挥手,对身后一名壮硕骑将吩咐道:“去宰了!就当祭旗。”

茅柔身后金吾骑尉狞笑着提枪冲出。

铁骑铁骑,就是重马重甲,以冲刺巨力撕开一切布防。金吾骑尉喜欢这种奔袭的快感,跟床上欺负那些黄花闺女是一个感觉。主子茅柔是个让所有她裙下重骑兵都心服口服的娘们,带兵和杀人都带劲,骑尉这辈子最大的念想就是有朝一日能爬上她的身上去冲刺,茅将军有一句话被整座敦煌城将门子弟称颂:姑奶奶带出来的士卒,胯下一杆枪,手上一杆枪,比起城内五百软蛋金吾卫强了百倍!金吾骑尉随着马背起伏而调整呼吸,握紧铁枪。他并未一味轻敌,那家伙敢独自拦在城门口送死,多少有些斤两。

敦煌城毕竟藏龙卧虎,大好功业等着老子去挣取,不能在阴沟里翻了船。

徐凤年摘下书箱,放在脚边上。

并未摘下春秋剑,对上那名铁骑,不退反进,大踏步前奔。

茅柔和五百骑都有些惊讶,一些铁骑讶异过后,都发出笑声。想要拦下一名冲刺状态下的重骑兵,知道得有多少气力吗?何况这位金吾骑尉可不是稻草人,枪法超群,在金吾卫中是战力可以排在前五的绝对好手!

金吾骑尉与那名书生相距五十步时,精气神已经几乎蓄势到了顶点,眨眼过后的十步时,凶猛提枪就是一刺。

徐凤年侧过头,弯臂挽住铁枪,一掌砸在踩踏而来的高头大马脖子上,连人带马都给往后推去五六丈外,当场马死人将亡。

铁枪环绕身体一圈,徐凤年身体继续前掠,期间经过那名痛苦挣扎的重骑都尉,一枪点出,刺透头颅,钉死在地上。

茅柔皱了皱眉头,抬起手,划出一个半弧,骑兵列作六层,层层如扇面快速铺开。

其余有八十随行弓弩手在前。

战阵娴熟,在茅柔指挥下如臂指使。

不论是单兵作战,还是集结对冲,都绝非城内刻意安排下弓马渐疏的五百金吾卫可以媲美。

百二十步时,茅柔冷血道:“射。”

箭雨扑面。

徐凤年身形一记翻滚,铁枪抡圆,泼水不进,挡去一拨箭矢后,一枪丢出。

虽然仅是形似端孛尔回回的雷矛,却也声势如惊雷。

在战阵之前的茅柔神情剧变,身体后仰贴紧马背,一枪掠过,身后两名铁骑连人带甲都给刺透,跌落下马。

茅柔不再奢望弓弩手能够阻挡,率先冲杀起来。

虽有三人阵亡,六层扇形骑阵丝毫不乱,足见茅家之治军森严。

铁蹄阵阵。

徐凤年眯眼望向那名英伟女将,扯了扯嘴角,微微折了轨迹,直扑而去。

茅柔不急于出矛,当看到这名年轻剑士身形临近,轻松躲过两根铁枪刺杀,这才瞅准间隙补上一矛,直刺他心口。

矛尖看似直直一刺,朴实无奇,实则刹那剧颤,锋芒无匹,这是茅家成名的跌矛法,无数次战阵厮杀都有不知底细的敌人给震落兵器。

“下马!”

徐凤年左手一弹,荡开长矛,身体前踏几步,一个翻身,就与铁矛脱手的茅柔好似情人相对而坐,才要一掌轰碎这名女子的心口,她便抽刀划来,徐凤年两指夹住,指肚传来剧烈震动,摩擦出一抹血丝,茅柔趁机弃刀,一手拍在马背上,侧向飞去,接住铁矛,撞飞一名骑兵,换马而走,流窜进入战阵,不再给徐凤年捉对厮杀的机会。十来条枪矛刺来,徐凤年身形下沉,压断这匹炭龙马的脊梁,痛苦嘶鸣一声,马腹着地,徐凤年一手推开一骑,一肩撞飞一骑,恰到好处夺取如雨点枪矛,身形并无丝毫凝滞。

在五十步外拨转马头的茅柔脸色阴沉,怒喝道:“结阵。”

徐凤年身形后掠,将背后偷袭的一骑撞飞,脚尖踩地,潇洒后撤,撤出即将成型的包围圈。

长呼出一口气,抽出春秋剑。

右手握剑,剑尖直指五百骑,左手竖起双指并拢。

开蜀。

茅柔怒极,沉闷下令道:“杀!”

她眼中那一人,一人一剑。

身前五百骑,身后是城门。

徐凤年不动如山。

哪怕魔道第一人洛阳驾临,敦煌城也只是一人对一人。

徐凤年习武以前还有诸多对于江湖的美好遐想,但是真正疯魔习武以后,就从不想去做什么英雄好汉,但既然身后是自己的女人,别说五百骑,五千骑,他也会站在这里。

我死前守城门。

教你们一步不得入!

第097章 有人血衣拖刀入城

茅柔见到这名年轻剑士如此托大,恨得牙痒痒,若是以往见着如此性子刚烈的俊彦,还不得好好绑去床上调教怜爱一番,只是此时兵戎相见,就只剩下刻骨挠心的怒意了,一连说了好几个杀字!战马前奔炸如雷,徐凤年一气不歇滚龙壁,虽然做不到羊皮裘李老头那样一条剑气数十丈,不过在草原上对阵拓跋春隼的生死之间,悟出了一袖青龙,剑气滚龙壁就愈发货真价实,身形如鱼游曳在潮头,对上第一批铁骑冲锋,春秋在手,当中就劈开一人一马,然后横向奔走,无视铁矛点杀,仗着真气鼓荡的海市蜃楼,一开始就抱有持久厮杀的念头,不去执意杀人,而是见马便斩,重甲骑兵马战无敌,下马步战就成了累赘。

战马冲锋如同一线潮的阵型,被徐凤年杀马破潮,顿时有十几骑人仰马翻,迫于第二拨铁矛如雨点,只是略微后撤停歇,复尔再进,身形逍遥剑气翻,好似丹青国手的写意泼墨,看得持矛高坐的茅柔咬牙切齿。仿佛才几个眨眼功夫,茅家倾注无数心血精力和足以堆成小山真金白银的铁骑,就已经阵亡了将近二十人,一旦坠马,就要被那名书生装束的剑士一剑削去脑袋,或者剑气裂重甲,死无全尸。这几乎是剐去她身上肌肉一般疼痛,她很想一脚踩爆那相貌英俊小王八蛋的裤裆,然后质问一句:“你知道老娘养这些铁骑跟养自家儿子一样,容易吗?容易吗!”

茅柔很快安静下来,别说五百骑杀一人,就是三百骑,对阵一品金刚境,后者十有八九也得被活生生耗死,不过这里头有一个重要前提,那就是死了一两百人后,阵型不乱,胆子没碎,不至于杀溃逃散。对于这一点,茅柔有不小的自信,这五百金吾卫骑兵等同于茅氏亲兵,她养兵千日,极为看重实战和赏罚,经常拉出去绞杀山寇和马贼,对上前者轻骑轻甲作战,后者铁骑轻骑混杂厮杀,每次功成归来,别说酒肉赏银,只要你敢拼命搏杀,就算是敦煌城里窑子里的那些花魁,茅柔也有魄力去花钱请来军营打赏下去。

气闷的茅柔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恶狠狠道:“玩剑的小子,你死了以后,姑奶奶我用铁蹄将你的尸体踏成肉泥!”

茅柔高声道:“别给他换气的机会,用马撞死他!哪个家伙第一枪刺中,老娘就打赏他城里全部叫得上名号的花魁,玩个三天三夜,直到你们三条腿全部发软为止!谁第一个刺死他,老娘亲自上阵,给那个走狗屎运的王八蛋吹一管箫!”

金吾骑兵都杀红了眼。

徐凤年面无表情,一手驭剑取头颅,一手近距离杀马杀敌。

茅柔看着战场中惊心动魄的单方面绞杀,冷笑道:“拉开三十步,丢矛掷枪,捡起以后再来!”

与徐凤年纠缠的半圆形骑阵顿时后撤,第二拨骑兵一瞬丢掷出枪矛,这可不是百步以外的箭矢那般轻易拨开,能够成为重骑兵,膂力本就不俗,因此每一次劲射都堪称势大力沉。

驭剑不停,斩乱阵营,徐凤年握住两柄擦肩的铁枪中段,在手中一旋,两枪如镜面圆盾,所有近身枪矛都弹飞在外,一拨丢掷过后,徐凤年握住铁枪,双手回馈了一次抛掷,立即有两骑应声落马,铁甲通透!

茅柔看得触目惊心,事已至此,竟然开始麻木,声调冷硬下令:“围住他!”

这名心狠手辣的女将低声嗤笑道:“老娘就不信你能做到两百年前的吴家九剑破万骑,一人如何成就剑阵?”

茅柔给身边五名嫡系骑兵都尉一个眼神,撇了撇下巴。

五骑开始悄悄提枪急速冲锋。

一圈六十骑,尽量躲避那柄恐怖飞剑,然后三十步外同时丢掷枪矛。

徐凤年双手浑然抱圆,枪矛出人意料地随之旋转,左手错过一抹,六十杆枪矛反向射出。

虽然这些重骑兵静止时行动相对轻骑要迟缓,却也不是稻草垛子,除去十几根大箭太过于刁钻,刺死重创了骑兵,其余都只是擦伤或者被竭力拨去,不过最内一层圈子开始有破裂的迹象,而六名武力在金吾卫中登顶的骑兵都尉就在间隙中瞬间奔出,同时丢出枪矛,然后抽莽刀,一人被春秋飞剑割去半张脸,坠马身亡,第二匹马仍是笔直凶悍撞在了这名可怕剑士的胸口,一撞之下竟然只是让他一脚后滑几步,便止住了身形,所幸一骑侧向撞来,才将其撞飞,另外一名都尉莽刀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当空劈下!

总算见血了!

这帮厮杀到现在的憋屈金吾卫骑兵差点热泪盈眶。

那名砍中书生剑士肩头的彪悍都尉心头一热,才想要将吃奶的劲头都推到刀锋上,削去这个年轻狠人的正只膀子,就瞧见那不带感情的双阴柔眸子,下一刻,他就被崩开莽刀,给一把拽下马,用双手拧断了脖子。

徐凤年丢下鲜血淋漓的头颅和身躯,嘴角扯了扯。

茅柔沉声道:“都尉唐康战死,抚恤钱是五十两黄金,准许他儿子进入茅氏私学读书,及冠后立即进入金吾卫担任都尉一职!”

茅家重诺!

这是一块比金银还要沉重的金字招牌,这也是茅氏能够在敦煌城数次跌宕中始终占据实权高位的根基。

军心再次凝聚。

徐凤年拿住春秋剑,开始狂奔,直线冲向发号施令的茅家女子。

成胎大半的金缕和剑胎圆满的朝露终于出了剑囊。

所到之处,两侧骑兵脖颈间纷纷绽放出一抹血珠。

茅柔眯起眼,这一次并未退走。

两名不起眼的重甲骑兵猛然落马,手持莽刀,大踏步和徐凤年展开对冲。

茅柔则一夹马腹,游入阵型厚重腹部。

她显然不惜让金吾卫中隐藏的茅氏精锐死光死绝,也要慢慢耗死这个横空出世的剑士!

※※※※——

宫城白象门外,可谓枭雄林立,各自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茅氏族长茅锐是一个精瘦老者,坐轿而来,此时帘子掀开,车厢内摆有一整套精美绝伦的炉瓶三事,香炉是旧南唐官窑烧制的三足瓷香炉,五彩斑斓,是久负盛名的南唐国器,一寸瓷片一寸金。香盒更是蔗段盒,贮藏有一块海中百年漂游才呈现出纯白色的珍品龙涎香,箸瓶插有几根黄金小箸白银香铲,两名身段妖娆的妙龄女子跪在一旁,低眉顺眼,轻巧焚香。

茅锐眯起眼,脸色看似安详,眼神却尤为炙热,望向城门口,一只手探入领口,按在侍香女的胸脯上,另外一只手也没闲着,隔着精绝天下的西蜀缎子,抚摸另外一位侍女的臀瓣儿,茅锐这些年亲眼看着那名女子,在城主身边一点一点,由女童蜕变成妩媚少女,再长成国色天香的成熟女子,没有一夜不去垂涎她的身段,尤其是她身上的独有体香。

车厢香味弥漫出去,连相隔十步以外的一名骑马老者都清晰闻到,不过显然这位老骥伏枥不服老的佩剑老人并不领情,闻着扑鼻而来的香气,有些厌烦,他曾是锦西州上一任持节令的旧将,叫鲁武,弓马熟谙,青壮时候更是锦西军中名列前茅的骑射高手,上了岁数后也没落下武艺,对于同枝通气的茅锐,其实向来看不起,伸手挥了挥香气,鲁武腹诽一句老不正经的东西。

鲁武虽未像茅家这般掌握五百铁骑,却也有大量精锐私兵,老人以豢养假子著称于敦煌城,私兵两百,其中假子占了一半,这次城内金吾卫倒戈了两百,他的几名假子功不可没。按照秘密约定,事后坐下来瓜分战果,那女娃儿和两三百宫女都归茅锐这老色胚所有,他则要那宫中所藏的数百具兵甲,至于武痴城主收集搜刮入藏经阁的全部秘笈,则由橘子州慕容宝鼎的一头走狗去接手,这次不光彩的篡位,算是大家各出其力,各取所需,省得等下分赃不均,到时候再闹出一场乌烟瘴气的窝里斗。

当看到那团锦绣衣袖出现在城门口,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屏气凝神,便是茅锐这种老神在在的老狐狸,也下下意识停下揉捏嫩肉的动作,微微用力,那名吃痛的侍香女冷汗直流,小手一抖,手持金铲子的她不小心铲坏了龙涎香块,多刮下几两香料。茅锐眼神死死盯住那位身段诱人身份更可口的锦衣女子,而一只干枯如老松的手则扯住女婢的头发,按在香炉上,侍女被烫得嘶声尖叫,茅锐慢慢松手后,不理睬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破相侍女。

除了他们这些大人物遥遥对峙,宫外五百金吾卫更是剑拔弩张,一批两百骑,不过有三十黄金甲士坐镇。另外一批人数占优,有三百人,而且掺杂了许多鲁家假子死士。

更有茅家重金引诱来的一百来号江湖人士,一半是敦煌城本土势力,一半是近日由城外渗入的亡命之徒。

这批人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声势一样不小。

陶勇是公认慕容宝鼎麾下的一条恶犬,他在敦煌城内势力只算末尾,主要是渗透得时日不多,才五六年时间,比不得茅家和宇文端木这三个靠年月慢慢积累起威势的大家族,不过城内许多成名的江湖豪杰都归拢在他帐下,而且有十几名慕容亲军打底子,不容小觑,这次他精锐尽出,而且胃口小,只要藏经阁那几十本生僻秘笈,故而有一席之地。他不曾骑马,只是步行,朗声道:“姓燕的,你暗中害死城主,整整两年秘不发丧,心机如此歹毒,不愧对列祖列宗吗?!”

暂任紫金宫宫主的红薯笑了笑,简简单单说了一个字,“杀。”

金吾卫骑兵展开一场不死不休的血腥内耗。

当鲁家假子和陶勇嫡系以及江湖莽夫都投入战场,使得黄金甲士都悉数战死,再去看那名女子仍是轻描淡写挥了挥手,连宫女和老宦官都掠入门前血河。茅锐有些按耐不住,走下马车,来到鲁武身边,沉声问道:“宇文端木两家当真不会帮着那小娃儿?”

与那两个大族有密切联姻的鲁武摇头道:“绝对不会。唯一需要小心的就是补阙台。”

茅锐松了口气,讥笑道:“这个你放心,补阙台有老夫的密探,这次一定不会插手。只要宇文端木不出手搅混水,老夫不介意分给他们一些残羹冷炙。”

鲁武冷哼一声。

陶勇有些怜悯地望向那名妖艳女子,“敦煌城台面上就只有这么些人,就算你还有一些后手,也扭转不了战局。需知马上还有五百铁骑入城!嘿,可惜了这副皮肉囊,真是便宜姓茅的老玩意儿。”

红薯形单影只,站在空落落的宫门前。

伸出一指,重重抹了抹天生猩红如胭脂的嘴唇。

她由衷笑了笑,可惜没大雪,否则就真是白茫茫一片死得一干二净。

就当红薯准备出手杀人时,人海渐次分开。

五百骑不曾有一骑入城,只有一人血衣背剑拖刀入城。

一身鲜红,已经看不清衣衫原本颜色。

他手中提着一颗女子头颅。

这名背剑拖刀的年轻人丢出头颅,抹了抹满脸血污,说道:“这娘们好像叫茅柔,说只要杀了我,就给他手下吹箫,我就一刀搅烂了她的嘴巴,想来这辈子是没法子做那活了。”

然后他指了指红薯,“她是老子的女人,谁要杀她,来,先问过我。”

因为这种病,我的双手经常「大汗淋漓」,不敢再跟别人握手

疫情之前,我们日常在工作和社交中会经常与他人握手,有时会握上一双凉凉的、湿哒哒的手,不免会一惊。

其实,这双湿哒哒的手或许来自一位手汗症患者,而手汗症是多汗症的一种表现形式。

一位 26 岁的四川研二女生思佳就被手汗症困扰了近 20 年,从小学就因手汗过多弄湿作业被老师训斥、被同学取笑,长大了还常遭遇识别不了指纹、手机无法使用、打湿试卷、不敢握手等问题,她的手汗经常顺着手掌流到胳膊上,给她生活和心理带来严重影响。

出于对手术风险的担忧,她现在还不敢做交感神经链切断术,自己使用止汗剂和止汗机电击疗法,但这些办法治标不治本,只能一定时间内缓解症状。

根据 UpToDate 临床顾问资料,多汗症(出汗过多)是一种常见疾病,汗腺的汗液分泌量多于机体体温调节的生理性需求量,其可导致严重的社会、情绪及职业后果。局限于身体某些区域的特发性多汗症称为原发性局灶性多汗症,一般在童年期或青春期出现症状,多数病人在 30 岁以前症状最为明显,40 岁以后逐渐减轻,少部分患者的症状将持续终生。局灶性症状最常位于手掌、足底和腋窝。

多汗症患病率估计为人群的 1%-5%。手掌多汗症通常会使患者害怕与他人握手和弄脏纸张,且患者可能很难完成需要干燥手部去抓握的工作和娱乐活动,患者报告多汗症常造成个人及职业方面的社会问题。

有手汗症的名人也不少,古巨基曾在主持《我是歌手》第四期时因在舞台上遭遇话筒没声而自曝有「手汗症」,因手汗太多打湿话筒致电源短路握坏了 3 个麦克风。

思佳自嘲为「水手」,她描述了从小学至今因手汗症导致的种种不便,看起来这并非是一种危重疾病,但对她来说一直是一个无法排解的严重困扰。

老师扔掉我的作业本

小学三年级,一次课堂上被老师斥责 ,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手爱出汗这件事。

那是 2005 年的一节语文课上,我和同学们学写钢笔字,作业交上去之后,老师突然把我的钢笔字作业往讲台下狠狠一扔,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训斥我「你写的为什么这么脏乱差?」

我跑到讲台前,捡起自己的作业一看,上面的钢笔字确实很模糊,一页纸上到处是脏脏的墨水印。我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手上出的汗太多, 把作业本打湿,钢笔写在打湿的纸上,出来的字都是乱七八糟、一团团的墨迹。

从那以后,我学会了在写字时把一张卫生纸垫在小拇指与手掌的连接处,这样手上的汗水流下来就被卫生纸吸了,汗水太多就再换一张卫生纸。

那时还小,对于手上出汗太多感受也仅限于写作业比较麻烦,比别人多用些卫生纸,我的性格也比较开朗乐观,并没有为此有太多烦恼。

直到上了初中,有一段时间同学们很喜欢玩「猜猜我是谁」的游戏,这个游戏就是从背后把别人的眼睛捂住,让别人猜你是谁。有一次,我很自然地从背后捂住了一个关系挺好的女孩子的眼睛,高兴地喊:「猜猜我是谁?」

没想到那个女孩子惊恐地大叫:「谁的手这么多汗啊!」她挣脱开我的手,我也迅速把手放在背后,那个女孩带着略显嫌弃的眼神看我,我尴尬地保持着微笑,内心却不知所措。

从那一刻开始,我对手汗多带来的困扰有了敏感认知,别人碰到我的手汗原来是会嫌弃的,我的手汗是脏的、我不要再用这双汗手触碰任何人了……

我的手汗会呈水滴状流下 图源:思佳

妈妈说我的手汗症遗传自父亲

当我知道我的手汗会让别人嫌弃时,我就产生了「治好这双汗手」的想法。

我在网上查询「手汗多怎么办」「手汗症」等这些关键词,进了一些「水手」贴吧去了解,与一些网友交流,当时记得网上介绍说手汗症是由于交感神经过度亢奋导致的,但我并不知道什么是交感神经、交感神经究竟长什么样。

但通过学习一些基本知识,当时我知道了手汗症的严重程度是不同的。我有一个初中同学手也爱出汗,但她的手汗仅限于手心会有略微的湿润,而我的手汗则比她汹涌多了,除了睡觉时很少,平时手掌基本都是潮湿状态,如果是考试前或其他情绪紧张时,汗水会「喷薄而出」,我举着手掌,汗水就不断沿着胳膊流下来,相对于那个手心爱出点汗的同学,我是「重症、瀑布汗」。

中考、高考的时候,为了避免手汗打湿试卷,我带着一叠卫生纸进考场,像这种额外的东西,会受到监考老师的特别检查,防止卫生纸上夹带东西,我要向老师专门做解释。果然,考试时手下垫的卫生纸没一会儿就被汗水打湿了,需要不时更换。

后来我通过网上查资料,知道对手汗症的有效治疗方法是「微创胸腔镜下双侧胸交感神经链切断术 」,但我作为学生还是担忧手术的风险,而且也有网友说,做了手术很可能引发代偿性出汗,手虽然不出汗了,但身上其他部位有可能湿哒哒。

我在网上查了资料仍然是懵懂的,跟父母说了想去治疗手汗症的事情,父亲说他年轻时手也爱出汗,年纪大了自然就好了,妈妈也认为我的手汗症是遗传自父亲。

事实上,父亲在 50 岁之后,手上出汗多的情况确实改变很多,变得出汗很少了。

但那时我还是爱美女孩,每天想着治病。妈妈带我去看了一个中医,号脉、抓药,但吃了中药我的手汗症没有好转,反而随着年龄的增加更严重了,我不敢和初次见面的人握手,不敢和要好的朋友牵手,尽管有的朋友说没关系,但我还是不愿意伸出湿漉漉的手。

除了手出汗,我的脚同样出汗多,夏天我不敢光脚穿凉鞋,很容易打滑,冬天脚上的汗还是会打湿袜子,冰凉得难受。此外,至今我也不敢和朋友一起去做美甲、足疗,怕被人发现手脚汗多而引发尴尬。

我的手日常的状态 图源:思佳

大学毕业后,我工作过两年,后来考了研究生。工作时,拿文件时都要非常小心,避免弄湿,随时要用纸巾擦手。在办公室我每天都很小心,使用别人的鼠标、键盘等电子产品时也得特别注意,生怕在上面留下汗水被人厌恶。

我会选在冬天去驾校学车,以免手汗打湿方向盘被教练骂。但没想到,考试时因为手汗过多,指纹无法识别。

我使用过的手机、平板电脑都会留下一片片汗渍,我弹过的乐器会容易生锈……手汗最严重的时候,整个手都肿胀,像个猪蹄,有时还会出现湿疹,自己看着就难受。

朋友说爱你的人不会嫌弃你

今年 3 月初,我到成都市的一家医院去就诊,医生诊断就是手汗症,而且比较严重,建议手术治疗。

「小病而已,又不影响什么,没必要,手术多危险啊。」每次我和父母提起做手术治疗,他们都这样回复,不建议我做手术。

「真的没什么,爱你的人不会嫌弃你的。」每当我拒绝和好朋友牵手,好朋友都会这样安慰我。

但其实我去医院看病时,医生告诉我,很多人认为手汗不是病是不对的,这确实是一个病,如果你的父母和朋友觉得不是病、不需要治疗的话,我作为医生可以打电话帮你跟他们解释。

「小病而已,这么多年手汗也没有影响我的身体健康啊,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比手汗症更严重的疑难杂症,我能健康成长到这个年纪已经很幸运了,因为小小的手汗症烦恼真的太矫情了。」我以前会这样安慰自己。

可我又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小病」确实在影响我的生活,手汗给我造成的心理负担其实更严重一些。这让我在人际交往中变得没有自信,时时怕被人发现和嫌弃。我在恋爱关系里变得小心翼翼,觉得自己是一个有「缺陷」的人,配不上对方的「完美」。

我必须也习惯手掌湿哒哒的自己,在生活中自己去寻找应对手汗尴尬的办法,但我没停止出现治好手汗症的念头。做手术的想法依然隔三岔五在我心中出现,但目前我还是个学生,承担不起手术费用,另一方面我也担心手术后其他部位会代偿出汗,所以一直犹疑不定。

除了手术,我也一直在寻找和尝试其他的治疗方法。我在网上搜寻着各种办法,使用了各种止汗药水、止汗软膏,但都收效甚微。

在我的「手汗人生」中,我已在自我厌恶中学会了一些自我调侃。其实我有不少要好的朋友,大家早就知道我的手汗多,而且都不介意,甚至我们还常常一起开我的手汗玩笑。

我会在冬天时对着灯光摊开我的手心,对着冒出的热气拍照留念说这是我的「仙气」。我告诉朋友们,我不适合做收门票之类的工作,会把门票全部打湿。我看到新闻上说古巨基自曝有手汗症,于是在微博上给他发了私信,但一直没收到他的回复。

电击,短时间让「水手」变「干手」

最近,我在网上看到有一种电击疗法,网购了止汗机和止汗露。

让我开心的是,使用电击疗法第一天,我的手汗症就有了明显的改善,我迫不及待地和朋友分享了这件事,我的手有了前所未有的干爽感觉,我似乎拥有了一种雨过天晴、人生开启新篇章的快乐。

止汗机是个方盒子,垫上毛巾,两只手放在上面,电击的时候手掌会有刺痛感,而且使用完后手会发干、发痒。止汗机的个头不小,不能在有人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使用。

此外,止汗机使用起来也略显麻烦,商家告诉我,连续电击 10 天,搭配止汗露可以保持一个月不出汗,每次电击 40 分钟至 1 个小时。电击时双手必须完全放进加了水的电击盘里,这意味着除了眼睛可以看电视,双手不能进行其他活动。电击完需要马上喷上止汗露入睡,双手不能再碰其他东西。

在使用止汗机电击疗法时,我也刚进入了一段恋爱关系。电击让我的手干燥一段时间,我终于可以大大方方牵起对方的手了,但另一方面我不想让对方知道,要在合租的地方藏好止汗机,趁对方不在家时算好时间使用止汗机。

使用止汗机 图源:思佳

医生告诉我,这种电击的方法治标不治本,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平时我也觉得使用止汗机有点麻烦,经常偷懒不用,而且会发痛、发痒、发红,甚至过于干燥了,再握手的时候别人会觉得你的手很热。

后来我的恋人发现了我有手汗症的事,但并没有在意,这也让我很感动。我也不知道,未来当我经济独立后到底会不会去做手术。

但我能确定的是,「别人」并没你想象中那么关注你有没有病。只有身边真正重要的人才会在意你的感受,会告诉你「没有关系」「这不是你的错」。而我能做的事就找到适合自己的治疗方法,以及在心理上告诉自己「疾其正常」。

我也是经过很多年才能解开这个心结,其实很多人都有这样或那样的「小病」,像我是手汗,也许别人是多毛、驼背、磨牙、口臭、狐臭,并不为人所知,这些小毛病不至于影响到生命,但或多或少会引起生活不便与心理自卑。

最近追的一部电视剧里情节打动了我,男主角告诉女主角,自己有很多毛病,包括磨牙、打鼾,小时候有手汗症,考试时因为汗湿试卷都会破掉,动了手术但后背代偿性出汗。女主则告诉男主「我好喜欢喔」。

希望有一天,我们都能像剧里这样对待自己,也接纳你所爱的人的一切。

浙江省中医院心胸外科主治医师梁钧告诉偶尔治愈,手汗症一般多见于年轻人,尤其是年龄不超过 30 岁的人群。患者大多会手掌心潮湿、发冷,当情绪紧张、焦虑时,这些症状会加重。

根据出汗程度,患者可分为轻度、中度、重度三级。轻度患者主要表现为手掌潮湿,重度患者手部的汗液在 1 分钟内就能呈水滴状滴下。中度患者的症状则介于轻度与重度间,掌心肉眼可以看到汗液,有时还会发生脱皮和疱疹。

据梁钧介绍,手汗症有家族遗传倾向,严格地说,现在医学上还未完全明确它的发病机制。

一种较为普遍的认识是,手汗症主要是由交感神经系统功能失调引起的,患者的胸段交感神经过度兴奋,导致节后纤维神经突触释放出更多的神经递质,这些神经递质与汗腺表面的相应受体结合,进而引起汗腺分泌亢进。在此过程中,患者汗腺本身的结构没有任何病理改变。

梁钧提到,对于手汗症,医生一般会建议患者接受手术治疗,因为手术疗效最确切且最持久。目前主流的术式是胸交感神经链切断术,它属于一种微创手术。

不过,部分患者会在术后出现并发症,如代偿性多汗、气胸、Horner 综合征、心脏并发症。其中代偿性多汗相对常见,术后患者的胸背部、腰腹部或大腿臀部区域出汗会增多。但随着对手汗症认知的提升与术式的改良,代偿性多汗的发生率已经有所降低。

同时,患者也可以采用非手术治疗,包括局部使用止汗药、电离子渗透疗法、肉毒杆菌毒素阻滞法。梁钧称,这些疗法一方面可能无法产生预期疗效,甚至对于很多患者而言没有效果,另一方面,它们需要终身反复使用,不仅价格昂贵,也可能会带来副作用,如长期使用止汗药容易引起皮疹、瘙痒或者疼痛等皮肤刺激症状。

本文由 浙江省中医院心胸外科 梁钧 审核

(苏子涵对本文亦有贡献。)

撰文:思佳

监制:李华良

首图来源: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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