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不可能是完美的,或多或少的总有一点小毛病,即使是再漂亮的女神也有会有一些小缺陷,现在也是夏日炎炎的时候,大家的穿着打扮都是比较清凉的,在高温下许多人身上都容易出现一些异味,这样的异味特别的让人尴尬,许多人会选择用香水来覆盖,今天我们的话题就是你最接受不了女朋友身上那个部位有异味,来看看这些男生们的回答吧。第一位小伙就表示说道,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女友有狐臭了,这一点是零容忍的。
这一位小哥也表示自己比较不能够接受女友有狐臭,感觉很难接受那种异味,但是两个人如果真的在一起,也是会想办法解决的,更不会因为这个为借口分手什么的,何况现在有很多种办法可以治疗狐臭,所以这个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这位小哥说,自己最不能够接受的就是女友有口臭了,我想生活中几乎每个人都会有口臭的时候吧,特别是平常上火了,或者晚饭后没有刷牙特别的容易引起口臭,这个不能够算是毛病吧,多刷牙注意口腔卫生就好了,小哥也表示要是自己女友有口臭自己已经会让女友好好刷牙,刷到不会口臭为止。
这一位小哥表示自己接受不了女友有脚臭,或者香港脚,因为只要是一脱鞋就会感觉到尴尬,而且脚臭味是比较大的,要是在房间里那是完全的接受不了,夏天穿拖鞋怎么办,但是如果另一半真的有这样的情况,自己怎么样都会想办法把脚臭给她治好,不然两个人有脚臭了那就更加的尴尬了。
最后的一位小哥也表示自己不能够接受女朋友有狐臭的行为,感觉狐臭特别的难闻,而且两个人每天都在一起,实在是忍受不了这样的行为,综合上述大部分人都是比较难以接受狐臭,看来男人对于狐臭还真是有一定的恐惧,不过也有采访到奇葩的男生表示,不管女友哪里臭都没有关系,前提是自己先要有个女朋友才能够有嫌弃的地方。你觉得你最接受不了另一半哪里有异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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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材/严铁成(整理:白叔)
我叫严铁成,今年54岁,出生在东北某个偏僻的小山村,现在和媳妇在县城里经营一家糕点店,年收入二十万以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我和媳妇生育一儿一女,大女儿去年大学刚毕业,小儿子在本县重点高中读书。
从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打拼成今天的成就,我已经知足。
26年前,年满三十岁的我,以为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没想到机缘巧合认识了我媳妇,人生彻底发生改变。
我父母生养了六个儿子,我年龄最小,我三哥刚结婚不久,父亲去世了,等到五哥刚谈了对象,母亲也离世了。
我家本就不富裕,五个哥哥结婚花了不少钱,等到父母相继去世以后,五个哥哥也自立门户,家里除了一匹能耕地的大白马,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
五个哥哥,除了大哥、二哥以外,其他几个哥哥从不操心我的婚事。
起初,大哥、二哥有心给我介绍一个合适的相亲对象,但是大嫂、二嫂担心彩礼钱让他们两家出,所以不允许她们男人操心我的婚事。
那时候,我真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每天去田里干活,回家之后,随便弄口吃的,倒头就睡。
有些时候不爱烧火做饭,我就去菜园子里摘几个旱黄瓜蘸着大酱充饥。
村里有些人看我这小伙挺能吃苦耐劳,好心帮我介绍一个对象。
去女方家里,俩人已经谈的八九不离十,结果等到女方来我家时,看到破旧的土坯房,家徒四壁的环境,一句话不说立马转身离开。
相亲几十次,最终依旧无果,慢慢地,我对婚姻不再抱有期待。
自己老大不小,在村里晃来晃去,大家总用异样的眼光盯着我,特别是那些不懂事的小孩,见面就喊我“光棍叔”。
要不是他们家大人背地里议论我,小孩子根本不会这么喊我。
1998年,我坐公交车去县城买玉米种子,中途有个女孩上车后,大家躲得远远,其中也包括售票员。
女孩长得眉清目秀,身材也不赖,她瞧见别人对自己的鄙视眼神,低着头,走到最后面坐了下来。
本来后面的座位已经满满登登,看到她走过去,大家赶忙走到最前面,宁可站着也不和她同座。
我好奇,这些人见到她像见到瘟神似的赶忙躲开,我小声地向旁边人询问“大姐,这个女孩怎么回事,为啥大家都怕她。”
“你这么问,一看就是极少坐这趟车,她有狐臭,没人愿意和她坐一起。”
邻座的大姐继续告诉我,女孩叫二菊,是附近村里的人,二十好几还没嫁人,每天在家里做好馒头、包子再拿到县城里卖。
说到女孩的家庭时,大姐没忍住叹口气。
“怎么,难不成她是要来的孩子?”我带着疑问的眼神盯着大姐。
“那倒不是,我娘家就是她村的,二菊家里姐妹5个,因为她有狐臭,其他姐妹故意疏远她,爸妈对她的态度也不好,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让她特自卑。”
听了邻坐大姐的话,我瞬间对这个女孩产生怜悯之心,想到自己爸妈去世,每次去几个哥哥家里,他们对我也爱搭不理。
到了县城,我没有直接去种子站,而是先跟着女孩去了菜市场,起初,我是大老远看着她,后来鼓起勇气,走到她跟前买了两个包子吃。
车上的大姐说她有狐臭,但我来到她身边时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我明白,她肯定是喷了什么东西,遮盖住自己身上的味道。
那天以后,我但凡有时间就坐着这趟车跟着二菊去县城,时间久了,我们慢慢熟悉起来,会聊上几句。有些时候,她忙不过来,我会帮忙打下手。
“你帮了这么多天,我请你吃一顿吧?”我俩熟悉以后,二菊主动开口询问我。
“你已经请了啊!”我示意她低头看着我手里的包子。
不得不说,她做的包子是真的香,皮薄馅大,经济实惠,回头客特别多。
她看向我,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那天,我们回家时没有赶上公交车,就步行向家的方向走着。
路上二菊告诉我,自己在家里最不受待见,干的活最多、最累,但是她爸妈依旧瞧不上她。
这么多年,有人上门提亲,知道她有狐臭,赶紧离开,被男人一次次的拒绝,让她对爱情失望透顶了。
走到一半时,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接拦到她前面,慢吞吞说了这样一句话“咱俩好了吧。”
不知道是我没有表达清楚,还是二菊听错了,不可置信的问我“你说什么?”
“咱俩好了吧,我想娶你做媳妇,你愿意吗?”我这一次表达的更清楚一些。
她听完愣了一小会儿,之后小跑似走开了。
那天以后,她再也没有出现在这趟公交车上。
本以为我们的缘分就此打住,没想到三个月后,我们再次碰面了,这一次见面,还没等我开口,她首先开口询问我“上次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看着她害羞的样子,我立马想起之前自己说了什么,连忙点头。
就这样,我和她没有举办婚礼,只是扯了结婚证,俩人好好吃了一顿饭,就算完成了婚礼仪式。
我和二菊结婚以后,我们每天还是去县城里卖馒头和包子,等到我俩手里有了一些积蓄,在县城租了门面,开始做糕点生意。
十多年时间,我们的糕点生意越做越大,附近的超市、农村的商店都有我们的产品。
当初,我走在大街上,没有人搭理我,觉得我是穷光蛋,如今回到老家,之前的街坊四邻都和我主动打招呼。
我知道,他们之所以态度转变了,是我今昔不同往日。
我承认,自己很享受他们对我的示好,这一切功劳必须记在媳妇上,我要是没娶她,至今还得光棍,走到哪里都被唾弃一口。
媳妇有狐臭不假,但她这个人特别善良,有很多来我们店里偷学技术出去自己开店的,她不会有半点责怪,反而还会在技术上指点一二。
有些时候,我在想,自己肯定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今生才娶了这么贤淑的媳妇。
一到这时节,街面上的人就多了,厚了,逼窄的道路像小河涨水一样丰盈起来。丁小宋左手挟着小文,右手牵着他妈走在人流中,走起来有些吃力。碰到一家副食店,进去买一件啤酒,付钱的时候才发现加价了,一件酒加两块钱。“现在货吃紧,黄金周什么都涨价了。”老板的柿饼脸很无奈地朝丁小宋拼皱着。他说,“都是熟人,我也不想加这两块钱。我他妈又不是靠这两块钱养活。”丁小宋付了钱,叫老板把啤酒拎出来,用尼龙绳一个一个绑好。他把一打串起来的啤酒围着脖颈挂好。满街的游客就朝他投来新奇的眼神。那仿佛是一种来自非洲的挂饰,只有那些完好地保留了图腾崇拜的黑人,才会把自个弄得如此累赘。
小文是刚见面的网友,来佴城旅游。她眨着眼睛说:“你好酷,像是要去炸碉堡。”丁小宋说:“是啊。”女网友说:“我叫你董存瑞叔叔好不?”丁小宋说:“你就是叫我刘胡兰阿姨我也答应。”
人太多,满街攒动着来自祖国各地的脑袋,长的扁的,散发着不同的气息。在人多得走路不通的地方,丁小宋就宁愿脖子上挂着的是手榴弹,拧开一只往人最稠密的地方扔。他一直怀疑气浪的力量真像电影里夸张的那样,可以把一个百多斤的人从二楼掀到三楼。他想看一看。幸好脖子上挂的那一圈是啤酒。
后面的路就走得比较顺了,别人看见这个脖子上挂满啤酒瓶的面色不善的人,主动把路让出来。他们去搭车。去鹭庄的车有个专门的停靠点,那里挂了一块牌:到峡谷去!那个顿号像一枚炸弹,胖乎乎的。几个字下面是另几个缩了一号的字:鹭庄大峡谷欢迎您!牌子旁边没有车。有个人和一张桌子站在那里。丁小宋认得那人,是丁小唐花五百块钱一个月请来的小妹子,她挂了一根鲜红的绶带,上面也写着:鹭庄大峡谷欢……下一个字绕到她的屁股上,暂时看不见了。“专车刚开。今天人太多,一下子就满了。现在临时调另一个车,马上就会来。”妹子知道丁小宋是老板的弟弟,她很抱歉地这么说。
那辆临时调用的车慢腾腾地开来,有点面包形状,但是确确实实是一部中巴车。上面坐了一些人,车一停,马上又有些人一窝蜂堆到了车门口。这些人显然来自大城市,挤公汽挤惯了,一看见车,脸上的肌肉就耸起来,呈现战备状态。
母亲说:“让他们先上,他们都是去旅游的。”稍有迟疑,后面的几个人便像木楔一样插进缝隙,挤到前面去了。车里没有座了。丁小宋把脖子上的啤酒取下来塞进车座底下,再一看,发动机盖子上还有一点空隙。他说:“妈你坐过去。”他又跟小文说:“你也可以坐过去。”但小文宁愿站着,她说:“站着好。”丁小宋说:“那你就站着。”小文把一只手搭在丁小宋的肩上,两人显得很亲密。丁小宋眼角的余光瞟见他妈。她看见两人亲昵的样子,舔了舔舌头。他若无其事地把一只手搭着小文的肩。小文的肩胛骨锋利得像一根鱼刺。
接着上来两个小孩,跟先前上车坐在前排的两个女人是一起的。那两个女人占着三个座位。于是丁小宋的母亲用力挪了挪屁股,说小孩你坐这里。小孩很准确地坐在母亲旁边的那个位置。这是一个胖乎乎的小孩,很肉,几乎看不见脖颈,口里面叼一只吸管,吸管下面是空的。
丁小宋仿佛这时才看清,母亲今天穿一件边开襟的旧式衣服,头发盘了个髻。平时不是这样。每一次回鹭庄,母亲都会换回这样的装束,仿佛还是她刚离开鹭庄的样子。但母亲从鹭庄进到城里已经四十多年了,四十多年里,她习惯了穿中间开襟钉着有机玻璃纽扣的衣服去坐班。
坐在母亲旁边的两个女人都很胖,三十多岁,讲北方话。于是,卷舌音一串一串密密麻麻地弹了出来。丁小宋无端地瞥了母亲一眼。他母亲正盯着两个说话的女人,自己嘴角也嗫嚅了起来。于是,丁小宋就感到有点紧张,头皮发麻。他怕母亲把自己的声音也插进去,在一片麻花花的卷舌音里面,又增添了一种毫无韵律的胶鞋普通话。他估计,母亲会问那两女的:妹子,你们从哪里来啊?佴城一不小心变成了旅游城市,普通话强行铺开了。本地人讲普通话,能让人听明白,却碜得耳朵浑不舒服。乍来此地的人听得一阵之后,才突然发现自己有点心力交瘁,甚至有点虚脱。
...
那两个来旅游的女人聊了起来,提到一些熟人的名字,并毫无顾忌地摆起这些人的闲话。丁小宋听得很明白,她俩在说办公室里有个女人严重狐臭,所以半辈子都在找男人,狗熊掰苞谷似的找男人,但不是狗熊扔了苞谷,而是苞谷扔了狗熊;又说起一个街坊和两条街之外的一个女人偷情,一偷好多年,但女人的男人还把自己的女人当成一块宝;又说起现在民工太多了,简直影响市容……说两个女人交谈似乎不妥,主要是瘦一点的那个在滔滔不绝,胖一点的那个女人则是倾听为主,时而辅以稍带龌龊的那种窃笑。丁小宋看见母亲一直盯着那两个女人,面部是她惯有的慈祥的微笑。他知道自己的妈听得懂那两个女人说的话,听出乐趣来了。虽然不在一个地方,女人们这个嗜好却是共通的。
车吭哧吭哧地喘着,慢慢朝山上驶去,有点不堪重负。好半天上到山顶一道梁上,隔着窗玻璃往下面一看,眼界陡然开阔了,沟沟峁峁,清晰得有如沙盘。小文尖叫一声,她说:“哇,公路奇观。”公路确实拐了好几道大弯,一挂猪肠似的摊开了,要不这样设计线路,车子到不了山顶。她大惊小怪的样子,让丁小宋开心起来,并确信,这样的女人,弄上床,似乎不太难。她在网上留言说要来,结果真就来了,把她那一张粉刷后还算得精致的脸突兀地搁到他眼前。
在丁小宋闪神那一刹,他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妹子,你们从哪里来啊?”一个字也不差,和丁小宋预想的一样。而且,在两个女人佯装没听到的情况下,母亲把这话又重复了一遍。
“北边。”两个女人并没有扭头,自顾说着话。母亲没有把话插进去,她也不看丁小宋。她似乎知道丁小宋还会瞪她。母亲把头扭向了那个胖小孩。胖小孩一直叼着吸管,并把空气吸吮出滋滋的响声。母亲摸了摸他的脸,说:“你的孩子长得挺可爱的,你说是不是?”小孩数秒钟后把这只手从自己脸上扒了下来,继续咂出响声。母亲这时拉开自己的尼龙口袋,取出一只小瓶的矿泉水,问他:“小孩,你是不是要喝点水?”她还把瓶身晃了晃。那瓶水拧开了,母亲喝了三分之一。但小孩的眼神游走不定,先是看了看晃动的瓶,而后看看瘦一点(其实也胖,相对另一个巨胖的女人,要瘦一点)的女人,而后又看看水瓶。也许,刚才他们忘了买水,现在,口确实渴了。瘦女人把胖小孩的脸抹了过去,看向另一边。然后,瘦女人说:“谢谢。”
两个女人停止了说话。她们说了很多。车子颠簸得厉害,她们有点累。她俩好不容易安静了,丁小宋的母亲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她赶紧问:“是不是要去鹭庄?”没有回答。那两个女人托着壮硕的脑袋看向车外。这一路上,时不时有一块大广告牌向后划过,上面写着:
神秘园大峡谷在这里等了你千年万年!
总要在这里与你邂逅相遇——樱桃坳峡谷!
黑潭大峡谷,纳山水之灵性,不容你错过!
…………
“有那么多峡谷?到处都是峡谷。”瘦女人嘀咕地说。“是啊,我们这个地方,到处都是峡谷……”母亲反应很快,把话接上了。但瘦女人没再吭声。其实所有的峡谷都是一道河谷,隶属不同的村庄。一整条河谷被切成很多段,就像是切开一整条香肠,分开了卖。每个村庄都在开发旅游业,拿出只争朝夕的气势,因陋就简纷纷上马。见瘦女人没吭声,还把脸别得更歪,母亲也不好说什么。过得不久,胖女人却问:“你也是去鹭庄大峡谷?”“我?”母亲确认了一下,那胖女人确确实实是找自己说话。母亲说:“对,我也去鹭庄。你们是头一次来吧?还有一截路,可能要一个多钟头,但前面的路要比这一截好走一点。我去鹭庄,但我不去大峡谷,大峡谷离鹭庄还有好几里坡路。现在身体不行了,走坡路就直喘气。前年身体还好一点,去年春天的时候我……”
“我是说,到时候你也会买门票?”胖女人终于把丁小宋母亲的话掐断了。
“门票?我为什么要买门票?”
对于这样的回答,胖女人也不感到奇怪。如果眼前这个穿着边开襟,一派农村打扮的老年妇女肯花八十块钱进到一个山村旅游,那么胖女人肯定会把这当成此行看到的第一道风景。胖女人嗤了一声,说:“那你怎么进去呢?没买门票,到时候你要被赶出来的。”母亲有点发蒙地看着这个胖女人。
丁小宋说话了。女人扎堆说话,他本来不想插言。但他憋不住地说:“赶出来?我要去鹭庄,谁敢把我赶出来?看我不打醉他!”停了一停,他又说:“他妈的,到了鹭庄,看看到底是谁把谁赶出来!”丁小宋的嗓音一不小心飙得蛮高,蛮铿锵,像是在骂架,引得一车的人的眼光齐刷刷投了过来。于是丁小宋扬起脸,谁看他他就挑衅地看着谁,所有人的眼光又耷拉下去,看自己脚尖。丁小宋两眼聚光灯似的盯着胖一点的女人,胖女人嘴皮子打着哆嗦,什么话也没有说。母亲把脸摆过来,略带威严地说:“小宋,你发神经了啵。”
丁小宋又嘀咕说:“嗤,赶我出来?”
母亲再次地说:“小宋,发羊痫风了啵,哼什么哼?”
丁小宋没有去看他母亲,但他安静了。小文在一旁吃吃地笑着,剥开一块口香糖塞进丁小宋嘴里。小文是一种很赞赏的眼神。那两个女人忽然改变了态度,变得亲热起来,主动拉着丁小宋的母亲聊天。那两个女人,两张嘴变得像扭坏了的水龙头一样,哗啦啦地把很多话倾倒出来。这有点出乎丁小宋的意料。母亲的脸上也很吃惊,还有点受宠若惊。母亲说:“一到黄金周,到处都是人,好多路口走都走不通,还难为你们出来旅游,真是不容易啊。”母亲放慢了语速,那怪声怪调的普通话一个字一个字弹了出来,呈点射状。
瘦女人说:“哪儿啊,都是这两个小孩在家里待不下去,死活要出去走走。我们也没办法,只好跟着来。”胖女人说:“其实我最怕碰到黄金周了,黄金周一挨近,头皮就会发麻。花钱都不说了,出去真是麻烦,到哪里都要挤车,什么东西都涨了价。但不出去旅游,在家里又闷啊。别人都去旅游了,你一个人待在家里头也没什么意思,找人打牌都难得凑齐整桌。”
“是啊,也难为你们了。”母亲感慨地说,“但我们鹭庄峡谷还是有得一看,呶,就像宣传资料上照的那样,实实在在有风景,不骗人。——用你们话说,就是不忽悠人。”
胖女人说:“我们也不说忽悠,是赵本山说忽悠。”
瘦女人把宣传单找出来,母亲就指着上面的照片,如数家珍地讲出一大堆东西。她说:“呶,以前我老在这个地方放牛,在这下面,有一眼井水,喝起来的确有点甜。到了地方,你应该去喝一口。”母亲又说:“还有,这个瀑布是蛮好看,以前不晓得叫瀑布,都把它叫做水帘洞。现在,好久不下雨了,今年大旱,别说瀑布没水,稻田全都干了……”母亲讲着讲着就来劲了,每一处景点,都有她个人的回忆。她对鹭庄这个地方,再熟悉不过。
这时候,丁小宋忽然地想,这两个女人不但要在乡村公路上颠簸,还得忍受一个陌生妇女蹩脚普通话的侵扰。人家的确也不容易呵。
……正因为这样,丁小唐才找到发财的机会。刚有黄金周的那年,丁小唐说:“那么多人跑到我们这里,兜里都揣着成把的钱。要是我们不把他们的钱掏出来,那就是礼数不周。”他把鹭庄用竹篱围了起来,赶紧在城里做几张广告牌,就算搞起了旅游生意。没想到,真有钱赚。丁小唐看着不少人跑到鹭庄来旅游,高兴坏了。他告诉鹭庄的人,这些城里的呆瓜,是来搞扶贫的咧。
车驶到一段平缓的路面,发动机不再发出巨大的噪音。车内安静了许多,只剩下母亲一个人的声音。丁小宋的脸红了起来,因为母亲提到了他。看样子,母亲势必还要讲一番赞扬的话。“我的大儿子在做生意,也算是一个老板吧……”母亲忽然把话噎住了,转而指了指丁小宋。她说:“那是我的小儿子,没工作,但很有能耐。大峡谷这名字就是他取的。鹭庄改叫大峡谷以后,生意才好起来。城里人一听峡谷,就鬼扯脚似的过来看。”
瘦一点的女人说:“你这个儿子很有头脑,很聪明,这点子我就不会想到。”
“呵呵,哪里哪里。”母亲这样地说。
胖一点的女人也赞扬地说:“你生了一对好儿子哩。”母亲还没反应过来,丁小宋朝那女人睃去了一眼,看见她是一副笑歪了的嘴脸。但母亲不会看到。他老觉得母亲这人为人处世有些麻木。本来,没事老夸自己儿子就是女人的一大毛病,让人觉着缺心眼。
母亲说的倒是不假。丁小唐开始做生意的时候,取个名叫“鹭庄风景区”。但游客对“风景区”这种东西不是很感冒,太平常了,太他妈大路货了。丁小宋给他出的主意,说改叫大峡谷。“大峡谷?”丁小唐不晓得这是什么东西。他初中就辍学了,书死活读不下去,做生意却精明得很。他问:“哪来的峡谷?”丁小宋指了指夹河两岸高高低低的崖壁,指了指河道弯折处形成的水潭,说:“这些都是,你只管这么叫好了。”丁小唐将信将疑,照着做了,生意果然一天天好起来。现在,别的村庄也知道“峡谷”是个能招摇撞骗,能赚钱的噱头,一个个“峡谷”长蘑菇似的冒出来。
丁小宋是被小文嗤笑的声音打断的。他朝小文看去,小文就附着他耳朵眼,轻轻地说:“你妈可真能讲话,上嘴唇不沾下牙。”丁小宋的脸就红得发乌。好半天,他回敬地问小文:“那你妈呢?你妈是不是不爱说话,很深沉?”小文笑得尤其开心,笑够了以后她承认,自己的妈比丁小宋的妈还要能说。小文说:“谁的妈不是这样?以后我有了孩子,说不定也会变得唠唠叨叨。”
丁小宋的妈仍然在和那两个女人讲话。胖一点的女人忽然问:“听你这么说,鹭庄也不大,怎么门票要八十?”母亲这才知道丁小唐又涨价了。她说:“八十?我还以为是二十。”母亲脸色很不好看,丁小唐一贯胆大,但她还是估计不足。那女人又说:“是啊,前年到的故宫,门票才六十。你们鹭庄比故宫的门票还贵。”
“造孽呵。”母亲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痴呆地看向窗外,又看一看丁小宋。过得一阵,她问:“故宫是在哪里?”瘦女人暗自一笑,告诉她:“故宫是在天安门,进了门往里走。”“那就是在北京咯?”“还能是在上海?”
几个女人换了话题,家长里短起来。过得不久,丁小宋的母亲忽然变得沉默,一句话也不说了。整个车内陷入了一种特殊的气氛。她一旦不说话,整车人都觉得异常,甚至还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要哕了。”丁小宋用一种幸灾乐祸的语调跟小文说,“我妈她是要哕了。她说话太多,说醉了。”
话音未落,他母亲果然哕了起来。她一直怕坐车,一坐上去就翻江倒海地晕眩。母亲早有准备,她利索地从衣兜里掏出个塑料袋,套准嘴唇,往里面哕。来之前,母亲吃了一大碗圆粉,里面添加了好几勺酸豆角。当时,母亲还说:“吃些酸东西,就不会晕车了。”但事与愿违。车厢弥漫着酸豆角的气味。
丁小宋离母亲有一段距离。他看着母亲的样子,还有些埋怨,说:“叫你别多说话,你偏不信。”“你怎么能这样?”小文说,“你妈哕了,你怎么还这么说话。”丁小宋说:“那我该怎么办?”他也不想这样。一直以来,母亲一坐车就会哕,他看着也很心疼,所以母亲但凡要去什么地方,他总是跟着。然而这天,母亲一哕,他却有点庆幸。他想,既然哕了,你总要安静一阵了吧?嘴巴只有一个,不能同时干两件事。
坐在母亲身旁的胖男孩把脸别过来,很好奇地看着呕吐的样子。他应该是瘦女人的孩子。瘦女人本来把手捂住了口鼻,现在不得不离开座位,伸长了手,把儿子的脑袋抹偏一些。但胖男孩的脖子装了弹簧一样,瘦女人手一移开,他又朝这边看过来。他喜欢看别人呕吐。瘦女人把儿子的脑袋抹了几回,都没能达到自己预想的效果。终于,瘦女人失去了耐心,手再伸过去,响亮地抽了一巴掌,还在嘴里恶毒地说:“要死啊,看你妈的看。”胖男孩哇的一声哭了,哭得很伤心。丁小宋的妈哕得愈加厉害。胖男孩一边哭一边仍然偷偷地看过来。
车终于到地方了。那是个岔口,中巴车进不去。从车上下来,丁小宋重新把那十二瓶啤酒挂到了脖子上。他扶着母亲,见她脸上大失血一样的苍白,眼神也是缭乱的。他再一次说:“你少说些话,就不会晕成这样。”但母亲说:“我讲话就是想分散注意力。我本来不想跟她们讲话。”丁小宋不依不饶地说:“嘁,你还不想讲话,未必还是人家请你讲话?”母亲没有说什么。现在她气色很差,讲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离鹭庄还有三里地。指示牌标明:前行三百米,即到鹭庄大峡谷。丁小唐有这样的魄力,他敢把三里地说成三百米。丁小宋扭头看了看那两对母子。他们对三百米没有什么概念,走了差不多一里,瘦女人的儿子问:“怎么还没到?”瘦女人不耐烦地回答:“坚强些,远着呢。”他们跟在丁小宋的后头,仿佛是请他引路。
丁小宋忽然想到些什么,他扭头向后走。步子稍微快一点,他脖颈上的啤酒瓶就卿卿哐哐地撞着响。那两个女人瞪着他,站在原地不动了,眼神里有些惊惧。她们还清晰地记得这个人咆哮的样子,可不像她们各自的男人那样温驯。丁小宋就努力把表情弄得柔和一点。他长着一张刀脸,这样的脸型,要装出和蔼可亲的样子,不太容易。丁小宋一用力,脸就歪了,像是一个面瘫患者。“你们可以跟在我后头,我认识卖票的人。到时候帮你们说说,你们四个人只要买三张票,就行。”丁小宋这么说。胖女人不会轻易就相信他的话。胖女人一脸警惕性。她说:“小孩也要票?我的小孩只那么高,应该免票的。”
“一米以上的就要买票。那个……”丁小宋指了指瘦女人的小孩,说,“他起码有一米四几。你们的小孩长得很好,看着年纪不大,却长了这么高的个。”
胖女人说:“那是。我的小孩有一米多一点。但在公汽上面,一米一才要买票。”“这里不是公汽。我说了,一米以上都要买票。”丁小宋舔舔嘴皮,又说,“现在是旺季,限制游客数量,要保护里面的环境。”这么说的时候,丁小宋感到很开心。要命的是,这两个女人竟然相信这种低级的鬼话。胖女人看了看瘦女人,不无担忧地说:“那我们得快点走,要是满额了,那就麻烦。”瘦女人也有点不知所措,强作镇定地说:“不就是个破村子嘛,还限额呢。”两个女人的神情使丁小宋暗自笑起来。他真想从脖颈上摘下一瓶啤酒,作死地喝一大口。
丁小唐坐在懒人椅上,看见一个人撞了进来。他的目光首先落在那一串啤酒瓶上,然后才看清堆在酒瓶上面的那人的脸。他说:“原来是二佬啊。怎么搞成这副样子?”丁小宋说:“看见外面那几个游客了么?呶,两头猪娘,两个猪崽。”他把酒瓶放下来,推开“经理室”的一扇窗,指向外面。两个女人正脸对着脸商量着事,而那两个小孩的目光正好朝这方向看来。丁小宋朝小孩挥了挥手,摆出一个微笑。那两个小孩很快也招招手,笑意盎然。“就是那几个,我带来的。本来他们要去双龙河漂流,我死活把他们拽了过来,好话讲了几箩筐。”丁小宋又强调地说,“妈都看见的。”丁小唐说:“难得你帮忙,我谢谢你。”丁小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晓得,你这里的回扣是五十块一个人。你让他们买三张票。本来只要买两张,但我跟他们讲好了,买三张。”丁小唐微微地一笑,说:“你真是很划算。我当然少不了你的回扣。”
胖女人果然买了三张门票,花了二百四十块钱。丁小唐把钱点了点,并对着阳光照一照钱里面安详躺着的水印像。他准备点一百五十块钱送给丁小宋时,看见窗口又冒出个奇形怪状的女人。丁小唐说:“也是你带来的?”丁小宋说:“我的女朋友。”丁小唐说:“我怎么不知道?”丁小宋说:“现在我告诉你,你就知道了嘛。”“那不行,我要扣你五十块钱。”丁小唐要抽出一张绿色的钞票,只递出一张红色的钞票。丁小宋说:“好像不是这样。”他飞快地算了一笔账:这一百五是他拿的回扣,然后,就算是给小文买一张门票,付八十,回扣五十,那么他实际应付三十块钱。他说:“丁小唐,你他妈还得给我二十块钱。”丁小唐算钱比丁小宋慢,他又把来龙去脉理了一遍,这才拿出一张二十块钱的票子扔到桌上。他说:“算你狠。”
两个女人领着孩子,刚一走进村里就知道上当了。她们说:“这里什么都没有!”丁小宋拉着小文从两个女人身边走过。他一点也不奇怪,大多数的人一进村就会大呼上当,要去退票。这就是丁小唐的事了,丁小唐总是有办法摆平游客。
这一天是丁小宋外公的生日。外公一直住在鹭庄,八十多了。丁小宋和他妈就是为这件事回来的。啤酒也是为外公买的,现在他不能喝白酒,偶尔喝一点啤酒。一点不喝可不行,外公的血管里要保持一定的酒精浓度,要不然也会出毛病。外公喝了一辈子酒,想戒,为时已晚。那一天,丁小宋陪外公慢慢地喝了好几瓶啤酒。母亲一直在厨房忙活,做蒿菜粑,做寿面,免不了要办大桌菜。请了一些亲戚,村里和丁小宋外公一样老的老人也来吃吃喝喝。村里有这习惯。老人们吃得很开心,他们互相说,吃一回就短一回。吃!每年的这一天,丁小宋都必须赶回鹭庄。丁小唐也来了,扒半碗饭吃几块肥肉,走了。村口不停地有游客嚷着要退票,嚷着被坑了,要打315投诉,或者扯别的皮。丁小唐必须在检票处坐镇,他一走,那些雇员招架不住。
五点多钟,丁小宋拖着他妈要回城里去。丁小唐叫自己的司机送一送他们。他的那辆越野吉普现在闲着,摆在村口。小文不肯回城,她要在山村里面过夜。在岔路口那地方,又碰见了那两个女人,以及她们的孩子。四个人在等车,但老不见车来。小孩有点累了,他们平时没爬那么大的山,走那么远的路。丁小宋坐在驾驶副座,首先看见那四个人。他眼皮又跳起来,看一看车内的后视镜,母亲歪斜地坐在后面。忙了一天,她挺累,正闭目养神。丁小宋松了一口气,看着车从那四人身边擦过去。两个女人往车内张望,眼巴巴地。乡村路上,车很少,而且天色也委实不早了。这时候,丁小宋又听见了最不愿意听见的声音。“停车。小李,停一停车。”母亲不知哪时候睁开了眼。车停下以后,她拧开车门,招呼那几个人上车。母亲的表情,像是和她们很熟的人。那几个人也不客气,上到车里。后排就三个座,两个女人把自己的孩子抱在膝盖上。那个胖女人抱小孩还省事,但瘦女人的小孩很胖的。于是,母亲就说:“我帮你抱一抱。你到峡谷底下走了几个小时,还不累坏了?”
“没事,不麻烦您了。”瘦女人转变语调,又说,“什么峡谷啊,就是一条山沟沟。我们那里也有,但不敢叫什么峡谷。”胖女人也附和过来:“那个老板可真敢骗人,我觉得,八块钱都贵了。五块钱还勉勉强强。”歇了歇,那胖女人又说,“老板肯定是外地来的吧?当地人还是挺淳朴。”
丁小宋从后视镜里清晰地看见,母亲现在是一派手足无措的样子。他知道,母亲是那种容易忐忑不安的人,事情虽不是她做的,她的良心仍然会过不去。丁小宋可不这样,他当初也没想到“大峡谷”这三个字竟然有这么大的吸引力,简直像用皮碗吸下水道里的堵塞物一样,把这些人从很远的地方活生生拽进鹭庄。
母亲当初就说了:“你们这么搞,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没人过来的。”但丁小唐不这么认为。他想,我们伟大的祖国呵,人口基数太大了,就算一千个人里面骗一个,骗几十年也骗不完。再说,过了几十年,下一代又发育成熟了,又会到处去旅游。照这样看,旅游生意可以像割韭菜一样,一茬一茬不断割下去。丁小宋是另外一种想法。他想,这样的生意,开一天是一天,骗一个是一个,只争朝夕,反正来的人又不会成为回头客。
他不喜欢看见母亲忧心忡忡的样子,觉得心烦,于是就把眼睛闭上了。他听见母亲说:“呃,以前也有人说这不叫峡谷,但风景还是很好看的,就像照片上面一样。”胖女人可不领情。她说:“照在照片上还可以,走进去一看,就那么回事。现在我算是明白了,照片上的东西最不可信——隔老远照一个垃圾堆,洗出来都会是花花绿绿的。”母亲不晓得怎么说。她从来都是很能说话的人,但这个时候,她梗了好半天,愣是讲不出话来。回过神,丁小宋的母亲转换了话题,要那两个女人讲讲各自的孩子。她知道,每个母亲都喜欢谈起自己的儿子。那两个女人果然来了兴致,并且是争先恐后地开了腔。
“我家小勇……”
“帆帆今年十一岁了……”还是瘦一点的女人嗓门大一点,把另一个女人的声音盖住了。这样,车内的人只好去听她讲她家帆帆的事情。丁小宋看了看那个帆帆,和胖女人一样巨胖。瘦女人滔滔不绝地说起她的帆帆。她把她儿子养了十一年,积累了一些酸甜苦辣的事。她说得眉飞色舞,还指手画脚。丁小宋感觉到女人的咸唾沫飞溅在自己后脖颈上,有些凉。他感到恶心,只好把脖颈紧紧地贴近椅子靠背。女人往下还说她从小就培养她家帆帆良好的卫生习惯,每天至少会洗一个澡,如果不洗,他就会睡不着觉。在她的声音中,丁小宋想起了这个叫帆帆的男孩看自己母亲呕吐时愉悦的眼神。他怀疑,这小胖墩八成有恋污癖。还卫生习惯呢,每天洗澡就很干净吗?再说,这个瘦女人本身就让人觉着很不干净。她喜欢把唾沫溅到别人后脖颈上,更要命的是,她体力很好,说话底气十足,唾沫能够超负荷地分泌出来。
瘦女人好不容易把她的帆帆介绍完了。那胖女人看样子是憋坏了,正要开口说说自己的小勇,丁小宋却看见母亲有了个掏钱的动作。母亲的把钱包吊在外裤里面,所以,她掏钱的话,就必须解开裤子的纽扣。母亲解裤子的动作让那个胖女人暂停了说话。
丁小宋眼前忽然发黑。他知道母亲会干什么。后视镜像一只在高处的眼睛,俯视着母亲的每一个动作,然后折射到丁小宋的眼底。丁小宋不敢再看下去。
母亲拣来拣去挑出一张一块的票子,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真是个好孩子,看着就让人喜欢。”母亲说着,把绿色的票子递了过去。胖男孩勾下脑袋,看了看这张钱。他还尝试地伸出手去摸了摸。他被瘦女人抱着。瘦女人好不容易从下面抽出一只手,拍了拍男孩的手。她说:“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男孩的手缩了回去。瘦女人说:“谢谢,不要给小孩送太多钱。我们自己会给他的。”母亲有点失望,她扯了扯脑袋,又向坐在远一点的胖女人看去。胖女人的脸登时就变了,她下意识地把怀里的小勇撇向车窗,然后说:“我家小勇从来不拿别人的钱。”母亲有些愣,因为在鹭庄,钞票总是能很快的送出去,鹭庄的小孩看见她就会围上来讨钱。她继续让那张钱在手里攥了一会儿,然后才收进兜里。后排坐了三个人,母亲要扣上裤子纽扣,颇费一番力气。
母亲马不停蹄地掏出两个蒿菜粑,油黑色,外层包着桐叶。她说:“一定要吃吃蒿菜粑,这才是真正的特产。”母亲眼神里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大概把两个女人镇住了。她们很无奈地示意两个小家伙,可以把这东西拿在手上,并教他俩道谢。帆帆说:“谢谢阿姨。”小勇脑子不转弯,他说:“谢谢奶奶。”胖女人不乐意了,她用指头杵了杵小勇的脑袋,说:“你长猪脑壳啊。”
一进城,两个女人带着孩子下了车。司机说要去买包烟,就往不远处一个超市走去。丁小宋的妈趁这时候下到车去,吸吸外面的空气。丁小宋还坐在驾驶副座上,他看见,那两个女人刚走不远,就叫小孩把两个蒿菜粑扔了。
母亲幸好没有看见。
不远处有个广告牌,上面写着:到鹭庄大峡谷去!与山水有约!到鹭庄大峡谷去!彻底拥抱大自然!这词是丁小宋憋出来的,毛笔字也是他写的。丁小唐给他买了几包好烟,算是酬劳。广告牌下面有一对情侣,正盯着牌子上的照片,看个没完。丁小宋看见母亲正向那对情侣走去,很快,就挨近了。也许,母亲会告诉那两人,鹭庄很漂亮,值得一看;也许,她会告诉那两个陌生人,这些广告词是我儿子写的,我儿子!
丁小宋扭开车门跳出去。他已经来不及拽住母亲,更堵不住她的嘴巴。隔着一定的距离,丁小宋大叫一声:“妈哎!”
母亲听见声音回过头,做贼心虚地瞥了丁小宋一眼,嗫嚅着嘴皮,喉咙处哽噎地滑动了一下。她好不容易把准备说出的话咽了回去,就像是吞下一口黏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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