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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念疗法治疗狐臭(正念治疗视频)

时间:2024-05-01 12:02:25       点击: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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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邪淫的36种危害吗?

要戒邪淫,首须对邪淫的害处有透彻的明白。明朝进士冒起宗在注解《太上感应篇》中“见他色美,起心私之”二句时提到,看见他人的妻女美貌便起了奸邪的私心,只要一起这个念头,虽无事实,已难逃鬼神的祸罚,因为万恶淫为首,愚人不知道厉害,便犯了这邪淫的罪孽。所以要戒邪淫,先须明白邪淫的祸害。

1、害天伦伤性命。男女各有配偶,这是天定的人伦。如果和配偶以外的任何人发生了邪淫的心或行为,便是乱了伦。或妇女羞愤而死,或其夫气愤致死,或夫杀妻,或夫杀奸夫,或因争风吃醋互殴相杀致死,邪淫杀命的事例,古代现代均甚多,绝不可邪淫。

2、损名节败门风。若犯邪淫,无论你做得多秘密,到最后一定事迹败露,无人不知,臭名远扬,被人耻笑,就连双方亲戚也都连带受辱,没有颜面,故绝不可邪淫。犯邪淫者,双方的父母公婆夫妇兄弟姐妹等一家大小都受羞辱,乃至于辱及孙辈,三代受害,故不可邪淫。

3、淫念一起,各种恶念都生,如幻想、迷妄心、贪恋心、嫉心、妒心、谋夺心、杀心等等常伴随淫心而起,因此邪淫最危害人的心术,绝不可邪淫。

4、邪淫是伤天理、灭良心、败德丧行、祸乱常道的事,足以伤阴德、削损犯者的阴骘,致使堕入地狱畜生的恶道,故绝不可邪淫。

5、头发常肮脏油腻,暗淡而无光泽;严重者会掉头发,年纪轻轻就成为秃头!还有的人有了少白头,20多岁就变成老人!头皮常发痒,头屑众多且头屑块大;有时头发毛孔会结出血块很恶心!

6、女的可能导致堕胎,造下无边罪孽,堕胎就是杀人!果报可想而知!男的会得早泄、阳痿等,夫妻生活不和睦!导致猜忌!

7、心意烦躁,没有耐心,心里时不时的会暴躁发怒。常说错话,让人笑话,特别会导致口吃,语言逻辑丧失!

8、常常因为琐碎小事无端生气,导致与别人的口舌之争;与家庭成员多诸争吵(这一点是最为心烦的了),这是邪淫的果报!

9、因贪爱淫行、淫画、淫影音而没有多的时间去求取正业,导致学业不成、求财不得;钱财丧失非常快速,想存钱根本不可能,首先,你将很容易丢钱,丢失财物。其次,你会为治疗性病而花很多的钱。另外,你为了满足自己的淫欲,会一直花钱。

10、口臭难闻,令接近的人生瞋恨、烦恼之心;下体常痒难忍,无法获得轻安,会起一种很小的痘痘,越挠痒越痒!

11、身上有臭味。特别是阴部一直是潮湿的,腥臭气很重。而且,夏天有可能会有狐臭!戒邪淫成功的人会发现阴部一直是干燥的,身上会有清爽的气味!

12、眼睛无神,眼睛是心灵的窗口,眼睛是和人直接交流的媒介!眼睛还会因此,视力下降!肝开窍于目,而肾是为眼睛提供能量的,邪淫过度肾会不好,肾不好,眼睛自然会不好。与此同时,还有可能导致散光,还有一些严重的眼病。特别是一些喜欢看黄片的师兄,注意你的眼睛了。肾阳虚,表现为腰酸、四肢发冷、畏寒,甚至还有水肿,为“寒”的症状。

13、耳朵失聪,常常听不清别人说话,常被人误认为“耳背”;这也和肾有关系,听力急剧下降,严重影响生活工作学习!

14、常多恶梦,睡觉难得安稳。多梦,导致睡眠质量不高,睡了10个小时还是晕晕沉沉想睡觉,整天没精神。

15、容易得前列腺炎,现象表为前列腺胀痛,尿分叉等。前列腺炎为40多岁以上的常见病。邪淫会让你20岁就得,而且无法根除此病!

16、头会经常痛。由于泄精,脑髓会向下流,严重的会导致头痛。注意这不是一般的头痛,在末学的记忆中真的是痛彻骨髓,非常难治好的。如果你是佛教徒并且明知故犯,那就会痛的更厉害!

17、疲态常显,眼帘时常半闭,没有精神。不能让他人生喜心,致使众人见之,生出厌离之心,特别是给老板不好的印象。常走神,难以集中精力,听课效率会大幅度下降,做事的效率也不会高。

18、容易得性病。艾滋病、梅毒、阴滋病,子宫癌、睾丸癌、阴道糜烂......死亡率非常高。

19、会变得丑陋。你可以做一个实验,你邪淫之前和邪淫之后的面容是不一样的。时间久了,会变得丑陋,所谓相由心生。脸色也会变得很难看,憔悴“苍老”!

20、会生青春痘。邪淫之后脸上会起痘痘,有些严重的甚至会流脓,好了之后也会留邪淫脸上的青春痘成灾,戒了之后才消失,但是一旦犯邪淫又会复发,所以爱美的人一定要注意!

21、恶运连连。大家可以做一个实验,在邪淫之后,第二天肯定不会遇到好事情,多半是坏消息。诸事不顺,以心中多不顺的心思即可知晓,心中多为小事情而想不开。

22、因邪淫而使恶鬼近身,导致家庭成员与自己一起受恶鬼的缠缚,从而造成诸多家庭悲剧(家中小孩常无来由哭泣、大人多病)。

23、进入黑暗、阴湿的地方,心常怀恐怖,惟恐有鬼突然出现在某处;由于行为不正,心里常生恐惧,阴气炽盛。

24、严重影响学习!一般,邪淫之后,会影响你七天内无法学习,记忆力,思考力,理解能力完全丧失!特别是在复习的时期,完全是噩梦!

25、《太上感应篇》说人头上有三台北斗神君、身上有三尸神、家中有灶神等,随时查核记录人的罪过并禀报上苍,纵使深夜静处,上苍对人的犯恶也万分清楚,依人所犯将下报应。例如李登犯了邪淫,被上苍削去了他状元宰相的福分。又如在宜兴县有位木材富商,企图犯淫,设计夺人之妇,结果被黑虎现身,咬去整颗头颅。

26、不得如意眷属。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磁场,会相互感应,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好的和好的感应,坏的和坏的感应!如果你喜欢邪淫,你感应的眷属也会喜欢邪淫,造无边罪业!不会碰到贤惠的心上人!因为福报都被消耗完了!

27、恶念会像波浪一样出现,无法控制。犯了邪淫,接着偷盗,妄语,杀生,饮酒,都可能会犯。大家可以体会一下,长时间邪淫的话,心里会变得很邪淫,善的念头很难生起!导致于恶道结缘!

28、严重消耗福报。大家都知道福报都是前世修的,有人有1亿的福报,有的人有100万的福报。。。如果你邪淫,就像一个漏器,修一点漏一点,如果漏斗够大,马上就漏光了。佛说,就算有须弥山那么多的福报,邪淫的话也会消耗的一干二净。纵观古代的帝王因为亡国的太多了,如商纣王。

29、感应吸精鬼,他们会把你的能量吸干,身上常常没有力气,气质像鬼一样。妄念纷飞,无法得清净心。特比是刚刚邪淫后的最近三天内,你会发现你的心像浑水一样,浑浊不堪。

30、驼背。这个也和钙的流失有关,更多的是精气的流失,导致背脊里的骨髓流失,从而导致驼背!钙大量流失,骨骼细小,剧烈运动时可能会骨折。

31、欲望强烈。从中医的角度来讲,经常邪淫的人会导致水火不济,阴阳不平衡,这时欲望就会越来越强盛,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初期很难戒邪淫吧!食欲底下,必须配合辣椒才能吃下饭。邪淫会破坏你的味觉,吃什么都会不香。然而,辣椒却恰恰是引爆欲火,会让你越陷愈深!

32、伤害大脑,智商下降。喜欢邪淫的人,特别是喜欢手淫的人,在你射精的一刹那,会有一个抽搐的过程,这个时候你会把空气中的毒素直接吸到脑子里,至于后果,大家自己去想吧,有神通的人可以看见。

33、会打破自己的日常计划,计划好的事情往往会因为邪淫而推迟,自己也会力不从心,身心很容易会疲劳。

34、会被鬼压床,一些专家说鬼压床是神经过敏什么的,全都是忽悠人,就像他们说手淫无害一样。宣化上人说过,这个鬼叫鸠槃茶,也可以叫他南瓜鬼,大家在楞严经里可以找到。它喜欢趁人在睡着的时候压在人的身上,他的力量很大的。特别是你邪淫之后,没有善神保护,他就来欺负你了。

35、人若犯了罪过,寿命即被鬼神削夺。犯邪淫是最易折寿的人,何况贪好邪淫,身体精神必然耗竭,将来有可能导致惊恐死、劳瘵死、恶疮死、染病毒死。。。所以绝不可邪淫。

36、佛经上说,淫乱别人的妻子将导致无子的报应,淫乱别人的女儿将导致自己的妻女也被人淫乱的报应。因此若犯邪淫,等于是拿自己的妻女去还债,这样能忍心吗?并且又会受到断子绝嗣的报应,这样能安心吗?过去有许多这种报应的例子,就是现在及未来也必会有相同的报应道理,所以绝不可邪淫。

以上邪淫36种危害,如能经常阅读,时时刻刻想着记着,便是戒除邪淫的好方法。并要牢记前贤所说的:对戒色这一关,一定要忍、要坚忍、要狠忍。第二、常常想着人生病的时候、死亡的日子,使邪念消除。第三、早晚点香一炷,静坐半时,降伏邪念,让心念清净善正。倘若能时时记着邪淫36种危害,再依照这三说来做,久而久之淫念渐消,正念就可以常存了。在万一正念无法提醒的危乱时,应立刻想着:片刻邪淫关系祸福极大,绝不可邪淫!

嫁70岁富翁?坐拥四任丈夫?央视名嘴私生活的谣言到底有多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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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充斥着流言蜚语的网络时代,真假难辨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无论你是普通百姓还是名人明星,只要曝光度够高,就难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拿来炒作。前央视主持人张蕾就深有体会,自从她在央视主持过热门节目后,各种各样的谣言便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质疑她的出身背景,甚至还编造了她有过四任丈夫的离奇传闻。面对如此荒诞不经的猜忌,张蕾究竟是怎样面对的?她最后为什么还是选择离开了央视?"人言可畏"这句古语是否也适用于她?让我们一探究竟。

知名主持人谣言四起

作为一名知名主持人,张蕾自然无法避免被关注和流言的命运。但她身上流传的那些谣言实在太过荒诞不经了。比如说有人编造她嫁给了70岁的富商老头,还有人声称她一生居然有过四任丈夫。更离谱的是,有些人还拿出一张所谓的"四任丈夫合影"照片来佐证,其中涵盖了煤矿老板、著名导演、商界巨贾等各行各业的成功人士。

这些谣言固然滑稽可笑,但依然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和猜忌。毕竟在人们的印象中,一个出身寻常的女孩是很难在央视这样的舞台上出人头地的。

为什么澄清没有用

其实对于这些谣言,张蕾本人早已多次作出澄清和回应。她曾在节目中坦言自己的丈夫只是一个普通人,两人是通过相亲结识的。而且她丈夫在民间完全属于默默无闻的小角色,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身份"。可无论张蕾怎么解释,似乎都没用,外界编造的谣言越来越热火朝天,简直就是越描越黑。最后张蕾只能选择视而不见,以"清者自清"的心态来对待这些虚构的流言蜚语了。

说实话,我对于张蕾遭受这样的冤屈是深感同情的。作为一个出身平凡的女孩,她靠着自身的努力和才华在央视这个竞争激烈的舞台上成名,实属不易。可就是这样一个光明磊落的过程,竟然被别有用心的人如此污蔑和丑化,这难免让人感到寒心。

谣言的根源

不过细想来,造成这些谣言的根源其实也不难理解。那就是大众普遍存在着"没有背景是难以出人头地"的成见。所以当张蕾这个"黑马"出现在大家视野中时,大家就会对此产生质疑,并开动脑筋编造出种种离奇的故事来。

另一方面,随着网络时代的来临,大家对于追星娱乐新闻的兴趣也日益浓厚,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在这样的环境下,编造谣言传播给受众就成了一些别有用心者获取流量和眼球的有效手段。

当然,我并不是说所有的娱乐新闻都是子虚乌有,毕竟曝光一些真实的花边绯闻也是合情合理的。只是像张蕾这种案例,谣言的存在确实让人感到扫兴,也让我们看到了网络世界的一些阴暗面。

出人头地反而谣言越多

说到底,张蕾之所以会遭遇这些是非,跟她在央视的高曝光度是分不开的。随着她主持的节目如《欢乐中国行》、《欢乐英雄》等越来越受欢迎,张蕾自身的知名度也随之水涨船高。作为一个新晋主持人,她在央视这个舞台上可谓是光芒四射、风头之高了。

可就是这种出人头地的成就,反而让外界对她更加怀疑和质疑。大家难以相信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能凭借个人实力就在央视站稳脚跟,于是编造各种各样的谣言来贬低她,这是一种非常不理性和可悲的心理。令人遗憾的是,尽管张蕾一直在努力辟谣,但这些谣言仍旧如狐臭难除。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关于她的负面传闻越来越离谱,直到最后她也无可奈何,只能选择无视了

张蕾宣布离开央视

对于张蕾而言,面对这些流言的煎熬和委屈是任何人都难以想象的。曾几何时,她凭借出色的主持才华在央视主持过诸多重量级的晚会,也获得过不少主持大奖,可就是因为这些荒唐的谣言,她的努力付出好像都被抹去了。

直到2023年4月,张蕾终于宣布离开了央视。她解释说是因为觉得遇到了发展瓶颈,需要换个方向努力了。这番说法引发了网友的热议,有人觉得这是张蕾对央视的不满和不甘,也有人担心她会就此淡出大家的视野。

看完张蕾这段遭遇,你是否也觉得世人之语真的可畏?一个平凡女孩凭借自身的才华在央视出人头地,本应受到祝福,却遭到了诸多非议和污蔑。这不仅伤害了张蕾个人,也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大家对主持行业的认知和尊重。面对如此汹涌的流言,张蕾选择视而不见、自清者浩然。生活处处有挑战,关键是我们如何面对。张蕾的故事昭示我们,只要心存正念、脚踏实地,任何阻碍终将不攻自破。

你现在对自己的人生道路更有信心了吗?

我厌恶你看过的光景

俗话说,病从口入。子墨的这病,并非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而是吃得太饱撑的。就像乡下人常说的,吃伤了。

自从子墨得了急性胃炎,住进了医院,哥哥子秋便每天抽空跑来看他,给他端吃掌喝,陪他聊天解闷。

他们家经营着一爿百货铺。本来是一家子的营生,但子秋好歹是长子,便顺理成章成了店主。他有个颇为儒雅的身份——画家。虽是业余的,却很具专业精神。画作好坏先搁下不说,单就从他常常外出采风这点来看,他也算登堂入室了。“闲来写幅青山卖”的他根本无心经商,常将铺子丢给父母打理,自己兴之所至,四处悠游,采风作画。

子秋口才了得,一件味同嚼蜡的无聊琐事,经他加油添醋,再口若悬河地一讲,常让听者拍案叫绝。他游走四方采风,见多识广,从穷乡僻壤处听来的故事,恐怕比蒲松龄还要多些呢。他常给弟妹们讲些异地的风土人情和奇闻怪谈。当然大多是道听途说,并未亲见亲历。

譬如,哪儿庙里的佛像夜里会发光,金光四射,原来是佛像身上爬了只巴掌大的蝎子,据说是几十年如一日地听和尚念经,成了精的。哪儿雷殛死了人,背上还留下一行字,说死者哪天在哪儿做了昧心事。哪家的媳妇是戏子出身,水性杨花,跟别人私奔,不料过河时遭遇大水,被大水不偏不倚地吹回了夫家门口,这时她丈夫恰巧路过,将她捞上岸来,差点没打死。如此这般,精采纷呈,难以尽述。

弟弟子墨正念大学二年级。放了暑假,本来想学人家打打零工,也尝尝自食其力的滋味。可他爸妈心疼儿子,比十二道金牌还急地打电话催他回家。他想为这点子事忤逆了老人家极不划算,只好老老实实回家来呆着。

仿佛他那一腔沉郁的乡愁全堆在了胃里。这一回来,胃口大如牛,连着三天,暴饮暴食。第一天,妈妈问他想吃点啥,他说想吃静宁烧鸡。第二天,妈妈问他想吃点啥,他又说静宁烧鸡。到了第三天,妈妈问他想吃啥,他还说静宁烧鸡。家人本来就担心外面伙食不好,委屈了儿子,回来一看见他果然瘦了,便心疼得要死,于是一味地只盼他多吃。见此光景,自然打心眼里高兴,巴不得一声,鸡脚鸡翅鸡脖鸡屁股全往他碗里堆。到了第四天,还没等妈妈开口问他想吃啥,他便捂着肚子喊起疼来,脸都疼成了青紫色。

一转眼,他已住了半月的医院,无甚大碍了。这期间,哥哥子秋常常倚在弟弟的病榻旁,一面紧盯着盛满葡萄糖的吊瓶,准备着唤护士换药,一面陪子墨聊天解闷。但他一反往常天南地北的海聊,却总是翻来覆去不知疲倦地只给子墨讲一样东西:子虚塔。

从县城车站搭个“面担担儿”(指当地一种来往于城乡之间,专门拉人送货的小面包车),二十块钱,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绕过咱家门前那两座无名的矮敦敦的土山,再穿过一条长年干涸的河流,抵达一座叫义岗的小镇。这义岗呐,不是一般的镇,而是隐匿在大山深处的镇,自然有着说不出的荒凉和神秘。这镇一面临着深沟大壑,一面则紧挨着大山。那山仍旧是咱们北方常见的土山,跟咱家门前那山一样,光秃秃,鳖似的,又大又矮。你一抬头,便可看见一条被人踩得光溜溜的山径,蜿蜒盘屈着,循着这条山径一路盘绕着往上爬去,翻过一道直掇掇的山梁,子虚塔就近在眼前了。

子秋这样兴致盎然地讲时,满病房的人都不禁屏声敛气地谛听。那模样儿像是在听什么旷世未有的罕事儿,一个个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邻床的两个病友已禁不住蠢蠢欲动,嚷着病好以后,定要去一趟子虚塔,一睹它庐山真面目才罢。子虚塔之所以让大家如此神往,是因为子秋如是说:

当你站在山脚,隔着老远就能听见一串悠悠荡荡的铜铎声。那声音随风飘扬,格外悦耳,把你长途跋涉的疲惫悄然带走了七八分。真是“如闻龙象泣,足令信者哀”。于是你不禁魂荡神摇,心极向往之。沿着那被太阳照得明晃晃的山路,一路循着那铜铎声,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推着,飘然走至塔前。塔身是砖木混合结构,以砖石为主,木料次之,瓦脊最少。砖砌的八角飞檐,底下镶着各种彩绘木雕,可惜年深日久,因着风雨剥蚀,可怜那彩绘只剩几条朦胧的暗痕了。周围没有碑铭之类,塔的年代亦不可考,像已迷失于茫茫苍苍的时间的林莽里,反增一份神秘感和沧桑感。塔身共七级,孑然独立,正应了佛经中“七级浮屠”之典。它八个檐角全挂着铜铎,刚才在山脚下听到的响声便是它们所发出,空灵澄澈,闻者可祈福禳灾,荡涤人心的杂念。周围草木扶疏,松柏俊秀,约一人来高,齐攒攒排在宝塔四周,像是冥冥中安排下的护塔的六丁六甲。无名的杂草丛丛簇簇,疏落有致,浑身灵气萦绕着,点缀在地上。塔门之上高挂一面木匾,匾身同样被风雨剥蚀得相当残旧,但却从新刷了一道黑漆,字迹显得格外醒目,赫然写着“子虚塔”。

当你站在它高耸的塔身前,不禁感到一种威逼,如同一阵罡风迎面吹来,将一道符箓悄然送进了你的身体。宝塔周围栖息着一种怪鸟,它不像布谷,不像杜鹃,也不像乌鸦。它们黑羽红嘴,体形微胖,尾短腿长,腆腼拘谨,不爱聒噪,也不爱拣高枝儿飞,只诡谲地蹲在荒草葳蕤的高埂上,举首投足间散发出一股遗世独立的隐逸味道。

病房门忽被推开,一个年青的女护士拎着药瓶走进来。那护士脸上散布着星星点点的扁平疣,樱桃小嘴,阔鼻子,眉毛又细又弯,高挑身材,一身白衣白帽,眼神挑逗性地望了子秋一眼。

“有这么漂亮的护士照顾,生病真是福!”子秋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秋波,不失时机地奉承了一句。她没有搭讪,但脸庞却在口罩下绽放了笑容。大家屏住呼息看她换药。她将满满一瓶新药挂好,把空瓶子从支架上取下来。随后,她悄悄地带上门出去,临出门,顾盼地睃了子秋一眼。子秋似乎心有所动。一屋子的人还在等他的下文。“继续说嘛!”有人按捺不住地催了一声。子秋回过神来,乖觉地接着上面的话茬,进行“下回分解”。

那宝塔里头塑有七座罗汉像,一层一座,模样儿个个不同,奇形怪相。有坐的,有卧的,有仰着躺的,有翩然起舞的,有金刚怒目的,有慈眉善眼的,还有手提酒葫芦耍酒疯的,尽皆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好像叫一声就会活过来答应你似的。塔门后早就预备下扫帚,好供朝奉的人扫塔之用。怪不得那塔常年无人看管,却清净得连一毫蛛丝也没有,原来众生皆是扫塔人。扫帚把儿被无数只手握过,变得油光水滑,不用说,它多少也带着些灵气儿。循着塔中的木梯,一阶一阶,执帚徐徐而上。一面登高,一面扫去脚下木梯上、周围墙壁上的尘埃。你顿觉心底一层比一层清凉,一层比一层淡泊,一层比一层恬静。俨然,你扫去的,不是眼前的凡尘,而是自家心上的污垢。

越往高处,光线越亮堂。心通着眼,于是,你的眼亮了,你的心也跟着亮了。那罗汉像的面容,也由愤怒狰狞而变作和蔼慈善。这种象征是不言而喻的。你越往上走,便越接近佛光,你在慢慢地向人生的至高境界爬升:至真,至善,至美。

塔内似乎与世相隔,你被一团虚静所缭绕,置身于一片空寂的境地。听不到半点来自尘世的嚣声,心底如有一口清凉的山泉在不断涌出。塔身俨然一座巨大的筛子,筛掉了你的一切风尘,一切俗恶。光线越来越亮,不是你在追寻佛光,而是佛光在引导你,照耀你。不是你在登高,而是任由脚下的木梯将你一点一点托往高处,侵入那无挂碍的至境。

出院才三天,医生再三叮嘱子墨要在家好好休养,注意饮食,少食多餐。然而,那座子虚塔却在子墨心里一刻不停地召唤。那空灵的铜铎声一声紧过一声,塔的轮廓也一刻比一刻清晰可辨,它的周身金光四射,咄咄逼人。哦,子虚塔!他决计非去一睹它的庐山真面目不可。

妹妹子瑶是个最没时运的。她正上小学五年级,是有过偷铺子钱柜的先例的。然而,这次却着实被冤枉了,莫名其妙地替哥哥顶了缸。子墨心里略一盘算,去子虚塔的路费花销,至少要六十块。他向来深以偷窃为耻,然而这回分明是受了子虚塔的蛊惑,便顾不得许多,觑个无人看管的时机,抽开铺子的钱柜,一个顺手牵羊,轻轻便便将六十块悄然装进自家口袋。他双手插进裤兜里,洋洋得意地哼着小曲儿出了门。

当他坐上了面担担儿,正风风火火往子虚塔赶去时,绝想不到子瑶成了他现成的替罪羊。爸妈发现钱数目不够,也不待查寻,便一心认定是子瑶恶习难改,重蹈覆辙,想着这次要好好地惩戒惩戒,免得长大后误入歧途。于是将她一把推进了用作货仓的黑屋子,任她在里面吓得扯破嗓子哭叫。子瑶百口莫辩,满腹憋屈,像要炸破了肚子。她是个鼠胆子,连蚂蚁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踩一下。她最怕蹲黑屋子了,经过上回的教训,她早已痛改前非,没想到这回却无端受了莫大的冤枉,简直是好好的艳阳天,突然一个焦雷猛地砸在她头上。她蹲在黑屋子里,急得发晕,杀猪也似的大哭大喊,没命地擂门,求爸妈放她出去。

子墨揣着“牵来”的路费出了家门,径直朝车站走去。大雨初霁,接近晌午,日光正炽,柏油马路晒得直晃眼。路边的低洼处积着一汪汪亮晶晶

的雨水。柏杨树绿得发亮。他踩着斑驳的树阴迤逦前行。经过路畔的池塘,听见几声响亮而饱满的蛙鸣。一场新雨后,池塘里一池绿水涨得满满的。想到自己正在前往日思夜盼的子虚塔的路上,他禁不住心潮澎湃,那群青蛙似乎在为他呐喊助威。

远远地,前方一抹熟悉的身影摇摇摆摆向他走近。那是他的邻居,酒鬼李友财。大清早,他就已喝得酩酊大醉,正摇摇摆摆往家里走。子墨从记事起,就隔三叉五地见到酒鬼李噇得大醉归家。他喝酒从不学人家拿小酒盅,要么拿大瓷碗,要么拿玻璃杯,要么干脆拿瓶灌。他的名号“酒鬼李”,十里八乡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子墨已记不清曾经有多少回将“酒鬼李”从路边的沟渠里捡了来,亲自扶他回家的。然而这回,子墨一心惦着子虚塔,不得不任他迈着醉步自行回去。

从酒鬼李凌乱但始终向前的步态来看,他心里还不算太糊涂。子墨一边心里估摸着,一边上前谦恭地打个招呼。

“李大叔,又醉了?”

“嘿,我醉了?嘿,龟儿子,瞎说哩!”

无端招来一句骂,子墨自认晦气,知道多说无益,于是不愿再缠,就疾步擦身过去了。

“还是各走各的吧。”子墨心里嘀咕道。但他还是有点放心不下,不禁回头看了看,果见“酒鬼李”鬼使神差地往左一拐,朝通往池塘的小路走了去,与去他家的路正好相反。

酒鬼李并没有径直走下去。只见他脚下略作踌躇,不觉停了下来,身子往后一蹲,靠在一棵粗壮的刷了白漆的柏杨树上喘气,脊背恰好蹭在那白漆上。也许是长久形成的思维习惯使然,子墨登时想跑过去将他像往常一样扶回家去。子墨要是往日的子墨,便会雷打不动定要如此做的。但眼下,他心里只装着那座美轮美奂的子虚塔,对于旁的事,已经不由自主地丢过一边了。

于是,他心里自我辩解似的暗道:

“看来他已认清了方向,知道自己走错了。过会歇好了,便会自己回去的。这路他醉着走了不知几千回,熟得很,闭着眼也能摸回家,我瞎操啥心呢。”子墨这样一想时,心里一硬,便定了主意。

子墨于是丢下酒鬼李,不管不顾,径自大步流星地往车站赶。他满心欢欣,脚底像安了弹簧,步履矫健,几乎要奔跑起来。他路过街道两旁的一爿爿店铺,在他眼中,这些店铺与往日相比,全都焕然一新,带了喜气。他以前所未有的热情频频向熟识的店铺老板们打招呼问好,笑容也前所未有的灿烂。

转眼到了车站。他的目光从一排排停在车站停车场待发的面担担儿里横扫过去,一眼就看到一辆去义岗的。他先不着急上车,转身去到小卖部里卖了一盒菩提香,一瓶矿泉水,一包方便面,花了十二块。车费单趟二十,他知道跟司机讨价还价那是徒劳,原本就是小本买卖,与长途客运不同,赚的都是乡民们的小钱。于是索性痛痛快快,交钱上车,干干脆脆,利利索索,彼此方便。约摸过了半个钟头,眼看着司机不断往车里塞人,将车厢塞成了沙丁鱼罐头,这才发动起车来。

车驶出县城,迤逦盘上山路。满满一车人,清一色全是乡民。有来县城跑生意的牙商市侩,有来给在城里中学寄读的孩子送米面菜蔬的家长,有来串亲访友的乡村教师,有来赶集买货的乡下铺子的小掌柜,还有闲着没事到城里逛街看热闹的闲汉懒婆娘。现在全都要返乡回家了。但,一心只奔着子虚塔而去的,恐只有子墨一人。

子墨好歹是个大学生,跟这些粗陋的乡民们挤在一块儿,自然不舒服。山路崎岖,一车人全被颠得昏昏欲睡。汗臭、脚臭、狐臭与屁臭全搅到

了一块。有人在睡梦地里放了个响响的臭屁。有人百无聊赖地拿手搓着前胸的垢甲,搓出许多小黑棒儿。有人趁众人打盹,便将手伸进裤带里摸虱子。子墨虽心里嫌恶,但想到只需片刻功夫,便能见到心慕已久的子虚塔,便不觉神清气爽,怡然自得起来。

山路倚着山势蜿蜒而上。有些地段路面保养极差,又兼一场大雨刚过,地面的坑坑洼洼里积满了混浊的泥水,又白又亮,车轮从上面辗过,飞溅起一大片土黄色的水花,晶亮晶亮的,像一团碎玻璃。山地里的庄稼长得正欢实,绿油油的,像泼上去的油彩。如今,为响应国家农业政策,这里大兴地膜种植,眼前的梯田里全是乳白色的有机塑料地膜,一条挨着一条,齐齐整整的,组成一张巨大的斑马皮,阳光下白得晃眼。一路上,他心情欢畅,“咯嘣咯嘣”,三两口啃完了方便面。“咕噜咕噜”,四五口喝完了矿泉水。

车身忽然猛地一斜,停了下来。司机将油门踩到底,发动机杀猪也似地嗥叫,但汽车仍旧不动弹。乘客们大半被颠醒。司机朝半醒半睡的乘客们吼了一声,教大家下来帮忙推车。大家登时全都清醒过来,嘴里嘟囔了几声,发了几句牢骚,随即翻起身,赶着下车。原来是汽车的左后轮陷在了水坑里。这坑本来很浅,只因积满了雨水,泡得湿软,来往的车辆不断碾压,便深陷了下去。众人不分男女老幼,全都扶定车身,卯足了劲往前推。只有子墨一个默然不动,僵僵地站在路边。

子墨并非自私冷酷到如此麻木不仁的地步,要知道他向来是助人为乐的,念中学时还得过学校的“精神文明标兵”奖状。但这回他像个虔诚而偏执的教徒,一心只想着前往子虚塔,恨不得肋生双翅,立马飞了去,生怕被眼前这档子事给耽搁了。只见他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足勇气走到车前,一只手紧张地揪着裤缝,隔着车窗对司机说道:

“师傅……那个……”

司机转过一张猪肺脸,气急败坏道:

“啥子事?”那司机见路过的面担担儿都一路顺风,畅通无阻,唯独自己的陷进了水坑,正自认晦气,急红了眼,心里窝着一把莫名火。

子墨一见那张脸上怒气沸腾的,心里咯噔一下,舌头顿时往里一缩,把梗在嗓子眼的话又咽了下去,忙陪着笑脸道:

“哦,没事,呵呵,您忙,忙。”

“没事就快推车啊,傻冒。”司机火星直冒地喝道。

子墨忙往后退了几步,心里一个劲抱怨自己刚才太懦弱,连句浑全话都说不出口。这样一想,他又折回车前,鼓足勇气,隔着车窗对司机又说:

“师傅,是这样的……”

还没等他说完,司机就燥了,打断道:

“这什么这,推车去啊,婆婆妈妈,跟个娘们似的,不想走了啊。”

子墨羞得面红耳赤,又缩回了舌头,将话浑全咽了下去。他又往后退了几步,却还是不甘心,心里狠狠下着决心,于是又折回前面,不管不顾道:

“师傅,我要退票,事情很急,不能担误。”

司机愣愣地望着他,似乎还没听明白。子墨见状,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司机终于反应过来。没想到临危之际,不想着同舟共济,反而落井下石,登时怒不可遏,猛地一咳嗓子,登时将一口臭哄哄的稠唾啐在子墨脸上,随之从上衣前襟的兜里掏臭虫似的掏出十元钱,狠狠地砸在子墨脸上。那张十元的票子随即飘落在地上。子墨无地自容,臊红了脸,不得不厚着脸皮弯腰去捡,只听那司机口里“日娘捣老子”地不知骂了几百声。

就在众人使出吃奶的劲,喊着号子推车的当儿,子墨早就挥手拦下另一辆路过的面担担儿,随着一股烟尘扬长而去。推车的众人瞥见了,也不禁恨恨地谩骂起来。子墨隐隐听见骂声,感觉自己像个弃战友于不顾的逃兵,背信弃义,简直丧尽了天良,早就辱红了耳根。

子墨是半路搭车,车票自是半价,不多不少刚好十块。他跳上车,发现车里的众人都惊奇地盯着他的脸看,他这才发觉刚才急着搭车,竟忘将满脸的唾沫揩掉。他抻出袖子,像抹去满脸的耻辱一样,用力擦了擦满脸的唾沫。擦了十几遍,也许是心理作用吧,仍旧能闻见那唾臭。就在这时,他隐约又听见了那清凉悦耳的铜铎声。那座浑身缠满灵气的子虚塔在他心里徐徐升起,不仅将他的尊严和人格掩了去,也消解了他满腔的怒火,他的屈辱感转瞬即逝,抑或,根本就没存在过。然而,那个倒霉司机不堪入耳的辱骂声,却像汽车的轰鸣声一样,在他耳边一直响,一直响,响了一路。

约摸过了一个小时,车抵义岗,停在路边。众人纷纷取东取西,拎起行李下车。子墨下车后,四处走动了一下,粗略地看了看地形。哥哥所言不虚,的确,这个镇子一面临着沟壑,一面背靠大山。他伫立路旁侧耳细听,希望如哥哥所说,能听见那悦耳的铜铎声,但耳畔除了细琐的噪音和村庄里偶尔发出的犬吠鸡鸣驴叫外,别无它物。他有点沮丧,但转而又想,自己正站在镇子中心,街道两边店铺林立,人声杂沓,听不见也不足为奇。

一条盘山而上的小径明晃晃地摆在他面前,又细又白,蜿蜒曲折。他手拎盒香径直往上走。日头渐炽,已过中午了。没走几步,便不觉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他倏尔停下来,身子摇了摇,像要往后倒去。他抹掉额上的汗水,两手叉腰而立,手搭凉棚,放眼望去,在热浪蒸腾间,无数村庄、屋舍、阡陌、街道、人畜尽收眼底。

“继续上吧!”他自我鼓励道。一阵热风吹来,仿佛听见风中隐隐传来几声铜铎声,他不禁大喜过望。哥哥果然没有打诳语,子虚塔正在前方召唤着我呢,他满心欢喜道。这样一想,便更有干劲,脚下像充足了能量,憋足一口气径直往山巅奔去。

待他奔上山巅时,已累得汗流如注,气喘如牛,双手支着膝盖,眼里金花乱飘,弯着腰直吭吭儿。等从新缓过劲来,展眼一望,哪有什么塔?他不肯信,又绕着山顶走了一圈,老鼠洞都数了两遍了,连个鬼影都没有。唯有一堆残留着土坯与墙基的废墟,狼里狼肮,看那模样,应该是座倾圮很久的小土坯房。

子墨情绪彻底崩溃了,瘫坐在一块凸起的小土台上,像被钉子一下子扎破的车胎,浑身的气力顿时跑了个精光,又像一架报废的机器,所有的零件正在分崩离析。突然,扑喇喇一声,唬得他心都抽成一团了。热汗未干,倒惊起一身冷汗。子墨回头一瞧,一只灰溜溜贼兮兮的野雉,鬼似的从他身后那堆废墟里窜了出来,扑腾着翅膀飞走了。子墨怒从心起,不知从哪里借来的力气,捡起一块土疙瘩,朝低空飞行的野雉泄愤地狠命砸去,满腔怒火地吼了一声“狗日的怂,我日你妈”。

俄顷,不知从哪儿无端飘来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子墨抗拒似的使劲抹一抹鼻子,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像是要把吸进去的臭气唾出来。正纳闷时,离废墟不远的地方,一簇葱茏繁茂的野麻子树晃了一晃,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子墨警觉地站起来,正待朝它走过去。不料从浓阴深处蓦地站起一个人来。子墨又被唬了一跳,惊魂未定。只见那人黑头黑脸,一身褴褛的农民打扮,两手匆匆忙忙,正摩挲着系裤腰带,一看便知他刚才正蹲在那里拉屎。子墨见此,心中嫌恶万分。

只见那个农夫往后走几步,操起一个物件儿,却是根挑粪担儿,两头挂着两只粪桶。他是来往庄稼地里施农家肥的。怪不得刚才臭得那样凶,原来旧粪加新屎。他朝子墨嘿嘿地咧唇一笑,露出两排被老旱烟熏得焦黄的牙,然后担起粪担儿拔脚就走,匆匆下了山。子默懊丧之极,将手中的盒香使劲掼在地下,连连几脚,踩得粉碎,既而失魂落魄地往山下走去。

他一时对哥哥深恶痛绝,心里搜肠刮肚,拣尽了恶毒言语,骂着子秋短命鬼不绝。谋划着回到家,怎样当着爸妈的面,将他的谎言抖出来,让他无地自容。还要将他的宝贝画夹子扯个粉碎,让他痛心极首,悔如噬脐。他心里骂着骂着,不禁哽咽起来,眼泪都流了下来。

等下了山,热风早抹去了泪水。他顺手拦下一辆面担担儿,向县城驶去。行至半路,看见一辆面担担儿侧翻在路边,后面一辆农用三轮撞扁了车头,玻璃碎了一地,原来发生了追尾。鲜血染红了路上的大水坑,变成血水坑。车旁围了一群人,交警指挥着清理现场,救护车正抢救伤员。

“这正是我出发时坐的那辆车啊!”他心里暗自吃惊道,“若是我当初帮他们一把的话——”他扪心自问了一句,就骇然止住,不敢往下想了。他的额际不觉流下了冷汗。

子墨一路神思恍惚,车到站了都不晓得。他下了车,迷迷痴痴地往家走去。空气热得发晕,白色的柏油路面晃得人眼花。他感觉脚下轻飘飘的,醉里梦里似的。他远远望见池塘边围着一群人,多是些平日熟识的街坊。一个熟人向他杀鸡抹脖价招手,神情焦急万分。他回过神来,疾步跑过去。人墙自动让开一条缝,他钻进一看,见地上躺着两个人,浑身湿透,不见一丝生气。一个是“酒鬼李”,一个是哥哥子秋。一个住得最近的街坊解释说,“酒鬼李”喝得人事不省,走错了路,掉进池塘,子秋闻声赶去救,不想连自己也带累了。两人被捞上来时,已都没气了。已经叫了救呼车,快到了。

稍时,在铺子里和人摸牌的子秋爸妈闻讯赶了来。池塘边爆发了一场震天坼地的号啕大哭。救护车到了,他俩被抬上车,爸妈紧跟着上车,临走时叮嘱子墨去看铺子。救护车“呜啦呜啦”叫唤着,向医院疾驶而去。子墨对哥哥的满腔怨怼,登时化为无尽的自责与悔恨。他失魂丧魄地朝家里跌跌撞撞而去,只想把自己关进黑屋子里静一静。

他推开黑屋子的门,却见妹妹子瑶睁着惊恐的眼睛走了出来,脸上痴痴呆呆的,像木刻的一样。子墨哀哀地说了声:“大哥让水淹了。”只见子瑶一声不吭,置若罔闻,只管往前走。子墨瘫坐在黑魆魆的屋子里,猛抬头,依稀望见一座子虚塔在黑暗中冉冉升起。

(完)

作者:张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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