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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臭bbs(狐臭手术哪个医院最好)

时间:2024-08-05 12:14:15       点击: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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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联网推广作弊的18招套路,你入坑了吗?

小编悉心整理了一个合格的广告人应该掌握的十八种常用手段,姑且称为“作弊十八般武艺”吧!带上这十八般武艺,在精准营销和大数据的道路上坚定前行吧!

在正文开始之前,我们先来快速过一下广告投放的全过程,看看作弊都可能存在于哪些环节。

1、广告主与媒体或代理商签订广告合同,约定结算方式并提供广告创意。主要结算方式有:按展示量结算(Cost Per Mille, CPM)和按点击量结算(Cost Per Click, CPC)的手段做为一类;将按转化量结算(Cost Per Action, CPA)和按销售额结算(Cost Per Sale, CPS)。

2、广告市场中往往有第三方来监测广告效果,保障广告主的投入产出比。如果是CPM/CPC结算的,第三方会在广告展示环节添加检测代码/SDK,随着广告一齐到达用户端;如果是CPS/CPA结算的,第三方会在广告主网站或应用内添加检测代码/SDK,进行效果归因(Attribution)。

3、媒体展示广告,用户看到广告创意。

4、用户产生广告交互行为(展示、点击、下载和注册等)。在第三方代码的控制下,这些行为连带用户信息一齐被发送到第三方,第三方进行统计。

5、第三方将统计得到的数据报表交给广告主,广告主凭借这份数据与媒体按照指标进行结算。

看起来,广告的逻辑和流程都挺透明公开的,似乎没有什么可以作弊的地方,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近现代史老师告诉我们,凡是遇到问“根本原因”的选择题,只用在ABCD里找有“资本”字眼的答案即可。在广告中,要想理清业务的脉络,跟着钱的流向走准没错。

以CPM为例,广告主按照第三方提供的曝光数据与媒体进行结算,而第三方的数据来源于用户端接收到的广告展示,广告展示又是通过第三方的检测代码统计来的。从数据到展示,从展示到检测代码。只要检测代码认为广告确实被展示了一次,那么不管该用户是否真的见到了广告,广告主都要为此次曝光付费。

所谓作弊,就是一个让代码说谎的手段。那么问题来了,如何能让检测代码说谎呢?这就是咱们要聊的“作弊十八般武艺”呀!

作弊手段与广告主要求的KPI有直接关系。从方法论来看,可以将作弊手法分为两类:针对CPM/CPC(记为M)的手段为一类;针对CPA/CPS(记为S)的手段为另一类。

从另一个角度,还可以将广告作弊分为虚假流量作弊(记为N)和流量归因作弊(记为A)。所谓虚假流量,也称为Non-Human Traffic(NHT),指的是广告的展示、点击或转化本身就是伪造出来的;而后者,则是将其他渠道的流量或者自然流量记在自己名下。一般来说,CPA/CPS的广告由于伪造转化的成本较高,多采用归因作弊的思路。

另外,还可以根据作弊的手段,将广告作弊分为 机器作弊(记为R)和 人工作弊(记为H)。相比之下,机器作弊十足炫酷、易规模化,具有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的科技感觉;而人工作弊则精巧细致、韵味悠长,让人回忆起故乡醇厚的雾霾味道。

一、直接访问监测代码 (M,N,H)

监测代码是指那些具有客户端信息收集功能的代码。它的主要工作,是将客户端的信息以参数的形式拼凑成URL,并以HTTP请求的方式传给第三方,告知“谁,在什么时候,看到了来自哪个媒体展示的,哪个广告主的广告”。以移动端为例,常见的客户端参数有如下几种(数据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广告行业标准》):

除了这些,常见的需要被收集的参数还有展示广告时间戳、操作系统、浏览器、设备类型、联网方式、APP信息和标准UA信息等。

当广告在客户端产生了曝光,监测代码就会记录此次曝光,并采集用户信息,其生成的URL如下所示。除了第一个参数使用“?”连接外,后面参数都用“&”连接。从这段URL中很容易读出几个信息:用户的IP地址是10.26.78.45,使用设备UA是iPhone,IDFA是70E0E6465B7B12C844C63EC681C7507C等。

直接对这个URL发起HTTP请求,第三方www.xxxxx.com就可以根据URL,解析出广告、媒体和用户的三方信息,在后台形成日志,作为一次正常的广告曝光。在行业中,常说的“检测代码”指的就是这个检测URL,而非装填URL的代码,本文亦如此。

www.xxxxx.com/imp?CID=ad20&CPID=1321&CRID=20&OS=1&IDFA=70E0E6465B7B12C844C63EC681C7507C&OpenUDID=F1C7976BC455CB548BFC550EB7687F06&IP=10.26.78.45&UA=iPhone; CPU iPhone OS 6_1_2 like Mac OS X) AppleWebKit/536.26 (KHTML, like Gecko&TS=1198628984102

既然是个URL,严谨的大数据从业者一定会思考:直接在浏览器地址里输入这段代码,是不是也就在广告主那里记录了一个曝光呢?是的,这就是作弊刷量最朴素的哲学原理。这其实算不上什么武器,只是个玩具,我们借此来说明基础的CPM作弊原理,CPC也是一样一样的啊!

二、服务器刷监测代码 (M,N,R)

靠手工输入监测代码的方式来刷曝光虽然原理上可行,实际生产中则是没有什么卵用的,量太小,不足以产生质的影响。那能不能写一个爬虫程序,自动装填各种参数,自动发起HTTP请求呢?咳咳,你看看,这人要是想学坏,是真容易呀!可以租一些云服务器,把代码都搬到天上去,一键云作弊。

对于服务器刷代码的作弊手段,第三方是蓝瘦香菇的,占用了服务器大量带宽不说,虚假流量的涌入为真实效果的统计也提出了严峻的挑战。当然,服务器刷代码的方法还是有漏洞的:云机房的IP地址大多属于同一IP段,屏蔽掉主要云服务提供商的IP段即可——谁没事吃饱了撑的租了服务器上去看广告呢?

三、客户端刷监测代码 (M,N,R)

用服务器刷监测代码, 虽然简单直接,却在IP和cookie等用户身份统计上很难做到自然。于是,勤劳勇敢的作弊人们又想到了一个新办法,直接在客户端刷监测代码。你觉得访问了一个网页,其实网页上的JS又免费赠送了您好几次浏览,或许还有一次点击。这样一来,从用户行为上就很难找出什么马脚了。

当然, 这样的作弊也不难发现:上次我偶尔看到某汽车网站一次广告投放的用户频次,大多数都在8/16/24/32这些吉利的数字上。这是为什么呢?就是给用户的正常浏览都买一赠七了呗!

如何自动化找出这样的作弊呢?我说两个关键词:傅立叶变换、频域,懂的码农自然懂了,不懂得恐怕还要去补习一下《信号与系统》,不过一般公司都会配自己的技术,以上两个关键词交给技术,自然会知道。

另外,不论是服务器刷还是客户端刷,在点击环节都会有个破绽:正常用户在点击广告时,自然的点击分布与广告创意有关,而刷的点击要么较为集中,要么均匀散布,并不难以分辨。画个点击热力图,就一目了然了。

四、频繁换用户身份 (M,N,R)

广告投放中的用户身份,不会是email、手机号等PII信息,一般情况下,在web场景下用cookie,在苹果手机原生应用中用IDFA,在安卓手机原生应用中用AndroidID,如果这些都没有,就用FingerPrint(IP User Agent)。

不论您采用哪种刷量的手段,一般来说都要比较频繁地变更用户身份。否则,在一个cookie身上猛薅羊毛,一个用户有成千上万次展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因此,频繁换用户身份,是作弊行业的基本功之一,也是反作弊时必须要了解的一点。

这个方式怎么对付呢?对可以选流量的DSP来说,有个简单的办法:凡是第一次看到的cookie或设备,就干脆不要出价了。

不过对供给方产品来说,这个法子就行不通了。但是,供给方有供给方的好处,对于移动上以SDK方式潜入媒体的SSP产品来说,可以拿到很多终端的信息。举个小例子,如果一台手机的电量总是满的(终端信息),十有八九是有问题的,明白了吧。

五、放iframe造假展示 (M,A.R)

iframe是一个HTML标签,可以在当前页面中插入其他页面的内容,常常被用来作为承载展示广告的载体。iframe有诸多属性可以设置,其中最为广告人喜爱的莫过于宽度width和高度height了。

通过对这两个参数的设置,可以将广告尺寸从肉眼可见的220*140变成不可见的1*1。不就改了一个大小嘛,这算什么作弊呢?各位,大小改了之后,虽然你看不见,但检测代码看见了呀,这是一次正常的广告展示,可以向广告主收钱了。

可见,作弊者对我们广大用户还是有一颗怜悯之心的:我就挣广告主的钱,向借你一个像素点,广告不会显出来,不影响您正常上网。这不正印证了那句老话嘛:“不打扰,是我的温柔”。

在展示广告中使用iframe的手段进行作弊,广告效果自然是很差的,用户并没有看到宣传,广告主白花花的银子就没了。除了展示广告之外,视频广告也面临着类似的问题。例如,在一些新闻页面,会在一个非常不起眼的位置上播放视频广告,效果也是极差的。

六、肉鸡和Root(M/S,N/A,R)

“肉鸡”是指那些被木马感染,可以被黑客远程控制的机器和设备。一说到黑客,大家可能就觉得“哇噻好厉害”,其实一点都不难。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过“灰鸽子”,某人在小学4年级时是一名script kids,而且还成功的捉到过一只肉鸡。就在要远程登录的一瞬间,肉鸡不见了,应该是被杀毒软件Kill掉了,从此卸甲归田从了良。

言归正传,这个鸡呀,噢不,肉鸡,它就是一个正常的用户,可以发起浏览和点击等行为,因为肉鸡的后面是真人。提醒各位,注意上网安全,小心被捉鸡,指不定会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Root是指操作系统中超级管理员权限,当拿到Root权限后,整个系统就是你家,拆了都可以。这里所说的Root访问广告,主要指的是在移动端,某些APP获得了Root权限,就可以在后台静悄悄的进行着各种各样的访问、点击和下载操作,也都是真实的数据。

与肉鸡不同的是,肉鸡后面是有真人在操作,而Root更多的是程序在执行,但从效果上来看,都是在用户不知情的情况下,在后台进行着各种各样的广告操作,欺骗第三方检测代码产生真实的用户行为数据。

说到这个Root,可以说是移动时代“效果广告”的神器!去年,有一家中国公司的Root程序甚至惊动了美国FBI,差点被当成窃取美国用户信息的典型而破坏中美友好大业,其实人家只是很单纯地想挣点儿广告费;

而另外一家上市公司(请不要问我是哪一家)则收购了业内一家Root变现大师级企业,被他们Root的手机,除了24小时弹广告之外基本上就没啥用了,据说当天就能回本儿,但是用户的留存就很差了,为啥?连手机都摔了!

七、诱骗用户点击广告(M,A,R)

诱骗用户点击广告的情况通常发生在BBS中,经常会有广告伪装成帖子,以博人眼球的内容诱骗用户产生点击。在点击之后,就会发生页面跳转或者触发软件的下载,用户很容易中招。除了BBS以外,在有些下载网站中,有很多的“点击下载”,相信各位也都经见过,点击之后指不定就跳到哪里去了,反正我是被带到某特卖网站上转了一圈,看到0.2折的貂绒大衣正准备剁手,才想起来原来我是要下载软件的。

从上述这些CPM/CPC的作弊手段中可以看出,广告作弊的一般思路都是围绕着检测规则而进行的各种Hack,用虚假或低值的流量完成订单,骗取广告主的预算。只要抓住这一本质,广告的作弊手法就不难理清了。至于作弊者的底线是什么,不好意思,恐怕连底裤都不知道是何物。

一般来说,作弊者可能有如下几种典型身份:

1)媒体作弊:这个很容易理解,制造假流量创造更多的收入,是媒体义不容辞的责任。

2)广告中间商作弊:广告主往往会对广告代理、DSP等提出量和质的要求,那要是达不到怎么办呢?只好造假了。

3)广告主仇家作弊:按CPM/CPC结算时,广告主如果得罪了谁,人家有可能盯着你的广告猛刷猛点,让你的预算耗尽还全无效果。当然,猛刷猛点需要骗过各个环节的反作弊系统才行。

4)广告主自己作弊:这个其实也不难理解,为了把数据做好看一点儿,获得平台排名上的优势,几乎所有广告主都想过这事儿。站在广告主立场上,这叫做“冲榜”,可是站在平台立场上,就也是作弊了。

下面,我们就来看看在看似对广告主旱涝保收的CPS/CPA结算情形下,到底有哪些作弊手段。有关每个标题后面字幕的含义,请大家参考前面互联网广告作弊十八般武艺(上)中的介绍。

八、运营商弹窗 (M/S, N, H)

你是否还记得,那飘在电视节目上方的黑框中,治疗狐臭的令狐诊所;

你是否还记得,那杵在电脑右下脚的弹窗里,省钱又省心的掌上营业厅;

你是否还记得,那悬在手机屏幕中,提醒你剩余流量388M的流量球;

如果你还没有忘记,那么恭喜恭喜,至少说明,还有人在惦记着你。

运营商弹窗可能是一直以来让所有人都为之反感,却又无能为力的一种作弊手段。这些广告种类繁多,特点相似,背后主人都是为人民服务的运营商。由于广告植入发生在数据传输层,因此无论你看的是什么节目、浏览的是哪家网站、用的是什么手机,只要连上网络,都将收到来自运营商的爱。

除了这种霸王硬上弓的弹出式劫持,还有一种方式是普通用户根本无感,润物细无声地存在着。比如,媒体在某个位置上展示了一个广告,在网页到用户浏览器的数据链路中,运营商对网页数据进行深度报文解析(Deep Packet Inspection, DPI),用自己的广告覆盖掉媒体的广告,发送给用户。

这样,本次媒体广告的曝光机会就被硬生生的掠夺了。这叫抢吗?不,运营商的事情,怎么能叫抢呢。

九、落地页劫持 (S, A, R)

同样是运营商劫持,弹窗还是比较温柔的,它不过是强占了一些曝光机会。在实际的CPS联盟广告中,劫持往往以更加简单凝练的方式进行。

什么是CPS联盟呢?以淘宝联盟为例,站长的页面可以用来投放淘宝的广告,当用户点击广告主的广告时, 淘宝在站长页面上的埋点代码会给用户打上一个Cookie,标记该用户是从站长那里来的。如果用户后续产生了购买,淘宝就要按CPS给站长付钱。

什么是运营商的落地页劫持呢?比方说,您打开浏览器访问京东:

http://www.jd.com

可是你按下回车的那一刹那,地址栏里的网址却变成了这样:

http://www.jd.com?utm_source=ABC

发生了什么?原来是运营商把你的网址替换成了一个广告来源地址,这样一来,你在京东的消费,就记到“ABC”这个渠道头上啦!

用落地页劫持的方法做CPS广告,那真是价格便宜、量又足啊!而且最美妙的是,任你怎样考察后续数据,都发现不了问题:废话,自然流量的质量还能差到哪里去!

说句不客气的话,目前各大电商的CPS联盟中,真实有效的正常流量,我认为占比不超过两成,当然无效流量中并不只是运营商劫持,还有下文中的一些奇葩手段。有人可能要问了,既然CPS流量没什么卵用,电商为什么还要做呢?关于这个哲学问题啊,诸位可以深入思考十八般武艺中的最后一种。

针对流量劫持,有什么好办法么?去运营商那里投诉?别逗了。目前比较好的解决方法就是 使用HTTPS替换HTTP,对数据进行加密,使得运营商难以解析数据内容。更多的,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当然,除了运营商,手机厂商也有能力把其他广告渠道的下载包换成自己应用市场的,这个原理跟落地页劫持一样。唉,不多说了,现在安卓的应用市场,得说是个重灾区,有几家著名的手机厂商也玩这个玩的很high。

十、Cookie Stuffing (S, A, R)

“Stuffing”的意思是“填充”,这同样是针对CPS联盟的一种祖传作弊手段。

在CPS联盟的机制下,站长作弊的手段就显得格外纯粹了,一个字,偷!在用户不知情的情况下,给用户打上标识站长的Cookie,如果该用户后面自己去淘宝上产生了购买行为,由于Cookie的存在,这次自然的购买结果就变成了站长的引流结果。

Cookie Stuffing 在实现方法上,主要有图片 .htaccess跳转、1*1iframe和Flash等,根本原理都是在用户浏览器上静悄悄的对淘宝的推广链接发起HTTP请求,在用户不点击广告的情况下打上站长的Cookie。Cookie Stuffing的作弊手段类似于后面要介绍的下载归因,都是将自然结果转变成自己的推广效果,骗取更多的转化付费。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儿,电商广告主要效果的心情可以理解。不过可以负责任地说,好的离谱的效果十有八九是有问题的。前一段,某DSP巨头与客户就流量来源和疑似劫持的问题闹上了法庭,虽然最后达成了庭外和解,却让我们不得不怀疑,他们家的广告效果,恐怕也有类似于Cookie Stuffing的逻辑存在。

十一、刷机墙 (S, N/A, R)

刷机墙是一种简单粗暴的作弊手段,指的是同时操作多部手机终端,以人工或自动的方式,批量的刷各种转化。手机是真手机,只不过流量都是垃圾,所谓僵尸号,多数指的就是这一种。微博粉丝,微信阅读量,顶帖点赞,无一不通。800块钱十万阅读量,客官您要吗?

刷机墙看起来简单粗暴,实际上却是个技术活儿。怎么搞到足够多的IP,怎样精心模拟用户行为使得看起来像真的一样,这些事儿啊,还真非得有工匠精神不行。

如果用心的话,媒体方想判断这种刷出来的流量,其实并不是太困难,这是因为移动设备有丰富的传感器信息。你想想,这些半身不遂的、以刷机为终身使命的可怜手机,跟那些鲜活的、跟着主人欢蹦乱跳的手机,难道不容易分辨么?

十二、游戏自充 (S, N, H)

游戏开发者自己给自己的游戏充值,早已是行业内公开的秘密了。为什么要自己充值呢?因为只有数据表现好了,才能在渠道那里获得更高的排名,得到更多的流量,挣更多的钱,这叫做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面。这种自充的本质,跟淘宝店家的刷单、移动应用的ASO冲榜,都是一样的。

有趣的是,在游戏类广告中,还存在一种广告代理商偷偷给游戏充值的情形。代理商给游戏充值,还不让开发者知道?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其实不然,这里面大有深沉。

比方说,广告主要求投放一次广告活动后,三个月的充值回收要达到100%,而我的媒体质量很差(或者根本就没打算投),怎么办呢?干脆就在三个月里自己把钱充进去。这样一来,广告主看到效果不错,就会追加预算,追加了我就自己再充回去。如此周而复始,直到把广告主养成了大肥羊(预算足够大了),嘿嘿,就一刀两断不再投了!

谁说庞氏骗局只能对白发苍苍的大爷大妈有效,掌握了它的精髓,看似精明、实则贪婪的商人一样会上当。

十三、羊毛党 (S, N, H)

羊毛党是一个很有趣的组织,以“人数多,规模大,金额小”为特点,所到之处广告主都被薅的一毛不剩。这类作弊手段常见于“注册返话费/代金卷”之类的活动,以极低的成本就可以获得实实在在的现金激励。

以话费为例,通常情况下,注册换来的充值卡最终常常会以8折的价格汇集到某宝店铺,店铺在为用户充值时会以99折的价格卖掉。您瞧,多么完整的一条产业链,有人负责底层采集,有人负责分销渠道。总而言之,被坑的只有广告主,虽然获得了大量的注册和转化,可是一群僵尸号又能带来什么价值呢。说到这里,再多说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在2014年底外卖大战的时候,各家外卖平台轮番上演烧钱大戏,例如满15减12,还可以用红包,吃一顿饭不超过5块钱。然而这都不是重点,记忆最深刻的是一次“满12减12”的活动。

因为这个优惠的存在,当时学校周边餐馆的饮料一下子全都卖空了,因为大家都不点外卖,改点饮料了。一瓶饮料3块钱,12块可以点4瓶。下单,减免,一分不花,4瓶饮料到手。于是乎,校园中到处洋溢着甜蜜的气氛,人人都是羊毛党,见面打招呼都是“喝了吗”。这场闹剧过后,新的一轮补助又来了,但是我到现在我实在是想不起“满12减12”的外卖平台叫什么名字,只记得看到可乐没货时,那心情是相当失落的。

顺便说下,中国的P2P行业在经历了几年的火热后,今年大有降温的趋势。为什么那么多的P2P都销声匿迹了呢?它们无非是两个结局:一、卷款跑了;二、被羊毛党薅死了。

羊毛党的市场敏感性和组织能力,是令人乍舌的。君不见,从美团到滴滴、乃至最近淘宝针对新注册用户的激励政策,很快便成为羊毛党们狂欢的盛宴。“一日薅出七千元”、“3日获利五万”,靠劳动发家致富不再是梦。

十四、淘宝代销 (S, A, H)

淘宝代销是一类左手倒右手,赚取佣金的作弊手段,其场景是这样的。假设广告主让有一号店渠道的代理商帮忙做品牌宣传,按CPS计费,希望商品在一号店上能够打开销路,完成品牌的积累和沉淀。为了尽可能多的提高收入,该代理商转身在人数更多的淘宝开了家店铺,卖广告主的商品。用户在淘宝下单后,代理商直接从一号店发货给用户,算是完成了一个Sale。

如果您在淘宝下单,收到了一号店寄来的包裹,不要觉得很奇怪,东西没错,大胆的用就是,只是肥了代理商,可怜了广告主。

十五、Cloaking (M/S, N/A, R/H)

Cloaking是“掩盖,遮盖”的意思,指的是在广告投放的过程中,屏蔽掉一些IP地址,不对其进行广告展示,相当于是作弊者维护的“黑名单”。那么问题来了,谁会上作弊者的黑名单呢,当然是对广告市场起监管作用的人了,比如搜索引擎、或者主要广告平台的公司IP。

考虑到养一个广告投放账户成本较高,为了在一次投放中收获更多的利益,作弊者想方设法要延长广告的投放时间。如果这个广告出现在搜索引擎上,那么作弊者就会使用Cloaking方法,屏蔽掉搜索引擎公司所有的IP地址,导致相关监管人员在处理投诉或举报时,难以快速复现用户所投诉的场景,继而拖延审查流程。

由此看来,Cloaking不是一种作弊手法,而是一种辅助手段,甚至是目前作弊者都会使用的一种手段。通过增加监管人员的审查成本,延长广告的投放时间,多赚一笔是一笔。

Cloaking的原理看起来简单,做得好不好可是大有区别了。追求极致的作弊人,有时闲着闷了,会临时中午去机场,随便赶上哪班就搭上哪班飞机,独自在Facebook的园区发呆,一语不发地记下附近所有wifi的IP,当晚再飞回去。

十六、下载归因 (S, A, R)

所谓归因(Attribution),通俗点的解释就是,到底是什么因素,最终导致了目标的达成,举个简单的例子。足球场上,A一脚打门球进了,A说球是我进的,荣誉是我的。但是,A的球是B传给他的,不传球他也不会进球,所以B说他也有功劳。这时食堂做饭的大妈说了,都是我给你们营养调的好,你们才身体倍棒,所以这功劳也有我一份。

综上,这个球应该归谁呢?常理上来说,这份荣誉人人都有;但是实际上,是A抢夺了B的传球贡献,也抢夺了食堂大妈的做饭贡献,独自一人享受进球荣誉,这就是归因。

下载归因,是一种钻移动应用下载监测逻辑的空子而产生的作弊手段。在移动应用下载广告中,第三方监测一般规定:用户点击广告后一段时间内,产生的下载行为算作广告效果。

具备科学精神的广告从业者必然会思考,如何能将自然下载也变成钱呢,这太简单了,来访的每个用户,不管下载不下载,先记录一次点击不就完了!这样一来,只要用户后续产生了下载,那就希特勒看地球——全是我的!

下载归因的后续效果怎么样呢?当然也是好的,因为本质上也是抢的自然下载。

当然,钱不是那么好挣的。这里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将所有用户都提前标记点击,那么数量就会太庞大,很容易看出来数据明显造价。为了把事情做的好看一些,应用市场也要对来访用户进行一下受众定向、广告召回和CTR预估,看看用户点击哪些APP的概率最大,有选择的提前加上点击。你看,一套作弊抓弄的广告系统就攒出来了,骗个钱还真是不容易呢。

为了人身安全,怎么准确判别下载归因、怎么躲过反作弊的追踪、有什么更先进的新手段,我们在这里就不多谈了。

十七、买栗子 (S, N, H)

”买栗子“,即买sales leads,指的是以”精准“广告的方式为广告主带来销售线索的广告手法。在今天的中国的广告市场中,即使是如某某和某某某这样大的广告平台,也基本上靠造假完成广告主的leads要求,更遑论其他第三方广告平台。

当然,sales leads造假并不困难:找些社会闲散人员,培训其点击广告、留资料、接厂商电话乃至到店的全过程,像群众演员一样走一遭也就是了。曾经有友人相告,他在一次投放汽车广告时,两个渠道采集到的leads居然百分之九十是重合的,这样低劣的导演水准,让人唏嘘。据说,在京郊廊坊至三河一带,各行业广告主销售线索批量人肉生产产业正在蓬勃发展,并且都是以大数据的名义。如果非要给一个数字上的估计,我想说,当今显示广告带来的汽车sales leads中,至少有70%都不是真实的。

当然,leads是假的,并不代表广告是无效的。不过,实际操作中,由于对leads这个不正确kpi的追求,很可能使得正确市场目标的执行效果大打折扣。这种以生了几个孩子来评价搞对象质量的所谓数据驱动方法,真的是历史的进步么?别丢人了!

十八、搞定人 (M/S, N/A, R/H)

纵然你把以上十七种武艺掌握得纯熟,如果不会最后这一招,那么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这一项秘技,就是——搞定人。

决定广告市场走向的,从来都是人。在市场上深入调查一圈,你会发现,大多数作弊者的手段不仅谈不上高明,简直可以用拙劣来形容。为什么简单拙劣的手段仍然可以奏效呢?是不是甲方的人都是火星来的呢?当然不是,是因为他们早已变成了半个乙方的人。

典型的例子,当然是前些日子某动物汽车品牌市场部公然通过DSP收取回扣,以劣质乃至伪造的流量洗钱的案例。说它典型,是因为每一次大规模的作弊活动背后,往往都有着一段可歌可泣的商业故事。

对于媒体、广告公司来说,搞定人意味着可以放心大胆地作弊;而对于广告主来说,如果不管好自己买流量的负责人,研究多么高明的反作弊技术,也是无济于事。

好的,十八般武艺就介绍到这里了。篇幅所限加上思想顾虑,很多细节并未展开讨论。也欢迎留言说出你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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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冷笑话精选”起家的飞博共创(834617)被誉为“自媒体第一股”,挂牌时还引发了不少关注。其公开转让说明书显示,截至2015年5月31日,公司拥有的自媒体账号多达200个,覆盖粉丝数目1.5亿,目前冷笑话精选的新浪微博粉丝数是1678万。

这个“自媒体第一股”的幕后推手是今年仅30岁的伊光旭,如果按照传统眼光来看,他在创办飞博共创之前最多算个叛逆青年。高中受韩寒影响不肯认真学习,高考只随便猜了猜选择题最后只上了所军校;2008年放弃毕业证退学建网站;2009年微博推出,伊光旭又很快转移阵地建立“冷笑话精选”……

如果没有成功,伊光旭很可能成为别人口中“不务正业的青年”,但成功没有固定的路径,“冷笑话精选”创立后不久,粉丝量就突破3万并打入草根排名前十。

现在,伊光旭被誉为国内知名的社会化媒体先驱和思考者,是85 后互联网创业者的典型代表,还上了创业杂志的封面。飞博共创最高市值突破十亿元,目前市值12.22亿元,伊光旭个人身价达到5.79亿元。

论坛版主上位史 认真灌水也能做股东

在BBS时代,版主手握生杀大权,论坛账号无不对其俯首称臣,拥有2000多万人的“李毅吧”现任吧主英三嘉哥就认为自己是站在金字塔顶端一呼百应的王者。不过如果百度摧毁了这个金字塔,英三嘉哥可能连哭都找不到地方,版主权利再大能大过网站管理层?

然而还真有人做到了,黄民生和张春生就因为太认真在鹤鸣亭论坛灌水而被网站“招安”成股东,一下子从电脑桌前的抠脚大汉跃升至网站管理层,这体验估计很酸爽。

鹤鸣亭(838088)是盐城地区的门户网站,今年8月登陆新三板。因为版主权利和责任重大,攸关论坛兴衰,鹤鸣亭决定通过让黄民生和张春生认购公司股权的方式提高他们“灌水”的积极性,黄斑竹和张斑竹摇身一变就成了黄总、张总,这“上位史”也是相当励志!

残疾员工占8成 董事长都天生患血友病

有这么一个人,他先天遗传血友病致残,13岁前只能坐地、爬行,长期需要靠输血来维持生命安全,又因家庭原因终身未入校门。40多岁时孤注一掷带领另外5名残疾人做网站,如今名下参股控股企业多达31家,有一家还上了新三板,这样的“逆袭”有木有很励志?

残友善务(836041)董事长郑卫宁就是这出“励志戏”的主人公,公司于今年2月挂牌新三板,主营电商代运营和电商自运营,主要为残疾人手工艺品提供销售渠道,立志于解决残疾人就业问题。目前残友善务规模不大,不过或许因为董事长本身就是残疾人,公司仅有的27名员工中有22名是残疾人,占比超过8成。

长情董秘八千万买回资产 现在要IPO去主板

如果说创始人对公司感情最深,应该没有人怀疑,但对于浙江国祥(833249)来说,董秘才是那个最放不下的人。

2009年,因富二代董事长盲目扩张,A股公司ST国祥巨大亏损之下被迫卖壳,连续五年担任公司董秘的陈根伟也只能无奈离去。不过念念不忘必有回响,2012年9月,陈根伟花8000万元将ST国祥的主要资产国祥空调又买了回来,国祥空调和之前一样从事中央空调和冷冻设备的科研、生产、销售、售后服务。

这次没有富二代干预,陈根伟开始了各种大动作,国祥空调这块金子总算又发光了。2015年8月,国祥空调挂牌新三板,简称浙江国祥,2015年营收4.7亿元,盈利5383.47万元;2016年上半年收入2.18亿元,盈利1401.37万元,目前市值10.71亿元。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今年6月,陈根伟带领浙江国祥启动IPO程序,准备重返A股。

每天4台手术 隔壁老田带上娇妻去戛纳

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是网红王大锤的人生梦想,但解读君想说一句:大锤啊,意淫是没用的,要行动起来!你看看隔壁整形医院的老田,都带着娇妻去戛纳走红毯了!

隔壁老田是指今年12月刚挂牌的永成医美(839816)实际控制人田永成,田是一名混迹在明星圈的整形大师,声称为200多名一线明星动过刀。或许是跟明星打交道多了,田永成本人的作风也有向演艺圈靠拢的架势,不仅没有在公开转让说明书中披露实际年龄,还娶了个85后妻子,要知道田永成是一名拥有26年整形经验的老医生,照这样看来,这对老夫少妻差距起码20岁。今年5月份,田永成还带领“田派整形专家团”亮相戛纳电影节,期间跟娇妻走了一次红地毯,好不风光。

歌词也有唱: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田永成出任CEO迎娶白富美的背后是日复一日的工作,田永成从业以来改进创新了60余项整形手术,个人拥有专利25项,做过3万多台手术,这是平均每天4台手术的节奏啊!永成医美去年营收高达1.64亿元,盈利2550.69万元,其中41.39%的收入都来自田永成亲自操刀的手术。

“热爱”助力街舞社团成员成就嘻哈第一股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兴趣也是最好的创业导向,从大学街舞社团成员到嘻哈文化第一股的创始人,黄卓勤这条由兴趣引发的创业之路走了14年。

2002年,包括黄卓勤在内的华侨大学六名学生组合成“精舞门”,这是福建众多街舞团体中最早创团的元老级队伍之一。黄卓勤在线上分享时曾表示:“HipHop,这个我最喜欢的流行元素,从我知道了这个词开始我就疯狂的爱上了它!”

毕业之后,嘻哈达人黄卓勤却没有继续“嘻哈之路”,而是先后担任可口可乐推广专员、广告公司总经理等职位,看上去似乎与嘻哈绝缘了。其实工作之余,他依然活跃在精舞门,还参与组织了多次较大影响的街舞大赛。

2008年,依然怀揣嘻哈情节的黄卓勤下海创业,成立了普普文化,主营方向围绕嘻哈垂直社区,他表示希望带着嘻哈精神闯荡广告圈。今年8月29日,知行资本宣布投资普普文化1000万元,助力中国嘻哈第一股;9月22日,普普文化挂牌新三板,值得一提的是,公司第八大股东黄海龙也是当初精舞门6名创始成员之一。

公交车售票员到身价6亿董事长

法国雕塑家罗丹说:世界上不是没有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对于创业者来说,这句话可以改成“世界上不是没有商机,而是缺少发现商机的眼睛”。解读君接下来要讲的故事就是公交车售票员发现商机,下海创业现在身家6亿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天迈科技(831392)实际控制人郭建国。自1980年进入公交行业以来,郭建国先后干过售票员、检验员、维修员等工作,在跟公交车“日夜相处”的过程中,他发现公交公司经常出现盗窃现象,防盗是全国所有公交公司都面临的问题,市场潜力巨大。因此,出身计算机应用专业的郭建国就着手发明了一款防盗公交车投币机,这么一套投币机的防盗效果很显著,很快就在郑州的公交车上“风靡”起来。

2004年,郭建国创立天迈科技,主营无人售票投币机;2008年,公司经营规模越来越大,郭建国干脆辞去了郑州市公交公司总经理助理的职位,专心打理生意。目前,全国超过300家公交公司在使用郭建国的产品,公司去年营收2.34亿元,盈利4152.4万元,市值12.05亿元,郭建国本人身价超过5.99亿元。

失势总裁另立门户 百亿市值不是梦

2013年10月,年仅32岁、被称为“中国手游第一人”的应书岭被任命为中手游总裁,一时间风光无限。可是仅仅8个月后,应书岭却在中手游一次人事变动中意外落马,坊间传闻与其吃回扣有关。聚光灯下的应书岭无奈出来回应质疑:本次变动本意在结构调整。

当事人都发话了,外界自然让这阵风波随风而去。不过谁也没有想到,这位失势总裁会在“隐忍”一年后出走老东家,还顺势拉了一票人成立自己的新公司,甚至放言要把新公司市值做上100个亿。

应书岭做到了。2015年6月,英雄互娱借壳登陆新三板,头带“创业即上市”的光环成为当之无愧的明星公司,目前公司市值143.49亿元,而中手游在退市前的市值为6.83亿美元。此外,应书岭还利用个人资源为英雄互娱打造了一个星光熠熠的董事会:沈南鹏、包凡、徐小平、王思聪……

对于应书岭而言,他的隐忍和努力完全体现在个人财富增长上,目前应书岭身家超过48亿元,去年排在胡润百富榜947位,今年排在464位。

北大差生小说4(电视剧:二进制恋爱)

作者:破脑袋

男主:方予可

女主:周林林

只有我更加胸闷,以为一个小时结束的聚会,没想到又要延长了。

酒过三巡,每位精英或豪爽或羞涩,但都颇感恩地跟方校长敬了酒。方校长最后不胜酒力先撤了,留下这群精英闹腾。

那位青春满面的同志走过来,跟我说:“周林林,我是颜守,高考时发挥失常,没和你进一个学校真是可惜。”

我连忙起身说:“真遗憾啊。不过我发挥也不太正常了,不然我们还真进同一个学校也说不定。”

颜守这次不用控制自己的双肩抽动了,立刻爽朗地笑:“周林林,你太幽默了。”

他一笑,满脸的青春痘瞬间绽放。

饭桌上,颜守是唯一搭理我的人。即便班长在,我跟他也是点头之交,并没有更深的关系,其他三十八名同志没有认识我的打算,我也没有认识他们的计划。我只求此刻安然度过,然后随便找个理由逃之夭夭。

没想到我的计划真是赶不上变化。方予可把我拉到每桌敬酒,意思是喝状元酒。莫名其妙地举着饮料杯子牛饮时,我感叹自己真是太逆来顺受了。方予可一发令,我就照做不误。我怎么着也该反抗反抗啊,不然辜负我这无敌金刚美少女的美名。

第二桌的男精英们开始起哄:“你们这是喝状元酒示威呢?不过我们看着怎么像新郎新娘敬酒的样子啊。”我腹诽道:怎么精英们也爱乱开玩笑呢?女精英们都看着呢,再说下去,我树敌无数啊。

方予可倒是如鱼得水,敌实我虚,敌进我退地互相吵闹着,直到一位眉如柳叶的美女站起来敬我酒。

这位美女(鉴于她的眉毛,我很想把她简称为叶子楣)举着酒杯说:“以前我的梦想就是考进北大,没想到还是差了几分,只能去复旦。天不助我!”说完她苦涩地笑。

我不太明白,复旦和北大没什么差别,为什么半年过去了,还有如此纠结呢。大概有梦想的人和我这种没追求的人思维结构是不太一样的吧。

我刚准备喝饮料,她就劝下:“周林林,好歹你这么风光进了北大,怎么能喝饮料混过去呢?”然后对着其他人说:“你们也太怜香惜玉了吧?”

我立刻说:“好,你喝什么酒,我奉陪。”我能感到她的敌意。北大是她奋斗了好几年的梦,被我这种无名小卒摘走,是不是让她有种北大被践踏或者她被践踏了的挫败感。虽然错不在我,我也圣母地理解她一回。在我眼里,这就跟我小时候一直想买的橱窗里的玩具,某一天我眼睁睁地看着它被别家的小孩买走,而产生对这个小孩的恨意一样。

我斟满啤酒,笑着说:“复旦离我们小镇近,什么时候想回家,两个小时就到家了。不像北京,要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我都有点后悔了。”

我本意是想安慰她,但不知道这样的说话方式是不是很像炫耀,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叶子楣目无表情地说:“说话说得这么酸,当我们听不见啊。”

好吧,我承认我说的话有欠抽的不当成分,但我不可能圣母到底,你打了我左脸,我还能伸出右脸给你打啊?

我笑了笑:“我刚才没有恶意的,要是让你误会了,我道歉。但我觉得又不是嫁错郎,没必要抱憾终生吧。这样,我干杯,你随意,就当我谢罪说错话了。”

说完我把一杯啤酒灌了。

叶子楣受了一肚子窝囊气,大概又觉得受我这样俗人欺负感到委屈,倒是趴在桌上哭起来。

我傻眼了。莫非我说话特别过分,把人给气哭了?我还有这本事?

旁边一堆女精英瞬间围拢,不管事情前后,都很仗义地站到叶子楣一边。一个说:“阿蕊,别哭了,人家考上北大当然要翘点尾巴的。”另一个说:“考上了又怎么样呢,听说北大毕业出来还卖猪肉呢,侥幸考进去能不能毕业当另说——”这话真是够刺我软肋的。

不过我庆幸精英圈和我们的圈子是一样的。朋友有难,赴汤蹈火,群而殴敌,而且说话阴毒狠辣程度丝毫不输我们。要是妖子气哭了,我估计我也不用打听事情的来龙去脉,直接掳起胳膊上了。当然要把妖子气哭的人还没出世呢。

一边不说话的方予可终于动口了:“阿蕊,这个事情客观来说,我觉得她也没说错,她本来也是个没心眼的人。学校好坏不是衡量一个人成功与否的标准,何况你考的也不差。高考前,我有去二流三流学校混的准备,没必要为了学校这种事上纲上线吧。你不要太敏感,本来挺高兴的场合,干嘛弄得跟战场一样坏了大家兴致呢。”

方予可说完,阿蕊抹了抹眼泪没说话。我虽然感谢方予可上来解围,但对他说的有“去二流三流学校准备”之类的言论嗤之以鼻。他要去了二三流学校,方校长不得脑溢血?

方予可跟大家说:“去皇家棋牌室吧。我已经定了包厢了。换个气氛好好玩。”他一声令下,所有男精英们如释重负,开始嚷嚷打牌去;女精英们也拗不过方予可的面子,收拾心情也打算出发。我看形势明朗,准备拿包走人。

没想到方予可当着所有人面对我说:“你一定要去,刚才气氛被你弄僵了,你有义务恢复。”

你大爷。这气氛是被我弄僵的吗?不过我懒得理论,再说,我也没这个能力跟他理论。大不了再忍几个小时。

回家(四)

到了棋牌室,大伙开始三个一群,四个一伙,打牌的打牌,搓麻将地搓麻将。那时我的手机还没有拍照的功能,不然一定要拍照留存。你看这一群精英,看见扑克和麻将跟看见亲爹亲娘似的,但这总比我想象中TVB港剧中演的豪门争斗好。

看到大家其乐融融共赌博的盛世景象,我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不然这几个小时不是很能挨?我端了把椅子往颜守身后一放,准备指导颜守的垒长城策略。受妖子她们的影响,我打牌水平比读书高,虽然这两者我都是靠运气的成分比较多。

但是,我没有牌品。堂里还没几颗麻将,我就装个二五八万地跟颜守分析牌的形势。每次轮到颜守,我都要先说“等等”,然后琢磨半天,才同意颜守打牌,弄得颜守最后跟傀儡一样。其他三个不高兴了:“周林林,不带这样的,观棋不语真君子。颜守你要有魄力,耳根子这么软怎么行啊。”

我嘿嘿地笑:“你们又不是下棋,我也不是君子,没必要被这些条条框框束缚。”

说话那档子时,东家方予可过来了,特主人地问大家:“谁赢了啊?”

颜守对家穿高领毛衣的男生说:“唉,你赶紧管管他们吧。都十多分钟了,这才第二副牌呢。”

方予可转头跟我说:“你怎么在男的里面扎堆啊?女孩子们都在那边玩上真心话大冒险了。”

我坦诚地说:“还是别了,万一又说错话就不好应付了。我还是看会儿牌吧。再说,在棋牌室玩真心话大冒险,多没劲啊。”

高领毛衣眼睛泛光:“真心话大冒险也不用非在灯红酒绿的地方。要不我们也玩这个吧。赌钱没意思,情报才是真正的值钱啊。”

我觉得这位兄台真是见地独特,才四五个人玩真心话大冒险,亏他想得出来,还不如轮流着说“我今天内裤是XX颜色的”算了,反正迟早都轮着说。

不过颜守上家比高领毛衣就有建树多了。他站起来,对着女生那块喊道:“我们和你们一块儿玩吧。男女一起,这个活动才有意思和作用嘛!”

嘿,大家原来都是能玩得起的料啊。我琢磨着高考把这堆人挤压得不太正常,没想到跟咱一样也是凡夫俗子,就好奇别人的那点**。光脚不怕穿鞋的,我跟他们也不熟,玩这个我不亏。

于是,我们十多个人在其他几桌麻将打牌声中迅速围拢了。

但是,我立刻对女精英们失望,并后悔刚才过早改变对他们的评价。也不知道是方予可在其中的原因还是她们真这么天真可爱,女生之间问的问题居然是:“请问,你有没有没刷牙就睡觉的时候?”我倒,我常来不及刷牙直接上课,不知道这种问题有何价值拿出来探讨。我真是无语凝噎啊。碰上几个男生轮到真心话的,我又觉得跟他们也不认识,即便**,也变成了类似于论坛上“秘密花园”,对我一点刺激性也没有,最后差点睡着。

但是,当真心话的酒瓶子嘴对准方予可的时候,我又恢复精神了。女精英们虽然对自身的真心话很有和谐社会的味道,也许对方予可提问会开放些。刚才转瓶子的鼻尖有着淡淡雀斑的那个女生提问:“初恋是什么时候?”我当时特别想揍她,因为我觉得初夜之类的提问更直接更有意义,何况估计这位同志都不记得初恋是什么时候了。

果然,方予可说:“那时候还小,不记得具体什么时候了。”啧啧,我佩服死他了,帅哥才有底气这么回答。

“那初恋对象长什么样啊?”这位雀斑女的八卦精神已经感染了其他同志,大家都没意识到或故意不提醒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她违规了。

方予可笑笑不说话。大家有些丧气。我也有些失望,我的八卦因子已经蠢蠢欲动了。所以我特不要脸地问了第三个问题:“初恋是男是女?”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纯粹只是在逼他回答超过一个数量的问题而已。

方予可尴尬地喝了口水,说:“还真不好说,她性子有点野。”

我晕倒。莫非人家喜欢上别人时还没搞清楚是男是女。这么滥情的他还回答得如此超脱。帅哥果然是男女通吃啊。

我跟他举了大拇指。其实,我想举的是中指。

因为我的问题方予可做了有效回应,真心话大冒险彻底变成了娱记的记者会。

娱记A问:“那你们后来在一起了吗?为什么会不好说呢?你们后来没接触?”

方予可笑着回答,颇有明星受访时的架势:“你们不要误会,我只是说她是个性格比较像男孩的女孩子。”瞧瞧,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多会打太极,人家问仨问题,他答非所问地说一句。

娱记B立刻抢镜:“你对她表白了吗?表白成功了吗?”

方予可说:“刚开始的时候,还不明白那种感觉叫喜欢。担心表白吓跑她,所以只好在一边看着她。等我终于有机会靠近慢慢培养的时候,她喜欢上别人了。”还是个深情男配啊。这不就是元彬在《蓝色生死恋》的角色吗?难怪自从他摘了眼镜后,我都觉得他长得像元彬了。没想到这是由内而外焕发的男配气质啊。完了,这拨娱记要化身为他的粉丝了。

娱记们的问题还没问完,我把手一横,制止她们的狂轰滥炸。到现在问问题都太水,不直中要害,我清了清嗓子,特白领特高贵地把手平放在膝上,问:“那请问,您还是个处男吗?”

问完,旁边的三个男生开始活跃起来,刚才的话题让他们沉闷不已,恨不得回去打麻将,这下子总算见荤了。他们感激地看我一眼,并热烈鼓掌,还威胁方予可:“这你得回答啊,不准喝酒代替!”

女精英们扭捏起来,既想听答案,又害怕听到不好的答案,而且其中几个脸都红了。靠,又不是问初夜的对象是不是你们……

方予可淡定地说:“我希望,我能找回她,以后回答这类问题时,可以不用丢脸。”女生们还在回味这个答案,男生就炸开锅了:“哈哈,予可啊,现在还早,再过一年你回来还是这个答案的话,我们就得怀疑了……”

这些荤段子让女精英们捂脸去了。我非常不理解,她们是以何动力组织真心话大冒险的,连这样的问题都承受不了。

方予可拨动了桌上横躺的酒瓶子,表示准备结束这种轰炸式提问了。

老天爷的报应真是太及时了,瓶子嘴朝着我前面停了下来。《无间道》说得对。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方予可挑衅地朝我笑。

我以为他会问我是不是处女之类的,没想到方予可问的是:“请问你对爱情的看法。”

场面瞬间冷下来,冷面杀手不愧为永远的制冷机,提的问题还不如女精英们有质量。本来打算看好戏的三个男精英瞬间垮下脸了。

这个可以开个课题写篇报告的问题要我瞬间回答,我还真知道该怎么说。

我想了想,说:“爱情,就是信仰。信则有,不信则无。”我想到了小西,想到了怡莲,想到了茹庭,想到了方予可那个匿名初恋。爱情要我们做虔诚的信徒。

我好像听见,方予可若有所思地在轻声说:“信或不信,它都在。”

回家(五)

大年三十很早我便醒来了。小镇没有像北京那样有烟火禁令。已传来窗外小孩子玩鞭炮的嬉笑声。小时候最喜欢过年,有新衣服穿,有大红包拿,无忧无虑,无恐无怖;长到现在还是喜欢过年——因为可以不上课……说到底还是没有多少烦恼,也就愁点作业考试,现在搭上点单相思,真不算什么大挫折大磨练。我有点羡慕电视上演的那些经历过风风雨雨后风淡云清的女子了,至少过年时可以拿出沧桑的有历史的东西晒一晒。

吃完午饭,我计划要干点磨练人的事情。那时我妈还没成为股民,家里没买电脑。我冒着冷风去了网吧,准备给小西写邮件。

打开邮箱,看着光标一闪一闪,脑子却是一片空白。因为我没想好,要把它写成一封情书还是一篇记叙文。我写了又删,删了又写,终于写就:

小西,我们家开始包饺子了,虽然我们地区没有这个传统,但我妈说吃了饺子就表示团圆了。我希望,将来的除夕夜,在我们家团圆桌旁,你和我们一块儿吃饺子。

还有就是,我一直没弄明白,当初你的梦想是进入北大医学院,为什么又进了经院呢?

我默念了这封邮件两次,觉得这段话又像情书又像记叙文,还有有营养的问题提出来互动,实在是欲罢不能欲说还休的情书之典范,这才小心翼翼地点击“发送”。

古代鸿雁传书的女孩子是不是每天仰望天空等信鸽回信?不过这样容易被鸟屎砸到正脸,尤其是空气质量良好,飞禽走兽猖獗的年代。我想象着小家碧玉的女子抹脸的场景,傻乎乎的想:科技发达就是好,我也不用真的“翘首”企盼回信,只要默默等待就好了。

从网吧回家的路上,我接到妖子的电话。

妖子在电话里嚷道:“林林,今天晚上一块儿放烟火吧。”

我心平气和地问:“你说吧,还约了谁。”

妖子在那边乐:“你怎么知道我还约了别人啊?”

“废话,跟你一块儿二十来年,也没见你约我放个风筝啥的,这次搞得这么浪漫,动什么鬼主意啊。”

“嘿嘿,还是你了解我。亲一个~~我约了善善,让善善约了方予可。我们四个去放烟花吧。今晚十一点,江淮路边见。善善开车过去。”

“善善那家伙什么时候考的驾照啊。国外驾照国内不认。”

“哎呀,你怎么变这么婆妈,善善国外开了这么多年,回来不能被一张驾照闷死。今晚不见不散!”

其实我不想让妖子跟方予可一块儿出去疯。方予可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昨天下午他提起她时的眼神,我在小西看怡莲的时候也看到过。喜欢上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人是很痛苦的。我怕妖子也跟我这样飞蛾扑火地单相思,虽然妖子所有任期男朋友的保质期最多就是三个月……

晚上吃了饺子,陪老人看了会春节联欢晚会,我爸妈两人就开始张罗起打麻将的事情来。我看看表九点多,决定边逛边去江淮路。

我真是后悔,大年三十,商家都提前结束营业。我一个人看着路边的烟火,显得特别落寞。尤其是走在江东大桥上,好几对情侣都回过头看我,估计是怕我跳水了。

早知道就该十点出门的。现在回去也待不了多长时间。继续走和回去都差点意思,跟我的爱情一样。坚持着难受,放弃了可惜。那些若有若无的思念纠缠着我,呼唤着我继续争取我的爱情;而这些思念产生的伤痛却时刻不停地提醒着我,让我止步让我回头。

在这热闹祥和的晚上,我第一次开始严肃地思考这些情感问题,甚至我重新去审视昨天的问题:爱情的定义究竟是什么?爱神面前,我真的是虔诚的信徒吗?为什么我会彷徨呢?我缩了缩脖子,把身上的羽绒服裹得更紧了些,便趴在栏杆上,看桥下的江水缓缓地从我身下流过。我有些伤感得想哭,远处的烟火越漂亮,我就越感到忧伤。这实在不太像我。记得以前陪我妈看《蓝色生死恋》,宋慧乔趴在她殴巴身上死了的时候,我妈哭得跟死了儿子似的,我也没有掉过眼泪。现在的我居然看了点烟火,就莫名地抽心肝儿了。

身后有人拍我肩。我没转过头。如果身后来个管事的大妈劝我不要跳江,也太破坏我这凄凉绝美的气氛。

身后的人又拍了拍我的肩。我恼怒地转身,正想吼“别多管闲事”,就发现方予可站在眼前,狐疑地看着我。他问:“天热吹风呢?”

我点点头:“我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我。我追求意境呢。”

方予可往前走了几步,把手支在栏杆上,笑着说:“学会念诗了,有进步啊。”

我不屑地说:“我都在KTV作过诗了,念诗对我来说就是小儿科。”

方予可没有像往常那样嘲笑我,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看桥下的流水。

我看向远方。接近半夜,烟火越来越密,越来越绚丽。江水被映得五颜六色,煞是好看。我问方予可:“方予可,为什么喜欢你的初恋女孩啊?”

方予可温和地看着江面:“喜欢她身上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坏脾气、笨脑袋。如果她再笨些,我就真和她一块去二三流的学校了。不知道那样她会不会比现在更快乐些。”

原来那个人在北大啊。不过真没看出来他是个要红颜不要江山的主儿。我接着问困扰我的问题:“如果你的初恋不喜欢你,你会放弃吗?”

方予可沉默,只是看脚下的江水。

我着急地说:“我说如果,只是假设。”

方予可抬头看着我。烟花在他脸上洒下斑斓的影子。

他坚定地看着我眼睛,仿佛作出一项郑重的承诺:“不会。我会靠近她,一直在她身边,直到她离不开我。”

我惊讶道:“你的初恋莫非就是茹庭?难怪你跟她形影不离的。她脾气确实不太好,上次在你家跟痉挛似的。说她像男孩子么,我不得不说情人的角度往往独树一帜啊。不过脑袋肯定不笨,虽然在你眼里,没有不笨的人。而且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喜欢你。你就在那边装忧愁,清高得还不表白。你们是不是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了啊?要不要我帮忙?”还没等他回答,我又叹道:“昨天还以为你跟我一样都是单相思,唉,一夜之间,又少了个难友。”

方予可没安抚我受伤的心灵,看着远处的烟火说:“我在想,人的惯性思维是有多强。非要一字一句地从头到尾地解释清楚了,才可以推翻掉认定了的错误的东西,才可以重新思考其它的可能性。尤其是对某些思维迟钝的生物来说,旁敲侧击之类的暗示就跟这烟火一样,她看完就完事,听完就完事,也不去想烟火为什么要绽放成不同的形状。我有时候都快忍不住想告诉她,它要绽放成星星状,就表示我爱得头晕了;绽放成伞状,就表示我想保护她;绽放成冲天炮,就表示我很生气,但对她却丝毫没有办法。但是我怕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所有的含义,她就被我吓跑了。因为她是只假装很强悍的纸老虎,遇上麻烦便逃避;或者说她是只鸵鸟,把脑袋埋在土里,以为看不见,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操心了。”

我听得云里雾里,这番话虽然发生在有背景有对话场景的时候,我也觉得他思维诡异、前后逻辑不通,不知道这小子中了什么邪,开始对着烟火发表长篇大论。可能爱情前面人人都会变成傻子和笨蛋是真的。茹庭还让我盯紧方予可,也不看看人家痴情到什么程度了,别人要存心挖墙角都没戏,方予可的心明明就是铁壁铜墙,牢牢把她箍着呢。可怜的妖子唉。

到了江淮路,我远远看见善善庞大的一坨,显得旁边的妖子格外娇小。

小镇真小,开车不到二十分钟,我们就到了郊区。我问身边的妖子:“干嘛到郊区放烟火?黑灯瞎火的遭劫了怎么办?”

妖子不耐烦地说:“郊区放烟火才有意思,头顶上的烟火都是你一个人的,哪跟市区一样,一抬头都不知道哪处烟火是你放的。再说,要劫财劫善善,劫色也劫我。你就不要操心了。”

方予可和善善在旁边笑。

过了会儿,善善从车里拿出一堆烧烤架来,热情地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来,都来放点火吧。”

我觉得这个大年三十真是够折腾。大半夜的,一堆人在车灯下烧烤,不知道的人以为是逃难的。

妖子把四个烟火筒在小广场的四角排开。十分钟后就是农历新年了。

我和方予可帮着善善升火,穿鸡翅,也忙得不亦乐乎。

在最后一分钟,妖子给我们每人发了个打火机,让我们一块儿点燃烟火。

我手颤地点燃引线,随即引线发出“刺啦”的声音。我立刻跑得老远,看其他三人从容地还在旁边点火。这样,空中首先亮起的是我的烟火。先是紫光的小圈,然后又化成庞大的降落伞,紧接着又像怒放的黄菊。这时天空的另几个角落也开始出现华丽的烟火图案。几种图案交叠在一起,衬得小广场跟白天一样。

妖子在烟火声中,大声说:“林林,有什么愿望现在说吧。老天爷被我们吵醒了,不得不听我们说话啦~~”

我嘿嘿地笑,把手拢在嘴边,对着天空喊道:“我要我的相公!”

妖子在旁边乐,跟我说:“你还真信。这么丢脸的事情你也干。”

又被她耍了。我气结地拍她。善善在旁边拍手:“哎呀,老天终于开眼了。小时候我被你欺负得这么惨,总算也有人能欺负你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方予可刚打算开口,我就瞪他:“你要么说点好听的,要么别说话。不然他们俩的仇我都记在你身上。”

他温柔地笑,跟我一样把手拢在嘴边,对着快熄灭的烟火喊:“我要我的娘子!”

大家都愣住了。我先反应过来,冲他嚷:“我就知道你最阴毒。你怎么在这个时候还讽刺我?你跟我向老天争名额是不是?好汉不知饿汉饥。你的娘子不就在你身边吗?”

方予可开心地笑,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倒也不生气。方予可笑起来很有吸引力。他以前说不摘眼镜是因为怕自己太帅真是有道理的,他平时要是像现在一样笑,那我怕挖茹庭墙角的人数会几何级增长。

我说:“方予可,你一定要一往情深、一如既往地喜欢着你的娘子,要让我相信爱情,并嫉妒到死。”

方予可重重地点了点头。

痛定思痛

过几天,我去网吧查收邮件。收件箱里居然有一封新邮件。我激动地问候了一下上帝、真主和观音,哆嗦着点击邮箱阅读。邮件确实是小西发送的,内容寥寥几句:

邮件已收。因家有事,不能按时去学校报到。你和予可先一起走吧。

另,有事电话联系。我不常查收邮件。请见谅。

我把这封信反反复复读了好几次,直到我能背下这43个字,才关机离开。我曾冥思苦想很久,怎么能跟他说说话,又不打扰他。邮件是我能想到的最好方式。再不济就当我憋坏了,一个人碎碎念,还能自欺欺人地假想他看邮件的表情和心情,却没想到第一次用就被婉拒了。我在邮件中自鸣得意提的问题他没有回答,自作多情的建议他没有回应。我还得知人生中第一次望眼欲穿的开学因为主角的缺席也将变得了无生趣。疏离地,官方地,滴水不漏地不给我一丝机会,判我出局,让我断了所有念想。

大年初七还没过,我就跟老妈随便说了个理由,一个人回了北京。

不想和方予可一起来,一是因为茹庭的关系。我不愿跟他独处那么长时间,引起茹庭的怨念;二是因为,我要用某种叛逆的方式否定小西邮件里写的内容——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虽然我知道,我这样的反抗在外人眼里、在小西眼里都不算什么。

学校很冷清。诺大一栋教学楼没有几个人,连食堂也只开张了一个,还是离我宿舍最远的那个。为了避免出门还得换衣服之类的麻烦事,我买了一大袋干粮,关了手机,拔了电话线,准备冬眠。

这样浑浑噩噩睡了几天,最后实在睡不着了,我才肿着脸打开电脑上网。自动登录的QQ一闪一闪,提示我有新的信息。我打开看,是叫“心跳”的家伙。内容非常霸道地写着:22:05: 死了没?22:50:活着就支个声。 23:00:为什么先跑到学校了?记得给手机充电。23:20:手机是故意关的? 23:25:为什么把宿舍电话线也拔了?

我脑子再浑浊,也想起“心跳”就是方予可了。我在留言版上写:“没死,失望了吧?”

方予可的头像忽然亮起来:“今天刚知道你这家伙先来了。没义气。”

方予可给我的感觉越来越像妖子,虽然恶言恶语的,但是个好兄弟。

我敲了个对不起的表情,写道:“这么想我呀:)你可得把聊天记录删干净了。某人看到要吃飞醋的。不然有我受的了。”我又补充了脑袋遭锤的QQ表情。

“有什么心事?不然怎么会一个人过来。”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彷徨已久,自己都琢磨不定的心情经过几天沉睡,忽然能尘埃落定,可以化为一字一句敲在电脑上:“我为我的感情做了最后的努力,但是没成功。突然发现,我并不是想象中那样皮糙肉厚,能迎难而上,死缠烂打,直到成功为止。我向来就是知难而退的,所以决定退出。”

方予可那边长久没动静。

我接着写道:“以为千千万万个人中,遇上了他,便应该是他。这世上哪能事事如意呢?你也不要笑话我。无敌金刚美少女也有软弱的一面的。就跟你们玩的游戏人物一样,被砍无数刀,又没有及时补血,迟早都要完蛋。我要趁我还能体面退出的时候,给自己留点活路。我喜欢他,希望多年后,我能记住他的好,不希望最后只记得他带给我的伤。我也想像你一样豪情万丈地说,去靠近他直到他离不开我。可惜我没有你那么执着,也没有你的勇气。找到自己喜欢的人,竟然没有奋不顾身,还分析这么久,找这么多的借口做自我保护,是不是很好笑?我以为对待爱情的态度跟你类似。最后却证明,我是个不堪一击的懦夫。我不善攻。善不善守还不知道,以后有机会证明看看。”

QQ上传来方予可的信息:“长痛不如短痛。要注意身体,有时间出去走走。”

我打了个笑脸,写:“谢谢。爱神面前,我真不是个好信徒,说退就退。”

那边说:“你入的是邪教。不过还好,你没有执迷不悟。”

我哈哈地笑:“你怎么确认你的教义不属于邪教?”

那边又说:“因为我能保证最后的幸福。两个人都会幸福。”

我说:“你可不要把话说得太满。我现在情感空窗,小心我第三者插足,成功上位,看你还这么信誓旦旦。”

那边打了个加油的手势,说:“欢迎挑战!”

跟方予可聊完,我心里痛快很多。也许是网络聊天的方式,去除了介质干扰,让我随心所欲无所保留地表达我的想法。从现在开始,我把方予可纳入好朋友名下了。

开学后,我并没有陷入自怨自艾的情绪中,我和朱莉照样开着玩笑去上课。很多时候朱莉被我逗得站在百周年纪念讲堂的广场上笑得前俯后仰,就差躺下来打个滚。我还主动参加了爱心社,去给贫困地区的小朋友讲课,虽然我有些心虚,担心我这是误人子弟,毁人不倦。

这次痛定思痛给我最大的收获就是:我成功减肥了。我强迫自己按时吃饭,但每次吃几口便饱,看见以前最喜欢吃的红烧肉,我也兴趣寥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想,这学期可以修游泳课了。我保证现在穿上泳衣,虽然不会前凸后翘,但绝不会有赘肉。我寻摸着是不是要为天桥上撒的各种减肥小广告代言,专门提供减肥前、减肥后的比对照片,算是勤工俭学,创造点额外收入。

说到游泳,我不理解为什么北大要将它作为全校学生的必修课,仿佛我们生长在岛国,随时要遭遇洪水海啸一样。尤其是对我这样生活在江南水乡却没有学会基本水上技能的人来说,这种必修课就是个煎熬。因为很多北方同学、老师把南方人当作天生的水上动物,以为我们一进水里就不用肺呼吸,而改换成鳃似的。

坦诚相见

朱莉强迫我和她一块儿买了三点式的泳衣。她说服我的理由很充分:单身的人就应该穿得招蜂引蝶。后来我琢磨着朱莉肯定是个心机很重的人。因为我跟她同时穿上三点式后,我立刻化为炮灰,主要用来衬托朱莉的火辣身材。我这永恒女配的命呦~~

我接受朱莉三点式泳衣的推荐,还有一个原因是游泳课分男生班和女生班。这样,在课上穿三点式还是保守式甚至赤 裸式都无所谓了。但我没想到,课可以分男女班,但上课地点可以而且必须共享。因为北大就这么一个游泳池,又是必修课程,所以发生了男女各占游泳池四个水道,池的这头是女生班,那头是男生班,两个班的人隔着宽宽的水道偷偷摸摸或者明目张胆相互眺望相互打量的情况。

第一堂课,体育老师穿个T恤就过来了。她特别实在地自我介绍说:“同学们好,我原来是篮球班的老师姓张。今年主修游泳的老师一个怀孕了,一个去国家游泳队支援了,所以师资就有点紧张,把我临时调过来凑个数,希望同学们上课过程中多多关照。”

我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怕水的学生碰上陆地运动的老师,这学期能不能学会就不好说了。

老师又说:“已经会游泳的同学请举手。”

唰地下面10多只小手就举起来了。这其中还有朱莉。我算了算,我们班总共二十个学生,那剩下来就是个位数了……

老师满意地示意大家放下手:“过会儿这些同学游给我看看,记住,是蛙泳,狗爬式的不算。如果姿势标准,就不用来上课了,下周可以直接参加200米考试。其他人只要在上课过程中,学会蛙泳正确姿势,并能不间断游完200米,也可以提出提前考试的申请。所有考完的同学只要在最后一堂课再来补考理论的内容,我就当你们修完这课了。”

我心想完了,不会老师和其余19个学生看我一个人在最后一堂课上考200米吧?这么丢脸的事情可千万不要让我摊上。

老师为了彻底让我绝望,补充说:“剩下的几个人中,从来没下过水的举手。”

我颤颤抖抖地举起手,回头一看,二十人,我就是那唯一。

人生,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戏剧性?

我是差生,但不许这么欺负我。

老师让我们一字沿着水池排开,做下水前的热身动作。我垂头丧气地跟着老师的节奏,伸伸手,扭扭脖子。当我把脖子转到正中间的位置时,我看到水池对面的男生队伍里,有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方予可。

我惊得脖子差点喀嚓了,连忙向旁边朱莉使眼色。朱莉也看到了方予可。不过她就彪悍很多,丝毫没有惊奇,只有惊叹:“身材真是好啊!”

我倒……这是我本学期第一次看见方予可。上次在QQ上跟他说我心理感受的时候,我只是把他作为虚拟的人物存在,现在见他总觉得有些不自在,还隐隐有点后悔谈得坦诚。人脱去了伪装,把真实的想法表露出来时,都会有丝不安全感。就跟我穿着三点式的泳装,站在一群离我不那么远的男生前一样不自在。但我万没想到,方予可跟我之间真的是坦诚到底了……虽然我说从此之后,我把他当好朋友了,老天也不用这么不见外地安排吧。

不过,美色当前,不看白不看。我也看几眼好了……

恩,确实是男模的身材……

有机会要摸一下胸肌,看是不是真的跟看到的那样结实有力……

身材的中间部分不好意思评论,不过该有的都有就是了……

腿很直也很修长……

总体来说,可以代言CK……

我咧着嘴笑。因为跟他隔着一段距离,不用顾忌看得太投入。哈哈……

我轻声跟朱莉说:“朱莉,你现在还有提前考试的心情吗?”

朱莉立刻说:“怎么能提前考试呢?每周到这里来锻炼身体,陶冶情操才好啊。”

我希望,方予可可以招揽女同学们,直到我学会游泳为止。我又矛盾地希望,他最好也提前考试,这样我就不会在越来越少的人群中逐渐“被暴露”地丢脸了。

下课后,我和朱莉在游泳池附带的澡堂洗完澡,打算去就近的食堂吃饭。没走几步,我就看见方予可也从澡堂出来,脖子上还耷拉着毛巾。我赶紧拉着朱莉快走,朱莉不明就里,四处张望查探有什么情况,一看见方予可便撇开我的手,向方予可高声喊道:“方予可——”

唉,我身边难道没有矜持点的女性吗?

方予可点点头表示回礼。他倒是很矜持。

朱莉兴冲冲地说:“吃饭了吗?要没吃就一块儿吃一顿吧。你帮我们补习计算机课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当面谢谢你呢。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们请你吃饭吧。”

我连忙说:“他不习惯让女的请客,你就别献殷勤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宿舍。”我转过头跟方予可笑笑:“回见~~”

没想到方予可说:“我是有点饿了,可惜没带饭卡钱包出来游泳。”

朱莉嘿嘿地笑:“走吧。”

就这样,在寒冬里,我们三个人湿嗒嗒地各拎了个澡筐,走到了南门外的城隍庙。

朱莉还没开吃,就已经兴奋上了。她叽叽喳喳地说:“方予可,我们跟你同一时间上体育课,好巧啊。你会游泳吗?”

唉,刚才谁看他游泳看得眼睛都直了?

方予可笑:“还行。”

朱莉又问:“你们要是会游了,可以提前考试吗?”

方予可摇了摇头。

朱莉满意地笑,又朝我眨眨眼。我郁闷了,这姑娘怎么跟打了鸡血一样激动。

我沉默地喝着热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整顿饭吃得无比诡异。期间只有朱莉一个人在做专题报告,我和方予可都配合地做听众,偶尔说“对”“是吗?”“没错”之类的应付一下。

在朱莉去洗手间的时候,方予可突然开口说:“原来你不会游泳。”

“你怎么知道?”我立刻问。

方予可笑笑。

原来在我举手表示没下过水时,他就看到我了。那三点式泳衣不是被他看见了,我不禁双手护胸,作势说:“以后不准瞎看。好好游你的泳。”

方予可懒懒地说:“你看我这么久,我也没说什么。不许别人看,就不要穿得这么开放。何况也没有东西可以看。”

嘿,这人怎么能这么尖嘴利牙呢。我非常气恼,又无从反驳。我确实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人看的……

方予可又说:“我原以为,你是脱了之后才显瘦。现在看,你还真瘦了。”

我不予评价。我感情的事,他比朱莉都清楚。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只不过这句“脱了之后才显瘦”让我略微不爽。

朱莉从洗手间回来,看我们谈上了,说:“我刚以为你们两个是吵架了呢,怎么一句话都没有。原来你们得背着我才能聊上话啊。聊什么呢?”

方予可说:“没聊什么,就是让她注意点身体。再瘦下去,更没人要了。”

我生气地拿筷子抽他:“谁没人要了?老娘人见人爱,明天我就去鹊桥版放照片,保证电话打爆邮箱瘫痪。”

方予可笑:“恩,那肯定,都投诉你呢。长得寒碜没关系,长得寒碜不好好潜水,出来冒泡吓着人就是你不对了。”

我后悔忘了他是毒舌,怎么跟他斗嘴了呢?!……

茹庭的生日宴(一)

就跟交卷前最后一分钟一次性搞定所有未做完的选择题一样,摇晃不定的我决定在退课时段的最后一天的最后一小时来做这道题。我没有料到,在我买了苹果,准备要是吃完苹果数出单数核就退课,双数核就保留课的时候,我遇见了小西。准确地说是,我看到了他,他却没有看到我。

接近熄灯时间,长长的水果摊前只有他和我两个人,他在那头,我在这头。他正低着头打电话。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安静地倾听,偶尔轮到他说话,他也说得很轻,但那句“回来吧”却在这个宁静的夜晚,足够绕过水果铺,携着浓浓的瓜果香气,温柔地刺痛我的神经。

我的脚被钉在原地。苹果肯定被我盯羞了,不然它怎么这么红了呢?

我笑着等他边打电话边经过我身边。没有转身、只有背影。只有不经意的擦肩而过。

我很高兴,不管他有没有真发现我,他都给了我背影。现在千万不要给我任何希望的讯息,这样我才能慢慢疗伤、慢慢恢复,直到我淡淡地忘记他。

我拎着水果袋,缓缓地沿着宿舍楼。并不是有多少的忧伤需要发泄,也不是有多少的惆怅需要沉淀,我只是想,我的爱情历史纪念碑矗立在那儿,我想要让风沙磨平那些受伤的印痕,我想远远仰望它,看它什么时候轰然倒塌。

回到宿舍,灯已经熄了。黑灯瞎火中,我把这些文艺青年的想法告诉了朱莉。朱莉却抓了把瓜子,边嗑边说:“你那点破事还能足够立个丰碑啊?我看最多就是个里程碑,还是一踢就倒的那种。你最近是不是闲着没事干了?没事干就学游泳去,整天想东想西的,没事都会被你整出个幺蛾子事来。”说完,就撒开瓜子,掸掸衣服上粘的瓜子壳,出去洗漱了。

我一脸不高兴,就像是大提琴演奏出来的悲哀突然被欢天喜地的喧闹锣鼓声打断一样,让我郁结不已。我捡了把朱莉桌上的瓜子,准备再投入我若有若无的哀伤情结时,却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了。唉,还是嗑瓜子吧。

我正嗑得不亦乐乎,朱莉就回来了。看我嗑瓜子嗑得高兴,也不顾自己刷没刷牙,又开始嗑起来。

我们就这样傻乎乎地面对面地专注地嗑起瓜子来。

忽然我想到今天还有一个重大任务还未完成,连忙问朱莉:“现在几点了?赶紧借我你的笔记本,我退课。”

朱莉把表往应急灯上凑,摇摇头说:“12点多了。你就别想退课了。”

老天爷真好,帮我做了决定。从小我就讨厌做选择题。有人说,多一种选择总是好的;而对于我来说,多一种选择意味着多死一堆脑细胞。像我这样又贪心又茫然的人,在选择面前,要不就是两个都要,要不就是谨遵红玫瑰白玫瑰理论,放弃的那个选项永远比得到的要好。这次,我不用动脑筋,按老天爷说的办就行!

我问朱莉:“朱莉,要是一个你很熟的人某一天忽然穿得很少很少,然后身材又很好很好地站在你面前,你留口水地遐想并小意淫了一下,是不是很不正常啊?”

朱莉喝了口水,问我:“你说方予可啊?”

我那只拿着瓜子往嘴里送的手就悬在了空中:“你怎么知道?”

朱莉不屑地说:“你那天留的口水都让游泳池平均深了1公分,我能不知道?”

“有那么明显么?……”我有点脸红,幸亏天黑她看不到。

“不过嘛,方予可身材是挺不错的。自从他摘了眼睛后,他跟青春期发育似的,每见他一次,他就更帅一点。这次,真是往死里帅啊!”

我听见朱莉咽了下口水。唉……

我叹口气:“我以前老抱怨自己没认识帅哥。以前高中住校时,我不停打嗝,不管喝多少水都停不下来。室友就骗我说,白天有个帅哥向她打听我,这么一说我就立马不打嗝了。真是够丢人的。现在真有帅哥了吧,又是个熟人,真不好下手啊,不然就可以上前调戏一番。毕竟,调戏帅哥是我比考上北大更大的梦想。”

“怎么不能调戏了?熟人才好下手啊。我看方予可看你的眼神不太一样。按照我敏锐的直觉,我已经嗅出你们之间有奸 情的味道。哼……”

我哈哈地笑:“你不是花痴于他吗?话说得这么酸,你那位新西兰男友听见了会伤心的。”

在寒假里,朱莉在网上认识了个新西兰朋友。现在他正发动猛烈攻势追求朱莉。

朱莉难得黯然道:“我以前最鄙视网恋了。要真和他谈恋爱,不是让我自己扇自己嘴巴吗?再说了,这北半球和南半球谈恋爱,别说有没有共同话题,连共同时间,共同的季节都没有。谁知道会不会有未来呢?”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朱莉不自信的样子。爱情面前,不管你的IQ,EQ有多高,你都会变得患得患失,小心翼翼起来。

隔天我收到了茹庭的生日请帖。

茹庭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孩。我们过生日,肯定是在生日当天,打个电话随便吆喝几句,就带一群狐朋狗友杀到学校附近的火锅店千杯不醉或者到KTV做破嗓子麦霸吼到通宵,但绝不会在生日前还做这种准备工作。

而且,像我这种来自草根、未见过大世面的乡下人,还真没正儿八经地收到请柬。所以当茹庭在计算机课间,从她LV包包里拿出烫金的请柬给我时,我还以为是订婚宴,立刻诚惶诚恐地接过,并狗腿地说道:“恭喜恭喜,白头到老,早生贵子。”让她和方予可着实尴尬了一把,尤其是方予可,愣了好几秒也没骂出那句经典的“白痴”。

在第二节课上,我把请柬偷偷拿出来仔细阅读。封面图上,红枫飞舞,如花似霞,茹庭穿着白色小纱裙,独自站立于红林中,如公主高贵,如仙女飘逸。打开请柬,里面是茹庭娟秀的文字:

周林林,

3月5日是我18周岁的生日,有幸邀你见证我人生重要转折点,希望你能携带男伴共同参加我的成人派对。

你的茹庭。

正文的下方标注着派对的时间和地址。右下角还有行机打小字:场合需要,请您正装出席。

我摸了摸请柬的封皮,感叹道上天的不公。第一,为什么她才18周岁?而我在18周岁时,却还在为来年的高考焦头烂额;第二,为什么她要拍这种小龙女照?凭什么我每次拍出来的照片都跟龙门客栈的金镶玉似的放荡?第三,为什么人家生日还有成年PARTY,而我当时坚持了半天,也只得到了一个9寸小蛋糕?!

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凭什么人家过生日,我还要苦恼地思考带男伴,穿正装?

我气愤不过,在请帖的封面写上蝇头小字做批复:你明明就是炫耀帖!

我斜眼瞄向不远处的茹庭。此刻的她正跟方予可窃窃私语,方予可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并轻声跟她说些什么。

唉,要真说起来,茹庭本身就是一个老天用来刺激我们的炫耀帖。家境富裕、相貌姣好、学业有成、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爱她生生死死的男朋友。如果非要说点美中不足,那就是她身边都是一群像我一样从来没有真心实意地想接纳她做朋友的嫉妒女性。

计算机下课的时候,茹庭还特地走过来,跟我撒娇说:“林林,记得一定要来哦~~你要不来,我可要失望的。”我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笑着抿了抿嘴,没说话。因为我在心里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参加的话,我要买礼服-预算500块以内,生日礼物-预算200块以内,骗男伴参加-预算100块以内请客专款,累积下来,这个月我的生活费就打水漂了;不参加的话,我拿什么说辞呢。总不能说“我和你的关系还不足以让我断粮一个月的程度”吧?

茹庭见我没答应,立刻轻声说道:“小西哥哥去,你可以找他做男伴~~”

鉴于她把小西当作我的男伴的份上,我乐呵呵地立刻点头说好。当然,我还有自知之明,绝不会真邀请小西参加这种场合。先不说人家不答应,要是答应了,我这孱弱的心灵也得悸动一个月导致生活不能自理啊!

检讨一下自己真是个庸俗无良之人。人家请我过生日,我先掉钱眼儿里算笔财务帐;人家热心帮我牵线搭桥,我没感激,反而嫉妒她,平时没事儿还希望她挂个科,让我心里平衡一下;喜欢上个人,也是拖泥带水,不干不脆,既希望人家绝情到底,又盼着人家给我留个念想。一句话,我就是个俗人,大俗人!

回宿舍我把请柬亮给朱莉,顺便让她发动她庞大的潜质情人数据库,帮我物色一个好参加生日派对。

朱莉躺在床上,把请柬扇得啪啦啪啦响:“你说青春是什么?青春就是一部得瑟史。不得瑟,不能活啊。就一个破生日,需要弄得跟八十大寿一样吗?林林,你也别正装出席,穿一身运动服过去,看她们赶不赶你走。丫的以为拍流星花园呢,还搞这一套。她是想学藤堂静吧?也许还会送双鞋给你,跟你说‘每个女孩都要有双好鞋’。她要真送你,你就把鞋跟扎她脑门上。我最看不惯就是这种假装自己纯洁善良,其实内心风骚无比的人了。”

我笑着问朱莉:“你这是仇富呢?我今儿刚反省自己是个俗人,怎么你也这么俗啊?你从哪个角度看出她内心风骚了?也许人家真是那个端庄娴淑的藤堂静呢!”

“女人里面我就最讨厌藤堂静。谁说她完美我跟谁急,世上最自私最虚伪的就是这种人了。嘴里说什么都不要,心里其实什么都想要。你说有钱人家的女儿是不是容易这样?明明是贪心不足蛇吞象,还要装作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样。至于为什么我觉得她内心风骚,那就纯粹是女人的直觉,跟你这种男人思维的,不太好沟通。”

我过滤掉最后一句话:“如果她是藤堂静,我岂不是百折不挠、百摧不残的杉菜?”我神色迷离地开始幻想我身后帅气的F4。

朱莉一听这话,把枕头砸向一脸陶醉的我:“你要是杉菜,我就是道明寺他妈。就你见风使舵,给点甜头就叫爷的墙头草样,还百折不挠百摧不残?威逼利诱色惑,哪个你能扛得住?”

我撇撇嘴,虽然我经常做深度的自我剖析,但这么明白地让别人证实我确实是个大俗人,还是有些不爽。

茹庭的生日宴(二)

我开始认真为茹庭的生日置办起来。

从难到很难的顺序,我第一个要解决的是生日礼物问题。茹庭这身世大概没有缺的东西了。她要真缺个东西呢,我也买不起。按照电视上演的恶俗桥段,这时穷酸的我该亲手做个东西送给富贵的她。正经点说呢,真情无价;通俗点说呢,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我没钱,只好给她做个小玩意儿,还能靠“纯手工打造”“全世界限量”之类的噱头糊弄过关。可是,我手工纯熟的工艺制作会且仅会的是——折金元宝,那还是因为小时候想钱想疯了,跟善善他吃斋念佛的奶奶学的手艺。一张金色铝箔纸,对折几下,便是个金灿灿的元宝¬——话说当时金元宝比小旋风纸牌什么的更风靡,还能当做流通货币在我们社区的所有小朋友圈内通用。折得立体效果好的元宝可购置到冲锋枪这些大件,质量次一点的也可置换到零嘴儿。唉,长大了,我这么好的技术就退出历史舞台了。我忽然特别理解现在磨剪刀工的艰辛和无奈了。

我愁眉苦脸地走到阳台,看见方予可正站在阳台打电话。我真是笨啊。茹庭喜欢什么东西,直接问方予可不就知道了。我直接在阳台上吼了一嗓子:“方予可,我有事找你,你给我下来。”

这时,对面男生宿舍的窗户里伸出无数个脑袋,有看好戏的,有起哄的。谁说男生不八卦?照样是端个板凳、捧把瓜子话东家长西家短的样儿。

我在楼下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下来。仰脖子一看,嘿,他倒好,还从容不迫地打着电话呢,彷佛我刚才吼的是别人一样。

老师从小教导我们说:时间就是金钱。我怎么能让我的金钱这么流失走。于是我把手放在嘴边卷成喇叭型,愤世嫉俗地吼:“方予可,你老妈叫你回家吃饭!”(我发誓,“贾君鹏,你妈叫你回家吃饭”其实是我原创的。)

这一吼,两个男女宿舍楼的窗户都探出脑袋来,还有好事的开始鼓掌、吹口哨。幸亏今天茹庭不在宿舍,不然我不得被乱箭射死?

如雷掌声中,我迎接到了款款下楼的贵公子。似笑非笑的他上身穿着一件格子衬衫,外面套一件黑色的休闲西装,下着一条松垮的Levis牛仔裤,脚上是一双浅色的帆布鞋。一般男生很难搭配好格子状的衬衫,可是这小子穿起来就跟衣架子模特一样,散发着慵懒年轻的舒适味道。

而我刚匆匆忙忙地从楼上跑下。上身穿的是一件黑色套头衫,下身是红白条纹运动裤,脚上穿的是大头米奇棉拖,其中一只棉拖的米奇鼻子已经被我前几天给揪掉了。

整体说来,我就是个落魄卖花女的造型。唉……

方予可扫了我一眼,最后把眼光落在我的棉拖上,嘴边扯出一丝笑意,却又不好大笑。

我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啊?不许穷人穿破鞋啊。”

方予可笑着说:“每个女人都应该有一双好鞋。”

我惊诧地问道:“你也知道藤堂静?”

“藤堂静?男的女的?不认识。”

我撇嘴:“哼,大名鼎鼎的藤堂静你都不知道,赶紧看书恶补去吧。”

方予可没搭理我这句话,问我:“找我什么事情?”

跟他斗嘴半天,我才想起来还没有说正事儿呢。

“茹庭喜欢什么生日礼物?你打算送什么?”我问正事的时候还不忘挖掘一下人家的**。

方予可皱了皱眉:“我还没想呢。你就为这事找我?”

“不然呢。千金小姐啥也不缺,多让我们这种穷人为难啊。你给我提供点参考信息。”

“女孩子喜欢什么东西我怎么知道?如果你生日,你希望收到什么生日礼物?”

我抬头望天思考,然后拿出手指头一个一个掰着数:“洗发水、沐浴露、卫生纸、相框……”

方予可打断我:“你怎么这么好对付啊?不趁着生日打劫一把?”

“好吧,其实我想要的是钻石、黄金、豪宅、基金、股票……唉,谁让我打劫啊,还不如想点实际的更靠谱。话说回来,最近生活用品告急,得采购采购了……”

“走吧。”

“去哪儿啊?”

“采购。”方予可头也不回地说。

邋里邋遢的我就这样屁颠屁颠地跟在玉树临风的方予可后面采购去了。

跟在方予可身后,我就连炮灰命都没有了,炮灰至少还是个有形物质,我和他站一块儿,只能化身为空气。

我嘟着嘴问方予可:“你是不是故意的啊?大家都以为我是你家雇来的山区小保姆呢。”

方予可打量了我一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像保姆,不过上哪儿找这么笨手笨脚的保姆啊!”

我顺手捞起盒饼干砸到他身上。靠,不损我会死是不是?

你一句我一句地相互拌着嘴,我们已经从生活用品区走到了蔬菜、肉食区。我对买菜之类的是没有什么兴趣的,除了品尝一些超市免费提供的食品,我只能默默地看着方予可在一堆绿色蔬菜中穿梭,心想这家伙简直就是完人:出身上得了台面,长相上得了厅堂,手艺下得了厨房,跟十指不碰阳春水的茹庭公主真是绝配。当然出于女人的私心,这种男人还是永远单身比较好,但是客观地说,我认识的人里面,除了茹庭,还真找不出更与他门当户对珠联璧合的人了。

不过到了海鲜区,对方予可完美形象的定义立刻就被画上大叉叉:这家伙居然抓了条长得有点像蛇的黄鳝,张牙舞爪地来吓我,还得意地在一边奸笑,等着看我好戏。我无聊地抓住黄鳝七寸,警告他:“老娘我是吓别人长大的。小底迪要乖哦~下回要吓也要抓条眼镜蛇才过瘾哦~~”方予可失望地拿出纸巾擦手,边擦边嘟囔:“唉,忘了你小时候是个比我还调皮的人……”

方予可推着购物车继续往前走,而我跟在他身后,看到好吃的好玩的,就往车里扔,不一会儿,小购物车便盛得满满的。

排队等着结帐的时候,我有种奇怪的错觉,仿佛我们是一对多年的恋人,老夫老妻地出来购物,斗斗嘴磨磨牙,然后貌似要手挽手地准备回家。而且我还手插着裤兜,抖着腿,理所当然地等待方予可结账。

方予可把买好的东西分好类,让我拎轻便一袋食品,自己负担了两大袋沉甸甸的杂货。我倒是很享受他的绅士风度,乐呵呵地跟着他——到了他家。

上次的风波事件后,我再也没进过方予可的宿舍了。现在“旧地重游”,好生亲切,只是再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躺在方予可的床上了。

我大大咧咧地打开电视,卧在大沙发上,光脚丫搁沙发前的茶几,舒舒服服地看起电视来,还不忘指挥方予可:“我说你把那个鱼剖了吧,不然憋死了再剖就不新鲜了。”

方予可在厨房里忙上了:“你哪里有保姆的样儿啊?明明就是个姨太太……”

我蜷在沙发上傻乐。认识这小子也没多长时间,从原来冷面杀手慢慢变成阳光男孩,是我调教有方吗?不过出门在外,我们两人相依为命,他不对我好对谁好去呢?

想到这里,我走到厨房,对方予可说:“方予可,总体说来,你对我不薄。我们不结拜一下我都觉得对不起你。要搁以前,男人能娶个三妻四妾,我就勉为其难下嫁于你,真做个姨太太也成。反正横竖都是个过日子是吧?”

方予可切菜的手停了停:“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向我求婚吗?”

我从案板上捡起片黄瓜塞嘴里:“你要想这么理解也可以。我的出发点是我们做个兄弟,但你只要能搞定你的正房,我无所谓。”

方予可抬头盯着我的眼睛:“周林林,你这习惯怎么到现在还没改?每次感谢都要把自己嫁出去,你对别人也这样吗?你都嫁我两次了,也不见你有什么举动……”

“两次?我怎么可能跟同一个人说两次呢?小时候把善善的冲锋枪弄坏的时候说过一次,同桌小银期末考试借我答案抄的时候说过一次,其他时候好像没说过了呀。莫非我上次喝醉酒的时候说了?”我疑惑地看着方予可。

方予可面无表情地洗着菜板不理我。唉,这家伙,虽然我长得不怎么样,也不能这么嫌弃我啊。

我委屈地窝到客厅的沙发,没过几分钟就睡着了……

方予可轻轻拍醒我:“林林,起来吃饭了。”我极其不乐意地睁开眼,游离地起身,坐到餐桌旁。

看到菜品的时候,我瞬间清醒了。好家伙,满桌都是家乡的菜:西湖醋鱼、笋干肉片、龙井虾仁,莼菜汤。我舔了舔嘴唇,立刻夹筷子尝尝。一顿饭下来,我居然没顾得上说话。

酒足饭饱,我挑着根竹签发话:“方予可,你不肯娶我,但你一定要娶我的胃。今年我的胃受太大的委屈,还没怎么开荤呢。茹庭要嫁你也是好事。看美女的身材如何一步一步变冬瓜,也是一件人生畅快事儿啊……你说我要是送她盒减肥药当生日礼物,她多年后会不会特佩服我有先见之明啊?”

方予可笑,没说话。

我换了个坐姿,把一只脚搁屁股下,继续想:问:茹庭最喜欢什么呢?答:最喜欢方予可。问:方予可最喜欢什么呢?

我立刻问方予可:“方予可,你最喜欢什么?”

方予可擦着桌子说:“你指人还是物?”

“当然是物,谁要你在我面前秀恩爱说最喜欢的人啊。”

方予可思考了一下:“冲锋枪。”

我差点没坐稳,一屁股从椅子上栽下来:“冲锋枪?!真枪还是假枪?”

方予可:“玩具枪。小时候玩的那种。”

我激动地握住方予可的手:“方予可同志,恭喜你,终于找到失散多年的组织。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手握一挺善善的冲锋枪。那挺冲锋枪瞄准射击的时候,还会和真枪一样有震感呢。那时候我折了好几天的金元宝才换购到,还没玩上一天就坏了……”

方予可握回我的手:“谢谢组织终于把我认领回去了。”

我哈哈地笑:“方予可,刚才看你做菜洗碗的,还以为我看错你了呢。心想着原来装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做冰雕,怎么现在跟小媳妇一样热情勤快呢。还好还好,有点男人的爱好。”

方予可不高兴:“也就在你前面像个小媳妇。别人要吃还吃不到呢。”

我踮起脚揉揉他的头:“早点说嘛,我说怎么不肯娶我呢,原来是等着我娶你呢。老公明儿个就送小妾你高仿真红外线冲锋枪。”

茹庭的生日宴(三)

我决定送茹庭一挺仿真79式冲锋枪,顺便提醒她这是她老公喜欢的款型。爱屋及乌,她肯定也会喜欢。生日礼物解决了,接下来要解决的是礼服。我决定把这个事情全权授予王婕。她对化妆打扮有独特见解,偶尔还帮时尚杂志撰文,我绝对放心她的品味。只不过500块以内的预算让她有些为难。但我以“真正的巧妇,没有米也做得了饭”搪塞过去了。

最难解决的是男伴问题。我思考了半天,把我们班级的男生想了遍,甚至把满脸油光的米烨、狐臭的陈朔都算进去,也没法找到一个拿得出脸面的。

向朱莉求助,朱莉一口痛快:“我不反对你参加茹庭的秀场,但不表示我支持你这么做。我就看不惯她唱戏,你们一拨人还得陪着她唱。”

得,遇上个贞烈的……

最后,我做了个震惊全宿舍的决定,那就是我要公开挂牌招聘!

我首次打开未名bbs的鹊桥版,开始撰写信息:

本人,小女人一枚,爱好广泛,最喜读书。

征GG一位:形象气质好,愿意从事特殊行业为佳。

如有诚意请将照片发至zhenggg@126.com。

在邮箱地址下,我发了几乎只有我后脑勺的特朦胧、特朦胧的远照一张。

写完我给宿舍的人看。

朱莉看了一眼:“你不做推销实在浪费你的才能。就你还爱好广泛最喜读书呢?”

王婕在一边语不惊人死不休:“你是文人,征个骚客,正好一对。”

到下午,我的帖子已经顶上十大热门话题。一堆无聊的人在鼓动更无聊的人应征特殊行业,而这场无聊运动的发起人是我……

我的邮箱果然要爆。直接筛选掉没含附件照片的,再过滤掉发了照片,但写了几十行酸倒牙的穷诗的。剩下的照片我一个一个审。天不负我,我终于在灯火阑珊时,寻得了一张长得凑活的照片。名字和室友重名,也叫文涛。而我选他的主要原因是他的留言:其实我只是出来打酱油的……

我立刻给他回邮件:文涛gg,你好。见君照片,相见恨晚。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如今晚10点,康博斯(北大的学三食堂)一叙。另,请留下手机号,方便联系。

快到十点时,我收到他的邮件:允了。接头暗号:我爱周星星

晕倒。这小子当手机是摆设吗?到了之后打电话不就行了吗?还接头暗号呢。

我立刻套了个外套奔去康博斯。我把时间定在十点自有我的妙处,其一,十点的时候,食堂空荡荡的,好谈交易;其二,康博斯十点半关门,要是交易失败,而他纠缠于我,我就可以借食堂关门的由头,溜之大吉。

我焦急地看着表,10:05,仍然没有人出现,莫非被耍了?等了差不多10多分钟,眼看康博斯就要关门,我沉不住气,准备撤离,暗自骂道:**!敢放老娘鸽子!

耳边传来陌生的声音:“好像接头暗号不是这句吧……”

我抬头疑惑地看他:“我爱周星星?”

他点头:“对,你爱他。”

我以丈母娘审视未过门女婿的眼神打量了他。

不得不说,老天爷总是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助我一把。这小子长得可真俊(请发zun音,并模仿赵丽蓉的口音)呢~~那照片是不是整形前拍的啊?长睫毛、高鼻子、哇,还有单边酒窝……我是酒窝控……

不过,现在不是发春流哈喇的时候。我示意他坐下,绅士地伸手抓住他的爪子,狠命地摇了摇:“幸会幸会!”

文涛倒是无谓地回一句:“你招聘了这么多人,怎么着也是我幸会你。感谢你万花丛中独采我一朵。我以为今天晚上还是个小型群面呢。”

我吐了吐舌头。说话太尖酸了,比刚认识的方予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笑道:“言过了,你为什么会给我发邮件呢?”

“你看,面试开始了吧。我说了,我只是出来打酱油的。觉得好玩,对从事特殊行业感兴趣而已。”

我咳咳地假笑。

文涛皱了皱眉,问我:“你不会真征友吧?”

我笑着问:“当然不会。不然不是让你这种出来打酱油的失望了。说实话,明天我要参加一个生日派对。派对要求每人带个男伴。”

“唉,果然烂俗。我要不参加呢?”

“你知道是谁的派对吗?茹庭听说过吗?外院校花!要一睹她容颜的人排队都排到学校东门了。生日派对是绝佳认识她的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怎么能轻易放弃?你就把我做跳板,尽情在我身上踩吧,我不介意。”

文涛嘴边的酒窝动了动:“那我倒是要谢谢你了,跳板?”

“不客气。”

“需要牺牲色相,装你男友吗?”

“不需要。你穿得太拉风,跟我站一块儿,别说别人不信,我也不信你是我男朋友。咱不干缺心眼的事儿。”我看文涛戴个平框眼镜,3月的天,穿衬衫系个方巾就出门,一看就是弄潮儿,跟我这种素人确实不搭调。

文涛转了转尾戒:“冲你说了‘咱’,我不去也得去了。行吧,我入伙了。你叫什么名字?”

“周星星的本家,我叫周林林。”

“名字太难听,我就叫你跳板吧。”

靠!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知道不?!没教养没素质没礼貌。

唉,心胸宽阔的老娘就让你叫这么几天吧。

经过简单了解,文涛比我大两届,新闻学院。其余不详。因为康博斯关门了,而他初春时节穿个衬衫站在大马路上聊天,实在让我于心不忍。我叮嘱他几句明天见面的时间地点就回宿舍了。

第二天,我穿上王婕给我购置的小礼服。与其说是小礼服,还不如说是男人装。大花领结的绸缎衬衫,简单的黑色紧身西装,黑色的宽脚裤,再配上一条大红色水钻腰带。我站在镜子前问王婕:“你怎么知道我还要扛一挺冲锋枪过去呢?这样一搭,十足中性啊。我已经隐约觉得我站在流行最前端了……”(插花:结果第二年李宇春就横空出世了)

王婕看了看整体效果,不满地说:“唉,你这身材倒是也只能配个男人装,不过好像还缺点什么。”她捋了捋我额头的刘海,探我的口气:“林林,你的发质不是很好。长发不容易吸收充足养分。要不你剪个短发?”

我以为她要在我脸上动刀子整容呢,不就剪个头发吗?小时候头发上沾泡泡糖,我妈不是一剪子了事。

于是我风风火火地到校外“审美”,剪了个清爽的碎发。剪完后,除了觉得头有点冷,倒也落得轻松,至少平时还能省点洗发水。

出门前,王婕帮我补了补妆,叹了口气问我:“林林,你这么折腾,是不是为了见小西啊?”

我低着头想了想,犹豫地说:“其实,我就是想学学杉菜而已。也许我就真的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呢。”

下午四点,我扛着冲锋枪,按照约定先去接我的男伴。唉,天生不是公主的命,最多就是个马夫。

文涛姗姗来迟,我因为晚上还得请他做戏,一肚子气不好发作,憋屈得慌。

跟扫描仪一样,文涛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后他说:“你手中的枪是配饰吗?还挺有新意的。”

我不高兴地白眼:“这是仿真78式冲锋枪。不识货!”我边说边打量回去。王婕订的杂志上好像称文涛的打扮为英伦风:带风帽的修身大衣,方格衬衫,收腿裤子,高帮皮靴。醒目的是脖子上超大的藏青色围巾。

文涛高傲地俯视问我:“怎么样,出去不给你丢脸吧,跳板?”

我盯着他右耳菊花造型的耳钉笑着说:“不丢脸不丢脸。绝对有女王受的气质,跟我今天穿的衣服很搭调。”

“女王受?”

“就是赞扬你阴柔高贵、唯我独尊的意思。”我解释道。强烈建议把藤堂静、女王受之类的词条列入高考考纲。

中关村的交通真是让人无语。出租车还没走几步,就望见前面的车跟系鞋带一样盘根错节。半个小时还没走出黄庄,我着急地催着出租车师傅。师傅倒是还有闲情跟我开玩笑:“姑娘,你把你那冲锋枪往边上放放,我不能开快也能开得稳点。”

车上接到方予可电话:

“在哪儿呢?我在你楼下等你,一块儿过去吧。”

这小子怎么还不去帮茹庭准备派对,在我们楼下瞎晃悠什么劲啊。我赶紧说:“我已经出门了,你赶紧帮茹庭去吧,不然今天寿星心情不好。还有打车的时候往北边绕,中关村已经堵死了。”话末我还不忘做一回交通之声的播音员。

方予可声音有点不高兴:“你一个人去了?”

我笑了笑:“合着你是可怜我找不到男伴,特地跑过来充数啊?借我十个胆,我也不能和你一块儿参加今天的派对。谢谢啦~~”我乐呵呵地挂了电话。

文涛化身好奇宝宝:“谁啊?还有应征的人?”

我挥了挥手,示意他别瞎想。男人比女人还八卦,我不得不第N次强调这一点。

到派对现场,我们已经足足迟到了一个小时。大厅里人来人往,觥筹交错,很是热闹。我着急地寻找茹庭的身影——我得赶紧把冲锋枪送出去,不然别人把我当劫匪报警了。

终于在大堂的一角看到了今晚的女主角。一身火红色的单肩礼服衬出茹庭白皙滑嫩的皮肤,不对称的荷叶型裙摆显得青春活泼,及肩墨黑长发下的小钻项链熠熠发光。整个人给人感觉动如赤兔静如处子。我拽了拽文涛的衣角,示意他在今晚有眼福了!

茹庭已发现了我,跟走红地毯般一步一步走过来:“林林,差点没认出来,怎么剪短发了!”

还没等我回答,茹庭又跟发现新大陆一样说道:“文涛,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三生有幸,蓬荜生辉啊!”

我大为不爽,原来文涛和他们认识,这表示这次见面后,我和他将摘不干净关系。我还把茹庭当诱饵把他骗到这儿,合着人家把我当猴耍着玩我还不知道;还有,凭什么见到他就蓬荜生辉,而我参加她的生日宴会就不会让她几生有幸了呢!我平时也很少参加生日宴会的,好不好……

文涛指着我笑:“被人骗来当男伴的。”

天哪!早知这孩子这么实诚,还不如我单枪匹马来。

茹庭把我拉到一边:“我刚才看见小西哥哥一个人来了。你怎么不和他一块儿来啊?”

我低着头苦笑。

茹庭了然地望着我的头发道:“也好,换个造型换种心情……”

我无语望苍天。

茹庭以为刺激到了我,继续安慰道:“你也不要泄气。好男人到处都是,文涛就是大众情人哪。你千万不要想不开,穿成这样来,我会以为你对男女之间的爱情绝望了……”

我回味半天,才明白茹庭以为我有要向拉拉发展的倾向。

继续无语望苍天中……

茹庭的生日宴(四)

直到方予可过来的时候,我才想起我的冲锋枪还没有送出去。

我清了清嗓子,把冲锋枪塞到茹庭手中:“你什么都不缺,只好送你点有价值的可靠信息。方予可最喜欢冲锋枪,我送你一挺,你自己找个情侣枪送给他吧。你们权当情趣用品玩。”

茹庭还没来得及说谢谢,便惶惶地急着给我生日礼物找地方去了。

旁边文涛乐不可支,不知道“情趣用品”这词还是轻扬优雅的茹庭握着挺冲锋枪的雷人造型刺激到他的笑穴了。相比之下,方予可表情严肃地看着我的新头型一声不支。

唉,怎么看到陌生人就变成冷面杀手了呢?我把文涛拉过来介绍:“方予可,这是文涛师兄。穿得拉风吧?”

方予可冷声道:“没你拉风。”

文涛倒是不见外:“方予可,茹庭多次提到过你,久仰了。”做新闻的说话就是会端架子。

方予可朝他礼貌性地点点头,又转身沉着脸轻声问我:“怎么认识的?”

冲我前两天封他做小妾的份上,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我嘿嘿地亮底交代:“你不是说我上鹊桥版会遭嫌弃吗?你看,随便钓一钓都会有帅哥,可见我有多大的气场。”

方予可继续阴着脸,堵着气不说话。估计牛人都不能随便打击的,一看到以前的言论有失精准,都会这样垂头丧气。

文涛来凑热闹:“怎么会遭嫌弃呢?小跳板率性可爱,即便有点心眼,也是能掌控下的心眼儿。尤其剪了短发后,英姿飒爽,多了点成熟干练的味道,既女人又女孩。待久了都会被她吸引。”

我对他侧目,心想这么违背事实的事情,他都能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做新闻真是找对路了。我当事人都有点心虚好不好?要安慰我也不用这么夸大其辞,太假太假!

我第N 1次强调,男人的八卦神经比女人敏锐很多,方予可听人说话不听重点,专挑有八卦价值的:“小跳板?”

文涛亲昵地拨了拨我的短发:“我对她的爱称。”

玩笑开大了。我往后面退一步:“文涛大哥,你还好吧?明明是你嫌弃我的名字。说不定你还不记得我全名呢。”

“你看,小跳板又要考验我了是不是?耍心眼儿了吧?”

我忍无可忍,在他的真皮高靴上狠狠跺上一脚。听到文涛的惨叫后,我指了指右手边的方予可转头对他说道:“他方予可,我好兄弟,别演了。演得这么over,我都吐了。没看见我兄弟脸都白了吗?幸亏你只读了新闻系,做点假新闻就算了,要是还读了表演系,岂不是蒙骗了所有无知百姓?”

“谁是无知百姓?”方予可不满地打断我。

唉,说话怎么还是不爱听重点呢……

不打算理他们了,再周旋下去,我得精神崩溃。

饥肠辘辘的我在大厅的自助餐盘上搜索食粮。这生日宴会真是办迟了,要去年来,我肯定横扫所有餐盘,不撑不归。只可惜今年我的胃小了很多,吃点干货就饱。

我塞了块曲奇饼干,转身却碰上了小西。

我脑子一片空白。如同有人忽然拨动了你心里柔软的地方,我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傻乎乎地含着饼干口齿不清地说:“嗨,好久不见~~”

小西温柔地笑:“是好久没见。”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只好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一味地沉默。平时称为侃神的我也要祈祷让苍天把话痨们都聚齐在我周围了。

文涛看到这诡异的场面,立刻嗅到了新闻价值的味道,端着酒杯过来问:“怎么了?”

我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连忙跟小西说:“他叫文涛,我男伴。”

文涛特配合地点头,不料却说:“我和跳板昨天刚认识。”

小西一脸茫然。

文涛补充道:“你也觉得跳板这个词奇怪是吧?跳板不是我对她的爱称,因为我没有记住她的全名,而她用美女做诱饵把我诓到这里,所以我把她叫做勾搭美女的跳板,简称跳板。”

我恼怒,恨不得再在他的靴子上踩一脚。这人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儿呢?

小西大概搞清楚了状况(我是多么希望他没有搞清状况),笑着跟我说:“还是那么古灵精怪啊。”

我有些脸红,不知道这句话是讽刺是责怪还是赞扬。

小西拿了点甜点,跟我说:“剪的短发很好看。”说完端着盘子去了别处。

我心跳如鼓,迟迟不能动。我想我这一辈子要保持这个发型了。

文涛点了点我脑袋:“你喜欢他?”

我还不在状态,没理他。

文涛继续八卦:“不过,他不喜欢你。”

我依旧不理他,我还记恨他刚才的表现。

文涛执着地讲解:“但你仍然喜欢他。”

我白了他一眼:“刚才你怎么这么老实?什么话都往外面冒,不是让你来演戏的吗?怎么不演了?”

文涛不服:“不是你说我不适合演戏的吗?我只是回归自我。”

我无法反驳,气鼓鼓地嚼着饼干。这小子是故意报复的,我看出来了。

文涛见我没说话,又说到刚才小西的话题:“唉,陷进爱里的人都太执着。佛曰: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你还是早点抽身吧。”

我气还没过呢:“对不起,请讲大白话。佛说的话我只有一句听得懂。”

文涛好奇地追问:“哪一句?”

我没好气地回答:“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文涛哈哈地笑:“小跳板,你真可爱。难怪他会喜欢。呵呵,有挑战性!”

文涛的笑声把茹庭和方予可都吸引过来了。

茹庭小鸟依人地站在方予可的身边,眨着大眼睛问:“文涛,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文涛摆摆手,接着问我:“跳板,你是怎么考到北大的?太可乐了……”

其实我也想知道原因啊。我沮丧地说:“你就看我笑话好了。唉,读了十多年的书,还是觉得幼儿园最好混。”

茹庭一笑百媚生:“林林你真是我们的开心果……”

我叹口气说:“茹庭,‘开心果’这个词是吹胡子瞪眼的张铁林皇阿玛专用的,你用着不合适。不过今天寿星最大,就让你姑且用一天吧。”

茹庭可人地说:“文涛,你看林林可爱吧?你们怎么认识的啊?我劝你早出手,不然要后悔哦~~”说完,好俏皮地眨眼睛。

我非常感激茹庭,她永远比我妈更有把我嫁出去的急切心理。一般说来,美女是不屑于做媒婆的,不知道为啥茹庭有这爱好,把我推销得这么露骨,弄得我无比尴尬。又不能虚伪地说“哪里可爱,过奖过奖”(窃以为,我还是挺可爱的,咳咳。)或者老实巴交地憨憨地说“你千万别出手,不然我跟你急”,搞得我跟个贞烈女子似的。

文涛笑着问我:“跳板,你为什么选择了我?是不是对我的侧面照一见钟情,情不自禁,一时冲动了?邮件里怎么说来着?相见恨晚,夜不能寐……”

我想文涛今晚回去后得重新给他的皮靴打蜡。我咬牙切齿地回嘴:“是啊,不把你掰歪了,绝对寐不着。”

文涛毫不介意:“写了情书,就开始讲荤段子了啊。我喜欢。”

谁跟你写情书?谁跟你讲荤段子了?

“大哥,我最近减肥减得厉害,你就别催吐了行不?”

文涛继续无赖:“那你今晚使劲多吃点,才有劲减肥。”

我终于爆发:“你别以为我没读过佛经就好欺负。孔子曰:打人用砖乎(呼),照脸乎,不宜乱乎;乎不着再乎,乎着往死里乎;乎死即拉倒不用再乎也;不死者乃英雄也。你要不要让我那块板砖照圣人手法呼呼看!”

文涛同志不说话了,不晓得是被我生气的表情震慑住了,还是独自思考圣人圣言的深层含义去了。

倒是方予可悠闲淡定地戏谑道:“怎么样?一见钟情,再而衰,三而竭。兄台保重。”

我怀疑文涛酒喝多了,因为他在沉默后,说了一句让我吐血的话:“我们恋爱吧。”

茹庭的生日宴(五)

二十年来,第一次有人对我表白。不管对方胡闹也好,假意也好,我还是很小女人地脸红了一下。余光看到一旁经过的路人好奇、羡慕、嫉妒的眼神,彷佛人生圆满了一般,我心满意足地跟他说:“要是你能叫上我全名,甭说恋爱,现在去领结婚证都没问题。”

文涛这时候恢复成胡搅蛮缠的文字流氓:“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大不了我现在开始认识你。接收我的专访吧。第一个问题:你的爱好是什么?我印象中你帖子里说最喜欢读书。”

我不能纵容这位仁兄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太远。我是个颜控,但不代表我对任何帅哥都是来者不拒的态度。文涛现在更像是个在酒吧遇上有趣的猎物,准备one night stay的追捕者,尽管我不明白我这种身材、长相和男人婆的性格有什么地方能激起他的热情,而这也只能说明他在某种意义上确实有gay的潜质。

我避而不答他的问题:“我琴棋书画都不会,洗衣烧饭还嫌累。基本上我是个俗人加废人。”

文涛笑:“我看中的人不需要能琴棋书画,更不要操心家务。这些我来就好。”

果然酒喝多了,我决定来剂猛药:“我门门功课都是C,胸前却是一对A。你可考虑好了。”说句实在话,自从今年瘦身以来,我的胸部由原来的小土包快要夷为平地,甚至还要担心它们会不会向盆地的方向发展。

文涛发出爽朗的笑声,菊花耳钉在灯光下熠熠闪亮:“这个我还是有些介意的。所以你要想办法解决,不然只好我自己克服了。”

你NND,算你狠!我绞尽脑汁想折接招,方予可却突然狠狠地抓住我的手往厅外走,留下一脸茫然的茹庭和闪着狡黠眼神的文涛。

大厅外是个带小花园的广场。春寒料峭,此刻的南方应该春雨绵绵,而北方却仍是万木萧条,一片冰封的景象。听朱莉说,北京的春天很短,很优柔寡断,不曾迎接它,便已经隐退在夏天里了。

而在这寒冷的夜晚,我的手被牢牢地箍在方予可暖暖的掌心中。

我隐隐觉得怪异:“方予可,你不认为我们现在的姿势有些暧昧吗?”

方予可大声地斥责:“你的神经现在倒是纤细敏感了?刚才怎么没觉着暧昧啊?”

方予可有些无理取闹,难道他看不出来,我据理力争地在拒绝一场告白吗?我有多大的理智在抗拒诱惑,他居然说我在玩暧昧。我甩开他的手:“你别以为我妈让你照顾我,就可以控制我啊。我妈要是知道今晚我被帅哥表白,说不定她还得捂着被子乐呢。凭我们这么好的关系,我还以为你要恭喜我终于摆脱单身了呢。”

方予可坐在花园的秋千上。月光下,墨黑的眼睛漾着一些我说不清楚的情绪。

他看着我,浓密的睫毛被月光镀上了一层蜜:“我们的关系哪里好了?”

这话说得就见外了。这家伙怎么纠结于这种不可证明不可量化的事情上呢。我只好说:“你送过我裤子、鞋子什么的,关系当然好了。”

方予可苦笑:“这样就能说明关系好啊?”

“那当然,到现在连QQ秀都没人送我一套呢。而且,我穿三点式被你看过,我都无所谓了。我差不多也快看光光你了。所以我们关系最铁了。”证明我们良好的关系时,我无疑用了最烂的佐证。

方予可终于发自肺腑地笑,笑完低声道:“林林,如果有一天,还有人跟你说,让我们一起恋爱之类的话,你会不会也像刚才那样?”

我摇摇头:“不知道。我觉得自己该谈场恋爱了,但不希望自己只是为了谈恋爱而恋爱,还没到那么可悲的程度吧。我看见文涛,连心跳的频率都不会变一下,和看见小西时完全不一样。唉,找一个互相喜欢的人是个很难的事情吧,尤其是像我这样没特点没特长的人……”

方予可打断我:“你很好,不要老拿自己跟别人比。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没逻辑的事,跟有没有特点有没有特长没关系。何况你的特点藏都藏不住。”这是方予可首次正面夸奖我。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把我损成什么样子,他肯定是忘了。可惜我是记仇的。

不过,我相信此时我的眼睛闪着贪婪的光:“什么特点什么特点,快跟我说说。我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没特点。小学老师写期末评语,每次轮到写我的时候,都要费好多脑细胞,后来他们偷懒,每次抄袭前一任的老师,最后我六年的评语都是惊人的类似……”

方予可笑:“你看你每次都能整出点有的没的来,这就是你的特点。你以前不是每次都豪言壮语说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吗?你幻想自己是朵鲜花就好了。”

我嘟着嘴:“自己说和别人称赞是两回事情嘛。我有自知之明的,我要是鲜花,那世上的牛都不敢拉屎了。”唉,我这个在极度自卑和极度自大中摇摆的人!

方予可抬头看着天上的一轮新月,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道:“如果我们去年放烟火的时候有月亮就好了。不都说月亮明白我的心吗?它肯定能明白我当时对着天空说的那句话有多认真。”(插花:跟林林一样健忘的人去重读20章)

我忽然想不起来他当时喊的是什么了,只好插科打诨说:“亏你还是个高材生呢,这么有名的歇后语都没听过啊。大年三十看月亮——痴心妄想啊。”

方予可的瞳孔黑得都要浓出水来。他轻轻地叹口气说:“是吗?”便陷入沉默,直到茹庭穿着单薄的礼服出现在花园中。紧跟在她身后的是我的冤大头文涛。

茹庭紧张地问方予可:“怎么了你们?”

我假装轻松地摇头:“没什么没什么。”其实我想说的是,他犯生理期呢。今晚的男主角拉着我跑出来,我跳进黄河也要洗不清了。幸亏刚才文涛已经拉我跳了一回黄河,显得这点小事不是那么足以为道。

文涛貌似很享受在黄河里洗澡:“跳板,正所谓葡萄美酒夜光杯,花前月下,不如我们畅饮一杯吧。”我感到全身的汗毛都在集体起立,跟文字打交道的人是不是不管他穿着多时尚的衣服,都能让人闻到一股酸臭味。好好的场景非得吐一句酸诗来破坏,比如他要说句 “今天外面天色不错,让我们烤鸡翅膀吧。”就会让我感动很多。

我回了他一句:“姐姐我不是天桥上画纹身的,整不出你说的这些恶心的画面出来。”

文涛笑:“我保证,以后在跳板面前,一定要慎思慎言慎行,然后让她慢慢喜欢上我。我对月老发誓。”

听到这种誓言,一般人都要热泪盈眶一下。我不是俗人,当然有那么一丝热流涌动。尤其是在这夜色朦胧、树影婆娑的晚上,现实中那些丑陋的杂质都被过滤,只剩下触人心灵的辞藻在耳边回荡。

只可惜文涛的耳钉折射的月光太亮,让我不得不清醒过来面对他:“文涛大哥,我们只认识一天,要说你对我一见钟情也不可能。昨天你恨不得骑我脑袋上,高傲得不得了,现在忽然180度大转弯,谁都知道有问题。我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你不能欺负我们这种涉世未深的小mm啊。有什么企图你直接说。”

文涛笑:“小跳板你怎么这么不自信?喜欢人干嘛要用这么奇怪的逻辑去推理呢。喜欢就喜欢了。刚才你在喜欢的人面前傻怵的时候,你怎么不动脑筋思考到底喜欢他什么啊?要说真要图点什么,我就图你一个人。”

我不知道是他学的专业的缘故,让他说话这么犀利,还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什么话都能说得理直气壮的人。

文涛见我不说话,接着说:“今天晚上也差不多了。茹庭你和方予可应付一下现场的宾客,早点休息吧。我和跳板就先回去了。”

我乜眼看他。他哪只眼睛看到我有要回去的意思了?我今天晚上就吃了片曲奇饼干,还没回本呢……

方予可对我说:“我送你回去吧。”

茹庭拉了拉方予可的衣袖,跟他使了使我们这边的眼色,意思是让他不要做电灯泡,破坏我和文涛的幽会;但是我明白茹庭的深层含义是让我不要棒打鸳鸯,让方予可撇下她送我。

我立刻说:“不用你送。我和文涛回去就行。你看人家穿个英国装,怎么着也是有绅士风度的人。我不得牺牲自己让他表现一下。”

文涛得意地奸笑,衬得方予可的眼神特别阴郁。

出租车上,文涛浪浪地问:“跳板,你有没有觉得方予可喜欢你?”

我觉得新闻工作者很麻烦,尤其是像文涛这种向狗仔队靠拢的人更麻烦。我支着车窗问他:“你能不能说几句在谱上的话?平时也是这样的人吗?那你每天真是够折腾的。”

文涛笑:“我只在我感兴趣的人、事上折腾。之前我很少参加派对,就是怕应酬。”

“您还怕应酬?你今天应酬得我都想哭了。遇人不淑啊。”我感叹。

文涛说:“你真没感觉方予可哪儿不对?”

我懒得理他。

文涛自言自语地说:“人确实只看见自己想看见的。茹庭假装看不见就算了,你也看不见。以前听茹庭说方予可多杰出多伟大的时候,我还很期待,没想到连点男人该有勇气都没有。”

我狐疑地转过头看后座的文涛:“莫非……你喜欢方予可?而我就是在bl里连炮灰都称不上的掩人耳目的女主?”这回我倒不是永恒的女二号了。

文涛深吸了口气:“小跳板,你好不容易转脑袋的时候,可不可以尽量让它朝着正常的方向?”

我嘟着嘴说:“因为你们都不太正常啊。方予可突然要我说明我们的关系是有多铁,而你又冒出来轰炸我的脑袋。本来脑子就不太好用了。”

文涛凑上来说:“感情不轰炸脑袋,它轰炸心脏。如果你的心坍塌了,脑袋再转也无能为力。”

毁容(一)

天气一天天地变暖,上游泳课冷得哆嗦的幅度也渐渐变小。好几个原本不会游泳的同学现在已经能沿着泳道游两来回了。而我生性怕水,在水里扑腾半天,站起来一看,发现自己仍固执地在原点,往前游个半米都没有。我那一肚子消毒水就又白喝了。朱莉每次看我游泳就无比惆怅:“哪怕是块秤砣,也得产生位移了啊。”然后她便潜到水底下看方予可游泳去了。这个人渣!!

我正愁着游泳技术停滞不前,却不料更愁人的事情发生了。

在上完四月底的一堂游泳课后,我全身奇痒难忍,刚开始我还不怎么在意,以为就是对柳絮敏感罢了。这时节北大柳絮飘得跟下鹅毛雪一样。起初我还觉得浪漫,也可能是因为《冬季恋歌》热映没过多久,男女主角在大雪纷飞时相依相偎的经典还没磨灭,我特追求意境地在柳树底下走了两趟,走完后人就跟弹完棉花似的成了白毛女。

但第二天起床后,我脸上、身上都起了一块块大小不等形状不一的肉团,看上去就像如来佛头顶上的肉髻扩散到了头发以下的部位。我照着镜子心想完了,还没整容就先毁容了。

朱莉早晨起床朦朦胧胧看到我,便吓得尖叫。最后其他两位也被吵醒,纷纷过来围观我的新造型。

这帮无良的人心满意足地围观后,才说出一句人话来:“这个好像靠红花油云南白药之类的解决不了,还是上医院看看吧。”

于是,我们一伙人跟打劫似的冲到离校最近的海淀医院。学校的校医院俗称小西天,我是死也不敢拿自己的尊荣去冒险的。

皮肤科的医生戴着手套捏了捏我腿上鼓起来的肉疙瘩,问:“住的地方干净吗?”

我们四个谁也没说话,因为谁也没好意思回答。

我只好硬着脖子说:“反正人住没问题。”

医生继续问:“有呕吐恶心吗?”

朱莉一听这个就竖起耳朵,我知道她只是对怀孕之类的类似现象感兴趣而已。

我摇摇头。

医生简单再问了几句最终确定为急性荨麻疹,配了点药就让我们回去了。所幸的是,这种病情不会传染,快的话两周内就能康复,只是这两周我得扛痒,不能挠,这可苦煞我了。

我在宿舍跟美猴王似的蹭蹭背,摸摸屁股,不然就是不停地拿冷水敷。北大刚停供暖,宿舍里还有点寒意,冷水敷的时候,我一边满足于止痒的效果,一边却被冰凉的水冻得不行。宿舍里经常传出“哦,舒服——”“啊¬,不行了——”之类交替呼喊的声音。其他三个不堪重负,纷纷撤离现场。朱莉叫嚣着说:“人生最大的委屈就是根本没看黄片,却被人诬陷在看,被诬陷也就算了,还遭朋友莫须有地控诉不邀请她们一起看!窦娥都要还魂了!”

平时买饭打水就全权拜托给宿舍其他三位了。但课还得上,门还得出。四月的天说冷不冷说热不热,是个乱穿衣的好时候,可裹个头巾围个面纱行走绝对能引人注意,尤其当你没长着中东女人魁梧颀长的身材和美丽闪烁的大眼睛的时候。何况,北京的沙尘暴已经治理得差不多了……

所以我头顶嬉皮的鸭舌帽,戴着硕大的黑框眼镜,再围个口罩,跟躲避狗仔追捕的一线大明星一样出门了。

刚出大门就看见方予可从对面宿舍楼出来。不过,他根本就没注意到我,当我路人般从我身边擦肩而过。我一脸奸笑,莫名地享受着他的背影。

走了几步,方予可停下来系鞋带;我也不自觉地停下来。系好鞋带,他起身向后转,走到我面前:“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我嘿嘿地笑,可惜口罩遮住了我的笑脸:“哪里鬼鬼祟祟了?这大马路又不是你方家的,不能让别人轧一轧啊?”

方予可打量我:“好端端的干嘛打扮成跟恐怖分子一样?”

嘿,我这是明星的范儿,哪儿像恐怖分子了。

我刚想回嘴,不料腿上的肉团开始痒得厉害。我不得不弯腰搁着裤子蹭了蹭。幸亏我戴着口罩,不然我现在扭曲的脸肯定能吓跑一堆人。

我难受得不行,只好暂时放弃出门的计划:“我有事得回宿舍,回头再说。”

方予可固执地抓着我不放:“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

其实我很想摘了口罩吓一吓他,就跟周星驰电影里的如花转身一样肯定有喜剧的效果。但我也不想把自己弄成插科打诨的小丑,只好忍住了这种奇怪的想法。

我刚准备找个肚子痛要拉屎之类的借口遁回宿舍挠痒去,眼前却出现了一身正装打扮的文涛。

自从上次生日派对后,文涛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保持网聊关系。偶尔邀请我吃顿饭,我也有意拒绝了。但经过这两个月的聊天,我发现他并不是想象中那么轻浮的人,只是在特定时刻油腔滑调而已。而这种特地时刻要依据他的心情而定。

最近他忙着辩论大赛的事情,我也乐得清闲。

若不是方予可站在我身边,我相信文涛也认不出全副武装的我来。

文涛转了转我的鸭舌帽:“跳板,你参加化装舞会去呢?”

全身都痒起来了。我蹭蹭手臂:“你也参加啊?看你穿得人模狗样。”

文涛笑着露出单边的酒窝,配上今天黑色正装,知性沉稳很多,真有点办公室美少男的小样。

我开始反手挠后背:“你们各忙各的去吧。我走了。”

方予可拉住我:“你身上长虱子了?看你挠个不停。”

这话攻击性太强了,把一个病理性的问题上升到质疑个人卫生上来了。我知道方予可有洁癖,故意说:“我身上长了不少虱子,你们离我远点,不然以后就是美女们离你们远点了。”

两人鄙视地看着我,文涛趁我不注意竟伸手摘了我的口罩。这下我的脸终于红果果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我配合地跟电视上演的被泼了硫酸的少女一样捂着脸叫:“啊——”

这下他们两个傻了。我知道任谁看了一张如来佛头型似的由鼓包凑成的脸都会傻了。尤其是像我这种本来五官就没有可取之处的人,现在不出去演个鬼片真是浪费。

方予可拿手指头戳脸上的鼓包,确认这些东西长在我皮肤上,而不是我恶作剧粘上去后,立刻要我去医院。

文涛在一边乐:“怎么办跳板?毁容毁成这样,只能跟着我混了。别人都不要你了。”

我幻想我身上恶心的鼓包会不会因为文涛更恶心的话羞愧不已,纷纷自动脱落而死。

方予可生气地对文涛说:“你怎么还有闲情在这里冷嘲热讽?忙你的去吧。”

虽然我觉得方予可说的话真是字字珠玑,但我是和平主义者,不希望他们之间因为我伤了和气。我只好和稀泥:“文涛,你忙你的去吧,不然我把鼓包蹭你衣服上。你衣服什么牌子的,看这料子这做工,价钱也不菲啊。”

文涛不介意地说:“你尽管蹭,千金难买妃子笑,只要你高兴就好。”

这时我也没法继续做和平爱好者了,只好付诸武力,狠狠在他裤腿上印上了我的鞋印,然后拉着方予可狂奔。

停下来的时候,全身倒不痒了。方予可仍然盯着我那被完全开发的脸问:“配药了没?”

我笑:“方予可,你真的很像我的小媳妇。我记得文涛以前还说你喜欢我呢。要不是我们熟,我还真要信了。你不要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小心俘虏了一大片芳心你还不自知,到时候你收拾不了一树桃花。”

“万朵桃花我也只采那一朵。”

在明月下人影成双时、在咖啡氤氲出的暧昧热气中或者在烛光中执手相看那刹那,说出一些像生生世世、缠缠绵绵、永不分离之类的扯淡的浪漫的词来,人也许还能动容,尤其是我们这种还没开光的女同胞肯定是义无反顾地栽进去了,但如果你在臭气熏天的公厕旁或者苍蝇蚊子到处飞的垃圾房前说这些话,那我们都会理智镇定很多。

所以,当我听到方予可这句煽情的话时,即便我知道他想象的脸是茹庭,但仍然折服于他对着我这张油团脸,能说出把我雷得里焦外嫩的话来。何况他的眼神还有些含情脉脉。

我重新戴上口罩:“方予可,你真是个情痴。只不过以后你挑一个合适的气氛合适的对象说。你这样做我很受伤。我残成这样,别说开不开得出一朵迷你桃花,发不发得了芽都待定呢。”

毁容(二)

晚上我正琢磨着要不要做个面膜试试,就接到文涛的电话。

“跳板,你下一趟楼。我有话跟你说。”

我还没回一句好还是不好,他就挂了。

靠,怎么着我还是病人呢。不晓得要照顾一下病人的情绪啊

我戴着口罩立刻下楼。怕他在我们楼前等待的时间太久,碰上室友们就糟糕了。

文涛已经换上宽松的T恤、肥大的仔裤。看上去慵懒随性不少。

我埋怨他:“为什么挂我电话?我要不下来呢?”

文涛假装冤枉地喊道:“我哪里挂你电话了。是你接到我电话就乐得脸都绷不住才碰上挂机键的。”

我脑子不笨,这种拐着弯骂我脸大的人最让我窝火了。我只是脸有些浮肿好不好……

文涛嬉皮笑脸地说:“跳板,我们约会去吧。”

我印象中除了下午的偶遇,上一次和他见面还是在生日宴上呢。隔了一个多月,看到我这张脸他怎么还能有这种想法?

我摘下口罩:“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有受虐的倾向?你看这张摩擦系数这么大的脸,你有亲得下去的冲动吗?”

文涛说:“你怎么想这么远?我只不过说约会,谁说要亲你了?”

“那你干嘛要说约会这种敏感词啊?约会仅限于男女朋友。”我气鼓鼓地说,觉得自己又被耍了。

文涛从兜里拿出个口罩戴上,跟我说:“走吧。”

我急忙问:“你戴口罩干嘛?口蹄疫啊?大晚上的哪儿去啊?我不去。”

“一个人戴口罩多孤独啊,我跟你凑个数陪你。” 文涛懒洋洋地道,“我带你散散心去,憋在屋里不怕长霉?现在你脱光了站我面前,我也没兴趣,你怕什么?要怕也是我怕你。”

我怒不可遏:“谁要脱光了站你面前啊?你别自作多情了。”

文涛笑着摆手:“Don’t give me any jaw.<译:别唠叨了>”

我被文涛拽着走了几步,在离宿舍不远处停了下来。我仍然不满于他给我飚英文,主要是我还没听懂:“怎么这么不爱国?没事说什么英语?”

文涛说:“你说德语就爱国了?再说,什么时候你爱国了?”

我低着头:“国货打折的时候……”

外面的空气确实比宿舍里新鲜多了。我张开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文涛在一边说:“跳板,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又来了。文涛最擅长的就是把所有有关于情啊爱啊的暧昧词语随时挂在嘴边晾,一不说就跟离了空气似的难受。

我反问他:“你觉得对你来说什么东西是最重要的?”

文涛回答:“亲情、爱情、学业、以后的事业。”

“你为什么不觉得空气最重要?你在地球上每生存一秒都离不开它。”

文涛有点摸不清状况。

我接着说:“文涛,有很多人很多事情对我们来说都很重要,但是不一定每一个都会被我们铭记。如果你觉得我对你来说是个不错的存在,我希望我像空气一样,可以偶尔提及,却无需时时记挂。”

文涛黯然地看着我的眼睛:“从哪本小说上看的文字?你不适合说这么深沉的话。”

我苦笑:“为啥每次我都要以大笑姑婆的喜剧角色出现啊?电视上演的这些形象都是当绿叶去了。我一出生,受的都是“祖国的花朵”教育,长大了反而要学做绿叶。我也要偶尔忧郁一下,才可以摆脱永恒的女配命啊。”

文涛笑着说:“你刚举的例子说明你很贪心。把自己比成空气,是想让我离了你就不能活啊。有这想法就直说,我来者不拒。”

我想娇嗔几句,但是真不是那块料,只好粗声粗气地说:“自恋吧你~~”

文涛正儿八经地说:“周林林,我希望有一天你还能这么彻底地看清自己的想法。不然我要趁虚而入。”

我笑:“因为我从来没什么想法,当然容易看清了。谁跟你们一样,一肚子坏水,老搅和得自己都不知道想要什么了。”

文涛正要反驳,方予可提着一袋药出现在我们面前。冤家路窄,他们两个下午的火药味还没散干净呢,现在又碰面了。

这次方予可特别安静,他把药给我之后,轻声说了句“记得涂药”便走向他的宿舍。

文涛是个不怕麻烦找上他,就怕麻烦不够大的人。他嗤笑:“怨妇。”

方予可转身,路灯下,额头上因为恼怒而鼓起的青筋依稀可见。

文涛火上浇油:“一个男人甩出怨妇的眼神给谁看啊?有本事就自己争取,别装得跟谁都欠你似的。懦弱就承认好了,干嘛装委屈?”

我想文涛有些过分。本来好端端的什么事情也没有,非要扯出点事情来吵一吵。方予可长得是清秀了点,但怎么能把他沦为怨妇了呢。而且他们俩刚认识的时候,文涛不是挺有风度的吗?

方予可的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很多事情不是靠一时冲动完成的。一时一刻的激情只能更早烧为灰烬。还有,请你不要随意评价别人,你认识不到两个月,凭什么来审判我十五年的感情?你以为你端着点专业知识,觉得自己观察别人的能力高,就彻底了解她了吗?你根本只是在宣泄你的情感,丝毫不顾及到听者是什么感觉,会不会给她造成困扰。说到底,你只是个自私的人。”

文涛鼓掌:“终于说出来了,憋坏了吧?你说我自私,我不否认。感情的事情,你还讲大公无私啊?你说你十五年的情感底蕴深,可是你咽在肚子里就等于零。”

方予可冷笑:“我的事劳你操心了。”

我趁着这会儿沉默,怯怯地问:“两位辩手,冒昧地插播一下,你们说的内容跟我有关吗?”

这回方予可和文涛倒是异口同声地回答:“不关你的事!”

回到宿舍,我开始回忆他们之间的对话。两个人吵架吵得白热化,而作为资深八卦工作人员的我居然没听懂,不得不让我扼腕叹息功力大不如前。所谓好奇心害死猫,我慢慢莲花打坐在床上分析:两个男人产生纠纷的时候,不是经济利益就是人际关系。前者不可能,那就是后者。从直觉上来说,这个事情好像跟我有关系,方予可不是说文涛认识“她”才两个月吗?我认识文涛刚好满两个月。但是这个“十五年”又是什么意思呢?分析来分析去,我推断出两种可能性:

其一,勾心斗角腹黑文涛版:方予可认识了十五年之久的初恋也是末恋的茹庭被文涛看中。有可能文涛在生日派对之前刚认识茹庭,垂涎于她的美貌,看到我的帖子,便恶向胆边生,假借我的男伴身份混入其中,并声东击西地说喜欢我,让茹庭放松警惕,以更好地接近她。方予可不喜情感表达,目前为止还没表白,近水楼台到现在还没得上月,所以被文涛当场鄙视了。最终两人剑拔弩张,男色江湖又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其二,bl强攻强受版。我和茹庭都沦为他们刺激对方的工具。他们只是在试探对方的底线,在背叛中相恨,感情却在吵架中升华。男色江湖仍然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最后结局就是谁把谁强行OOXX了。至于谁是谁的XX,谁是谁的OO那就值得研究了……

想到这里,我一脸□地笑。

鉴于这两者是概率均等的事件,我分别给方予可和文涛发短信。

To方予可:S.H.E有首歌叫《恋人未满》,里面有句歌词叫“再勇敢一点我就跟你走”,文涛虽然说得急了,但说得还是有道理的:感情的事不能憋在心里,说出来也许结局会有大不同。加油,我支持你,兄弟!不,小妾!

To 文涛:那个……我看了《未名湖畔的罪与罚》,知道在这个社会上,同性恋要承担很多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They don’t bird you, but I will.<插花:这个需要翻译吗?>要相爱哦~~

发完这两封短信后,我深觉自己功德圆满。人品攒够了,以后换我谈一场惊天动地的恋爱了。嘻嘻……

朱莉回宿舍看到我一个人抱着手机傻乐,不待见我地说:“你千万不要在大街上这么笑。你现在这张脸一笑,跟油饼在锅里再炸几圈似的。在路上看见我要假装不认识我,我丢不起这脸。”

我撅了撅嘴:“我这张脸怎么了?不就是长了几个肉疙瘩吗?”

朱莉道:“生化危机里被化学剂泡过的脸都长成你那样。拍定型照都不用化妆。”

我丢脸地蒙着被子。

朱莉还在聒噪:“你这病是不是还不能沾水来着?那你就别躲被子里出汗了。到时候洗不了澡,可不是像不像油饼的问题了,那就是油饼。”

我钻出脑袋:“你有完没完啊?”

朱莉笑:“头发露出来也好,至少不会脏成猪鬃。”

我噌地从床上窜出来,掐着朱莉的脖子准备杀人灭口:“告诉我1 1等于几?”

朱莉翻白眼吐舌头:“2——”

我邪恶地笑:“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然后配了个咔嚓的声音,我幸福地又滚回床上了。

游泳教练

我的命真苦,周围都是尖嘴利牙的人。我照照镜子,唉,确实是长了一张充满了大小不一的受气包的脸。大概平时受的气太多,终于物化到脸上了。不知道谁说过:再累再苦就当自己是二百五,再难再险就当自己是二皮脸。在北大我早就当自己是二百五了,没想到还真要长个二皮脸。

就这样在宿舍里自怨自艾浑浑噩噩,终于在一周后迎来我的康复之日。

为此,我在澡堂里搓了足足一个小时的澡去晦气,洗完澡后,我觉得人都轻盈了好几斤。

我准备去学校食堂做小炒的地方买点好菜庆祝一下。朱莉我就不叫她一块儿吃了,谁让她患难时不安慰我反而冷嘲热讽的,哼。

我把菜盘搁桌上,开始大快朵颐地吃起来。心情好,胃口就好啊。

吃得尽兴的时候,方予可端着餐盘过来了。

他仔仔细细地扫描了一圈我的脸,不确定地问:“都好了?”

我嘴巴塞得鼓鼓的,发不了声,只好狠命地点头。

方予可仍然将信将疑地问:“身上的呢?”

嘴里的东西实在塞得太多,一时半会还咽不下去,只好撩起衣袖和裤腿给他看皮肤。

方予可的眼睛亮亮的:“周林林,你长得真黑。”

我终于把菜咽下去了:“哪里黑了?这叫健康,没看明星都跑去晒日光浴去了。再说,我游泳池里再泡个两个月,肯定漂白了。”

方予可笑:“你看乌龟泡了一千年还是黑的。”

“你骂谁乌龟呢?看我病好了,就来损我了是不是?说几句让老娘乐的。”我拿筷子敲敲他的餐盘催促道。

“你的脸是瓜子脸。”

我满意地点头,这家伙配合度真高。

“倒置的瓜子而已。”方予可淡淡地说。

“……”

“你长得像明星。”

这回我也不期待了,知道他的损劲上来了,我拦也拦不住。

“像韩红罢了。”

大家说说我活得多不容易。我心理素质保守估计比911生还的人还要好一点。我闷头吃饭,跟一堆这样的人打交道,我也有经验了。这时候一定要表现出毫不在意,让对方觉得无趣,不然你会跟《大话西游》里被唐僧逼得自杀的小妖一样,自残自废去了。

方予可果然停止进攻了。过了一会儿,他扒了一口饭:“你是不是还不会游泳啊?”

靠,改为正面讽刺了。我摇头:“不会。谁跟你们一样,跟乌龟似的在水里不伸下脖子就可以待个千万年?”

“白痴,乌龟不在水底下换气,只是在水里面能憋很长时间的气而已。”方予可给我上“走进科学”以及“动物世界”。

无知往往最丢脸。我没说话,只好腹诽千年王八万年龟真他妈的忽悠人。

方予可倒也不介意,继续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好不容易我有心情吃饭,谈到这种压抑的话题胃口立刻萎缩了。我没好气地说:“怎么办,凉拌呗。”

方予可嚼了口菜,不经意地问我:“要不我教你?可能你方法没对。方法对了马上就会。跟小时候学骑车一个道理。”

我叹口气:“关键是我也没学会骑车啊……”

方予可是个失败的劝导者,也是个诚实的毒舌:“怎么这么笨?”

我抬头望天:“谢谢提醒,不然我怎么能意识到自己有这么笨。”

不过方予可这次跟中了邪一样:“但我还是想试试,你到底有多笨。明天下午我教你游泳吧。”

我摇头不答应。

方予可急了:“我这是好心教你,你不要多想。我没有其他想法的,要是我有其他想法……”

我看方予可这么激烈的反应有些意外:“我知道你没有其他意思。你以为我会yy你吃我豆腐啊?我吃你豆腐还差不多。”

方予可大窘:“我也不是指这个……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教你?”

“我没说不让你教我,我谢谢还来不及呢。我只是说明天不行,我生理期还没结束行了吧。再过几天就行。”

方予可咧着嘴笑,漆黑的眸子散发着晶亮的光。

周末,我如约赶赴游泳池。上一周因为荨麻疹事件我请了一节课的假。隔周面对游泳池,我颇有感慨:衣带渐宽终不悔,无奈啥都学不会啊。

我问方予可:“你说为什么人要学蛙泳呢?”

方予可答:“因为蛙泳可以塑身。”

我觉得这个答案可以勉强让我进去泡会儿了。

NND,泳池的水永远这么凉,我冻得直哆嗦,还没开始游,就打退堂鼓了。

方予可问:“会浮吗?”

我不屑,虽然不会游泳,但两个月不是白混的,难道连浮起来都有问题?我立马说:“我浮一个给你看看。”

我闭气钻进水里,撅了撅屁股,慢慢让双腿离开地面。撑了几秒,我起身看他。

方予可叉手看着我:“浮了吗?”

………

我只好重演一遍。

方予可面无表情地说:“基本上看上去,跟投河的尸体刚飘起来没什么区别。”

阿呸……

方予可抓住我的手,在旁边指导:“过会儿我抓着你的手往前面走,你呢绷紧身体,尽量感觉身体是和泳池地面是平行的。记住,是平行的,不是像杰克逊的太空步那样前倾45度。”

合着学了这么久我连漂浮都有问题……

我再次闭气钻进水里,双手使劲掐着方予可的手,让双腿离开地面。

感觉过了好一阵,我起身问他:“行吗?”

方予可举起他被我掐红的手笑:“你是打算在水里顺产吗?虽然你是有些沉吧,但你要幻想身体很轻盈,几乎没有重量¬——”

我打断他:“我哪里沉了?干嘛要幻想,我本来就很轻盈。”

“是是是。不是说女人是水做的吗?你就当做回归自我就行。不要那么恐惧水,也许你天生就是人鱼公主呢。”

这还差不多。我潜入水里,慢慢放松,任由方予可牵着我的手缓缓地往前行。透过泳镜,我看见方予可修长笔直的腿正一步一步往后退。朱莉怎么说来着,腿毛多的人那方面需求也比较大,呵呵,方予可确实——

想到这我想咧嘴大笑,不料却喝了口水,呛得我半天没回过神来。

方予可轻轻拍着我的背:“怎么好好地还会呛着呢。”

我实在没好意思告诉他理由。

练了一个多小时的游泳,漂浮肯定是可以及格了。但可惜考试是考游泳,而不是漂浮。我坐在泳池边上叹了口气:“师父领进门,重修在个人。”

方予可陪我坐在一边道:“为什么对自己没有信心?对自己没信心,也要对师傅有信心啊。放心吧。以后隔天陪你练一次,保证你提前过关。”

我侧目:“隔天练一次?算了吧,我请例假。”高强度,高标准的训练我可受不了。

方予可笑:“你尿血啊?不批。”

我觉得方予可跟我在一起,说话变得恶俗起来。尿血这种阴损的说法实在不适合从他那好看的薄唇中吐出来。

我无聊地开始扯八卦:“方予可,你为什么不表白啊?”上次发的短信他也没回我,这人以后要毁在办事效率上。

方予可明显不想参与这个话题,跟我说:“再下水练一阵吧。”

我当然坚决说不,训练和八卦没有可比性。

我打破沙锅问到底:“文涛说得有道理,很多话会憋出内伤。况且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不说的理由啊。全世界都知道茹庭喜欢你。只是你不够勇敢而已。你怎么这么孬?”

方予可说:“因为我怕失败。也许失败了,她就再也不见我了。”

行动上的矮子啊。我叹气:“你要说不出口,就找个树洞去练练,至少心里痛快点。”

方予可摇头苦笑:“有些话,对着树洞也说不出口。怕说了,把自己弄得太狼狈。”

“爱情真像板砖,拍谁懵谁。你不是脑子挺聪明的吗?怎么感情方面是个弱智呢!要是我喜欢上人家,我就会让他知道。可惜我以为我碰上了白马王子,王子却说是因为白马走错了方向,其实他不是来找我的。靠,找个王子怎么这么难!以后要再有人喜欢上我,我就得先虐他,谁让他来得这么晚。”

方予可低头:“谁先喜欢上,谁就已经被虐了。干嘛还责怪人家。”

我奇怪地看他:“你是在帮文涛说话吗?你们真有意思,见面吵翻天,背后帮着对方说话。你们是不是……”

方予可把我推水里:“继续练吧。还有闲情想这些,说明练得还不够。”

31 KISS(一)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五一长假给盼来了。这种期待的心情让人感觉我有个宏伟的计划要实施,但实际上我就是想睡他个昏天暗地罢了。按朱莉的话说,我就是特别想跟猪圈长相厮守而已。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五一前夕接到善善电话,扬言五一他要驾临北京,让我们好生候着。我特乖巧地提醒他买两张机票,以免挤着旁边的乘客。

五一当天,隐身了很多天的太阳忽然上线到头顶,刺眼得很。

去机场的路上,我嘟囔着没涂个防晒霜就出来了,方予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说:“你千万别带防晒霜出来,别人要看见你用的牌子,怕是一辈子都不会买那款了。”

我也管不了是不是在公共场合,大声说:“你别以为做了我几天塑身教练,就可以随便损我。排辈分,你还是我小妾呢。”

旁边几个90后用异样的眼神看我,其中有一个打着鼻环雌雄莫辩的家伙鄙视地打量我:“一把年纪的大婶了,还这么幼稚。”

好吧,我承认,封小妾这种手法确实有些不上台面,可是老娘我心灵寂寞不行啊。虽然我今天穿个土黄色的polo衫,土黄色的细脚裤,还戴了个红色的鸭舌帽,看上去是有那么点环卫大妈的神韵,你也应该看到哪位大婶有如此青春焕发的脸孔、弹指可破的皮肤?

我对着大巴的车窗使劲看,想从模糊的影像中看我的脸,方予可发话了:“别看了。脸上就是美人痣多了点、超级迷你酒窝多了点,其他都挺好的。”

谁给我卷胶带,把我身边这张毒嘴封上?以后出门,我也跟其他美女似的,包里塞个大化妆包,没事就往脸上填坑。平时装矜持死也不笑,因为一笑,脸上的粉就往下掉。

我转头挑衅看他:“我这是原装的,纯天然的,不懂就不要瞎评论。现在市面上很多假货,看着漂亮但不实用啊。你能保证茹庭的伟岸不是后天锻造?”我承认,我这个人急了,谁都要栽赃。对不起啊,茹庭……

方予可低头看了看我的胸:“不实用总比没有好。”

嗷——

到机场时,我已元气大伤地跌坐在座椅上。我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和他斗嘴了。这人牙齿是磨过刀的,一咬一个准。

一拨又一拨的乘客从机场口出来,人海中终于看见那只肥大的身影。

我走上去,伸出食指跟ET似的小心翼翼地在他典起的肚子上戳了一戳,表示招呼算是打过了。善善跟弥勒佛一样地笑。

我打算把刚才从方予可嘴里受的委屈加倍地还给善善:“善善,以后你吃饭可以撤桌,直接在肚子上搁饭碗就行。这是多方便多人性关怀的肚子啊。”

善善也不恼,还自嘲地说:“我有些时候吃零食掉点什么东西都不用往地上找,直接从肚子上捡起来就可以吃了。”

我哈哈大笑:“善善做得好,浪费可耻,节俭致富,以后你肯定是个大富翁。小妹就靠着你这棵大树乘凉了。”

方予可在一边拍了拍善善的肩:“大富翁,我们走吧。”

我觉得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善善是我的前邻居,方予可是善善的现任邻居,而我和方予可却不是因为善善而认识。小西和茹庭是方予可的前邻居,小西成了我的伤,茹庭为方予可留着守宫砂。谁说世界很大,还不是兜兜转转,永远都是那么几个人?

晚上我们在海底捞给善善接风。

前半个小时,善善几乎没有跟我们说话,只是一味地闷头吃,仿佛他如果不及时吃了,服务员就得撤盘一样。我不得不提醒善善我们不是吃自助餐,不存在回不回本的问题。

方予可笑:“善善,初中的时候你吃得没这么厉害,怎么出了趟国,带了好几个胃回来?”

善善捧着将军肚,倚在椅背上,乜着眼看我:“林林,几个月没见,怎么瘦了?有秘诀要跟我一起分享才对。”

我端着脸乐。这马屁拍得真是让老娘心花怒放啊。

方予可紧接着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骨架大着呢,再瘦也瘦不到哪儿去。”

我气结:“你怎么知道我骨架大啊?戏里唱的那句‘骨骼清秀非俗流’就是说我的。”

方予可慢慢往火锅里放菜:“你忘了,我还是你塑身教练呢。哪儿肥哪儿瘦我比你还清楚。”

我支吾着说不出来。

善善嘴里又塞了肉:“你们别看我人胖,但是我的心还是很细的。我已经闻到你们之间有JQ的味道。瞒着兄弟我,不地道啊。”

我拿筷子敲方予可的菜盘:“你还不跟他介绍介绍你的意中人,不然我就亏大发了。”

方予可只是傻傻地满足地笑:“熟得很,不用介绍。”

善善继续说:“予可是个人神共愤的好男人啊,多少女人拜倒在他的牛仔裤下。林林你罩得住吗?”

我□地笑:“罩得住罩得住。人家是拜倒在牛仔裤下,我拜倒在他的小泳裤下。谁有我勇猛啊……”

善善喝了口啤酒:“你说话怎么像流氓似的……”

“你少侮辱我,谁像流氓了?谁说我像流氓我跟谁急,我他妈就是流氓。”

“哈哈,林林,跟你说话真好,完全不用考虑性别身份信仰宗教。”

“那是,我主张男男女女,世界大同。”

我们就这样东扯一句西扯一句,我和善善相谈甚欢,最后都有点喝高了。

善善支着肥脑袋问我:“林林,小时候多好啊,大家都是真心跟我玩。我家有钱了之后,我都分不清楚谁是朋友谁是孙子了……”

我笑:“知道什么才是真朋友吗?真朋友是能把悬在PP上的一条大便硬生生夹成两截,把厕所让给你先拉的人。”

善善站起来鼓掌,又用力握了握我的手:“谢谢让我先拉的朋友。”

方予可跟看变态一样看着我们两人,终于停下手中的筷子不再进食。我想要不是我们俩有些醉意要有人照顾,他肯定想跑得远远的假装不认识我们。

我指着方予可对善善说:“方予可就不是我们的朋友。你看他嫌弃我们。朋友会嫌弃我们吗?”

善善舌头开始打结:“他要不是我的朋友,也是你的男朋友,所以,所以这么排下来也是我的朋友。”

我揪了揪方予可的脸:“今天善善是大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善善说你是我男朋友,那就是吧。来,让老娘调戏一下。”

朦朦胧胧中,我看到方予可的脸被我拉成不规则形状。我玩心大起:“哎呀,皮肤真好啊。用什么化妆品保养的啊?呦,怎么脸红了?白里透红,与众不同呢。真可爱,让老娘亲亲。”

我凑上去狠狠地亲了亲方予可的脸颊,然后转身对善善说:“这家伙居然还用护肤品……”

善善忽然站起来晃了晃我身体:“林林,你来真的啊?我们家予可的初吻就这样没了。”

“善善,说好了,你要把冲锋枪借给我使啊,回头我给你折个金元宝好不好?”还没等他回答,我当地一声脑袋磕桌子上了,迷糊中,看见方予可还一手捧着红番茄脸蛋傻站着呢。这个笨蛋!

32 KISS(二)

第二天朦胧中.我被三双充满着怨气戾气的眼睛惊醒了。

嗓子快要冒烟,我冲她们仨挥挥手:“喂,你们三个别站我面前挡路,闲着就给我倒杯水去。”

朱莉听话地去一边倒水了。水声在安静的宿舍里哗啦啦地响。我嗅到不对劲的地方: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下床,赶紧接过水杯:“我自己来自己来……”边说边不安地看其他三位。

我咕咚咕咚地喝着水,越喝越觉得自己喝的是鹤顶红。实在是被盯得发毛,只好先发制人:“不带你们这样的啊,有事说事,搞这些精神摧残干嘛?”

王婕毕竟有宿舍长的领导风范,她拖了把椅子坐我前面:“林林啊,你还记得昨天晚上怎么回来的吗?”

经她提醒,我开始回忆,正襟危坐,双目炯炯,拼命地想回忆点什么出来。

朱莉是个暴脾气,机关枪似的开始扫射:“王婕,你别看她好想努力回忆的样子,一看她眼神这么空洞就知道,丫是全忘了。不信,你今天在这里跟她对视一天看看,保证她记起来前,你先崩溃。”

世界上最可怕的人果然就是比自己还了解自己的人。

王婕锲而不舍:“那你记得晚上出去干嘛了吗?”

这我有印象:“我出去给我朋友接风了。他以前都在国外,好不容易回来住个小半年,这次还来北京,太不容易……”

阿涛做了个休止符的手势,打断我:“停停停,对你那个远方归来的游子不感兴趣,跟我们说说,你和谁去了,做了什么。”

“我和方予可去的啊,什么也没干,聊聊天,喝喝酒……”

朱莉拍了拍大腿:“终于说到重点了。喝了酒之后呢?”

我继续回忆:“喝了酒之后,我们还是聊聊天啊,然后又喝喝酒了……”omg,stopstop,我好像干过一件极其特别分外彪悍的事情。是现实还是幻觉?我干了吗?我没干吗?我干了吗?我没干吗?想着想着我便念叨出来:“我干了没有?”

旁边朱莉不拍自己大腿,直接拍我脑袋了:“想男人想疯了,都想着酒后乱性直接上床一步到位了?干没干你自己不知道啊。昨儿个你笑成那副傻德行,要真有人还能对你下手,那必须得是个瞎子兼聋子。”

其实,我没有想说到这么靠后的步骤,我只想知道我亲还是没亲之类的前戏而已……

“你是裹得严严实实回来的,不过,”王婕水波不兴地说到,“方予可送你回来的时候,倒是衣衫不整。”

朱莉嗷嗷地叫:“你说你这个人,色性不改,小小年纪便学会调戏男人,说出去之后你还嫁得出去吗?昨晚上回来的时候,你还死拽着方予可要脱人家衬衫,还怪人家扣子多。我都替你脸红啊。方予可不敢把你往他家里带,把你驮上来的时候你那撕心裂肺的叫声哦——”

朱莉还沉浸在昨天晚上的回忆中。她能不能做道明寺他妈不好说,但绝对有做杉菜她妈的潜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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