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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臭佛教公案(狐臭在佛教上怎么解释)

时间:2024-06-06 11:54:19       点击: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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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秘书失踪之谜(民间故事)

漂亮女秘神秘失踪

李滨是汝阳“大鹏”实业有限公司的总裁,在汝阳一提起“大鹏”,那可是人尽皆知,产业已超出两个亿。李滨在汝阳是首屈一指的豪绅富商,每年纳税几十万,又慷慨解囊捐建了两所希望工程小学。李滨的名字被载入了汝阳的历史史册,去年又当选为汝阳的人大委员,可谓名利双收!

如今的李总裁,不但操纵了地方经济,而且有了相当的政治地位。有钱有势了,平日里说话不免就有些横,看不惯他的人背地里就叫他“李老虎”。

李滨的原配妻子叫刘翠花。如今的刘翠花已经不怎么“翠”了。女人一旦迈过了四十这道门坎儿,便是“徐娘半老”,何况她今年四十有五。于是李滨便招来一位“家庭生活女特护”,其实就是“小蜜”。

一个蜂巢里同时拥有两只母蜂,然而这刘翠花却并没有河东狮吼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她原本是乡下的一位柴禾妞,男人富了把她带进城里,如今她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可谓是从糠箩里跳进蜜罐中,她知足了。如今这世道男人有了钱便花心,再说闹又有啥用呢?你要真是把他给惹毛了,一脚把你给踹了,岂不是下场更为可悲?刘翠花是个弱者,弱者只能安于现状。两个女人就这么相安无事地处着。

这李滨明里、暗里两房妻室,仍觉意犹未尽,一年前又弄回来一位十八九岁的姑娘,她便是红杏。李滨将红杏安顿在公司里做“文秘”,又在外买了一幢小别墅,取名“语花馆”,金屋藏娇。

这红杏也确实招人疼招人爱。一身吹弹得破的细皮嫩肉,桃花脸上春色宜人。十八九岁的女娃儿家,通体上下又白又嫩,李滨自然是爱如拱璧,真是搂在怀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红杏也忠于李滨,对李滨百依百顺,有时李滨不到她这里来过夜的时候,她便一人守着偌大一幢“语花馆”从不外出,更不“红杏”出墙。

没想到祸从天降,这天夜里红杏接到一个神秘的电话,电话那头称是她的家乡人,说她母亲病了,让她赶快出来一趟,车就在外面等着。谁知她这一跨出别墅的大门,就再也没有回来。

当时正是汝阳地下帮会活动最猖獗的时候,这红杏是不是被黑道上的人给绑了肉票?红杏是李滨的爱妾,当他知道爱妾失踪,简直像疯了似的,只感到烈火烧心,万锥刺脑,不惜将公司里的保安人员全都派了出去,到处寻找,四下里查访。然而十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红杏还是杳无踪影,一个大活人就像是水蒸气般的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无影无踪。

万般无奈的李滨,最后只得向公安局报了案。

当时的公安局长是李滨的拜把子哥儿们。拜把子哥儿们听说好兄弟的女秘书丢了,自然是十分卖力气寻找,他把手下的精兵强将全都派了出去,又利用公安“因特”网发出寻人信息,请求全国的同行协助查找失踪的红杏。此外,本地的报纸和省、市电视台也同时登出了悬赏寻人启事。

如此这般折腾了一个月,由于报案不及时,失去了破案的最佳时机,一切痕迹和线索都已消失殆尽,公安局拜把兄弟也爱莫能助。红杏失踪便成了一桩悬案被挂了起来。

一连两个月劳而无功,李滨精疲力竭,走进“语花馆”,关门闭户躺在床上欲静静休息一会。可枕头上有红杏的头发,一根根牵着他的心,被窝里有红杏的气味,浓浓的勾起他对往日的回忆。尤其令他魂牵梦萦的是红杏那如百灵鸟般美妙动人的歌喉,虽说未加雕琢,带有几分大山的野性,唱起山歌来却清脆动听。

李滨闲来语花馆品茶听歌,乐似神仙。李滨获得此女,如获至宝,可谓“三日不见,必痛相思”……如今旧物依在,却人去楼空。

“唉……红杏,你,不该呀……”

这时,拜把兄弟公安局长来探望。两人关起门来说悄悄话。

“李兄,看把你给憔悴的,还在为你那‘宠妃’失踪一事痛心?都怨兄弟无能,没把你的红杏给找回来。”这局长与李滨是多年要好的朋友,两人关系很铁,从来无话不谈,李滨私下里的一些事拜把兄弟是了如指掌的。

“唉……”李滨叹了一口气,“兄弟,你是有所不知呀。红杏并非‘失踪’,她是与人私奔了啊。”

“私奔?”这倒是公安局长没有想到的。

“是的,私奔!”李滨点点头,“失踪的那晚她曾接到一个电话,那是一部录音电话,我查过了,当晚约她出去的那个男人的声音我十分熟悉,我早就怀疑她和那个男人有染。”

“胆大妄为!居然有人敢勾引你李总的人?这个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胆的家伙是谁?告诉我,立即把他给逮起来,给他点铁窗牢狱苦头尝尝!再把红杏给你要回来!”

这位局长是行伍出身,嗓门粗大脾性暴躁,说话干脆,从不婆婆妈妈拖泥带水。

李滨摇了摇头:“算啦,既然红杏已变心,要回她的身子,难要回她的心。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就随她去吧、这事到此打住。承蒙兄弟费心,你也就不必再追究了。”

李滨尽管烈火烧心,万锥刺脑,却审时度势,网开一面,开笼放鸟。红杏“失踪”一案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贵妃楼里的常客

汝阳西街口,有家酒店叫“贵妃楼”。

其实“贵妃”并不贵,那“楼”也不是楼,只是临街一间黑土屋,里面摆了几张方桌和方凳。那方桌早已上了年纪嘎吱作响,那凳儿也是缺胳膊少腿摇摇晃晃的,门口挑着一张破幌,用了两碗黄酒从城西小学一位教书先生那儿换回“贵妃楼”三字算是招牌。顾客大多是三轮车夫,棒棒客,打工仔,乃至三教九流的人。踏进“贵妃楼”,一股汗酸、脚臭、狐臭味扑鼻而来,能够熏死蚊子。

此刻在半人高的曲尺形柜台前站着一位衣衫邋遢的汉子,手上捧了一碗黄酒在慢慢喝着。他便是汝阳城有名的吃白食的秃子老四。

秃子老四是“贵妃楼”的常客。他嗜酒如命,却又囊中羞涩。这秃子老四原本也是有工作的,在一家公司替人看大门,捎带着扫扫院子。不知咋的一不小心得罪了老板,就“下岗”了,咋办呢?经过一番痛苦的思谋之后,他决定从垃圾废品之中谋出路。

由于拣垃圾废品要走街串巷,于是他便捎带着收集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花边新闻,“工作”之余将这些“新闻”带进“贵妃楼”,带进那群食客们之中。秃子老四年轻时上过几年学,两片嘴皮子也利索,那些花边新闻一经他那嘴皮子磨合,便带有几分喜剧小品的味道,常常逗得那些“短衣帮”食客们前仰后合,捧腹大笑。如此,也能从中讨得半碗残羹,一小杯剩酒的。他一走进酒店,气氛立即就变得热烈起来,酒徒们都爱围着他,欲从他口中掏出点荤腥的玩意儿,逗个乐取个笑的。

“喂,秃子,听说了吗,咱们汝阳城最有钱的大老板李滨在报纸、电视上都登出了寻找他公司女秘书红杏的启事,漂亮的女秘书失踪啦!知情禀报者赏钱五万,找着了活的并送回者,重赏十万——哎呀呀,十万咧!花的绿的够你喝上一百年的啦!你不是消息灵通人士吗,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没一样你不知道的,那这大鹏的女秘书现在何方,你也定然是晓得?”

“晓得又咋样?他寻他的女秘书,我喝我的‘花雕’,不相干!”一贯好管闲事的秃子老四,今日里似乎对这汝阳城里最有钱的大老板寻找他的女秘书一事不甚感兴趣。

“啊哈!你倒不爱财了?你不是说见过那小娘儿们,你还背过她吗?”

“胡说八道!”秃子骂一声,望一眼手中碗,碗中酒已被喝光,顿时怒气上涨,满脸阴沉,“我几时跟你说过我见了红杏,背了红杏?你这话是要把我往死里推呀!”

“哎哟,秃子,说一声你见了那小娘儿们,咋的就是把你往死里推呢?你这话中有话!说出来听听。”

“对,说出来听听。”

酒徒们开始起哄,越发围着秃子老四刨根问底儿。

这边人们在起哄逗秃子老四,那边儿靠墙根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位黄毛小青年,他一直在注意着这边的秃子老四。这会儿他起身走到柜台前,和里边老掌柜的交换了个眼色,老掌柜的心领神会点点头,抱出一坛子女儿红,倒出一海碗。黄毛端起那碗酒,又要了一盘猪耳朵,一碟子茴香豆,一并递给秃子:

“四叔,我知道您老是海量。难得今天大伙儿这么开心。来,今儿我请客,‘女儿红’管你喝个够。您就放开了肚子喝吧!”

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有这么美的事?秃子也不说声“谢”字,端起碗结结实实灌下一大口:嗯!这酒什么味?他咂摸着酒味,品着其中的的辛辣。“嘿嘿”,他突然发出一声怪怪的笑,并用眼去瞅那黄毛小子,那锥子似的目光刺得黄毛小子一个寒战,浑身的毛发根根立起。

明知这酒不对味,秃子还是卯足了劲儿喝。三海碗酽酽的“女儿红”下了肚,秃子眉开眼笑,话也多了。

“你们的鬼心肠我……晓得,不就是想知道那小娘儿们的……下落么?好,那我就说给你们听听,要不也对不住这三碗……女儿红。大鹏公司的女秘书红杏……不是失踪,是……跟人跑了……”

“跟人跑了?”这倒是个AA级的新闻,是众酒徒们绝对没有想到的。

“秃子,你这‘跟人跑了’到底是啥意思呀?”有人问。

“这还不明白?就是……私奔呗。”

“私奔!跟谁私奔呀?”

“对呀,跟谁私奔了?一定是像戏文里演的那样,是一个英俊的白脸书生吧?”

“不,我猜呀,一定是跟上了一个家藏万金的‘赵甲’!”

“嘿嘿,你们猜的都不对。告诉你们吧!这小娘儿们呀,跟一个白须白发的老头儿私奔啦!”

“唉呀呀!这么个大美人跟了个糟老儿私奔!秃子,这交了桃花运的老家伙是汝阳人,还是外地人呀?”众人刨根问底儿。

“这老东西呀,嗯,不是咱汝阳人,也非外地人。”

“秃子,有屁你干干脆脆一块儿放出来!绕着弯儿你在说大鼓书哪?不是汝阳、也非外地人,难道他是天上的神仙,地下的阎罗不成?”

“啊哈,你还真说对了。这老家伙呀,不是咱阳世人。他的魂儿住在天上,肉身住在地府。”

“好你个秃子!狗日的兜这么个大圈子全是废话。你在耍爷儿们哪?”

“揍他!拿咱们开涮,三海碗女儿红算是灌进狗肚子里啦!”

众人觉得受了戏弄。其中有两个青皮小后生上前欲揪住秃子的耳朵就近碰他两个响头。

“算啦,”人群中有人劝解,“他喝醉了,也怪可怜的。”

秃子老四似乎真的有些醉了,他摇摇晃晃,“呕呕”作吐。一位好心人欲扶他回去,他轻轻推开了那人,踩着醉步,满脸青紫地走到黄毛小子跟前,一双被酒精染得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黄毛,对方被他盯得毛骨悚然,战战兢兢。

“嘿嘿!”秃子又是一声怪笑,“小子,四爷我喝了一辈子的酒,什么样的‘酒’品不出滋味来?你今日这三海碗‘女儿红’呀,咳、咳……噢,你的脸怎么黄啦?你怎么浑身哆嗦呀,心中有鬼?不必害怕,其实你干了一件好事,了却我四爷一桩心愿,一桩心愿哪……”

秃子老四这一通疯疯癫癫的话众人认为是醉语,谁也没往心里去。只有秃子自己那颗悲苦的心自己明白。他分开众人,嘴里唱着:“只道是杨衙内又来骚扰,却原来是这俊俏的儒雅书生……”摇摇晃晃地出了“贵妃楼”。

秃子回到了自己那间风雨飘摇的破木板屋,一头倒在床上,浑身燥热难受。三大碗酽酽的“女儿红”像烈火般在他体内燃烧,烧得他五脏六腑一阵翻江倒海。他知道,这是死神在闹腾,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这最后的弥留之际,他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想起了他的爱情,想起了自己曾经做下的那件糊涂事……

秃子原本不秃,年轻时还算有几分英气。只因他是村里的贫困户,三十多岁了还娶不上媳妇。后来有人在外地给他介绍了一位,那姑娘父母双亡,上无兄长下无弟妹。老四跟随着介绍人去姑娘家中见了对方一面,俩人一见如故,相处不到一个月,便如胶似漆,难解难分。姑娘提出让他入赘她家,这也是她父母生前的愿望。老四光杆儿一条,无牵无挂,只要能抱上媳妇,至于这里那里的无所谓。

结婚的喜爆响过之后,洞房花烛夜,红绡帐内,老四怀拥着骨柔如绵的女人,闻着温香软玉,心满意足地说:“想不到我老四也能有今天?我老四也能娶上这么漂亮的媳妇!这不是做梦吧?”

女人笑了,如十五中秋满月般皎洁无瑕的脸上笑出了两个甜酒窝儿:“四哥,这不是梦。”女人的声音甜滋滋的,非常的好听,就像是用葡萄酒浸泡过似的,“都说十世修的同船渡,百世才能够修得夫妻一场,咱们这是千年的缘分呢……”

女人偎在他怀里,乖巧得像一只可人的小猫,双后十指插进他浓密蓬松的黑发里挠挠着。

回想起与那女人生活的几年时光,是最令他刻骨铭心终身难忘的。那女人的脾性特好,温柔的就像是她村后那条清清的山溪河的水。第二年女人便给他生了一个女儿。后来,因了另一个女人的介入,将他们的幸福生活给搅乱了。

那女人是本村人。平心而论,那女人并不比自己的婆姨漂亮。然而,“狐媚偏能惑主,掩袖最为工谗”。那女人浑身的妖冶风骚,就像是腾腾燃烧的烈火。她虽然不及自己妻子的那份恬静、端庄、秀雅,然却比自己的妻子年轻,正处在花儿盛开的季节,娇艳欲滴,妩媚难禁,小小年纪,挑逗男人却是行家里手。很快,秃子便被她迷得心旌摇曳,她让老四甩了自己的婆姨,和她出走,双宿双飞。老四竟然鬼迷心窍,抛妻别子,和这女人远走高飞了。

三年后,在广东惠安,老四不幸染上伤寒,一夜之间满头浓密的黑发脱尽。老四原本的几分英气已不复存在,那女人望着他的大秃头,就觉恶心。便乘机席卷了他全部的钱财逃走了,害得他连医药费都交不起。

出院后,原来打工的那家电子厂已将他除名。秃子老四在惠安待不下去了,也无脸回到妻子身边,思来想去,走投无路,只有卷起铺盖,回到老家香屯。好在还有当年分的二亩田地,土坷垃里刨食也能苟延残喘。

三年前一场干旱,地里颗粒无收,连果腹尚且困难了。他这才想起他还有一位远房堂侄李浜,如今已是显赫人物,亿万富翁,且当年与他还有几年同窗之谊,不妨去找找他,或许看在“堂叔”的分上能够给他一口饭吃。

他来到了汝阳……

这就是秃子老四年轻时做下的糊涂事,用一生的代价换来那一刻风流!原本的婆姨是多好的一个女人呀,那是一块金子,却被自己随手就给扔了!

好在老天最后给了他一个赎罪的机会。做成了这件事,他的良心才会稍稍得到一丝安慰,将来就是下到阴曹地府,见了自己妻子,也能有个交待了。

突然那酒再次涌了上来,像团烈火在燃烧。秃子老四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都似浸着烈酒。他在铺板床上翻滚,生命之火即将熄灭。好在该做的一切他都做了,心中却还在记挂着一件事:

“山鬼——肚胀呀!山鬼,肚胀呀……”

三天后,人们才发现秃子死在他那间破木板屋子里。他脸色青紫,龇牙咧嘴,那形状非常的恐怖。

街边死了个流浪汉,并没人把这当做一回事。大伙儿都传说他是醉死的,三海碗酽酽的“女儿红”,瘦得似豆芽般的秃子,能抗得了吗?这就是贪杯的下场!

不过人们多少也有点遗憾,秃子老四尽管形象猥琐,獐头鼠目。但“贵妃楼”从此便少了一位调笑逗乐的活宝。还有,他说的红杏跟一个糟老头子私奔的话肯定有些来历。可是秃子现在突然死了,红杏失踪之谜也就永远被他带进了地下。

一直以来被人们所鄙薄的秃子也给汝阳城的老少爷儿们留下了一个费解的谜。

冤鬼告状

三个月后,汝阳市调来了一位新任公安局长叫张海山,而且这位张局长还带来了他年轻靓丽的美娇妻金巧玲。

却说新任公安局长带着新婚的小妻子刚到任不久,恰逢新春。正月初八一过,张局长因一件案子来到离汝阳城不远的香屯乡调查。这汝阳的民俗风情极为浓郁,附近一带农村在正月里都特兴演社戏。张局长来到香屯,正好当地的村民请了一个民间的戏班子在唱社戏。那些乡长和书记便盛情邀了新上任的公安局长去看戏,也算作是一次体验地方乡俗风情吧。

戏台上演的是一出包公戏《探阴山》。讲的是一年轻女子冤死后她的魂灵来到阴间,阎罗殿里一贪官污吏受了阳间贿赂将这女子的魂灵私自锁在地狱的阴山。包公带着张龙赵虎来到阴风惨惨的地狱,年轻女子阴魂告状,包公大义凛然铲除阴间罪恶,将这受冤女子的魂灵拯救出地狱。这是一出带有比喻手法的思想性极佳的传统戏,几位乡长书记一边陪着公安局长看戏,一边和他谈些本县的民情风俗,后来一聊就聊到了上一任公安局长遗留的积案,于是一位分管本乡政法的副乡长便说起了去年大鹏公司的女秘书红杏神秘失踪的事,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成了一大疑案。张局长听后点点头,道:

“这事我一到汝阳就听说了,红杏‘私奔’一案疑点颇多。也许那个秃子老四知道这其中的内幕,可惜他突然暴毙。说是‘醉死’了,这很蹊跷,令人生疑。由于这案子过去很长时间了,一切痕迹都已消失,没有任何线索可供侦查。不过这件案子在我心中装着呢,一旦出现转机,我非弄他个水落石出不可!”

这里正闲聊着呢,台上的戏已进入高潮,包公上场了。伴随着咚咚的锣鼓声,那世人所熟悉的黑老儿已步入中场,两句过场词之后,一个亮相,然后甩袍,抖袖,整冠,在大堂上坐下。正欲拍了惊堂木传审“人犯”,没想到就在这时出了一件奇事:一个跑龙套的演员突然脸色发青,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像是中了邪,他竟然跑到“公案”前扑通一声跪下,尖着一副公鸭嗓子大喊:

“包大人!小人有冤情呀,请包大人为小民做主呀……”

台上台下的人顿时一愣。有些懂得这出戏文的观众心里想:不对呀!这《探阴山》里没这个情节呀?噢!突然明白了,接着便是一片哗然:“坏啦!今晚招来真鬼搅台了!”

原来,旧时上演包公戏有一种迷信说法,戏台上的“包公”升堂问案时,往往会招来真的怨魂冤鬼附在某个人身上跑到“公案”前诉说冤情,把假老包当做真老包。

然而这只是旧时的一种迷信传说。时代已进入了文明的新千年,这种无稽之谈居然在今日里又重现!偏是那扮演老包的演员虽然长得膀大腰圆,却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他见这打小旗的突然中邪,口鼻歪斜,白眼珠子上吊,三分像人,七分似鬼,当场便吓的“哇”的一声号叫,抱头往后台鼠窜而去。

“冤鬼”却不肯就此作罢,跪在公案前一声比一声喊得令人毛骨悚然:

“小民有冤情啊!包大人替小民做主哇……”

他这么一闹,台上的演员乱了套,台下的观众炸了窝,戏班子老大气歪了眼鼻,怒气冲冲跑到台上拎着他耳朵:

“你小子犯什么浑?不知道这是上台演戏?你这不是成心拆我的台吗?问案的是假老包,你小子真有什么冤情找真老包去呀!”

“冤鬼”一听这话,跳起身满台乱窜,口中凄厉地喊叫:“真老包,真老包!噢,真正的包大人到了汝阳城啦!下面的乡长书记陪坐着的就是包青天啊!”

台下几位乡长书记一怔,不由自主便将眼神儿齐刷刷向新任公安局长张海山投去。

台上闹鬼,张海山心里一惊,不知那跑龙套的小子在搞什么名堂。后来他慢慢的就看出一些门道来了。但当对方喊他“包青天”时,他已完全明白了,这是现实生活中一曲真实的“冤鬼告状”。他是个弱者,确有重大冤情,苦于状告无门,借这个机会向他申诉。在省厅待了二十多年,像这种类似的事情他也曾有所耳闻,一些苦主的家属由于面临的对手是权贵,四处上访状告无门,于是便想着法儿另辟蹊径,诸如趁着人大开会期间,手中拿着血衣,头上顶着状纸,冲进会场,跪地向人大代表哭诉冤情,寻求帮助,为屈死的冤魂昭雪。今日这戏台上打小旗的很可能就是属于这种类似的情况。

台上那“冤鬼”在继续流泪哭喊:“包青天,我有冤情啊……”

台下上千名百姓望着张海山,陪坐在左右的乡长和书记等人也用一种不可名状的目光望着张海山。

“张局长,您看这……”

张海山心里明白,这是赶鸭子上架!

既然到了这个份上,不管你是真也好,是假也罢,看来今日自己是非得站出来唱这出“戏”不可了。

他站起身来,整了整风纪扣,在两位乡长和书记的陪伴下走上台去。

“我说,你小子也别在这儿装神弄鬼的了。我就是汝阳市新任公安局长。如果你真有什么冤情的话,可以直接向我申诉,用不着这样装神弄鬼藏头露尾的,闹的影响不好,你自己还有‘异端邪术’之嫌。我的话,听明白了吗?”

“冤鬼”却似乎并没有听明白,他继续装疯卖傻,向着公安局长拱拱手:

“张大人,老夫就是本乡山人李开山,恕老夫惊扰您了。”

台上台下又是一阵骚动:李开山不就是李滨死去的爹吗?这老家伙就是这香屯乡人,一生没什么本事,生了四个儿子,老二李滨,极有出息,徒手在汝阳城闯荡,杀出一条血路,创下一片江山。李滨发迹后便把他接去城里享富。老家伙活了七十四岁才死。六十为花甲,过了六十便算不得是短命,李滨将他送回香屯老家,殡殓丰厚,一座坟墓建造的好风光,比乡政府大楼都气派。他有哪门子冤呢?

张局长一听这“冤鬼”提起汝阳颇有争议的人物李滨的亡父,便知下文有“戏”,便也假戏真做进入角色:

“噢,原来是李老先生驾到!本局听说老先生生了一个极有才干的儿子,在汝阳发迹之后便将您接到城里去安享天年。你老活了七十四岁,也算得是高寿,你那孝顺的儿子又花了一百多万为你建造了一座阴宅,气派的忌妒死活人!你还有啥不知足的?今晚显灵有何话要与本官说呀?”

“冤鬼”叹了口气:“张大人,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老夫本来九泉安居,倒也其乐融融。岂料横祸飞来,有一恶人杀人劫财,却把老夫的阴宅偷偷掘开,将盗来的财物藏在老夫棺内。阴间上个月反腐倡廉,搞廉政建设,‘四清’‘四查’,查到我的宅内,发现失窃赃物,硬说是我杀人越货,我这不是代人受过吗?您说我这冤不冤呀?还望张大人明察秋毫,否则真凶就有可能逍遥法外!”

张海山一听这话,立即敏感地意识到,这打小旗的不是胡闹,只怕李开山的墓穴中真的藏有什么犯罪的秘密。对方这是用心良苦假借“冤鬼”之口在向他暗示。于是又问:

“李老先生,此事阴阳相隔,我也没有黑老包那个本事去‘探阴山’。此案的凶手到底是何人?想来李老先生一定是心知肚明的了,那就不妨明示吧。”

“冤鬼”却不肯明示,反倒激将起来:“假若张大人真是一位有远见卓识的好官、清官,有良知敢为民做主的父母官,您就不妨去探一回‘阴山’!只要您敢打开墓穴,便一切真相大白。到那时,即可拿到罪证,缉捕杀人真凶,为冤死者昭雪。苍天在上,在下这决非戏言!拜托,拜托啦!”

“冤鬼”涕泪满面,说完口吐白沫,一歪身子昏倒在戏台上!戏班子里的人一齐上前急救,捏人中的捏人中,喷凉水的喷凉水,折腾了半天才悠悠气转,问他刚才的事他却茫然不知,依旧是个跑龙套打小旗的。

这戏是没法再演下去了。人们也不想再看了,他们一致认为,这个跑龙套打小旗的虽然不是什么真正的“冤鬼附身”,但他也决不是在胡闹,这是戏中有“戏”,借此机会向这位新上任的公安局长申诉冤情呢!就看你这位“包大人”是否敢去“探阴山”,如何来断这个鬼案了!

红杏尸体在李开山墓里

回到家里,张海山把在香屯乡发生的事和小娇妻一说,谁知金巧玲一听便急上了脸: “哎呀呀老公呀,你咋那么糊涂哇!你是一个公安局长,怎么就能跑上台去和‘冤鬼’对话,只怕你这上台容易‘下台’就难了!”

“小玲子,我看那打小旗的不像是在和我胡搅蛮缠,说不准那李家墓中还真的藏有啥罪恶呢!”这金巧玲玲珑剔透就像一尊象牙宝塔,张海山深爱着自己的这位小娇妻,所以不管是家中事,“朝”中事,心中事,凡是有什么事总爱和她嘀咕嘀咕。

“你就那么相信那打小旗的鬼话?要是他受人唆使带有阴谋装神弄鬼,做个圈套让你钻呢?再说啦,这开墓验看岂是那么容易的事吗?你手中又没有真凭实据,仅听他几句鬼话你就敢去挖人祖坟?”

金巧玲兜头一瓢凉水泼下来,张海山一愣:“那么,你的意思是,我把这事撂下不再提它,就当啥也没有发生……”

金巧玲摇摇头:“不行!已经晚了!当初你就不该上台去,这事如今肯定已闹得沸沸扬扬,整个汝阳城的眼睛都在盯着你这位公安局长欲看一出‘好戏’呢!你新上任第一件事便这样荒唐,以后你还怎么在汝阳办案?既然上了台,这‘戏’就得唱下去!这样吧,我帮你拿个主意。现在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你不妨就再往深里走一走。这个李滨和那个打小旗的咱们都不摸底,正好,明天你先把那个李滨请到公安局,征求他本人意见,探探他口风,看看他反应,如果他心静如水,以正当理由不同意扒开他爹的坟墓,你就可借口‘事主不同意开墓’,而体面地下台阶,也封住了汝阳人的嘴巴;如果那个李滨同意开墓,那你就开墓验看,反正有他李滨担待着,也就没你什么事。假如墓中没啥隐秘,你就把那打小旗的逮起来,狠狠地治他一个‘妖言谗说,扰乱社会’的罪名!这也是杀一儆百宰鸡给猴看,看这汝阳城今后谁还敢小觑你!总之,不管怎样,你一定得沉住气,不要自乱阵脚。这件事若是处理的不好,今后你在这儿还怎么待下去呀?”

别看这金巧玲年龄不大,人却极是聪慧,遇事也极有主见。

第二天,张海山来到公安局。香屯那边电话已打过来了,说是前天晚上戏台上“冤鬼告状”,公安局长上台接受那“冤鬼”申诉一事,如今在香屯乡已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全乡的民众一致要求打开李开山的墓穴验看,他们相信那“冤鬼”说的话不是诳语,李开山的墓中一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罪恶!而那戏班子里的人也证实,说那打小旗的演员平时为人极是忠厚本分,绝不会无事生非用“冤鬼告状”来戏耍公安局长,他一定是个知情者,借用戏中“戏”来暗示告状!

这极富传奇色彩的新闻不径而走,如今已不但是香屯,就连整个汝阳城都在传说这件事儿了。舆论一片哗然!

市委、市政府几大班子也被震惊了。书记和市长同时站出来说话,他们指责张海山说,这事你是怎么搞的?你一个公安局长一点也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台上那混蛋装神弄鬼地瞎说,你良莠不辨竟还跑上台去接受“冤鬼”申诉,以致闹得这满城风雨。好嘛,你想做汝阳的“包青天”,居然把公安局的预审室搬到戏台上去“现场办公”,你挺有能耐的呀!那好,你张海山就把这个案子一查到底吧!如今整个汝阳群众议论纷纷,你自己燃起的这把火自己去灭,给汝阳人民一个交待吧。

张海山想不到自己初到汝阳就碰上了这么一件棘手尴尬的事。这可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如今是箭在弦上非发不可了。只有查!一查到底,查他个水落石出!别无退路!

张海山领着刑警队的几名骨干尖子来到李家大院。李滨去广州洽谈一笔业务不在家,李滨的妻子刘翠花接待了他们。

这刘翠花是个非常善良的农村女人。那晚戏台上“李开山亡灵附身喊冤”的事早已传到她耳朵里,她既万分惊骇又非常的伤心。她不相信那事是真的,认为这是李滨发迹了有人眼红故意用这龌龊事给自己男人脸上涂黑,而且还害得老公公地下蒙冤阴灵不安。她代表自己的男人同意开墓验看,让事实来说话,也好还他们家一个清白。

有了刘翠花这句话就行!

第二天,经过充分的准备,张海山带着一班人马,会同刘翠花,分乘两部车子来到香屯李开山墓地。

李开山的墓建造的非常壮观。这墓不但漂亮,而且建造的非常科学,那墓门是活动的,只要打开锁之后推开墓门,便可顺着台阶下到墓室。这也是刘翠花为什么同意开墓验看的一个原因所在。

刘翠花掏出了钥匙,打开两道锁之后,墓门被缓缓地推开,一行人下到墓室。

就在这一刹那,所有的人都被惊得瞠目结舌:墓室中并不见有什么“赃物”,却多了具女性尸体!

那女尸肌肉虽已腐烂,但一看便知是位年轻女子。棺材旁边抛有一条长长的麻布袋,这原是用以包裹女尸,之后丢弃于地的。

更令人惊骇的是,刘翠花很快就辨认出来这女尸不是别的女人,正是失踪半年多的红杏!她认识这姑娘,更认识她身上的衣服,特别是那条杏黄色镶蝴蝶花边的连衣裙,她以前去丈夫的公司见过的,在丈夫的办公室里当女秘书的,穿的就是这身衣服。

红杏找到了,却是具腐臭的尸体!

是自杀,还是谋杀?她的尸体怎么会被移到李开山的墓中?死去的秃子老四曾说过,“红杏跟一个白须白发的老头儿‘私奔’了,他的魂灵住在天上,肉身住在地下。”现在看来秃子一定是知情者,只可惜……

刑警们交头接耳,提出种种疑点,作出种种猜测。张局长却顾不上这些,此刻他忙的团团转:这边指挥刑警们打开李开山的棺盖,看看里面到底有无赃物,那边又催促法医检验红杏尸体,查明死因。

大家一阵忙碌之后,结果出来了:棺材里除了几件殓葬品之外,并无什么“赃物”。看来那打小旗跑龙套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其真正的目的是欲将公安引进这墓穴,寻找大鹏公司女秘书的尸体。

红杏的尸检结果有惊人发现,她的后脑骨及天灵盖等多处被硬器击碎。另外她身上穿的连衣裙上有污血痕迹,那条麻袋上也有黑色血斑多处。

从迹象上来判断:死者是先被人谋杀,然后再移尸墓内。

整个汝阳城一下子炸了窝,沸沸扬扬的又在哄传:失踪的大鹏公司的女秘书找到啦!她原来躲在老板那死老头子的墓穴里呢。这新任的公安局长可真神!

局长将三贵请到家中

当天晚上,张海山回到家中,把这事给小娇妻一说,金巧玲听后,嫣然一笑:

“好呀!这可真是歪打正着。如此看来,那告状的‘冤鬼’还真是有点来历,果然在李开山墓里挖出个人命大案。这对你张局长来说,可谓是上任伊始,出手不凡呀!是件好事。”

张海山笑笑,点上一支烟:“我也没料到在李开山的墓中会找到失踪半年之久的大鹏公司女秘书的尸体。只是,这案子有些棘手。红杏被害已半年之久,一切线索都已失去,难以查找背后的真凶。”

“你是木字上面扛个口:呆!咋的难以查找?那个告状的‘冤鬼’不是还在吗?”

“你是指那个打小旗的?”

“对!他是个非常聪明、非常有心计的人,我可以断定他就是本案的知情者,说不准与本案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很可能他就是苦主!他在戏台上假借‘冤鬼附身’,极为机智,极为狡猾的向你告状,只要找到了他,一切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听了小娇妻这一番点拨,张海山茅塞顿开,那张脸像雨过云散的天空,刹那间便阳光明媚彩霞满天。他笑吟吟道:

“哎呀呀,看不出,我的小玲子在揣摩人心分析案情上还很有一套呢。不过我就闹不明白啦,你一个局外人,怎的精通刑侦这一行,把我们的车轱辘玩得如此灵巧?你是奇人?”

“奇人?哈……”小玲子发出一声朗朗的笑,“你可真是太抬举我啦。想知道这其中的内幕吗?知道我为什么要嫁给你吗?知道我看中了你身上的什么吗?不知道吧?告诉你,我的父亲原本是临海市刑侦处的老公安,一位刚正不阿的探案专家,三年前在调查临海市的一件巨额贪污受贿案时遭受贪官的陷害而蒙冤死去,随后母亲也心脏病发作追随着父亲去了,我就成了孤儿。被生活所迫,我这才离开临海出来打工。我自小生活在父亲的氛围里,耳濡目染,从爹爹那儿也学到一些,久而久之,我虽未进科班深造,却也是位不错的猎手了!自从遇上了你,我发现你身上有许多地方与我父亲相似。爱屋及乌,让我心仪,这才让你拣了个便宜。”

“是吗?原来如此。我说怎的你对我们这个行当如此的熟悉,原来是出自将门之女!这可真是近朱者赤呀。算我老张有福气,遇上了你这位将门才女。你比那克里斯蒂不差分毫!”

“克里斯蒂?你是指英国那个金发碧眼的俏娘儿们吧?这我可不敢当。我只是心里憋着一口气!想当初你娶我那会儿,人人瞧不起,惹来那么多闲言碎语,有谁能够知道我的过去?有谁知道我的悲愤遭遇?又有谁知道我苦水浸泡的内心?”

“想不到我的小玲子还有这么一段凄苦遭遇。朗朗晴空下,绝对不容黑恶势力肆虐!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立即就传讯那个打小旗的。”

“慢!传讯?你要把他传讯到哪儿?”

“当然是传讯到公安局啊。”

“我说你这是榆木做的脑壳呀,咋就劈不开一道缝儿?我敢断言,你若是把他传讯到公安局,你一个字也休想从他口中问出来。”

“此话怎讲?”

“你想过没有?他有冤情不敢直接去公安局向你们申诉,而要曲里拐弯在戏台上假借冤鬼之口向你暗示,这说明他有难言之隐:他怕呀!杀死红杏的凶手肯定是位举足轻重的权贵人物。你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弄进公安局去,他能说吗?他敢说吗?”

“那你的意思是……”

“只能是请。把他悄悄地请到咱们家里来。”

“这……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只要能把这个案子破了,你就屈尊放下你局长的架子,就照我的话去做,准保错不了。”

第二天张海山果然就找到戏班,私下里将那个打小旗的请到家中。客厅就暂且充作“预审室”。

“知道我为什么将你请到我家中来吗?”

“不知道!”

“那天在戏台上你曾和我说过,只要打开李开山的墓穴,便一切真相大白。如今墓穴被打开了,里面藏着半年前失踪的大鹏公司女秘书的尸体。看来你知道这其中的内幕。能详细地说给我听听吗?”

“秘书?啥叫‘秘书’?尸体?什么尸体?我不知道,我啥也不知道呀。”这吴三贵仍然像那天戏台上“鬼魂附体”般装糊涂。

张海山就突然将脸往下一沉:“吴三贵,我今天是以私人的名义将你请到我家中,与你个别谈话,你理应明白我的这份良苦用心。看来你是不信任我呀。好吧,既然你在这里不愿说,那咱们只得换个地方说去了:走,跟我去公安局!”

“慢!”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金巧玲从卧室里笑吟吟地走出来。她向张海山使了个眼色,张海山心领神会地走进卧室,又顺手将门关上。金巧玲上前坐在吴三贵对面的沙发上,口气既温和又亲切:

“小兄弟,你别害怕,我们知道你心中有苦处,有冤情,却又不敢说。别怕,这天,毕竟还是共产党的天!几个恶人横行霸道不了几时。只要你把实情说出来,我们一定替你保密。你大概也想替红杏姑娘伸冤报仇吧?现在我就问你一件事:你认识红杏是吧?”

吴三贵迟疑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说:“认识。”

金巧玲说:“小兄弟,你不但认识她,而且我猜你和她之间一定还有些瓜葛,对吗?”

吴三贵一听这话,眼睛便红了:“阿姐,实话对你说了吧,我和红杏都是离这汝阳不远的通州人,我们两家是近邻,我俩原本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只因她母亲得了尿毒症,需要一笔昂贵的医药费,不得已,这才……”

聪明的金巧玲挡住了吴三贵的话头:

“好,我明白了。小兄弟,红杏已死,我想,你也许已经知道,对吗?”

“是的,我早已知道。”小伙子的眼中闪出了泪花,“几个月前,李滨在报纸电视上登出寻人启事,说他公司的女秘书红杏失踪了,我便预感到情况不妙,千方百计打听,结果才知道她不是失踪,是死了。”

“那,你一定知道红杏的死因?”

“我……只知道她死的不明不白。”

“好,就说说你知道的情况。”

金巧玲立起身,沏了杯香茶递到他手中,又削了个大红的苹果放在他面前。这令吴三贵受宠若惊,人家一个局长的夫人,如此看重自己,足见对方的一片诚意,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信任人家的呢?

“好,我说,我将一切都说出来……”

这时的吴三贵激动起来,他已是泪流满面了……

生死不渝的爱情

大雪纷飞夜。凄厉的北风像个被冻僵了的赤裸裸的魔鬼在广袤的原野上发狂地奔跑着。汝阳城郊外一间木板拼搭的破房子,在这狂怒的风雪中嘎吱作响,瑟瑟颤抖。

秃子老四整个身子蜷缩在一条破被子里,浑身冷得筛糠般哆嗦。

破木板门儿被轻轻地推开,一阵寒风袭进,旋即风雪裹着一个黑影同时滚了进来。

秃子老四懒得起来抓贼。他除了身上盖的这条汗臭熏人的破被子之外,已是一无所有。他不怕被人谋财害命。

“四叔。”来人亲切地唤了一声。

“你,是何人?”

“我叫吴三贵,是汝阳城郊黄家陂戏班跑龙套的。”

秃子点点头,心里道:终于来了。

“我穷得连擦屁股的纸都买不起,我这间破屋子连耗子都不光顾,你是我的第一个客人。说吧,来我这儿干什么?”

“我不是贼。四叔,我向您打听个人。”

“你要打听谁?”

“大鹏公司的女秘书,红杏。”

“我只不过是汝阳城一个吃白食的,和叫化子差不了多少,不认识什么大鹏公司的女秘书。”

“四叔,您就别装了,我知道,您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您认识红杏。”

“啊!是……认识。她,在几个月前和人跑了。”

“您这话只能拿去逗旁人,可骗不了我。除我之外,红杏不会和任何人跑的。听说您……”

秃子老四的心猛地咯噔一跳:

“孩子,你和红杏到底是什么关系?”

“四叔,不瞒您说,她和我同是通州人,我俩打小儿一块长大,可后来……”

吴三贵的声音在颤抖,几颗冰凉的泪水滴落在秃子老四那张干枯的瘦脸上。他开始向老人讲述了一个故事,一个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

吴三贵与红杏是从小在一个村里长大的。他比红杏大一岁。红杏打小儿命运多舛,她三岁时便失去了父亲,父亲活着的时候挺疼爱她的。好长时间都没见着父亲了,于是她便问母亲:“娘,爹呢?爹咋这么长时间都不回家,爹不要咱们了吗?”娘就背过身去流泪,说:“娃,你爹,他死啦,去年那场洪水,你爹跳下去救一位落水的娃,就再也没有起来……”

红杏便不再问爹。不过,在她幼小的记忆中,爹很慈祥,特别疼爱她。爹每次从城里回来,兜里总揣着几块糖,或是柿饼,米糕什么的。见了她,便蹲下身,逗着她这小馋虫:“娃,猜猜看,爹这回给你带啥好吃的?”她便会张开了一双小手臂,像只欢快的小燕子,飞进爹的怀里,将爹兜里的好吃的全部掏尽。爹便会在身后故意望着她飞奔逃去的小身影喊着:“你跑慢点。好你个没良心的娃,就不给爹留一块?”

有时候爹得了空闲,便用他那双宽大的肩膀驮着她去村边清水河旁的小树林子里逮交嘴雀。她觉得爹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人了。不过,在她模糊的记忆里,爹好像与娘不太和,经常惹得娘掉泪。那时他们村有一家外资缫丝厂,父母都在那家外商办的缫丝厂里打工。娘常到厂里值夜班,她便一个人睡在小床上。有一天晚上,娘值夜班去了,她起床去撒尿,突然听到爹的房间里有个女人在说话,那声音不像是娘。她觉得奇怪,是谁在和爹说话呢?于是她悄悄靠近房门,往里一瞅,她看见爹正把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抱在怀里,那女人在柔声柔气地向爹说着什么,爹听着,点着头,接着去摸那个女人的光身子,和那个女人嘴接着嘴……

那时她还太小,还不懂得大人们的事情。不过她有点奇怪,这“嘴接着嘴”只有爹和娘才能这么做的事情,她曾偷偷儿看见爹和娘嘴接嘴,怎么这个女人也和爹“嘴接嘴”呢?后来他们关了灯,看不见了,小红杏便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第三天,当她起床撒尿时,又看见了那个女人,这一次小红杏看清了她的脸,原来这女人是她寄托所的那个黄阿姨!这“寄托所”是缫丝厂办的,为的是便利那些厂里的“双职工”的孩子白天有个寄托处。这个黄阿姨常常送她回家,小红杏早就发现娘不喜欢这个黄阿姨,其实小红杏也不需要她送,寄托所离她家不远,只是黄阿姨执意要送,还总问爹的事。小红杏便奶声奶气地对她说:“我娘不喜欢你,你以后不要送我回家了。”可她没有想到,这个黄阿姨却跑到她家里来了,还和爹“嘴接嘴”。

那时母亲身体不好,浑身疲软,病歪歪的,医生说娘得的是糖尿病,这病得抓紧治疗,发展下去可不得了。可那会儿厂里已经不景气,工资都发不下来,哪有钱给娘治病呢?

从医院出来,娘常张着嘴喘气,苍白的脸色,一双眼睛陷得深深的,似乎藏着无穷无尽的泪水。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场大雨,使得村后那条清水河暴涨。一天,突然瑞木家的花婶神色慌张地闯进家来,对娘说:“哎呀!玉贞妹子,可了不得啦,你家红杏她爹,为了救哑巴家的大小子,跳进洪水里,就再也没有起来,你快去看看吧!”

娘一听到这个消息,“啊!”地叫了一声,当场就晕死过去。

爹被洪水卷走了,是为了救哑巴家的大小子。娘整整哭了三天三夜。那时红杏还太小,现在回过头去想想,却连爹的模样都记不住了。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只觉得爹对她很好,非常疼爱她。

后来,那家缫丝厂终于支撑不住,垮了。家中惟一的一点经济来源也断了,母亲的病又越来越重终于卧床不起,这时的红杏已经十岁了,十岁的红杏便挑起了家中生活的重担。她每天清晨五点起床,跑四里地去城郊结合部的一家花圃批发鲜花拿回家中,中午放学之后再将鲜花诸枝修整好枝叶,用彩色玻璃纸将一枝枝花包裹好,晚饭之后再走几里地去城里叫卖。每天晚上都要卖到十一二点钟,这样能挣个两三块钱的。周而复始,那双小脚都磨得起了血泡。母亲的心都被揉碎了,一把将女儿揽进怀里,那双泪眼贴着孩子稚嫩的小脸蛋:“娃儿,娘无能,娘心痛呀!小小年纪就让你去受这份罪,看把我娃儿都累成啥模样啦……”

红杏却非常懂事地一笑:“娘,我不累,每天能挣两三块钱呢!有这三块钱,咱们就不会饿肚子,我也能上学,还能够给您买药吃呢!”十岁的小姑娘,与她患病的母亲相互搀扶着走在风雨人生路上。

吴三贵比红杏大一岁,两人是同班同学,住在同一个村子,只隔了一道篱笆墙。三贵儿经常来红杏家。晚饭后还陪着红杏去城里卖花。当红杏脱不开身时三贵儿便经常帮着照顾她母亲,端茶倒水熬个药什么的。母亲总是用一种异常亲切的目光注视着这个孩子。红杏打小儿就叫他“三贵儿哥”,除了病中的母亲,红杏惟一相伴的就只有三贵儿哥了。

每当红杏花卖不出去苦闷悲戚的时候,三贵儿就会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口琴,那是他在城里的一位表叔送给他的。三贵儿把口琴塞进小嘴里,鼓圆了腮帮子吹,于是那好听的像鸟鸣似的声音便从他嘴里飘出来。每当这时,小红杏便双手趴在桌子上,小脸儿枕在臂膀里,一对晶亮亮如黑葡萄般的眸子睁得滴溜儿圆,很快陶醉在三贵儿的音乐里。

有时,两个孩子也到河边去吹。三贵儿吹,红杏也吹。红杏一边吹一边想爹爹,泪水不可抑止地涌出来。三贵儿就过来抱着她,学着她爹的样子:“呵,不要哭,不要哭!”一边轻轻地吻她的泪脸。她躺在三贵哥的怀里,觉得温暖极了,舒服极了。

两人就在这凄风苦雨中双双长大了。尽管经历了诸多生活的磨难,然而岁月的风霜刀剑却摧毁不了红杏那顽强的生命力,红米饭,南瓜汤照样滋润人,而清清山泉水更是养容补颜,红杏反倒出落得水灵灵,嫩秧秧,好一副花容月貌。三贵儿也长成了一个肩宽腿长、腰窄膀圆的俊小伙子。

母亲的病却不断加重,由糖尿病转化成了尿毒症。医生告诉红杏,欲救母亲,就必须得换肾。

“大夫,这换肾,得多少钱呀?”红杏试探着问。

“你准备四十万吧。”

四十万,天哪!眼下母女两人果腹尚且艰难,你让一个羸弱女子上哪儿去弄这四十万?

红杏决定,进城打工,挣钱救母。

就在准备动身的前一天,红杏将三贵儿约到河边沙滩:

“三贵儿哥,我明天就要进城了,打工挣钱。母亲已转化为尿毒症,换肾得四十万。我真的没办法了。”

“咱们,能不能再想想其他的办法?”三贵儿实在舍不得红杏离去。

红杏凄楚地摇摇头:“四十万,你能有什么办法?三贵儿哥,我走了,拜托你一件事。”

“你是说你母亲?放心吧,你娘也就是我娘,我知道该怎么办。我会把她老人家当亲娘待的。”

“三贵儿哥……”姑娘再也抑制不往自己的感情,她猛地转回头来,一双泪眼怔怔地瞅着这个与自己打小儿一块从风雨飘摇中长大的三贵儿:“多谢了,多谢你多年来陪伴我卖花,病床前熬汤送药悉心照料我的母亲。我没有什么可感谢你的,只有这个身子是干净的。你……就拿了去吧!”

“别、别…”憨厚的三贵儿连连摆手,“咱俩打小儿一块摸爬滚打长大,又是八年同窗,既然你喊我一声‘哥’,那这兄帮妹就是天经地义的,何须什么感谢?你真下了决心要走,那你就走吧,家中有我,你娘饿不着,渴不着。”

三贵儿是个正人君子,尽管他心里发疯似的爱着红杏,但他却不愿在这个时候要了姑娘的身子,红杏这会儿心里正苦着呢,乘人之危,这和畜牲没什么两样!

红杏第二天进了城,三贵儿的心就似突然地被掏走了,他吃不香,睡不宁,日夜相思如红炭煎心。苦苦熬到第四天,他简直要发疯了,把照顾病榻上红杏母亲这任务转交给自己的老娘,也进了城。

红杏在一家歌舞厅当伴舞,三贵儿打小在农村学唱过二人转,他后来在一家城郊业余小戏班谋到了个饭碗。演出之余,他时时刻刻守候在歌舞厅门口,有时逮着机会远远地望一眼晚班出来的红杏,便觉得那是莫大的慰藉。

半年之后,汝阳来了一位大老板,将红杏买去。时刻在暗中盯着的三贵儿也紧随着来到汝阳。

就在红杏到达汝阳的第三天,姑娘将三贵儿约到了汝阳城郊的红枫山脚。其实红杏早就注意到三贵儿了。两心相印,两情相依,红杏的心里,时刻都在系着她的三贵儿哥啊!

三贵儿如约而至。

红枫山脚,银阳湖边,望枫亭内,只见一个窈窕的背影伫立在那,远远地望去,恰似春笋一株。青春气息,俊俏容姿,弥漫着红枫山,白白嫩嫩女儿身,倒映着银阳湖。三贵儿惊呆了,走上前,口舌笨拙地唤了一声:

“红……杏。”

姑娘转过身来,两眼红肿,泪眼婆挲:“三贵儿哥,你瘦了。你一直在跟着我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三贵儿哥,你大可不必的呀。我……对不住你,我把自己卖了四十万给母亲换肾。我已经是李滨的人了。”

“红杏妹儿,是我无能,这才使你羊落虎口。”

“你不要再说啦!三贵儿哥,你这是用刀子在戳我的心呢!咱俩青梅竹马,我本有心与你牵手,粗茶淡饭也愿与你白头偕老。岂料月老瞎了眼,从天降下无情剑。你,你可别怪我呀!我这身子目前还是干净的,李滨几次欲对我……都被我以各种借口给招架过去了。我决不能让他人的脏污在你之前进入我的体内。但我实在不敢担保,我的这种拼死守护,还能够维持多久?”

红杏说着,开始解自己的衣扣,一件件脱自己的衣衫。当最后一件衣饰被脱去时,刹那间,出现在三贵儿眼前的,是一尊极其美妙的少女胴体,流淌着温柔的曲线,飞扬着夺目光环。三贵儿瞪大了一双惊诧的眼睛,只感到心跳突然加快,血流加速……

秃子老四听完三贵儿的故事,突然浑身颤抖,一个劲儿地捶头连声叹气,三贵儿不解,只见秃子老四此时又用一双惨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说:

“孩子,真难为你和红杏有这份真情:银阳湖畔,望枫亭,那可是个好地方,你的红杏,把她苦苦死守的最宝贵的东西给了你。李滨这条恶狼,他欺行霸市,抢男占女,这一辈子糟践了多少女孩,如今又乘人之危把黑手伸向红杏!他……会遭报应的!”老人突然激动起来,浑浊的双眼中滚落出两滴酸涩的老泪:“唉……孩子,我,就实话告诉你吧,你再也见不着红杏了。她……唉,她死了!”

吴三贵“啊”地一声惊叫,跌坐在地上。

“孩子!”秃子从汗臭熏天的破被子内伸出一只干枯的老手拉了他一把,“这件事只有我知道,我从未对他人说过。今晚看你一片苦心,又是与我一样的苦命人,就告诉你吧。半年前有一天夜里,李滨开车把我带到郊外一幢四周被围墙圈起的宅院里,对我说:‘老四,去给我办件事,完了之后给你两万元。’我说‘摸鱼儿’,我唤着他的乳名,‘两万赏银,够气派的。啥事值得你这么破费?’他说:‘事情苦点,不过很简单。今晚你骑车回香屯去把我爹的墓门打开,然后把一件东西放进去,再把墓门锁上。就这样。’我问他:‘摸鱼儿,是啥物件呀?’他立即将脸一沉,满面冷霜:‘不该你问的就别问!’于是我不再多嘴。”

“那件东西用一条长长的麻包袋包裹着,口子扎的严严实实。我一扛上肩就知道是个死人。但不知道这死人是谁。”

“我用自行车驮着那死沉死沉的麻包,四十里柏油道,十里黄泥路,我骑了将近四个钟头才到香屯。我用钥匙打开墓门,将那麻包放在死老头子的棺材旁。但转念一想,也不知这屈死的倒霉蛋是谁?就解开了麻包,用打火机一照,天啊!原来是一姑娘。再仔细一看,我认得这姑娘,是李滨公司的女秘书叫红杏的,她浑身是血!”

“我虽然是个没用的东西,可我还有一颗叫做心的东西是热的!这姑娘平日里待人和善,我在李滨公司扫大院时这姑娘进进出出的总爱甜甜地问候一声‘四叔您忙着哪!’。我一个看大门的糟老头子从来没人用正眼瞧过我。这姑娘一声‘四叔’喊得人心暖烘烘的,她怎么突然就死了呢?她是怎么死的?李滨为啥要把她塞进死老鬼的墓里?”

“杏儿,我的红杏……”吴三贵听到这里失声痛哭起来。

“别哭,我的话还没说完呢。”秃子老四越说越气愤,“好孩子,你恨李滨对不?可我更恨他!人一有了钱心就毒,他在耍我!当初许诺给我的两万元钱事后他只给我两百元。他说:‘老四呀,我想这件事已瞒不过你了,啥你都清楚了对不?老四,四叔,不是我信不过你,而是信不过你那张嘴。这两万块钱我先替你存着,待十年之后你不露风这事儿过去了,我再付清给你……小兄弟,你说这李滨想得多绝!他那心肝全是黑的!”

吴三贵已是泪流满面了。他问秃子老四:“四叔,你说,红杏是不是被李滨谋害的?”

秃子回答道:“这姑娘没病没灾的,在她死的前一天我还在公司大院里见她活蹦乱跳的,怎么突然就死了?身上又有血,这还不是被人谋害的?她是死在城郊那幢红墙围着的独户宅院里,这红杏肯定是有啥事得罪了李滨,李滨这才下毒手杀人藏尸!”

吴三贵已是泣不成声了:“四叔,你说的那幢红墙独户的小宅院我清楚,我要去告那老贼,替红杏伸冤报仇!”

秃子一听这话摇了摇头:“孩子呀,现在不行,李滨是汝阳城里的大红人,那些当官的都是他的座上宾。这小子如今是树大根深。拔根汗毛比大腿粗,且你又没凭没证的能告他是谋杀红杏的凶手吗?弄不好你反落个诬告的罪名,被李滨这只恶虎咬一口丢掉半条性命呢!”

“那就这么算了不成?”

“等,你只有等!什么时候汝阳来了‘包青天’,你再告吧!”

吴三贵觉得这四叔看似愚钝,其实内心却极为睿智。知情人只有秃子老四,他要不站出来作证,这人命官司也就没法打了。

“孩子,别胡思乱想了。”这秃子老四像是钻进了吴三贵的肚子里,看穿了他的五脏六腑,“这汝阳的天黑不了多久。听说呀,上面很快就会从省城派一位公安局长下来。”

“这就好!新局长一到,我立马就去公安局喊冤告状!”

“去公安局喊冤告状?假如这新来的局长和李滨又是穿一条裤子的呢?”

“那,大叔,我该怎么办呢?”

“过来,”秃子老四拉他到近前,悄声说,“我教你个办法,你可以先试探他一下。”

“怎么个试探法呢?”

“你不是会唱二人转,还在那私人搭的小戏班子里跑龙套吗?你就瞅准了机会,在戏台上当众给他来个‘冤鬼告状’,试他一试!如果新来的局长与李滨是一路货色,了不起给你扣上一个‘异端邪说’的罪名,还不至于引来杀身之祸。”

“怎么个‘冤鬼告状’法呀?”三贵儿瞪大了一双疑惑的眼睛,他还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词儿。

“你这唱二人转的不知啥叫‘冤鬼告状’?好,你听我告诉你。你呀,这样……”

秃子老四如此这般,精心传授。三贵儿心领神会,默记于心。他站起身来,含泪向老人告辞,推开木板门……

“三贵儿!”

突然身后传来秃子的一声呼唤。

吴三贵转回身来。就在这一刹那间,秃子老四整个儿像换了个人似的,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看:

“孩子,李滨他也不会放过我的。记住,‘冤鬼告状’呀!”……

小娇妻给局长出了个主意

金巧玲听完吴三贵的诉说,点了点头。这时张海山从卧室中走了出来。刚才吴三贵的话他全都听清楚了。他和妻子对望了一眼,妻子颔首一笑,又转回头去看着吴三贵:

“小兄弟,你说的这些情况很重要。我们现在可以肯定红杏是被谋杀的,那老四就是人证!”

吴三贵叹了口气:“可惜四叔死了。”

张局长道:“这我知道。他一死便没了证人。我早就怀疑,这是杀人灭口。”

金巧玲沉吟了一会儿,说:“小兄弟,你刚才说,秃子老四早就预言,李滨不会放过他。那么,你知道秃子究竟是怎么死的吗?只要找到了证据,就不难治恶人的罪!”

吴三贵说:“听他的邻居说,他是到贵妃楼喝酒回来醉死的。”

“他咽气时有没有人在场?”

“没有。不过他的邻居说半夜里听见秃子老四痛苦地喊叫了好久,颠来倒去的喊的好像都是‘山鬼——肚胀啊’!”

“‘山鬼——肚胀啊’……”金巧玲仰起一张粉脸儿沉思半天,突然一笑,“我明白了!秃子老四临咽气时已明白遭了他人暗算,他希望这时见到你。他临终时喊的不是‘山鬼,肚胀啊’,而是‘三贵——告状啊’!”

张海山听了这分析不得不钦佩自己的小娇妻:

“小玲子,你可真是聪明至极!推理有据,分析入理,揣摩人心,细致入微!比我们这些搞专业的毫不逊色!”

吴三贵也同意金巧玲的见解:“我也怀疑秃子老四之死,恐怕是李滨怕他泄漏真情,所以杀他灭口。他自己也好像早有预感。”

金巧玲听到这里微微一笑,立起身来说:“小兄弟,谢谢你提供的这些情况。现在你可以回去了。你放心,我们老张是省里下来的,他一定会破这个案子,查出凶手。不管他背后有什么大树,只要犯了法,就得按律治罪!我们会替惨死的红杏姑娘伸冤昭雪的。”

吴三贵走了之后,金巧玲笑着对自己的丈夫说:“这是个连环案呢,不是一条人命,至少是两条人命了。看来只要破了这个大案,省厅就会转变对你的看法。”

张海山却作蹙眉思索状:“要破这个案子,还有一定的难度。现在尸证虽然有了,但要认定红杏是被李滨所杀,还缺少旁证。没有确凿的证据,李滨是不会轻易缴械的。”

“秃子老四就是铁证!”

“可惜他死了不会说话。”

“你就不会找那个毒死他的人?”

“一点线索也没有,从哪儿下手?”

“你是泥塑的金刚,咋就缺个心眼呢?其实秃子老四早有话在那搁着:‘李滨他不会放过我的’,而他又是从‘贵妃楼’喝酒回去便‘醉’死了,你说该上哪儿去查这凶手?”

张海山愕然。他是搞预审出身的,学的是如何撬开人的嘴巴这门绝活,在刑侦方面并没有多少经验。经金巧玲一棒子重槌儿敲响了闷鼓,也就立即明白了。同时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这个小玲子,确实聪明过人呀!

“好!只要找到了凶手,证实秃子老四是李滨所杀,就足以将他送上断头台!”

首先开棺验尸,查明秃子的死因。尸检的结果,秃子老四是甲醇中毒致死。

这令法医们感到困惑:甲醇是工业酒精,是从石油废渣中提炼出来的。而当晚秃子喝的女儿红是糯米酿造的黄酒,黄酒中是无论如何不会含有甲醇的。除非是人为的下毒!

立即传讯贵妃楼的老板和那个买酒给秃子喝的黄毛小子。这回可轮到张海山发挥自个专业强项的时候了。他亲自担任主审官,没经几个回合,这两个家伙便败下阵来,供出被李滨重金收买,合伙在秃子老四的酒中掺兑致人于死地的工业酒精甲醇。

这件连环谋杀案终于浮出了水面。李滨还在广州未归,性情急躁的张海山立即就要连夜派人去广州逮人。这时金巧玲又出来给丈夫出主意了:

“先别急,这小子在广州我看一时半刻的还跑不了。不过,我倒是有一点担心……”

“铁证如山!还有啥可担心的?”

“哎呀我说你咋就一根直肠子通到底,钻进牛角尖里都不愿拐弯?这李滨在汝阳树大根深,又是人大委员,而你初来乍到根基浅显,你欲扳倒他定然是阻力重重。他若是咬紧了铜牙铁嘴死不认账,你就没戏!他的婆娘再使钱上下打点,调动起大大小小的关系网,扇起一股阴风妖雾,到时你纵然有孙猴子那般三头六臂,七十二变的本领,只怕也难过这火焰山!”

张海山咂摸着金巧玲这话的滋味儿:“夫人言之有理,强龙难压地头蛇。那么依你之见呢?”

“关键是要取得李滨的口供。只要拿到了他的亲口供词,那才叫万无一失!”

“他会乖乖亲口说出,我杀了红杏,我杀了秃子老四?”

“这就得看咱怎么来唱这出戏了!咱们这样……”

漂亮的小玲子玩了个漂亮的花活儿

李滨终于从广州回来了。

这位五十二岁的大鹏公司总裁,虽说已过天命之年,但并不显老。仍然面若冠玉,目如朗星。只是身子微胖,富态了点。他一回到汝阳便听说了红杏案发,心里禁不住一阵恐慌。虽说自己在汝阳苦心经营,如今已是树大根深,但那毕竟是两条人命呀!再说这新调来的公安局长又不知根底,不知他到底是属于哪一类型人物。

但他内心惊恐,外表却不露丝毫声色。

他开始四处去拜访他的那些官场上的朋友、兄弟,终于弄清了详情,接下来便是考虑对策。经过再三权衡,他决定还是搬动孔方兄去敲门,这是屡试不爽的法宝!我就不信你新来的张海山不爱钱!

他立即备下了一份厚礼:两箱名酒,四条名烟。当然,光是这两块“砖头”还是不够分量的。他另又备下了一盒蛋糕,在蛋糕盒里塞进五万元的“红包”,当晚派人秘密送进张海山的家中,以试探这位新上任的公安局长的反应。结果,局长夫人二话没说便“笑纳”了。送礼人回来向李滨汇报,李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微笑。

三天后的一个晚上,李滨亲自去张局长家中拜会。他觉得,该是他出场的时候了。

出来开门的是局长夫人金巧玲。

“哟,是李总裁呀!我说咋的今早起来阳台上两只喜鹊叫喳喳,原来是有贵客到。请进,请进。”局长夫人笑吟吟,一边往屋里迎着客人,一边说道:“哎呀,真是不凑巧,我们家那口子他因紧急公务,刚刚被电话叫走了。李总您请坐。有什么事儿您请跟我说也一样,我代为转告。”

李滨瞅着这位青春靓丽的局长夫人那张粉脸,看她笑中透出的那股精明,再听听她说话的那种口气,便猜测这是个厉害的角色。那么她要是在红绡帐中、鸳鸯被内吹起枕头风来,一定是十分管用的!说不定公安局长这是有意回避,而让夫人出面,因为有些事情局长可能不便和当事人面谈。

李滨坐下呷了两口茶,先和金巧玲说了几句客套话,谈话很快便切入了主题:

“张局长光临我汝阳任公安局长,这是我汝阳八十万人民的荣幸。在下本该为局长和夫人接风洗尘,只因我生意上的事务缠身,分身无术,来日定当补上。唉!我这次在广州一月之久,想不到家中却发生了这一连串的奇祸。我公司失踪半年多的女秘书找到了,却莫名奇妙地死在先父的墓中,还辱及他老人家的九泉之灵。这到底是谁下的毒手,搞的这恶作剧?”

金巧玲微微一笑:“李总你也不用动怒,听我们家那口子说,此案已基本查清,很快便能抓住杀人凶手和一干人犯!”金巧玲首先摔响一个落地雷。说着一双眼睛像锥子似的盯着对方那张胖脸。

李滨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将脸避开,口中说道:“这就好,这就好。久闻张局长在省城就是一位狄仁杰似的破案能手。请夫人代为转告局长,李滨恳请他早日破案,严惩凶手!”

金巧玲点点头:“李总请放心。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其实谁是凶手我们家那口子已经心中明白,也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原本呢,立即就可以发出拘捕令逮人的,只因为对方是汝阳城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后来我就劝我们家那口子这事还是要慎重三思为好,所以就一直举棋未定。”

李滨那张胖脸上的肌肉在急剧地抽动:

“金……小姐,能否透露一点,这凶手,他到底是谁?”

“这……”机灵的金巧玲高深莫测地一笑,欲擒故纵地说,“怕有些不便呢。不过我可以从侧面给你透露一些。尸检证实,秃子老四是工业酒精甲醇中毒致死,贵妃楼老板和那个‘买’酒给他喝的黄毛小子已供出实情,他们是受雇于人在秃子喝的黄酒中掺进致人死亡的甲醇。罪犯自认为高明,在这酒与‘酒’之中做下手脚便可以瞒天过海。他们太低估了当今科学破案的手段了。这是个连环案呢,秃子老四之死和红杏被谋杀,都是出自同一凶手精心策划!”

李滨的额头上已冒出了一层豆大的虚汗,他哆嗦着掏出手帕。他回来后虽然了解了不少情况,但绝没有想到此案在这位新任公安局长手中已被查得如此明朗。

对方的精神防线在崩溃。金巧玲看在眼里,她不失时机地去到酒柜前倒了杯红酒递到他手里,又顺势在他肩上轻轻地拍了两掌。这两掌好似一股细细的涓流,载着赤诚相见的关心和剖腹掏心的真情缓缓地流进对方的心田暗河。

“李总,既然到了这个份上,咱们就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也别忌讳什么了,应该真诚相见才是,您说是不是?唉,李总,恕我直言,您不该那么做呀!”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一经金巧玲把最后那层窗户纸捅破,李滨还是禁不住一阵心惊肉跳。他霎时脸色灰白,声音颤抖:

“金……小姐,你,这话啥意思呀?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明白?”

金巧玲闪了李滨一眼,发出两声冷笑:

“李总,你怎么还这么执迷不悟呀?我们家那口子是实实在在想交你这么一个朋友,他处处在为你操心着呢,你倒见外了吗?否则这铁证如山,要是有心早就将你收进法网了!他为什么一直拖着不办?这还不是明摆着,他这是有意在为你开脱呀!如今我们家那口子忧虑的是如何将这个案子化重为轻,化大为小,说得更确切一些,是如何庇护你李总渡过这一难关。李总是汝阳商界领袖人物,知名的企业家,纳税的大户,汝阳的经济腾飞能有今天,你李总功不可没。汝阳的许多单位和个人都受过你李总的恩泽。我们家那口子将来治理汝阳的治安还想仰仗你李总呢,所以有意为李总在寻找变通的办法。这是真心话。李总,你要是不懂得老张这番苦心,不领这份情,那,我们家那口子只好秉公执法公事公办了!”

好一个金巧玲,伶牙俐齿,巧舌如簧,把个汝阳城赫赫有名的李总裁捣腾得是汗流浃背,浑身颤抖有如筛糠。在万分惊慌之中却又暗暗窃喜:这局长夫人说的也许是真心话,如今当官的哪个不是相互护着点儿?死的已经死去,只要能够花钱买得苦主家属不告,得饶人处且饶人,又何乐而不为呢?你一个外地人初来乍到,不会不考虑今后相互利用关系这个理,如果你张海山睁只眼闭只眼放我一马,自然能够从中获利。三天前送来的重礼你张海山不是也已“笑纳”了吗?没错!你公安局长要钱,我要命!这年头儿的事就这样!嗯,我得积极主动一些配合这位局长夫人,良机莫失啊!

李滨主意已定,旋即抽了抽鼻子,两滴感激涕零的泪便挂在了腮边:

“谢谢金小姐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我李滨是个明白人,知恩不报非君子!唉……都怨我一时义气用事,铸成大错,如今是悔之不及呀。只求金小姐和张局长网开一面,深恩厚德,我李某人没齿不忘!”

金巧玲点点头:“李总言重了。您请放心,其实呢,我也总是在劝我们家老张,凡事不可太认真,得顾全大局才行。死的已经死了,那就想法子救救活的吧。好在那两个死者都没有什么大背景,秃子老四光棍儿一条,而你们公司那个红杏呢,当初受你李总恩泽四十万救活她母亲命一条,这再生之恩我想那老太太她是不会忘记的吧?你只需再出一笔钱给她养老送终,我琢磨着这事就能够摆平。”

李滨忙道:“只要金小姐能够出面斡旋调停将这案子摆平,花多少钱都成!”

金巧玲妩媚一笑,露出两个酒窝儿,继续用那种甜甜的嗓音道:“这就好。如今这世道呀,还没有啥事儿不能够用金钱去消灾灭祸的呢。不过李总要是信得过我们呢,现在就不用隐瞒了,你要把事情的经过真相全告诉我们,我们才好据情审时度势斟酌对策,不致闹出破绽,求个万无一失。”

这李滨虽然是个人精儿,但毕竟是两条人命在身。初始被金巧玲一惊一吓,后又被她伸出的那只温柔的小手儿一抚一摸,咳咳,狐狸再狡猾,一旦喝下了猎人的迷魂药,那又会出现怎样的一个情景呢?

“唉……”在一声长叹之后,李滨终于向金姑娘和盘托出,如实说出连杀两人的前后经过:

两年前,我去通州谈一笔生意,晚上东道主请我去一家舞厅消遣,在那里我认识了红杏。那是个甜美娴雅的女孩,我在瞬间就被她那清纯的气质所吸引。我包下了她整个晚上的舞票。在交谈中,她告诉我,她只有一个母亲,母亲得了尿毒症,急需四十万元换肾。她是一个孝顺女,迫不得已,才来舞厅伴舞。但伴舞所得那几个钱欲买肾救母无疑于杯水车薪。我就对她说,我愿代为出资四十万救她母亲性命,但作为交换条件她必须得随我来汝阳。我承认,这件事我是做的不太光彩,这是乘人之危。但是红杏她答应了。

红杏卖身救母,随我来到汝阳,我花了八十万在城郊买了一幢别墅金屋藏娇。

红杏原本在通州有一个恋人这我也知道。她随我来汝阳后我曾告诫她说,你的过去我可以不计较,如今你就是我的人了,从今往后就得和那小子断绝了关系,我可不希望为你花费一百多万得到的只是一具美丽的空壳,你身在曹营心在汉明里对我阳奉阴违,暗里又与你那小情人暗度陈仓,我这眼中可容不得半粒沙子!她也曾信誓旦旦向我保证今后一心一意在我身上,不再与她的旧情人来往。

其实她与那个小情人一直就是藕断丝连,她那个叫吴三贵的小情人早就跟着来了汝阳,并趁着我不在家的时候溜进别墅与她幽会。有时胆大包天整宿就在里面过夜!这事她自认为干的隐秘我不知道,其实我暗中派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呢。后来为了挽回她的心我也曾旁敲侧击警告过她,让她悬崖勒马,不要玩火!她非但没有收敛,还与她的小情人秘密商量着要私奔。当我得知后差点肺都气炸了!这时我才明白了,红杏已是无可救药,她的心早已给了她的那位小情人,我就是给她一座金山银山也难买她的一丝情。我那四十万算是打了水漂了。此女不可留!于是我决定做掉她。

那天我趁她不备,拿起块砚台从背后砸向她后脑。她一声没吭,就向后仰去,软软地倒在地板上,但那双眼睛还在动,里面有仇恨的烈焰在燃烧,我便解下了我脖子上的领带……

李滨只顾了自个儿说,金巧玲已是像患了疟疾似的浑身在瑟瑟发抖:

“李……总,你杀死了红杏之后,便叫你本家,那个秃子老四移尸于你亡父墓中,对外便说红杏失踪了。是这样吗?”

“是。这事我本来可以叫我的手下人去干,可又想到他毕竟是我的本家叔,要牢靠一些。可我没想到秃子这狗东西竟然四处去乱嚼舌头……”

“可你耍了他,扣住两万块钱不给只扔给他两百块钱,他岂能不恨你?只因为他到处去嚼舌头,于是你又只好将秃子老四也做了,杀人灭口,是这样吧?”

“金小姐,我除了这样做别无它法啊!”

金巧玲觉得和李总裁的对话可以结束了,便立起身来,双眼灼光闪闪:

“李总,我觉得,咱们之间的这场谈话,该结束了。你可真是个痛快人,对于自己连着谋杀两条人命,供认不讳呀!”

李滨看对方突地变了脸,说话也转了口风,他瞬间似有所悟:

“什么?金小姐,你、你、你……”

“这就行啦!”

声音从隔壁的卧室里传出。随即卧室门被打开,从房中走出笑吟吟的汝阳新任公安局长张海山,手中托着一个小型录音机,身后还跟着两名威武的公安刑警和两名中年人。

“李总,你这可真是叫做不打自招呀!”

李滨完全明白了,眼前这位漂亮的金姑娘,演了一出漂亮的“智取口供”。他上当了!他这大半辈子惯于设圈设套去算计别人,今天第一次反被别人算计了。

“金小姐!”李滨双眼恶狠狠地盯着金巧玲,“你我素昧平生,从无宿怨,何苦用心太狠,将事做的这么绝?”

金巧玲轻轻一笑,又笑出了两个甜酒窝儿:“李总,您此话差矣。不是我用心太狠,而是你作恶太多。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今日就是网开一面,你终究也会有恶贯满盈之日。”

“别给我来这一套!”李滨突然像匹恶狼似的跳了起来,“张海山,你这是耍弄阴谋!法律我懂,这里不是你公安局的预审室,你这私下里的录音算不得口供,没有法律效应!”

“嘿嘿,看来你还真的研究过法律。”张海山冷冷一笑,“你应该认识这二位吧?”张海山一指站在他身旁那两位中年人,“他们一位是人大的副主任,一位是检察院的副检察长。这‘私下里’录的口供虽然在法律上不能生效,但你刚才的一段自白他们二位可是听得十分清楚明白。根据我国刑法的有关条文规定:只要有二人以上的证人作证,其证词便可产生法律效应。到时他们二位出庭作证,把你刚才的话再重新复述一遍,嘿嘿,那可就不是‘私下里的录音’了!另外,还有‘贵妃楼’的老板和那被你收买的小黄毛的证词,以及开棺验尸从秃子老四胃内检验出的带有有毒工业酒精的胃液,这可就是人证物证俱全了。铁证如山,你难逃法网。给我拿下!”张海山一声怒喝。 两名怒目金刚的刑警上前,“喀嚓”一声,一副锃亮的手铐锁住了李滨的双手。

轰动一时的大鹏公司女秘书失踪案,终于告破。新任公安局长戏台上夜审“冤鬼”,巧设机关智破连环杀人案被汝阳人传为美谈。

只有张海山自己内心清楚,是小娇妻在幕后一手策划,帮着他破了这个诡谲疑案。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小妻子也是出自于警察世家,且还有那么一段催人泪下的悲惨遭遇。对于红杏被杀,金巧玲疾恶如仇,必欲置李滨于死地而后快。这种心态,也就可以理解了。

几个月之后,汝阳城外的河滩刑场上一声枪响,往日骄横不可一世的大鹏公司的总裁,一头栽向了地狱。

苍天作证

就在李滨被处决的第二天,有一位青年,他一手捧着一只骨灰匣儿,一手搀扶着一位形容枯槁,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向银阳湖畔走来。从那背影上可以看出,那男青年是吴三贵。这几月来他似乎苍老了许多,昔日那笔挺的脊梁已有些佝偻,步履也失去了往日的矫健。

已是落日时分,燕雀的狂噪穿过暮霭,在天空回绕。远处的天际,已挂上了透明的月牙,与迟迟坠在望枫亭顶端的残阳对峙着。

三贵儿轻轻地把老妇人搀至亭子里坐下,然后又走到离亭子不远处的一丛凤尾竹旁,蹲下身,用小铲子掘出一个小穴,将亡灵儿放进:

“杏儿,你听到昨日的枪声了么?恶人已被处决,你的大仇已报。今日,我将你带到这银阳湖畔。这儿山清水秀,远离都市的喧嚣,你再也不必为尘世间的丑恶纷争而烦恼。杏儿,就在这儿安息吧,我会经常来看你,我的魂灵儿早已沿着你的行踪,永远与你相伴……”三贵儿悲悲切切,流尽了泪水的眼睛,干枯黑暗。他摘下了几朵山花,撒在匣儿上,然后掬起一捧黄土……

良久,三贵儿起身走到老妇人身旁,轻声说:“婶子,天快黑了,咱走吧,让杏儿好好歇息吧!”老妇人一声未吭,仍两眼痴呆呆地盯着远方动也不动,许久,才叹出一口气,悲声道:“杏儿,你的大仇已报,到了那里,可要好好孝敬你爹,孝敬你秃子四叔,他……他就是你的亲爹呀……”“什么?”三贵儿闻言一惊,秃子四叔,他,他竟然是杏儿的亲爹呀!但细细想来,四叔与他们萍水相逢,却待他们胜过亲骨肉,甚至为了红杏能够舍出自己的生命,这似乎有些超越常情……怪不得……三贵儿心里的疑团此时方才解开……

“杏儿,你爹他当年并没死,那场洪水,他跳入水中救人,后来就趁机潜水离开了红云村,离开了咱娘儿俩……现在,我不怪他了,可他却再也回不来了……”杏儿妈喃喃道。

唉,命运总爱这么捉弄人,残酷的人生,使多少人面对各种不幸;活着的人,都好好善待自己的人生吧……

色字头上一把刀!“好色”其实是一种“分别心”的造作!

俗言:人皆有爱美之心。诗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既然如此,爱好美色,何错之有?!

错在我们芸芸众生,皆是肉眼凡胎,见闻觉知,难符真义!如果美色值得贪爱,那无可厚非;如果好色只会带来真实、永恒的幸福,而不会招致各种祸患、痛苦,也无可指责。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通过圣者教言和理性分析,我们会发现:好色其实是一种“分别心”的造作,无有实义。所谓的“分别心”,就是一颗不稳定、不可靠、善变的心。何谓善变?心老被外境所转,随着外境的变换而生起各种苦乐舍受,没有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就是善变。为何善变?因为心没有安住在如如不动之中,老将眼识所见的色相执著为实有,取相分别,而没有觉悟其流转变迁的不实体性,所以善变。好色心是一种凡夫心,凡夫心就是分别心,分别心就是善变的,善变的就是不实的,因为真理是如如不动的。如果对不实的东西产生贪瞋执取之心,那便是一种愚痴。为了证实美色只是分别心的造作,可从以下几个方面做具体分析:

一、六道众生对不同道的美貌异性如何看待?所谓六道,就是天道、阿修罗、人道三善道,以及地狱、饿鬼、畜生三恶道。不同道之间对于“美色”的感知是不一样的。比如公猪恋母猪;公狗追母狗。在畜生眼里,它们自觉自己所爱的对象很美型,然而在人类看来却很丑陋。同样,虽然人类觉得天仙很美,但在天人眼里,人间美色,只不过是一具带血骷髅,九孔常流不净,全身散发臭味,并不可爱,根本不值得贪恋。还有,多数畜生对人间美色也不感冒,比如一位美女站在一只公牛面前,除非她穿红衣服,否者也不会引起它的兴趣。可见,六道众生在美色问题上,意见不一致啊!

二、人类中不同种族之间的审美观不尽相同在人类中,不同种族的审美观也不尽相同。例如,非洲黑人,他们公认的美女,我们黄种人可能不会觉得有多美。同样,我们黄种人推崇的美女,在非洲黑人和西方白人看来,可能也不过如此。而西方白种男性娶的一些中国“美女”老婆,常常会让中国男人大跌眼镜。可见,不同种族的人类在美色问题上,意见不统一啊!

三、同种族的人们也会“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即使是同一种族,每个人的审美观也是千差万别。“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情人眼里出西施”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所以经常会出现这种情况,一部分人认为某某明星长得好有型,好有气质,是我的菜,但同时却有一些人对此不敢苟同,认为那个明星太过冷酷,太过做作,不够卡哇伊。可见,同种族的人们对于美色问题,也存在分歧!

四、不同时期的人们的审美观不太一样从朝代看,最典型的就是汉朝与唐朝在审美上的巨大对比。汉朝以瘦弱为美,代表人物是汉成帝刘骜的皇后赵飞燕。当时的女性为了美,甚至忍饥挨饿,乃至饿死;唐朝以胖为美,代表人物是唐玄宗李隆基的爱妃杨玉环。现在体形稍胖的女生要是生在唐朝,那就是得宠的对象。从年代看,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流行的发型、服饰,在当今世人看来,就显得特别老土,不够时尚;相反,假如有时间穿梭机,我们穿越到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当时的人们肯定会觉得我们的发型、穿着太怪异,让人难以接受。可见,不同时期的人,对于外貌也有不同的审美观!

五、不同年龄段人们的审美感觉也不相同不同年龄段的人们也会在审美上产生冲突。比如,如果子女穿着打扮过于前卫,父母就会数落,认为子女的装扮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点美感都没有,而子女则会反驳说,这是潮流,这是我的style;还比如,现在我们常常把许多90后出生的一些人称为非主流,认为他们的打扮太夸张,太另类,太缺乏品味,不符合主流审美观。可见,不同年龄段的人们,对于美色的定义,也有代沟!

六、一个人在不同情况下对美色的感受也有变化同一个人,在不同时间、境况下对美色的感受也会产生巨大的反差。比如,当初,由于一见钟情,你喜欢上了一个美貌异性,并成功地追到她(他),与她(她)成家,幸福甜蜜了好一阵子。结果随着时间的推移,你发现了她(他)的很多缺点,比如蛮横不讲理,小气,不讲卫生,斤斤计较,爱贪小便宜等等。她(他)的美好形象在你心中渐渐坍塌,所以你感到厌倦,对她(他)产生了审美疲劳,当初的那种新鲜感不复存在,对她(他)的热情已燃烧殆尽。随着时光的进一步流逝,她(他)逐渐衰老了,年华不再,由于你当初迷恋的是她(他)的年轻貌美,所以,你对她(他)当初的海誓山盟,变成了现今的空谷回响。可是,你好色的心无法抑制,空虚的情感无法弥补,所以红杏开始出墙,第三者开始插足,你不顾后果地出轨,给自他双方带来了巨大伤害。再比如,当你看到一位美貌异性时,感觉很好,但是你突然看到她(他)卸妆后俗气的面容,你对她(他)的好感就降低了一些;当你看到她(他)穿了一件不得体的衣服,好感又降低了一些;当你与她(他)交谈,闻到她(她)重重的口气时,好感又降低了一些;当你看到她(他)在抠鼻屎,或在抠脚丫子,或在吐痰,好感又降低了一些;当你遇到忘记喷香水的她(他),闻到狐臭、汗臭时,好感又降低了一些;当你闻到她(他)放的一个臭屁,或闻到她(他)的汗脚,好感又降低了一些;当你用她(他)刚用过的卫生间,闻到了骚尿味和屎臭味,好感又降低了一些;当你看到她(他)因酒醉、晕车而呕吐,那些呕吐物散发出难闻的酸臭味时,好感又降低了一些;当你看到她(他)因疾病而出现憔悴衰疲的样子时,好感又降低了一些;当她(他)因事故、暗杀等原因而英年早逝,尸体腐烂,蛆虫在她(他)的七窍爬进爬出,你见此景,对她(他)的好感已荡然无存,相反,你对她(他)只剩下厌恶感、恐惧感! 可见,你当初对美色的好感,很不稳定啊!

七、修行人们如何看待那些“帅哥靓女”?修行人,特别是得道者,对我们所谓的“帅哥靓女”是怎么看的?他们会像凡夫一样对之迷恋不已吗?显然不会。修行人对人们推崇的美色主要有几种观待。一种是不净观。美色在修不净观的行者眼里,就是臭皮囊一个,薄皮所覆的血肉骨髓、五脏六腑、屎尿涕唾等等皆为不净之物,没有什么值得贪爱的。一种是清净观。从清净观的角度看,我们所感知到的现象其实都是佛的坛城,包括美貌异性在内的所有人,都是本具佛性,都是佛菩萨,既然是佛菩萨,那当然都是清净的。一种是空性观。从空性观的角度看,如《金刚经》所言,“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既然人我之相不可得,那么男女之相也是不可得的。所以美女也好,帅哥也罢,圣者不会去执著这些外相。综上可见,凡夫众生对美色的感受原来有这么多差别,而这源于众生分别心的造作。所以,只有减弱分别心,才能接近圣者的境界,也即接近实相!这里讲一个公案,以此说明上述见解。公案:难陀出家的故事;难陀娶了一位美娇妻,两人双双坠入爱河,整日如胶似漆。有天,佛陀觉察度化难陀的时机成熟,就到难陀家化缘,难陀被佛陀的威严所慑服,跟随佛陀出家。出家后,难陀老放不下家中娇妻,整日魂不守舍,根本无心修行。为了度化他,佛陀带他到郊外散步,看到树上有只母猴,就问难陀:你的妻子与这只母猴相比如何?难陀不以为然地答道:我妻子美貌无双,与此母猴,不可相提并论。佛说:既然如此,那你想不想看看天上的仙女长得如何?难陀回答想看。佛陀就运用神力,将难陀带到了天界,结果看到了一大群超凡脱俗、美貌绝伦的仙女。佛陀再问难陀:你妻子与这些仙女相比,若何?惊呆了的难陀答道:我妻子的外貌与这些仙女相比,就像母猴一样丑陋!难陀因此发愿努力修行,力求往生天道。但是佛陀之后又带他到地狱参观,并告诉他,往生天道,寿福命尽,依然会堕地狱受苦,所以应该求超出轮回的解脱道。难陀最终在佛陀的善巧开示下,勤力修行,断除贪欲,证悟了阿罗汉果。

案例点评:对于这个故事,有两点启发:

其一,从难陀前后的感觉看,我们的凡夫心真是善变!本来还觉得自己妻子貌美无双,不一会儿又觉得跟母猴一般丑陋。如果他妻子身上真的存在美的本质,应该不会让人感觉有如此大的落差。所以,在遭遇美色时,我们一定要清醒,她(他)或许很美,但这只是我们分别心所造出来的一种假象,因为,所谓的美貌很可能会随着时间与境况的改变而在我们的心中轰然倒塌!

其二,在遇到美色时,我们应该提醒自己:我认为他(她)很美,这没错,但其他众生未必如此觉得,而且我眼睛所见也不一定是真相。或许是鬼迷心窍,或许是心血来潮,总之,先冷静下,不要一下被美色打倒。事实上,他(她)往往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完美,她(他)可能也会在无人的时候使劲抠鼻屎。所以,你爱的,永远只是存在于你心中造作的那个“完美情人”,而这个完美情人,在现实中,了不可得!

最后,总结出一个对治办法:遭遇美色时,告诉自己,这或许只是自己分别心的造作罢了,不必太当真,不必太执著,不必太迷恋,因为,真相,往往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美好!

虽有借鉴圣者教言,然此文亦是由我这凡夫以分别心造作而成,故难免有错谬之处,弟子表示忏悔,也望同修斧正。此文若对众生有些微帮助,愿此功德,回向法界,共成佛道!阿弥陀佛!

奇案故事:丈夫新婚夜死于非命,妻子最后却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清朝时期,镇江丹徒县发生了一件奇案,一位叫做珊珊的女子,新婚第二天就上公堂指名道姓地要状告一名叫做卫增祥的男子,说是他谋害了自己的丈夫,卫增祥却说自己并未见过珊珊,亦不认识珊珊的丈夫。

为何珊珊如此肯定是卫增祥谋害了她的丈夫,她又是怎么认识卫增祥的呢?

这得从珊珊的家世说起,珊珊原本姓张,她的父亲张玉球是丹徒县的富翁。珊珊从小就长得好看,到了十八岁,不但容貌惊人,就是诗词歌赋、针线女红无一不精,张玉球对珊珊也是犹如掌上明珠,逢人就说,家中出了一位扫眉才子,如果现在开女科,不愁家中没有状元。

因此张玉球挑选女婿的要求也很高,一直到珊珊十八岁也没有定下亲事,而珊珊自己也有主见,虽然来家中提亲的人不少,但是也一直没有喜欢的人。

这日恰逢二月十九,相传是观音华诞,镇江西门城外有个观音洞,每年到这个时候,有不少善男信女到观音洞烧香祈福。

珊珊早上就约了嫂子李氏出门,去观音洞烧香,回来的路上遇见一名男子,男子长相斯文,貌比潘安,不觉得暗生爱意,多看了一眼,就这一眼,被一旁的李氏看在了眼中。

李氏拉着珊珊,暗笑道:“妹妹知道那人叫什么吗?”

珊珊自是不认识,见到李氏问,就说:“萍水相逢,妹子怎么知道他叫什么?”

李氏观察到珊珊似乎对男子有意,就把男子的身世告诉珊珊。

男子叫做卫增祥,父亲是丹徒县的生员,叫做卫家禄,母亲陆氏,去世多年。这卫增祥自小聪慧,十四岁入学,当时的学政见他文学优良,跟教学的教官夸赞,说:“卫生聪颖过人,假以时日必能成为清贵,乃今日的小卫玠。”

于是,小卫玠的名声一时无人不知,许多家中有女儿的,都纷纷上门说亲,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卫增祥做妻子。只是一直拖到了二十岁都没有合适的婚配,一是卫家禄管得严,另外就是,卫增祥自觉优秀,不肯草草订下婚约。

李氏说完之后,看了珊珊一眼,继续说:“这小卫玠跟你兄长交好,如果妹子属意他,就跟我说明,我让你哥哥帮你探探口风。”

珊珊听后,害羞得满脸通红,却是笑而不答。

李氏也见她如此,也不追问,姑嫂两人又说笑了一会,才分开,各自回房歇息。

却没想到,珊珊那日虽然没有明面跟李氏表达心意,私下却是十分喜欢卫增祥,她对卫增祥日夜思念,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人也因此消瘦了许多,到最后竟然病倒了。

李氏跟珊珊情同姐妹,看到珊珊如此,心里怎么会不明白。有一日来看望珊珊,就跟珊珊开玩笑说:“妹妹如今这样,是因为放不下那小卫玠吗?如果妹妹和小卫玠做了夫妻,倒是一对好伉俪,只是这小卫玠家中甚是贫困,就怕妹妹嫁过去,过不惯他们那样的日子。”

珊珊听后叹了口气,说:“实话跟嫂子说,这事情妹妹想了许久。这荣华富贵谁说得清楚,今日家贫的,明日也能富有,今日富有的,怎么能知道将来不会贫困呢?如今嫂子替妹妹着想,就实话跟嫂子说,希望嫂子能帮妹妹筹谋筹谋。”

李氏听到珊珊说实话,也乐意撮合她和卫增祥,拍着胸口保证:“既然妹妹同意,这撮合的事情就包在嫂子身上,不出三日就有好消息,还希望妹妹保重身体。”又跟珊珊说了一会儿话,才离去。

珊珊得了李氏的保证,心中大喜,说也奇怪,短短的数日,病也好了,人也精神了,整日就盼着李氏的回复。

不料天不遂人愿。

有一个叫做许炳文的男子,父亲曾在广东做知府,因是在任上去世,留下的遗产颇为丰富,这许炳文跟珊珊同岁,也正好十八岁,不过他早先已经定过亲事,只是妻子还未过门就因病去世了,现在想再找一门亲事。

这日他护送他父亲的灵柩回丹徒县,听说珊珊容貌绝美,又懂文墨,于是求了媒人上门提亲,珊珊的父亲张玉球知道后,觉得许家门第不错,加上家中富裕,便是答应下来。

等到李氏他们知道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只能跟珊珊说:“之前妹妹托付我的事情,我已经跟你哥哥说过,你哥哥去试探过卫增祥,卫增祥也有结亲的意思,只是昨日来了一位叫做许炳文的公子,因听得妹妹的芳名,让人来家中提亲,父亲已经答应了。”

李氏叹了口气,继续说:“可见婚姻大事,都是上天注定,非人力能更改的。我看这许公子于是不错的,妹妹何必惦记着卫生,而看轻许公子呢?”

珊珊听后,虽然心中不大乐意,但是也不敢违抗张玉球的决定。

光阴似箭,如此又过了半年的时间,许炳文跟珊珊的婚期已至,许公子一大早就来张家迎亲,珊珊也是凤冠霞披,簇然一新,乘坐的轿舆被送进了许家。

两人当着宾客的面拜堂成亲,礼成之后,许炳文将珊珊送入洞房,两人一起喝了合卺酒,许炳文才继续出去款待客人,一直到了入夜时分,才将宾客送走,许炳文正准备回房,突然感觉要小解,就转身往茅厕而去。

刚到了茅厕,突然有人从后面走近,许炳文毫无提防,就被身后的人一刀,直接贯穿了身体,连哼声都来不及发出,就扑倒在地上,登时就没有了气息。

那人看到许炳文已经没了气息,匆匆忙忙地回了新房,吹灭了蜡烛,就爬上床帐,抱着珊珊就要亲上去,动作行为十分野蛮粗鲁。

珊珊以为是许炳文,看他动作粗鲁,便是开口说到:“你如此粗鲁,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听到珊珊问话,竟然回答:“我…并不是许炳文,我是…小卫玠,因为想念…你,才…才来找你。”

珊珊听后,大惊失色,说:“你快快离去,许炳文就要回来了,不然被看到解释不清楚。”

没想到那人竟然不慌张,继续说到:“你…你不要担心,许炳文…我已经将许炳文杀了,你请放心。”

珊珊听后,更加惊恐,又问道:“真的吗?”

那人说:“是,是真的。”说着,又抱住珊珊,欲行不轨。

珊珊哭着推开他,说:“你真是害我不浅。”珊珊一边哭一边骂,无论那人如何强迫,珊珊就是不从,最后那人见到珊珊不从,怕招来下人,只得匆忙间离去,离开前顺手拿走了珊珊头上佩戴的金钗。

下人奴仆听到珊珊的哭闹声,赶紧拿了灯火进房,就看到珊珊坐在床上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大家急得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珊珊就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众人急忙跑去看,果真发现许炳文扑倒在地上,身上已经被利器穿透,鲜血流了一地,人也早就没了气息。

许家一面把家中众人聚合在一起,一面让人通知了张玉球,张玉球到的时候,许炳文的两个弟弟正围着许炳文的尸身痛哭不已,张玉球看到此景,也被感到惊恐万分。

隔天天一亮,许家就给衙门递了状纸,丹徒县县令带着仵作和衙役到许家查验,据仵作所报,许炳文确实是被人一刀扎死的。之后县令吩咐许家先把许炳文的尸身收敛,一面提了珊珊和卫增祥到案审讯。

珊珊一见卫增祥就大哭起来,说:“大人在上,小女子和这小卫玠素来不相识,究竟因为何氏要刺杀许炳文,小女子确实不知,请大人明察。”

话说卫增祥突然被提到衙门,说是他谋害了许炳文,也觉得冤枉。但他一介文弱书生,第一次上堂,就面对着一群如狼似虎的衙役,早已经被吓得双腿打颤,听到县令问他为何谋害许炳文,才仓惶失措的说:“小生实在是不知情。”

丹徒县县令看到卫增祥惊慌失措的样子,更加相信他就是凶手,于是一面把卫增祥的生员革去,一面对他严刑拷打,可怜的卫增祥,哪里承受得住这样的刑罚,最终只能屈打成招,认了谋害许炳文的罪责。

县令见他认罪,就让人把他收监侯斩,而珊珊虽然不知情,但是事出有因,因此也被收押在牢狱中。

卫增祥的父亲卫家禄,看到儿子无辜入狱,心中不甘,但是县令已经拟定了罪名,再无更改的可能。突然想起施公来:施公为人清明,善断无头公案。我到他那里申冤,说不定能还儿子的清白。

有了主意,卫家禄立即拟写了状纸,连夜赶到淮安,到施公那里控告。他头顶着状纸,跪在门口喊:“冤枉。”

施公让人把卫家禄的状纸呈上来,他看完状纸,立即升堂,让人把卫家禄带进来回话,“你有何冤屈,从实说来。”

卫家禄对着施公磕了个头,才将事情的经过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之后继续说:“那日儿子曾祥一直在家中读书,未曾出过门。许炳文不知为谁杀害了,却把这个罪名加在曾祥身上,实属冤枉,请法人明察。”

在卫家禄说话的时候,施公也在认真地打量着他,看他乃是书生本色,并非偷奸耍滑之辈,又听他所说之事,心中却是已经明白了几分,就说:“如果你儿子是清白的,本部堂自会还他清白。”

施公让卫家禄先回去,自己写了批文,让手下的公差到丹徒县,把卫增祥和珊珊等人提交到案。

不日,证人证据都已经到案,施公升堂审讯,他先是问珊珊事情的原委是如何,珊珊依旧是把那天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又说自己跟卫曾祥并不相识,他为何谋害许炳文的,她一点都不知道情。

施公只能让人把珊珊带下去,换了卫增祥上来,他一上来施公就观察他,看他确实是一介文弱书生,不像是能杀人的样子,但是施公却喝到:“卫增祥,你是如何谋害的许炳文,赶紧从实招来。”

卫增祥磕了个头,说:“小生向来奉公守法,怎敢做杀人的事情,况且小生和珊珊并不相识,许炳文跟珊珊成亲那天,小生都未曾出过门。之前县令严刑逼问,小生受刑不过才承认。如今承蒙大人重新审理案件,如果能为小生洗清冤屈,小生感激不尽,如果仍然觉得是小生谋害了许炳文,大人也不用再用刑了,小生也没有其他的供词,就只能坐以待毙了。”说完,痛哭不止。

施公听后,让人把二人暂时收监,却私下把随从施安招来,让他找人收拾一件干净的屋子,把二人关在一起,仔细观察二人的情况。施安听后,亲自前往,让狱吏把两人关在一处。

卫增祥跟珊珊共处一室,又见她年轻貌美,便过去跟她说话:“小生跟小姐素昧平生,为何说小生杀害了你丈夫,究竟是什么原因,请小姐说明,就算是死也瞑目。”

珊珊说:“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知道,杀人偿命,乃是国法规定,跟妾身有什么关系。”

卫增祥听后,叹了口气,说:“你看我手无缚鸡之力,你虽然是女子,也应该看得出来。我连杀鸡都不能,哪里还杀得了人?小生跟姑娘连一面之缘都没有,为何诬陷小生呢?”

珊珊听后说:“你果真没见过我?”

卫增祥摇摇头。

珊珊看他样子不像作假,便是把如何在观音洞看到他,又是如何抱病,如何跟嫂子合谋等事情,一一说出来。

卫增祥听完,叹气说:“蒙得姑娘缪爱,如今身陷囹圄,已经是百口难辨了,只是心中不甘,如今我们两人相处一室,得亲香泽,死也瞑目。”说着,就拉着珊珊求欢。

珊珊想到如今处境,心中甚为凄惨,双眼垂泪,半推半就就从了卫增祥。

之后,珊珊突然跟卫增祥说:“那天晚上,你既有口吃又有狐臭,怎么今日这两者都没有了呢?”

卫增祥疑惑不已,说:“小生本来就没有这两种疾病,姑娘为何这样说?”

于是珊珊把那天晚上的事情,重新跟卫增祥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又叹息说:“按照你所说,那晚杀害许炳文的果真不是你。”于是两人又重新说了那日的事情,互相推敲。

守在外头的狱吏将两人所说的话,把两人所说的话一一记录下来,之后仔细转告给了施公。施公听后,大笑道:“这其中果有冤枉,卫增祥果然不是杀人之人。”

施公让人把张玉球招来,问他:“你家平日里来往的人,有没有人有口吃和狐臭的?”

张玉球听后,沉吟半晌,仔细筛选了一遍,最后说:“若是所平日里来往的人,就只有裁缝金二朋是这样子的。”

施公听后,笑着说:“你可知道谋害许炳文的正是这个金二朋。”

张玉球听施公这样说,被惊得目瞪口呆,施公只能把自己让施安做的事情仔细说给张玉球听,张玉球听后才恍然大悟。

施公说:“等本部堂提审了这金二朋,就还你女儿的清白。”说完就让张玉球先回去,自己差了公差去抓拿金二朋到案。

没几日,金二朋就被押解到施公的案前,施公立即升堂问讯:“你就是金二朋,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

“小的就是金二朋。”金二朋磕了个头,说:“小的不知道犯了什么罪,还…还求大人明说。”

“你不知道,本部堂就一一跟你细说。”施公让张玉球走到金二朋跟前,问他是否认识张玉球,又问他是如何认识的。

金二朋一看到张玉球,就已经惊慌了,说:“认…认识,小的…给他们家做衣服。”

“那他家的姑娘,叫珊珊,你认识吗?”施公继续说。

“不,不认识。”金二朋听到施公问,神情已是惊慌。

“认不认识?”施工猛地一拍惊堂木,“大胆狂徒,你是如何冒充卫增祥杀害许炳文,妄图占人清白,快快招来,如有半句虚言,就大刑伺候。”

金二朋见施公如此威严,自己所做之事也已经败露,也就不敢强行抵赖,把所做的事情全部都招了。

一直以来,张家的衣物都是金二朋负责做的,珊珊所穿的衣服也都是出自金二朋的手,又因为他手工好,后来凡不是他做的衣服,珊珊都不穿。金二朋觉得珊珊只穿他做的衣服,觉得二人有缘分。虽然听说珊珊貌美,但是金二朋一直没见过,直到有一次,无意间的惊鸿一瞥,就让金二朋心生歹意,想要跟珊珊做长久夫妻。

恰巧金二朋跟张家的一个奴仆有私情,听她说过珊珊爱慕卫增祥的事情。只是天不遂人愿,珊珊并没有嫁给卫增祥,反而是说给了许炳文,于是金二朋才心生计策,成亲当天偷偷杀害许炳文,然后冒充卫增祥,要跟珊珊洞房花烛夜,却没想到竟是被珊珊拒绝了,后来他害怕事情败露,不敢久待,拔了珊珊的金钗就跑了。

施公听后,把在旁听的许家人叫上来:“你门可知道金二朋才是凶手了吗?如果不是卫父来状告,这两人可就被冤枉致死了。”说着又把自己是如何推断出金二朋才是凶手的经过,说给众人听。

施公说完之后,让书吏把口供给金二朋签字画押,提笔结案:金二朋杀人偿命,发回原县就地正法。丹徒县令判案不明,胡乱定罪,好在卫增祥虽然落狱,但还未正法,姑且不予追求。珊珊和卫增祥无罪释放,并且丹徒县令要做媒人,给二人说媒成亲,之后添妆助奁,让两人风光大婚。

至此,该案件水落石出。

@蓝色言言

古人的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珊珊和卫增祥虽然未见面,但是都对对方有意思,而珊珊更是因为爱慕卫增祥而茶饭不思,但是却因为父亲做主把她许给许炳文,而不敢反抗。

两人因此差点错过,也才生出事端,幸好最后有情人终能成眷属,就是许炳文比较无辜一点,彻彻底底成了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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