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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遗产狐臭(父子继承法)

时间:2024-05-30 08:45:24       点击: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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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猫,放开我男朋友!

instagram上有一只叫kiki的猫,没啥特殊爱好,就爱枕着粑粑的臂弯碎觉。

全世界的避风港都不如粑粑坚实的臂膀,好像只有这里,才百分百安全的说!

平日里比起麻麻,kiki也更偏爱粑粑,总是要和粑粑腻在一起。

麻麻也不吃醋,乐意给这对活宝拍照,并在Instagram上记录下了他们的日常。

不过,kiki你可是男孩子耶!天天赖着粑粑,这是要基的节奏啊!

讲道理,换成我的话,自己亲儿子这么放着粘男朋友,绝对要吃醋呀!天天给你铲屎的人可是我欸!

他给你吃的罐头,都是我买的啊!不要被他骗了哇!

儿啊,我不过就是给你洗了几次澡!

能不能别这么记仇!偶尔也来我的怀抱里睡睡嘛~

真是越看越嫉妒,大毛球快到我怀里来!

BUT!虽然这些画面很暖很温馨,但底下的神评论也是让人笑个半死,比如这位来拆台的:

暖心父子瞬间变狐臭狂魔2人组,哈哈哈哈

还有这位需要去看眼科的:

躺在粑粑里...粑粑里...

当然啦,做猫红,光会卡在粑粑的胳肢窝下可不行,Kiki还有一个绝活~当当!四脚朝天

总觉得kiki的四脚朝天有迷之笑点。

换个角度,还有点像超人起飞

音浪~太强,不晃会被撞到地上~!

这样看起来,kiki还是蛮有活力的对吧~然而...这些都只会发生在粑粑在身边的时候……粑粑离开时,kiki就是个生无可恋的老头子!

这是爹离开的第12671秒,想他。

等粑粑回家了,又迅速恢复活力,一秒钻进胳肢窝~

这才是本大爷的归宿喵~色猫,警告你放开我男票!不然今晚不给你次罐头!

(来源:躲猫猫在秘密山谷)

老婆当年因狐臭没人敢娶,我趁机捡了漏,婚后才知道自己捡到宝了

平凡的小镇,人来人往,日子就像那细碎的河流,悠悠流淌。在这样的小镇里,住着一个名叫李大强的木匠,他的手艺精湛,但他的言语不多,性格老实。

夏天的午后总是让人疲倦,李大强在自家的木工坊里忙碌着。工坊不大,摆满了各式的木材和成品,锯末的味道混杂着木材的芳香。

这时,传来了几个妇女的窃窃私语声。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张家的闺女,大字不识一个,还有狐臭,现在都快成了老姑娘了。”

“哎,也是,那个味儿,谁顶得住啊。”

李大强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这种无谓的闲言碎语。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手上的木头上。

不久,一位女子缓缓走进了木工坊。她的眼睛明亮,皮肤虽然粗糙,但却无法掩盖她的勤劳和善良。她就是那位被嘲笑的张家女儿,张静心。

“李大哥,麻烦您帮我看看这扇门,它老是吱吱作响。”张静心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尴尬。

李大强抬起头,见是她,微微一笑,说道:“哦,是门的问题啊。我这就去你家看看。”

两人一起走出了木工坊,阳光照在李大强高大的身影上,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

路上,张静心看到路边的野花,不由得停了下来。

“李大哥,你看,这些小花真好看。”张静心的声音里带着欢快。

李大强看了看那些不起眼的小花,点了点头,“是啊,虽然普通,但也活得有滋有味。”

张静心愣了愣,然后笑了。李大强的话语虽简单,却让她看到了不同的世界。

他们继续走着,张静心忍不住问:“李大哥,您不嫌弃我吗?”

李大强不解地看着她,“嫌弃你什么?”

“就是,我身上的……”张静心的声音越来越小。

李大强摇了摇头,“我在意的是人的心,而不是表面的瑕疵。你是个好人,这就足够了。”

张静心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但很快她又笑了起来,她知道在这个小镇上,至少有一个人,是真正看到了她的内心。婚后的生活总是有着不为人知的甜蜜与艰辛。李大强和张静心也不例外,他们一起克服了张静心狐臭的问题,这让他们的关系更加牢固。

“静心,你看这个药方对你有帮助么?”李大强拿着一张药方,满含期待地问。

张静心试过了无数次,每次都是失望,但看到李大强这么努力,她带着一抹笑容说:“好啊,大强,我们再试试。”

就这样,通过李大强的精心照顾,张静心的狐臭问题果然慢慢得到了控制。这不仅让张静心如释重负,也让两人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他们决定一起经营一家木材生意。张静心的头脑非常聪明,她对木材质量的辨识和对市场的洞察都令人赞叹。李大强的双手似乎有种魔力,能够把普通的木头变成让人惊艳的作品。

一天早上,张静心正在核对账目,她发现了一些问题:“大强,这批木材的成本怎么这么高?”

李大强放下手中的活计,过来看了看帐本,“噢,这批木头是上等的樟木,我打算用它们做几件高级家具。”

张静心点了点头,“设计好了吗?我们需要把成本控制得更好一些。”

李大强抬头看着她,“静心,你总是能看见问题的核心。你的想法总能帮助我们向前。”

张静心轻轻一笑,“我们是一个团队,我相信我们会做得越来越好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人的木材生意越做越大。李大强的作品在小镇上广受好评,张静心经营的策略让业务不断扩张。他们的家渐渐有了生机,有笑声,有希望。

一天,邻居老王来到工坊,“大强,你这手艺真是没话说,我家的橱柜你做的,邻居们都夸。”

李大强笑了,谦虚地说:“老王,过奖了,都是张嫂给我支了不少招呢。”

老王看了张静心一眼,笑着点头,“张嫂确实厉害,咱们小镇上能有你们这样的夫妻可真是难得。”

张静心笑着接过话,“老王,有空常来坐坐,别光夸我们,家里还有什么需要修的,记得告诉我。”

就这样,他们的小家和生意都充满了温暖与活力。但生命总是有着它的起伏,就在他们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张静心意外地发现自己天赋异禀,木雕手艺居然也有了极大的提升,开始有了自己的小范围名气。

这让李大强产生了一丝丝的不安和嫉妒。他在工坊的角落里望着张静心熟练的动作欣慰,同时也感到了微妙的变化……

但生活总有意外之喜,张静心的改变,像是一道窗,让李大强看到了不曾注意的一面,这是他们生命中新的一页。随着木材生意的成功,李大强和张静心成了小镇上的知名人士。每个人都称赞他们的勤劳和才华,尤其是张静心,她不仅管理着生意,还在木雕艺术上展露头角,成了小镇上的骄傲。

“老张,这次你的作品真是让人眼前一亮啊!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镇上的文化馆馆长赞叹道。

“全都是大强教我的,我只是做了一些小小的尝试。”张静心虚心地说,但脸上不免带着几分自豪之色。

但这一切的成功和赞誉却让李大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尽管他为妻子的成功自豪,却也悄悄生出了嫉妒。

晚上在家里,两人对坐而谈。

“静心,我真没想到你在木雕艺术上这么有天份。”李大强试图掩饰自己的复杂心情。

张静心轻轻一笑,看出了李大强眼中的阴影,“大强,我能有今天,都是因为你。我们是心连心的伴侣,不是竞争对手。”

“我知道,我知道的……只是,有时候心里难免会有些小小的波动。”李大强诚实地表达自己的不安。

突然,一天,李大强在整理旧物品时,意外发现了一张泛黄的信件。这是张静心很多年前写给自己未来丈夫的一封信。

“亲爱的未来先生,你现在好吗?我很好奇你是个怎样的人。我有一些小瑕疵,可能会让你失望,但我会努力成为一个更好的我。希望有一天能和你一起携手走过这人生旅程……”信中张静心的话语质朴而真诚。

看完信后,李大强的心中涌现出了温暖的情感,连同那些不安和嫉妒也烟消云散了。

“静心,你以前写过这么一封信?”晚饭时,李大强忍不住问道。

张静心惊讶地看着他,“你找到了那封信?我还以为早就丢了……那是我很多年前的心里话。”

“你知道吗,看到这封信,我感觉像是你一直在我的身边,支持我、鼓励我。我想我要谢谢你,对我有这么大的信任和期待。”李大强的声音里带着情感的颤抖。

张静心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大强,是你,让我的生命有了不一样的意义。你是那封信真正的收件人。”

两人紧紧相拥,所有的误会和隔阂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们再次确认了彼此的爱,以及携手共进的决心。在那个温暖的晚上,李大强和张静心真心相拥后,两人的心墙彻底被拆除。他们坐下来,深深地交流了彼此的感受和未来的梦想。

“静心,我以前愚蠢了。你的成功是我们共同的成功。”李大强内心充满愧疚,“我们应该一起庆祝,而不是让无谓的猜疑吞噬了我们美好的时光。”

张静心温柔地看着他,“大强,你一直以来都是我的依靠。能和你一起前进,我比谁都幸福。”

夫妻二人的理解与包容,让他们的关系更加牢不可破。李大强重新认识到了爱和支持的力量,他们共同致力于家庭与事业,使得生活质量有了大幅提升。

随着时光的推移,张静心的肚子慢慢隆起,家里增添了新的气息。不久后,李小强出生了,他继承了父母的才华和智慧,是个可爱聪明的孩子。

一天晚餐时,张静心笑着对李大强说:“你看小强,他眼睛里都是对木头的好奇。”

李大强高兴得合不拢嘴,“那是,他可是咱们的儿子。等他大一点,我就教他。”

李小强听到后,兴奋地用稚嫩的声音说:“爸爸,我也能做木雕吗?”

“当然可以,小强。学木工可是要从小练起。” 李大强把儿子抱在怀里,满脸的骄傲。

张静心温馨地看着他们父子俩,幸福的温度在这个小家中流淌。

不久,他们的故事传遍了小镇,成了人人称赞的佳话。每个邻居都被他们的深情与努力所感动,并且以他们为榜样。

在这个充满爱与和谐的家庭里,李大强再次看着妻子和儿子,他问自己:“这个简单的小镇,不就是我们的宝藏吗?”

改嫁20年养大3个继子临老被遗弃:“不是亲妈凭什么给你养老?”

本文作者:甘北

兰姨是二十年前改嫁向阳巷的。

那时她才三十出头,却已守寡将近七年,第一任丈夫说走就走,一脉香火都没留下。

灵堂上,婆家当着亲朋好友的面说:“你还年轻,找到合适的人就改嫁吧!”

兰姨只顾哭,喉咙又干又紧,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和那男人感情好,一心奔着白头去的,谁知婚床婚被都没褪色,男人就被一捆钢筋直击头部,当场死亡。

兰姨守着男人的灵柩,一颗心万念俱灰,什么改嫁不改嫁的,那几年里,她恨不得随他一块儿走了。

到底还是改嫁了。

一来,日子太苦了。经济窘迫倒是其次,主要是她一个独居的寡妇,任谁都能来欺一把、揉几下,心怀不轨的人太多,她不太能保护自己。

二来,老欧的确是个好人。老欧比她大十岁,老实、本分、嘴巴笨,心地却格外善良。

兰姨下夜班回来,被几个喝醉酒的打工仔拦在巷口,老欧刚巧路过,不知从哪生出的勇气,憨憨地上前解围,他给那几个后生递烟:“看老哥面子,让人走了……”

小流氓相互对视了一眼,推开他的烟:“你谁啊,凭啥看你面子?”

一场恶战一触即发,老欧急中生智,指着一旁的公用电话亭:“你们别乱来啊,我刚报警了。”

小流氓又对视一眼,将信将疑使了个眼色,撤了。

兰姨多谢老欧的搭救之恩,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才发现这老实人一双腿都在打颤。

后来,兰姨无数次开玩笑:“多亏了他那双腿,要是不颤,我就不嫁了。”

她觉得老欧憨、可爱,还带着一点雄性动物常见的脆弱。

正是这点脆弱,瞬间唤醒了女人的母性,让她们前赴后继地充当男人的温柔乡,给他停靠,替他暖床,帮他生儿育女。

就这样,兰姨嫁入了向阳巷,成为了三个孩子的后妈。

老大17,老二15,老三10岁,都是老欧前妻留下的。

前妻也是个苦命人,生完老三就撒手人寰了,向阳巷就是这点神奇,能把天下的苦命人都聚到一块,兰姨既嫁进了向阳巷,自然逃不脱这凄苦的宿命。

她很快就发现了后妈的难处。

孩子们几乎从不正眼瞧她,串通好了的,对她又冷又硬。吃她做的饭,穿她浆洗的衣服,用她塞过来的零花钱,但就是没一个好脸色,别说“妈”了,连“姨”都没叫过。

偏生无师自通一门作弄人的好手艺。

把泡沫板揉碎,一点点吹到衣柜里,让兰姨弓着身子清扫半天;

在枕头上黏一枚嚼过的口香糖,令兰姨剪断蓄了多年的秀发;

或是从外面带来一地的小弹珠,地板缝里、柜子凳底,满屋子洒了去……

兰姨心善,总想着真心换真心,他们现在不接受,未必五年、十年、二十年还不接受?

再者,向阳巷的孩子成家早,老大、老二用不了几年就成家了,剩下一个老三,再怎么头疼也有限。

这份乐观遭到了向阳巷老嫂子们的集体质疑。

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对人性都有种本能的不信任,她们私下劝诫兰姨:“趁着年轻,生一个吧,血脉总要自己的才靠得住。再说,年纪小才能养得亲,这都十几二十岁快成家了,还怎么亲啊!”

兰姨听了大家的说辞,多少动了点生育的念头。

可又遭到了老欧的反对——他都四十出头了,等孩子成年就六十了,家里这点微薄收入,夫妻俩养老钱都没着落,能帮衬孩子什么呢?这孩子出生不摆明为了受苦吗?

是有道理,可向阳巷的人们又都认为,这对兰姨太残忍了。

他老欧横竖都有三个儿子,兰姨有什么呢?孩子孝顺倒罢了,老了还能给口饭吃,倘若不孝顺,兰姨的晚年又指望谁呢?亲生骨肉都有不赡养父母的,更何况几个继子?

兰姨又把这些话传达给老欧。

老欧细细思虑了几天,终究还是妥协了:“算了,听天由命吧,要是能怀上,我们就生一个。”

兰姨开心极了,那段时日里,就连被小祖宗们折磨,都带着几分甘之如饴。

菜做得更香,地扫得更勤,笑脸陪得更恭顺了。

然则,怀孕没等来,等来的是继子们变本加厉的反抗。

老大带的头。

他身子骨健壮,一米七八的个子,比老欧高出半个头。吃饭的时候夹枪夹棒,甩出长子的威严来:“爸,您要再生一个,是不是得跟我们商量一下?”

老欧那一瞬愣住了,在他那平庸而单薄的一生中,从未想过生育是要征询孩子的意见的。

他知道父亲为什么而吃惊,于是又说道:“再早十年,您爱怎么生怎么生,可您现在都这个岁数了,以后孩子多少得要我们兄弟几个养吧?那不得经过我们同意?”

兰姨放到嘴边的碗默默放下了,她这才意识到,潜伏的危机远比她想象的多。

更要紧的是,她发现老欧做不了这个家的主,他害怕孩子们——她早该想到的,毕竟从一开始,他就不是一个胆壮的男人,他这一生做唯一轰烈的事,兴许就是从小流氓手里救下她。

老欧既然沉默,话锋自然就冲着兰姨来。

“你来我们家快两年了吧,日子过得舒坦吗?两间卧室住五个人,自己房里放个屁,隔壁都能听到动静。没有独立卫生间,上厕所得穿过一条走廊,冬天冷到打颤,夏天晒到憋气。空气里常年都是汗臭和狐臭味,我出生在这没办法,你呢?你图什么?”

兰姨没想到他这么直白。她不是个能言善辩的人,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倒是眼泪不争气落了下来。

她图什么?她能图什么?不就只图一个家吗?一个像成千上万普通人一样,有处落脚、有床可睡、有人说说体己话的家!

可兰姨没想到,自己的命真这么苦,连这么一点微末的愿望都实现不了。

女人的眼泪是一味软化剂,再强势的硬汉也要在它面前退却,兰姨哭了,这场拷问便终结了。

这事又不明不白地含混过去,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对于生育,他们还是采取“顺其自然”的政策。只是兰姨和孩子们的关系,更僵了。

暗戳戳的使坏,变成了摆在明面的仇视。

她叫往东,他们就集体往西,她让坐下,他们就集体站起来。

那年冬天,兰姨辛苦织了几个月毛衣,外出一会儿,就发现毛线全被铰了,乱糟糟的线头掉了一地。

兰姨看着断掉的凝聚着心血的毛线,当即没忍住嚎啕大哭——那不是织给她自己的,而是织给老欧和孩子们的,他们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把她彻底摈弃在家门外。

正在她万念俱灰之时,门悄悄地开了,一个小身子探了进来。是老三。

他那年十二岁,刚好升初中,个子比哥哥们矮小,性格也比哥哥们内向。

他蹑手蹑脚走进来,从背后掏出一件物什,匆忙塞到兰姨怀里,不等她反应过来,就一股烟似的溜走。

是一条没被铰掉的围巾。

从那一刻起,兰姨在这个家,有了一个隐藏的同盟军。

说来奇怪,不知是老欧年纪大了,还是兰姨受孕有问题,这肚子迟迟没有半点动静。

老大到外地进厂去了,老二跟着一个远房亲戚跑运输,经常十天半月不回家。如今家里就只剩一个老三,没有哥哥们的撺掇,老三和兰姨的相处,竟然意外地和谐。

不同于两个哥哥,这孩子一出生就没妈,“妈妈”这个词从来只出现在想象中。为此,他对继母并没有过多的敌意,反倒在某些瞬间很想亲近兰姨,以此获得一点缺失的母爱。

奈何小孩子们很难具备表达自我的勇气。

哥哥们排斥兰姨,他为了讨好哥哥,便也只能跟着排斥兰姨。现在好了,哥哥们走了,原先的意见领袖消失了,他便做起了自己的主,和和顺顺跟兰姨相处起来。

那大概是兰姨一生中最顺坦的岁月。

没有自己的孩子,兰姨便把所有母爱,都给了老三。

老三的衣食住行,夏天睡的凉席,冬天盖的棉被,都来自兰姨的精心布置。眼睛近视了,是兰姨领着他去配眼镜。感冒生病发烧,都是兰姨彻夜陪护。

老三考上高中那年,兰姨还省吃俭用攒了几个月钱,送了他一台高配置的电脑。这在向阳巷算是绝无仅有的待遇了,要知道,那时兰姨一个月的工资,也就2000块钱。

十年之间,兰姨和老三累积了十分深厚的感情。

人和人的相处很是奇妙,犹如滴水穿石,石头犹有被焐热的一天,更何况人心。

有一年母亲节,兰姨甚至收到了老三的康乃馨,腼腆的男孩什么都没说,把花往兰姨手里一塞,就进房间写作业了。

兰姨却不自觉地泪流满面,多少年了,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这个老实巴交的女人,在极苦的命运里,偶然尝到了一小口糖,就感动得无以复加,她觉得一切都值得了,老天对她的一切捉弄,都在这束康乃馨里,得到了补偿。

一切都仿似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老大、老二早已各自成家,告别叛逆的青春期,又初尝了人间的冷暖,终于生出了一点慈悲心,对这位继母的态度渐渐柔和,逢年过节回家时,总能用一张笑脸相迎。

孩子们愿意伸出橄榄枝,兰姨自然乐意收下。

她掏出自己的积蓄,给老大、老二各备了一份结婚大礼,两位儿媳妇坐月子,都是兰姨去照料的。不能说犹如骨肉,至少彼此和睦了许多,渐渐生出一些微薄的亲情来。

兰姨甚至替他们照看过几年孩子。

这是一份极苦的差事,可兰姨甘之如饴。粉粉嫩嫩的小生命,抱在手里的滋味儿,是兰姨从未体验过的。从某种程度而言,那既是孙儿,又是子女,她那长年累月无处安放的母爱,终于在漫长岁月中,找到了接收的载体。

时间来到2017年。

那一年的春节,老大、老二、老三,以及他们各自的妻子、孩子都回家了。一屋子站着大大小小十几口,兰姨以女主人的姿态,在厨房里忙前忙后。

亲情,是上苍对世人的格外恩赐。无论贫穷富有、高矮胖瘦,都能在这灯火万家时,感受到由衷的快乐和温暖。年夜饭上,晚辈们端起酒碰杯,敬了老欧,也敬了兰姨。

继母的标签好像在这一刻消弭了。就连兰姨自己,都忘了这里站立的所有人,没有一个是她的血亲。她像母亲一样,给孩子们洗衣做饭、端茶递水,还贴心地给最小的孙女做了米糊……

如果生活是一部电影,此时此刻,灯光和声影都该达到了最高潮。

一切都是美的、柔的、温暖的、激动人心,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每寸空气里都是幸福和祥和……随即,画面骤然晃动,一个身影轰然倒下。

老欧中风了。在这万家灯火时。

接下来是嘈杂的人声和纷乱的脚步声,一切音乐、灯光戛然而止,屏幕黑了。

灯光再度亮起时,老欧已经偏瘫了。

跟许多中风患者一样,嘴口歪斜,流着涎液,别说吃饭行走了,连说话都费劲。

孩子们各有家庭,照顾老欧的重担,自然落到了兰姨身上。

那种辛酸是难以名状的。人在健康时,一切都不足惧,一旦失去健康,就像一袭长袍被扯去,赫然露出里边的虱子来。

贫穷。无论是老欧、兰姨还是孩子们,乃至孩子的妻子、妻子的娘家……与这个家庭相关的一切人,都笼罩在贫穷的阴影下。健康时尚只能勉强谋生,更何况疾病时?

有一回,老欧躺在藤椅上,歪斜着嘴,支吾着说想吃包子。

兰姨出门去买,新鲜的、喷香的包子,用塑料袋装了四个,急急忙忙往回走。谁知碰到了花坛的枝桠,塑料袋刮破了洞,四个包子全部滚落花坛,沾了满身的尘土和烂泥。

兰姨下意识去捡起,全脏了,刚下过雨,地上全是淤泥。

她沮丧地坐在花坛边,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五秒,随即,她小心吹开包子表面的尘土,将表皮仔细地揭开来,一口接着一口,把包子塞进嘴里,吃了。

一边吃,一边嚎啕痛哭。

没钱了,是真没钱了。这些年,家里总共就存了二十来万,老大、老二、老三结婚,早就掏尽了存款,现在老欧一病倒,医药费像流水一样淌,能借的,都借了。

前前后后欠下了好几万,亲戚朋友见了她,通通都像见了鬼,个个避犹不及。就连孩子们都怕她,老大推说工厂太忙,老二说要跑个长途,老三给家里打了5000块,就再没别的音讯……

都逃了,像逃瘟疫一样逃。老欧,变成了她一个人的。

她无处可逃。

终究,在老大的提议下,孩子们商议了一个对策。

每家每月八百块生活费,每月一号打给兰姨,由兰姨统一支配。

这两千四百块里,涵盖了两口子衣食住行的所有费用,以及老欧的医药费。

这点钱,能买什么?孩子们不愿想,也不敢想。

一个父亲可以养大三个儿子,三个儿子却很难养活一个父亲。各家有各家的困难,房租、水电、煤气,孩子要读书,再加之先前借下的债务……每笔账翻开,都是沉重的赤字。

所有的赤字,又悉数压到了兰姨身上。

苦难的味道,她早已熟悉。只是以往每一次,都不如这一次绝望。

她老了,她是真的老了,什么人都可能翻盘,唯有老人不可以。她已经年近五旬了,守着一个中风的丈夫,和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同样穷困潦倒的孩子。

她在日复一日的苦难中,不断想起老嫂子们跟她说的话。那时她还年富力强,对明天到底是怀着憧憬的,她料想,再不济,也少不了她一口饭吃。

可直到今天,她不敢这么乐观了——他们连自己的父亲都不管,又怎会管这个继母。

老大来看过父亲,拎着两袋旺仔饼干和一箱牛奶,不用说,定是过年时哪个亲戚送的,父亲嘴歪了,吃口包子都要掰碎,更何况饼干?

老二来看过父亲,那时她正在厨房烧菜,父子俩就默默坐在椅子上,各怀心事地盯着电视,没过多久,老欧嚷嚷起来:“尿……尿……”

要尿尿了,老二四周打量了一圈,挪一挪屁股,却始终没有起身搀扶父亲,他愿意付出的全部孝心,就是朝厨房喊一声:“姨,我爸想上厕所了……”

老三也来看过父亲,拿了一把香蕉、一张毯子,这孩子到底比大哥二哥心软,背着妻子塞了几百块钱给兰姨:“姨,只有这么多了……”

大约是听到了动静,那年轻的妻子也跟着进入了厨房,狐疑地,戒备地,盯着这对没有血缘的母子。

老三瞥见了妻子,掩饰地笑笑,假装寒暄道:“您老要注意身体啊!”

兰姨凄惨地笑了笑,注意身体,好呢,注意身体。

她没敢告诉孩子们,上个礼拜,她在医院确诊了肝癌晚期。

兰姨得肝癌的事,只有老欧知道。

患难夫妻,更见真情。老欧说不清话,就坐在藤椅上抹眼泪。

兰姨说:“你别哭了,一会血压又该升高了。”

她给丈夫擦干了眼泪,手掌触到他湿润的皮肤,突然没来由想起了好多年前死去的第一任丈夫。

他是在工地上卸车时,被一捆钢筋砸中的。邻人通知她去认领时,他已经死了。

她抱着他,那沾满鲜血的脸,也是这样湿润。

人这一生啊,怎么会是这样呢?

她坐在藤椅上呆呆地想着,心里越想越酸楚,算了,上床算了。像往常一样,她艰难地搀着体重一百四十斤的丈夫上床,小心地帮他盖好被子,关灯,睡觉。

她听见他在黑暗中喊了她一声,含糊不清地,像在说“对不起”,又像在说“保重”。

算了,她太累了,懒得追究了,她沉沉地睡去。

半夜,她被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熏醒,老欧死了,自杀了。

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枕头底下藏了一把水果刀,更没有人知道,胆小了一辈子的老欧,是怎么忍着痛,把刀锋往自己手腕上割去的。

一家人又聚齐了。

真荒诞,听着那喧嚣声,竟有点像过年的意思了。

孩子们纷纷对兰姨表示哀悼,仿佛那逝去的,不是他们的父亲,而只是兰姨的丈夫。

他们分明皱着眉,耷拉着脸,嘴角的肌肉却又是放松的,好像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财产好分的,就连这所房子,都早已破破烂烂,不值一文。兰姨听见三个儿媳妇在清点房间里的柜子、抽屉、电器。连这点东西,他们都要计较。

随即,他们坐在一起,商量对父亲最大一件遗产,也就是她——兰姨的处置结果。

她给老大媳妇照顾过月子,还替他们带过两年孩子。

老大说:“姨对我们都有恩,按理说,我们是该赡养您,可我们家这经济条件,您不是不知道,爸爸生前欠下的债还没还清,我岳父岳母身体也不好……”

她也给老二媳妇照顾过月子,老二的大女儿幼时多病,她也去照看过几个月的。

老二说:“姨,您放心,爸留下的这房子,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们逢年过节还来看你……”

至于生活费,他决口不提,于是兰姨懂了。

轮到老三了。老三啊,她最亲最疼的老三啊。

她记得有一年春天,老三打篮球摔断了腿,在家一躺半个月,吃喝拉撒全是她照料。也就是那一年母亲节,老三从外面买来了一束康乃馨,羞答答地塞进她手里。

他们之间,是真心实意涌动过母子之情的。然则在现实面前,这母子之情又有多牢靠呢?

老三现在给人送快递,一个月也就几千块,老婆在家带孩子,一家三口全靠他养。

他刚想开口,就听见妻子一声清脆地咳嗽,这孩子的性子,像极了他死去的父亲,心软,却又胆小。他被妻子这一声咳嗽喝退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最后支支吾吾了半天,只说出了一句:“姨,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

兰姨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她垂下头,不再说话。

丧事就这么窝窝囊囊办完了。

孩子们一个个接着一个告别,她听见老三两口子在吵架,压低声音的,一个女声在说:“她又不是你亲妈,给房子她住就不错了,难道还给她养老?”

及至那时,压抑了一场祭礼的眼泪,才豆子一般地滚落下来。

是啊,她又不是他们亲妈。

再说了,即便是亲妈又怎么样呢?老欧的下场,不明摆着吗?

没多久,老三俩口子也来告别了,兴许是心里有愧,本来就内向的老三,把头埋得更低了,简直不敢看继母的脸。

兰姨不想为难他,就嘱咐他早早离去吧。

孩子走下楼梯,突然又回过头来,重重地喊了声:“妈!”

老三哭了,像个孩子一样,站在楼梯拐角处,捂住脸嚎啕大哭。

哭他的软弱。哭他的穷困。哭他的无情无义。哭他的无能为力。哭这一身无力摆脱、无处可逃的命运。他是向阳巷里最没用的孩子,实在养不起这情深义重的妈。

兰姨的心又软了,她想告诉他,没关系的,妈得了肝癌,活不了多长了,不需要你为难了。可想了一想,这些话又咽下去了。

有什么可说的呢,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兰姨悲伤地站着,过了许久,才哑着嗓子道:“孩子,别哭了,我都理解,快回去吧!”

老三也走了。

人生大戏,溘然落幕。

短短半年后,兰姨就去了。

她去世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向阳巷,老嫂子们个个长吁短叹:“哎,是个苦命人,但凡有个亲生骨肉,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凄惨。”

她们把这一切,归咎于兰姨没有自己的孩子,她们愿意这样相信,也只能这样相信。因为她们都有孩子,这种结论更能让她们相信,自己定然不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可真的这样吗?假设兰姨当真儿孙满堂,一切就会有改观吗?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在深夜写下这个故事。

无数次拷问自己,当真要如此吗?

或者故事可以停在老三为继母送康乃馨那里?又或者可以停在那年春节其乐融融的大团圆处?

可为什么,我的心,我的手,一路把故事引向了最坏的结局?

我甚至有些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造一个美好的梦?不,不能说美好,造一个,稍微,稍微不那么残忍的梦。

可是,就像那窝囊痛哭的老三,他没有办法,我亦没有办法。

我在写下这个故事时,脑海中闪现过许许多多张面孔,疾病的,痛苦的,凄惨的,孤独的,沟壑纵横的面孔。他们睁大布满悲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浑身长满褥疮,烂肉里长出活蛆的老人;因为两万块手术费,不得不回家等死的老人;养大了满堂儿孙,却不得不孤独死去的老人。

我没有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这里是向阳巷,这里没有童话。

作者:甘北,100万女性的娘家人,可以信赖的情感闺蜜。我写男欢女爱,也写世情冷暖!如果你喜欢我的文章,欢迎你关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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